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仗劍江湖
第077章 酆都鬼醫
一切都不容多想。
祝雲滄道：「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這時候退縮，才當真是不像話！」說罷推門而入，伊採薇等三人亦緊隨其後，不敢有絲毫鬆懈。
頓時，大廳之中一片哀嚎。
端木葯仙冷笑著走下台階，對一名負劍男子道：「如何，為師這斷神腐骨毒功是否還看得過眼？」
「求生即刻下山，求死門口有把柴刀，你拿著刀子先斬了你身後三位朋友，再橫刀抹脖子，一氣呵成。」門內的聲音再次傳來。
那桌椅的一側，正做著一名男子，男子長發披散，額前一縷銀白，頭頂腦後則是黑白夾雜，現出幾分老態。只是，那張臉，在這幽暗的光芒中，看來並不老邁，不過是一個鼻樑高聳、唇如刀刻、稜角分明但卻眼神陰鬱的三十歲中年人。
祝雲滄沒有想到沈芯翎會如此純凈、如此執著。在她面前，自己當日的決定反而變得卑劣可鄙。
這座屋子，完全是木製結構，顯得樸素。但光從外部就能看出，這屋子十分寬敞，即便是裡頭有六七間房間，正廳也該有超過十丈見方。木屋的構架和萬秀山莊有幾分相似——事實上，此時蜀中一帶的房屋大多是此結構，依山勢而修建。只是不知這結構的起源，是否便是那當年巧奪天工、渾然天成，此際一片死氣沉沉的萬秀山莊。
木屋正門虛掩，或許也唯有吳逸荻這樣的人，膽敢在夜晚還開著門。
「來人是求
「掌門！」正廳兩側分立著八名負劍弟子，中央，十數人拱手跪地，齊聲拜道。端木葯仙立於台階之上，良久，才緩緩轉過身來，道：「是何人救你們回來的？」
「小心有詐！」伊採薇道。
祝雲滄等人，已經站在了鬼陰山半山腰木屋前。
屋內並不寬敞，或者說，比想象的要狹窄許多。
「我若是既不求生，亦非求死呢？」祝雲滄道。
「不錯，既是求生，亦是求死；既不是求生，亦非完全求死。」祝雲滄道，「若前輩肯救人而又不傷我性命，那我便非求死；若前輩不肯救人，我求之不得，我亦非求生。」
「回掌門，乃是玉玦峰崑崙門中人！」為首的弟子道。
祝雲滄有些不明就裡，只是望著對方。
「謝前輩！」祝雲滄拱手道，隨即就要向前走去。
端木葯仙環視著其他跪拜弟子，道：「那，你們的意思呢？」此刻，他臉上的神情有些曖昧不清。
「求生如何？求死又如何？」祝雲滄拱手道。
吳逸荻一揮手，道：「先別忙著謝，你最好說說那女子的病因，老夫治與不治，還得看心情。」
「嗯。」端木葯仙點了點頭，道，「此際，那祝雲滄與孤天溟，去了何處？」
「明白……明白……」剩下的負劍男子早已嚇破了膽，紛紛伏地不起。
男子細細打量了祝雲滄與身後幾人，道
「哼哼，巧舌如簧，亂人心智。」吳逸荻道。
「掌門！」方才說話的為首弟子再次開口。
華山神農頂百草宮。
「好，好啊，一群黃口小兒，也跟我談起道義來了。」端木葯仙冷笑一聲，忽然，綠光凝聚掌心。
端木葯仙大笑著向門外走去。
「多謝前輩……」祝雲滄道。
但此刻，他卻被伊採薇拉住。
吳逸荻道：「你方才說自己來既非求生，亦不是求死，那你所為何事？」
「呵呵呵，啊哈哈哈哈哈！」
「回掌門，據我所知，靈璧劍派女弟子沈芯翎受據比屍神襲擊，受了重傷，此刻他們正趕往酆都城求醫。」那弟子道，「他們將我們送至劍崖關外三十里處，便收到傳音紙鶴。」
「您……您如何知道她是女子？」祝雲滄一驚。
「弟子斗膽！」那弟子叩首道。
一時間，門內寂靜了下來，過了片刻，那聲音變得低沉了許多，道：「若你想要半死不活，那便入此門來。」
「回掌門，我認為，我們……是名門大派，此刻又肩負江湖主導者之責任，如若乘人之危，對方才救過我們的隱流眾人出手，恐怕有失道義。」弟子道。
另一面，祝雲滄等人已趕到酆都下榻，與無魂等人會和。由於連日大戰、旅途奔波，祝雲滄、孤天溟、伊採薇等幾人早已是精疲力竭
「你在勸我罷手？」端木葯仙道。
端木葯仙道：「呵呵呵，這一次，我必要那姓祝的小子死無葬身之地。」
「掌門！」為首男子抬眼瞬間，一切看得清晰，心知不妙，不禁大叫一聲。
「前輩就是鬼醫吳逸荻？」祝雲滄拱手道。
吳逸荻笑道：「老夫活了數百年，你們這些年輕人的心思，老夫豈會不懂？快說吧，別浪費我的工夫！」
吳逸荻道：「一般人，都不敢來找我……你為了此人，居然敢闖入這鬼陰山之中，看來此人對你十分重要。」
「玉玦峰崑崙門？可是隱流中人？」端木葯仙又問道。
「你說此話是何意思？」端木葯仙的額際掠過一絲陰雲。
「正……正是。」那人回答。
「豈敢。」祝雲滄道，「此等雕蟲小技，又豈會禍亂您的心智。」
酆都城后的鬼陰山，每當入夜便陰風陣陣，無人敢靠近。偏偏吳逸荻就住在這鬼陰山的山腰之處，終日與鬼魂為伍。祝雲滄等人並不害怕鬼怪，只是不想節外生枝。如今，沒多耽擱一會兒，沈芯翎就多幾分危險。不知為何，祝雲滄對這少女有一種特殊的責任感。
「如能救此人，我赴死亦是情願。」祝雲滄道。
「怎麼，你還有話要說？」端木葯仙一臉惡毒的詭笑，問道。
「啊！」「呃！」「掌門！」「掌門饒命！」
祝雲滄剛剛踏上木屋的台階，卻聽見屋內，一人朗聲說道。
祝雲滄道：「晚輩直言，晚輩此次來，是想請前輩出山救人。」
「好，很好。」端木葯仙冷笑一聲，隨後對幾名負劍弟子道：「你們，去找上十名化神境界以上的弟子，即刻前往酆都鬼城！」
「朋友……哦……」吳逸荻的臉上掠過一絲微笑，又望了望祝雲滄身後的數人，道，「老夫，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今日老夫的赤血蟾為我生下了許多蛙卵，因此老夫心情很不錯。你們……呵呵，算是運氣上佳，否則方才你們入得山谷，我已經開啟歸陰殺陣了。」
「請掌門高抬貴手！」所有人都叩首拜道。唯有一旁的負劍男子不言不語。
「救人？」吳逸荻冷冷道，「那豈非是求生？」
那負劍男子早已汗如雨下，整個人跌落下去，口中卻道：「恭喜……恭喜端木掌門渡過地劫，成為真正的仙人。」
「掌門……隱流此次不畏艱險，救助於我們，不計前嫌、不問因由，與夜叉族以死相搏……」那人顫聲道，「我們……我們都看在眼中……那祝雲滄，亦由於幫助我們吸引夜叉大軍的注意力而身受重傷。」
片刻之後，正廳之中，十數百草宮弟子盡數歪倒在地，個個面色
端木葯仙大笑道：「哈哈哈哈，不錯，老夫，如今乃是真正的仙人了……祝雲滄，你的毀殤之力，早晚都會落在我手上！」說著轉過身，道，「把這裏處理乾淨，這些死人用三屍落塵水化去，地面用七花玉露清洗乾淨，明白了嗎？」
只因那大廳之中，到處皆是瓶罐與書架，唯有中央數丈見方的地方擺著桌椅。祝雲滄一時以為自己回到了九玄宮的丹房之中。只是那一抹幽微的火光與牆上怪異造型的壁燈，讓人覺得這裏多了幾分鬼氣。
他想到了采遙，曾經，她是否也是如此純粹之人。現在，她是否也如當日一樣純粹，純粹的、毫無雜質的愛著那個畜生？
祝雲滄微微一驚，望了一眼隨行而來的孤天溟、伊採薇與無魂。這一次，參商老人、武定剛與無心帶著眾隱流門人留下照顧沈芯翎——沈芯翎決不能再經歷舟車勞頓，更不可能翻山越嶺，因此，祝雲滄等人此刻的任務，乃是邀請吳逸荻出山相助。
「此人……」祝雲滄想了想，道，「此人乃是晚輩的朋友。」
「是！」兩名負劍男子領命，轉身離開。
「著！」端木要先右手一揮。
吳逸荻的居所並不難找，只是幾乎沒有人會去尋訪於他，酆都人幾乎都認為，尋訪吳逸荻的人，不是瘋了，便是找死。
這種責任感，或許來源於年少時的那一次相遇，那次相遇短暫猶如驚鴻一瞥，但卻銘刻在了女孩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