第016章 手鐲

我的心情有些緊張，而且莫名的有點興奮，那下面如果真是個人的話，那麼我們走了這麼久，總算找到一些實質性的線索。

我真的不想在這裏呆下去了，就不斷的催促老趙，小鬍子也覺得這是在浪費時間，在我們合力的敦促下，老趙才停下擺弄屍體的動作。

「一頓兩頓不吃，餓不死的，你要救媳婦，就拿出點誠意來。」老趙露出一口又黑又黃的牙，指著前面的路，有點挑唆般的說：「假如將來你老丈人還有你老婆知道你來救他們的時候，這麼多顧慮，他們會不高興。」

「後面還有很多。」老趙朝小門裡面看了看，小門后的空間不寬，但是比較深，裏面塞滿了這種如同標本一樣的乾屍。

在老趙的鼓勵或者說挑唆下，我們就決定再朝前走一段路。鐵軌鋪不過來，就是因為地勢崎嶇，我們順著運輸帶下來了，這時候用肉眼都可以分辨出，地勢在緩緩的朝下傾斜，那片黑暗仍然深邃的望不到頭。

我們三個人的視力都很好，老趙把光線定住之後，我就看到距離不遠的地方，有兩塊幾乎並排的大石頭，在兩塊大石頭的縫隙間，露出一團黑乎乎的東西。要是不仔細看的話，估計就會疏忽。

還是老趙打頭，朝那兩塊石頭靠攏過去。距離近了，視線也更加清晰，那真的是一團頭髮，確切說，是一個人，身體就在兩塊石頭的縫隙中，只露出了頭。暫時分辨不出他的年紀長相，不過看上去，他已經死亡了。

「我看著，像是一團頭髮。」

這是個將近四十歲的中年男人，面色慘白，他的長相很普通，看上去也沒有什麼出奇的地方。我們又試探著朝石頭縫裡看了看，縫隙其實並不狹窄，卡不住人，不知道他是怎麼死在這裏的。

他說起這個，我就有點憂慮，因為我和張猴子過來的時候，得到的線索並不多，一直到這個時候為止，我都不能完全確定，雷英雄以及那些旅行者，是被丟棄煙頭的人綁走的。但是這是我唯一知道的線索，只能暫時順著走下去。

「那裡有個人？」

「不太對。」小鬍子收回了合金管，在屍體的脖子上戳了幾下，我能感覺屍體已經完全僵硬了。

屍體是趴在地面上的，我們不明情況，也不敢冒然下手，小鬍子就伸出合金管，把屍體趴在地面上的腦袋撬了起來。

開始勾出來的幾具標本還算正常的，但是後面的一些屍體就缺胳膊少腿，有的只剩了半截身子。它們雖然形態不一，不過每具屍體上都布滿綠色斑點。

屍斑是會變化的，人體剛剛死亡之後產生的屍斑，大半是比較輕微的條狀，塊狀，雲霧狀，隨著肌體徹底癱瘓和時間的流逝，這些屍斑會逐漸的連成一大片。

我和老趙都戴上了手套，想一左一右把屍體給拖出來，小鬍子也放下屍體的頭部，收回合金管。屍體的頭又磕在了堅硬的石地上，然後歪向我這邊。就在小鬍子還沒完全收回管子的同時，我猛然看到屍體緊閉的雙眼唰的就睜開了。

其實看到這裏，我已經隱約明白，356當時肯定在這裏進行了一系列的活體實驗，死去的人都很慘。而且那些綠色的斑點經久不褪，和英國特種兵遺骨上的綠斑很相似，我懷疑這是一種細菌實驗。日本人干過這樣的事，用活體做實驗，然後製造細菌武器投放到非戰區。

三四具屍體頭腳相連的摞在一起，再加上那種很瘮人的綠斑，我就感覺喉頭髮癢。真的，這些綠斑很密集的長滿一個人全身上下的時候，那種情景非常的噁心。

我們把光線調整到最低，然後老趙帶路，我和小鬍子走在後面。開始的時候還行，老趙走的比較老實，但是沿途出現的一些零星的水泥袋子和凌亂的鋼筋就把他引到了旁邊去。距離這條運輸線大概十多米的地方，是參差不齊的窪地，坡度不大。

我們硬拖著老趙離開這裏，在實驗區的入口那裡停留了一會兒，我不知道還要走多久，當時三個人進來的時候只是試探，所以沒有帶太多的東西，如果要長時間逗留下去，就要回去準備。

小鬍子根據屍體肌肉的僵硬程度，判斷他死去了大概五天以上，但是屍體臉上的屍斑卻是很輕微的條狀，這不算特別詭異的事情，不過有點不合常理。

我的膽子比以前大了很多，但是遇見這樣的事，仍然瞬間嚇出了一身冷汗，我飛快的朝後退了一下，本能的摸起身邊的一塊石頭就用力砸過去。小鬍子顯然也有點吃驚，因為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已經長了屍斑的屍體還可以這樣活動。他隨手就要抽回合金管，然而屍體攥的非常緊，小鬍子一用力，幾乎把它從縫隙里給拖了出來。

他用支架把幾具趴著的屍體都翻過來，呈仰面朝天狀。屍體完全沒生命了，臉龐上的肌肉乾硬無比，好像只有一層薄薄的皮裹著骨頭。距離我最近的屍體額頭上，爬滿了銅錢般的綠斑，它的眼皮好像沒有合攏，但是眼眶是空的，眼球完全萎縮。

「把它拖出來看看。」老趙又閑不住了，不過這一次我並沒有阻止他，因為我也有這個意圖，我們必須全力分辨屍體是什麼人，尤其要分辨，他是不是那批旅行者之一。

「怎麼回事？」

包子山這裏雖然地處南方，但是並沒有地下水系，至少暫時沒有發現。運輸帶之後的地域坑窪不平，建築物都消失了，所以顯得很空曠。這裏不複雜，在當時應該有一條人力車組成的運輸線，一直延伸到深處。

這個季節，外面的氣溫並不低，正常人都穿著短袖，但是包子山地洞里卻很陰涼，特別是隨著不斷深入，已經有點冷，屍體身上裹著一件黑色的大衣。

這些屍體是用類似脫水防腐的處理手段保存下來的，就好像一具具標本，屍體完全沒有水分了，和一截鐵棒子一樣。這種乾屍我見的多了，卻沒有任何一具和眼前的標本一樣。

小鬍子對死人的研究已經爐火純青了，在很短的時間里就發現了一點異常。正常情況下，屍體在死亡三四個小時之後，因為血液停止流動，部分高位血管會失血，而另一些毛細血管和靜脈血管則淤積了大量的血液，這些停止流動的血液會透過皮膚，泛出一種暗紅色或者暗紫紅色的瘢痕，這就是俗稱的屍斑。在不解剖屍體的情況下，僅靠目力觀察，屍斑是判斷屍體死亡時間的一個重要依據。

「我判斷，這個人最少死了有五天以上。」小鬍子說著又把屍體的頭部用合金管抬了一下，說：「但是你看看他臉上的屍斑。」

「把你的棍子拿來用用。」老趙頭也不回的就沖小鬍子伸手要合金管，但是小鬍子也對這種長滿綠色斑點的屍體有些忌諱，合金管是他貼身的武器，所以他沒給。老趙一邊嘟囔小鬍子小氣，一邊跑到那種金屬檯子旁，拆了一根支架。

屍體儘管脫水萎縮，但仍然差不多和我的個頭一樣高，可以想象，它們在活著的時候都是一米八多的大個子。幾具屍體寸褸皆無，它們已經變成了淺褐色的身體上，布滿了一個個銅錢那麼大的綠色斑點。斑點密密麻麻的，非常多，從臉龐到腳後跟，全部都是。

「356不會做無用功的，他們一定還在做別的事，更神秘的事，不僅僅是生物細菌武器那麼簡單。」

老趙把光線調亮，然後照下去，觀察下面的情況。當時這條運輸線上的所有石塊估計都被丟在這裏了，除了石頭就是石頭，老趙掃了一圈，我就看見他手裡晃動的光柱急速的折回去，然後停在了一個地方。

那是雷朵的一隻手鐲。

「那是什麼？」

按我們一路走過來的順序，最外層是居住區，中間這裡是實驗區，那麼再朝深處走呢？會是什麼？

老趙不嫌麻煩，竟然把裏面的屍體一具一具的都給勾出來，整整齊齊的擺放在旁邊。我很無語，又覺得那些綠斑噁心，這個大房間里的氣味其實早就散光了，但是我仍然有一種很刺鼻的感覺，就站的遠一些開始抽煙。

緊跟著，屍體在縫隙里的身軀觸電般的一抖，唰的伸出一隻手，死死的抓住小鬍子的合金管。

就在屍體完全從縫隙里脫離出來的時候，我的目光一瞥，立即像是被一道雷轟中了頭頂。屍體的一隻手緊緊抓著小鬍子的合金管，而另一隻手，則用力的攥著一個東西。我無法百分百的確定它所攥著的東西，但看上去非常的像。

「應該就是進行了活體實驗，但是怎麼回事？這些東西完全可以交給731去搞的。」老趙丟了金屬支架，又脫掉手套，開始跟我們分析，我等不及了，拖著他一邊走，一邊聽他絮叨。不過他分析的有道理，日本人當年的舉動還有這個地方本身，都透出一種不正常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