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犬牙山的怪事（三）

小鬍子望著這些東西在心裏回想當年發生的事情，晉普阿旺把那些油布裹著的裝備一件件的拿出來看。男主人遲疑了一會兒，就小心的問他們，難道也要到犬牙山去？

兩個人觀察了一會兒，晉普阿旺就把罐子輕輕拿了起來，左右稍稍一晃，就能發現罐子里有東西。晉普阿旺看的很細，不斷的移動罐子的位置，看著他的舉動，小鬍子就覺得，對方好像對罐子有些熟悉。

常年閉塞的環境讓村民們都有種路不拾遺的性格，尤其是這種從地下挖出來的東西，雖然現在已經無主了，但在很久之前畢竟屬於他人。更為重要的是，這個罐子從地下被搬上來之後，在場的人都有點不安的感覺。

總之，對付這些樸實的村民，把一切原因推到神佛身上是非常有用的。男主人答應帶他們去看，但是時間太長了，男主人對當年埋下東西的具體位置有點搞不清楚，他們一起來到村子外面，連著挖了很久，終於挖到了埋下的東西。

年輕人的父親在旁邊又嘆了口氣，說他兒子的神智其實並不是完全正常的，可能除了他的話，對別人的話都不能一下子就理解。而且在這一年時間里，他不止一次問過他的兒子，在犬牙山內究竟遭遇了什麼事，卻沒有得到一個字的回答，如果問的多了，年輕人就會出現不可抑制的狂躁。

從年輕人這裏得不到有價值的東西，又呆了一會兒之後，他們離開了。重新回到借宿的村民家裡，小鬍子就又把一些細節詳細的詢問了一遍。他問到了三四十年前兩個來到村子又趕往犬牙山的人，男主人說不出太多的情況，他只記得這兩個人的大概年紀還有長相。

對於男主人來說，這個事情只是當成一個閑談的話題說出來的，但對於小鬍子來說就不一樣了，他覺得那個罐子可能會有文章。

或許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經歷，非常悲慘，讓當事者產生了深深的陰影，即便他忘記了過去的很多事，但對這段經歷還是無法抹掉的。

裏面有很多繩子，都是一盤一盤收拾好的，有一些壓縮食品，還有部分被嚴密裹在油布里的裝備。小鬍子蹲在地上翻看這些東西，心裏隨即就產生了判斷。

基於這種情況，在場的人一致決定把拿上來的罐子重新放回去。

小鬍子和男主人交談的主要話題是犬牙山，在犬牙山的問題說完之後，男主人隨口說了幾句關於犬牙山之外的事。他們村子雖然不大，但是已經有很多年的歷史，據說是幾個流浪的牧民找到了水草相對來說比較豐美的敕侖湖，然後在這裏定居，繼而繁衍發展出了村子。在村子的歷史過程中，村民相繼發現過不少古建築的遺址。

「沒用的……」這位父親是一個慈父，他阻攔了晉普阿旺，不想讓自己的兒子再受到任何一點驚嚇，他輕輕摸著兒子的腦袋，示意他不要怕。

「你們？要做什麼？」男主人產生了懷疑。

裝備本身說明這兩個人起碼是很有門路的人，而且他們帶著大量的繩子，說明他們將要涉足的地點，可能地形非常的不好，需要這些繩子。

「不是，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罐子，不過很奇怪。」晉普阿旺把罐子放下來，說：「看到它的時候，我突然就想起了一種很特殊的人。」

「在這些遺址裏面挖到過什麼東西嗎？」

那兩個人所留下的裝備在今天的人眼裡，無疑是笨拙而且落後的，但是在當年，這些東西卻很稀少，包括哪些壓縮食品，一般人搞不到。裝備裏面還有幾排包在油紙里的子彈，都抹著一層油，看著仍然亮晶晶一片。

這些建築遺址的規模都不大，估計屬於民居型建築，絕大部分在漫長的歲月中被埋了起來，等村民發現之後，從裏面找到了一些被遺留的日常生活用品。

晉普阿旺說的很莊嚴鄭重，好像他們的頭頂就盤坐著一尊佛，然而出事的年輕人可能理解不了這種莊嚴，他的眼神有點茫然，看著晉普阿旺，一言不發。

具體的事情無法和男主人解釋，但小鬍子知道，他們必須要去。墓葬群那邊出現的意外暫時困住了那幾股勢力，給自己爭取了一點時間，如果不抓緊的話，一旦等那些人追擊過來，形勢會更嚴峻。德國人也有那張古象雄圖，軍刀團的效率非常高，重新組織隊伍也就是幾天的事。

這些現象其實說明了一個問題，古老宗教在遷徙過程中受到外來文化以及生活習俗的影響，再加上他們的信徒人數激增，之前的習慣已經被改變了，因為他們覺得生活在地表遠比生活在洞穴中要美好的多。

這個罐子出土在一個裝有奇怪器具的屋子的下面，好像是一個很小很小的地下室，地下室是空的，只有這個罐子。罐子不算太沉，在搬運這個罐子的過程中，村民發現裏面有東西，但是罐子口被一種膠泥封著，膠泥上蓋著一個血紅的印記。

為了不讓男主人擔憂，小鬍子把他支到了地面上，和晉普阿旺一起看這個罐子。罐子是陶制的，罐壁比較厚，封泥完全乾硬了，那個鮮紅的印記清晰可見。

「帶我們去看看吧。」小鬍子想想后說道，他覺得，那兩個人專門找到了敕侖湖，說明他們的指向性很強，可能在來之前就得到了一些情況，看看他們隨身攜帶的物品，就能夠大致判斷出，他們要去的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可以早做準備。

東西被裝在一個大包里，敕侖湖周圍的環境總體還是比較濕潤的，大包已經糟了，取上來的同時就裂開，裏面的東西全都掉了出來。

小鬍子默默的看著這一幕，心裏已經有了大致的判斷，敕侖湖在古象雄圖上是倒數第二個模糊的點，這是他們接近永久居住地之前的最後一站，這個地方或許有什麼特殊的意義。本來他還想著可能要花不少時間來尋找古遺迹的痕迹，但現在大概不必找了，線索指向了犬牙山。

他們在村子里呆了一晚上，把關於犬牙山的所有情況全部都問出來了，這片交錯的山在過去很久一段時間里都沒有出現過任何意外，就是從那兩次事情發生之後，村民才對這裏產生了恐懼。隨著兩次事情發生，就有一些不知渠道的閑言碎語流傳出來，說犬牙山裡面住著山神，和敕侖湖的湖神一起共同掌管這片山水。

「是的。」男主人說對方確實留在村子里一些東西，但那兩個人進了犬牙山之後一直沒有回來，時間長了，村民都覺得他們肯定是活不了了，保管他們的東西有點不妥，所以就把東西給埋了。

「都是很尋常的東西，沒有大用，有一些小物件，可以給孩子當做玩物，不過都是從地里刨上來的，挖出來之後就都原地埋了回去。」男主人抽著小鬍子送他的捲煙，想了一會兒后說：「不過在幾年前，我們挖到過一個罐子。」

「認得？」

「我們是遵照神佛的旨意在做事。」

這些東西小鬍子他們用不上，看完之後就地又埋了起來，在回去的路上，他和晉普阿旺就交換了意見。小鬍子有點擔心，晉普阿旺的身體畢竟不如從前了，如果真有非常嚴重的危機出現，他沒有把握可以對抗或者全身而退，他想說服晉普阿旺留在村子里，由自己單獨到犬牙山先探探路，但晉普阿旺不肯。

然而犬牙山內部有什麼？危險是毫無疑問的，而且根本不知道任何關於危險的線索。

「他們不是留了一些東西在這裏嗎？」小鬍子問道。

看到小鬍子的眼神，男主人就覺得自己又多嘴了，因為小鬍子明顯就想馬上去找那個被重新放回去的罐子。男主人望著窗外的天色，有點為難的說現在已經很晚了，但是晉普阿旺又搬出了佛爺。

晉普阿旺又問了一遍，他是用藏語詢問的，犬牙山這個詞好像對年輕人有一種特殊的影響，當他重複聽到這個詞的時候，情緒就開始波動，那種茫然的眼神中充斥著說不清的煩躁。這種煩躁讓他嗓子里發出低沉的嗷嗷聲，然後就貼著牆角一點點的後退，彷彿對小鬍子和晉普阿旺很戒備，他一直退到了父親的身後，露出一雙眼睛。

他們連夜來到了那個發現罐子的地方，距離敕侖湖非常近，對於這個地方，男主人記得還是比較清楚的，他們挖開了被掩埋下去的建築遺址。這是個很小的屋子，在四面的牆壁上掛著一些帶著符咒的配飾，屋子下面的小地下室已經被村民挖開過一次，地下室很隱蔽，只有四五平方米左右，地下室正中放著一個大概三十多厘米高的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