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相遇

「我們失散了很久了，看到你很好，我放心了。」晉普阿旺拖著一條腿，慢慢坐下來：「格桑梅朵呢？」

小鬍子沉默了，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晉普阿旺似乎也從小鬍子的表情中看出了些什麼，他沒有追問，頭卻無形中低了低。

這幾個人本來已經越走越遠了，但是就在這個時候，從區域中心附近，猛然就出現了一些動靜，小鬍子看不清楚，不過過了一會，嘉洛絨告訴他，有一個人從區域中心那邊跑了出來，這個人被幾個人在後面追擊著。

小鬍子的行蹤無聲無形，一直到距離打鬥中心很近的位置時，他突然暴起，整個人從隱蔽處一下子跳了出來，刀光一閃，最外圍的一個朝聖者差一點被砍成了兩截。

他們好像都用笑容表達一句話：你活著，這就很好了。

他們之間的配合已經非常默契了，小鬍子一出現，晉普阿旺的壓力頓時小了很多，朝聖者里有兩個身手很不錯的人，但比小鬍子還差了一些。在這麼近的距離下，小鬍子看到晉普阿旺的一條腿果然有毛病，他是條硬漢子，拖著一條瘸腿，仍然硬打硬拼。

地勢非常不利，也給這個人的逃脫帶來難度，最後實在跑不出去了，雙方立即打了起來。這樣的距離對小鬍子的眼睛來說也是個挑戰，他看不清楚這些人的衣著相貌，但卻隱約能看到那個被堵住的人非常粗壯，拎著一個鐵環在拚死衝殺。

當時晉普阿旺和小鬍子失散之後已經不能馬上順著原路返回去找他，不過情況還算是好的，他和李能的命都保住了，小鬍子為了找他們，一直朝下遊走，讓撈屍人在河裡打撈，這樣其實無形中錯過了他們唯一可以碰頭的機會，失散變的更加徹底。

根據老趙說，德國人的隊伍在上一個行動地點雖然沒有收穫，但情況比較安全，然而對於晉普阿旺和李能來說，事情完全不是這樣。他們兩個也到了拉布倫吉，在這裏，他們遭遇了奇怪的敵人。

「結巴死了。」晉普阿旺伸手在臉上狠狠抹了一把，把已經冒出眼眶的淚花給憋了回去，但他的聲音已經變了：「他老婆不在了，有一個孩子寄養在親戚家，我沒有錢，找你借一些，把他的孩子安頓好。」

老趙和多吉帶著那個朝聖者巫師離開了，距離天亮還有個把小時時間，小鬍子就想趁這一個來小時的時間稍稍休息一下，恢復精力。但是周圍的情況註定不能讓人安心，老趙和多吉剛剛離開了十來分鐘左右，小鬍子就看到距離他不太遠的地方，出現了幾個人，這幾個人彷彿不是為了朝區域中心靠攏，而是為了在周圍的地域里掃清障礙。裏面有兩個行動矯健的人，不是庸手。

說著，晉普阿旺就從身上的一個包里掏出一個布袋子，裏面是李能的骨灰。李能死了，死的很慘。

「不用再抓活的了，直接殺掉！」

飛濺的鮮血灑了周圍幾個人一身，晉普阿旺看到突然出現的小鬍子，先是一驚，之後立即露出了一絲笑，他是個呆板的人，即便是在笑，那種笑容也很僵硬。但他的笑容是發自內心的。

「她，死去了。」小鬍子輕輕拉起身邊的嘉洛絨，對晉普阿旺說：「但她的意識，留在嘉洛絨的身上。」

在高原上，人一旦走失了，就很難再相遇。不過晉普阿旺想，小鬍子肯定會沿著古象雄圖上幾個模糊的點去行動，他的想法沒錯，但因為龍紋鼎的事情，小鬍子發生了意外，導致行動慢了很長時間，他們又錯過了相遇的機會。

小鬍子想了想，古老宗教的神明究竟是個什麼人，其實很難判定，因為在宗教流傳下來的一些史籍中，神明被無限的誇大了，這些史籍不能全信。然而小鬍子知道，至少在血液上，神明的血液是非常獨特的，龍紋鼎內培養聖嬰的血里，就參雜著神血。

這是一場殊死搏鬥，雙方都沒有留任何餘地，格桑梅朵是死在朝聖者手中的，當年察那多的死也和朝聖者有關係，小鬍子加入戰團后，形式立即就扭轉了，短短兩三分鐘時間里，三個朝聖者的成員就倒地不起。剩下的明顯產生了懼意，但每一個朝聖者都是經過嚴格的培養的，這個培養的過程很殘酷，讓他們的心念和石頭一樣堅硬，這些人悍不畏死。

小鬍子也笑了一下，他們彼此沒有交談，卻都能從對方的笑容里讀懂其中的含義。

不過他也知道，單純的神血不可能引起這樣的後果，那顆球里，一定還有別的東西。

他不知道晉普阿旺怎麼會到這裏，但此時此刻，他只想著先把對方解救出來。小鬍子像一條蛇，貼著地面飛快的跑，距離越來越近，場景進入了他視力可及的範圍。他終於看清楚了，那條粗壯的身影，就是失散了很久的晉普阿旺，對方穿了一身普通的藏裝，依然是那麼剛猛。

看到那個圓圓的鐵環時，小鬍子的心立即一跳，這時候，嘉洛絨使勁拉著小鬍子，對他比劃著。她說他記得那個人，那是個喇嘛，叫晉普阿旺。

「人都是要死的，對不對？」小鬍子很勉強的又笑了一下：「所幸，我們還活著。」

在這個距離還有小鬍子所處的位置上，這幾個人很難發現他，所以小鬍子就悄悄的看。他覺得，即便那把刀子和圓球在震動中沒有失落，也很難有人可以順利的拿到，這個象雄古城的舊址下面，肯定有聖物的碎片，這些人做的估計是無用功。

同時，他也在想，德國人，人世間，朝聖者，都在拚命朝區域中心靠攏，「井」里有兩件東西，這兩件東西里肯定會有個側重點，他們想要的，是刀子？還是圓球？

小鬍子不得不冷血，下重手對付這些朝聖者，他沒有時間可以和對方糾纏，至少棕帽子還沒出現，必須儘快解決這些人，然後和晉普阿旺離開。合金管化成了一道道寒光，每一擊之後就帶出一股鮮血，前後不到十分鐘時間，這幾個朝聖者就只剩下身手最好的兩個。

晉普阿旺怔了怔，他雖然看出了些東西，但親耳聽到格桑梅朵的死訊時，還是感覺意外。

不知道為什麼，小鬍子的心好像比以前真的軟了，當他看到黎明的曙光中，瘸著腿在殊死搏鬥的晉普阿旺時，心裏就猛然一酸。

小鬍子已經距離他們很近了，聽到這些話，他立即分析出圍攻者的身份，這必然是朝聖者。小鬍子對朝聖者有一種說不出的厭惡和恨意，究其原因，可能還是因為格桑梅朵就是死在朝聖者手裡的。

「你在這裏，不要亂動。」小鬍子一聽到被堵住的人竟然是晉普阿旺，立即就坐不住了，他心裏有一種出乎意料的驚喜，失散了很久，能夠在這個地方見到晉普阿旺，不能不說是一個小小的奇迹。

「這把刀子和球不知道有沒有隨著震動落入更深的地方，我總是不甘心。」老趙撓撓頭，說：「看機會吧，不過小向你不要太冒險。」

「這個人，是察那多的餘孽！」一個圍攻晉普阿旺的人低聲對周圍的人說：「不能放過他！」

這個跑出來的人無形中就朝著小鬍子這個方向奔逃，後面的人追的很緊，不過還是因為怕成為眾矢之的，沒有人敢開槍，也可能是想抓活的。而且很要命的是，追擊的幾個人好像和在附近晃悠的幾個人是一路的，那幾個已經走遠的人立即折身趕回來，把這個人前後堵住了。

小鬍子顯然沒有想到晉普阿旺會突然問這樣一個奇怪的問題，他點了點了頭，又用目光詢問晉普阿旺。

在這個德國人的記憶里，有一些關於後續行動的初步計劃，但是老趙和多吉沒有時間了，他們必須在天亮之前趕回去，這些信息只能小鬍子慢慢分析。

大局已定，這兩個人不逃就是死，他們不懼死，但要想辦法把消息帶回去。兩個人帶著一身血跡開始逃，小鬍子和晉普阿旺也沒有追下去，也迅速離開了這裏，他們一口氣跑到了藏身地，嘉洛絨沒有見過晉普阿旺，但記憶里卻有對方的影子，然而晉普阿旺對於嘉洛絨完全是陌生的，他看了看這個猶如雪山精靈一樣的藏族女孩，有一些疑惑。

「對，人都是要死的，誰都不能例外。」晉普阿旺獨自喃喃說了兩句，突然就抬起頭，問：「你有沒有錢？」

但小鬍子同時又察覺出了一點細微的變化，他發現晉普阿旺的右手好像出了一點問題，此刻正用左手抓著他的鐵環，而且晉普阿旺的腿也有毛病，導致他行動速度下降，確切說，是一條腿有點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