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起南疆
第102章 被妖皇滅門的萬初道
「將其收好，日後說不定還有用。」不死道人叮囑道。
「這是什麼玩意兒？小友你太不厚道了，拿這種破爛來糊弄我們。」老瘸子擺弄碎陶片，感覺不出一絲波動。
蘇寒和不死道人一步跨出小世界的入口，來到外界，剛要前行，不遠處猛然傳來老瘸子和陸萱的驚呼。他們都未曾遠離，暗中隱伏在仙墳的入口，想伺機打探一下消息。
他想了想，對不死道人道：「不死大哥，我和老瘸子途徑此處的時候，遭到怪魚的襲擊，最後將其擊殺了，在魚腹內發現了一具屍體……」
「我拜的是人。」不死道人跪拜之後，起身對蘇寒道：「我為萬初道傳人，那個老瘸子已經對你說過了。」
一瞬間，蘇寒心頭的一些疑惑頓時豁然開朗。老瘸子從怪魚屍體中找到那尊疑為神像的屍體時，就曾經分析過，這條怪魚昔年的實力相當兇悍，只不過為了煉化吞入體內的屍體，遭到了反噬，從而實力大損，才會被五寸殺氣小刀徹底擊殺。
「不要亂開玩笑。」老瘸子本想將碎陶片丟下，但聽到陸萱的話，又正視起來。
「非也。」不死道人眼望黑潭，語氣低沉道：「萬初道的萬初聖術，非先天靈體不能修成，因此每一代若干門下弟子中，僅有先天靈體可修聖術。」
老瘸子再也不敢廢話，老老實實交出了從怪魚腹中得到的屍體。不滅道人的屍體早已經不像樣子，如邪神的神像，無比猙獰。但不死道人目睹屍體，卻要落淚。這是他嫡親的哥哥，對他很關愛，昔年為了讓他逃脫，捨身與強大的怪魚搏鬥，葬身魚腹。
「不死大哥，我並未隱瞞你，一切都是實話。我不認得嘯月妖皇，也沒有得到他的傳承，天下風傳我是妖皇傳人，無非都是焚魂魔功惹的禍。」
「自此之後，老一輩的人物無人再敢與老弟為難。」不死道人此時心緒平靜下來，也很為蘇寒的人脈感到吃驚。元虛老荒神，那是這個時代獨一無二的絕巔人物，連他的一縷分身都橫空出現，替蘇寒解圍。
「然後呢？」
「此行對我來說，意義很不同。」蘇寒也很感慨，此次仙墳之行，他收穫良多，尤其是從仙祖的道字大印上感悟到的十二神紋，非常神妙，隱含道則玄機，日積月累之下，可演化為屬於自己的術。
「這小妞的話可能不假。」不死道人微醉，道：「老弟在血湖的血雷陣中，好像就頂著這塊碎陶片。」
「我不是。」蘇寒直言不諱。
蘇寒將從山體內部挖出的碎陶片取了出來，遞給二人。半個巴掌大小的碎陶片
走了片刻之後，一股淡淡的腥臭從遠處飄來，蘇寒眉頭一皺，這種腥臭很離譜，臭的要命，幾乎可以將人熏死，正是那座隱藏著怪魚的黑潭。老瘸子以五寸殺氣小刀擊殺了怪魚，留下一地碎屍，臭味經久不散。
蘇寒一直對那塊破布的來歷很好奇，本想一同拿出來讓老瘸子和不死道人看看，但此時只得作罷，估計憑他們的見識，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蘇寒和老瘸子面面相覷，都在心裏冒出疑問，萬初道位於東極，和南疆妖族沒有什麼瓜葛，妖族的嘯月妖皇，為何證道之後就將萬初道給滅門了？
陸萱飛奔而來，老瘸子的拐棍丟了，卻也跑的飛快。四人經歷了一場生死離別，此時相見，都覺得分外欣喜。
「那老瘸子知道的事情倒還不少，竟然清楚萬初聖術出自光明經。」不死道人似乎根本聞不到令人作嘔的臭味，就在深潭邊和蘇寒攀談起來。
「你再說嘯月妖皇我就跟你急！」蘇寒大口喝酒，威脅老瘸子。
「我不是妖皇的傳人，焚魂魔功是無意中得到的。」蘇寒知道此時不是開玩笑的時候，不死道人可能動真格的了，若言語不實，他說不準會下手擊殺自己。
但嘯月妖皇昔年證道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親自出手，將當年正處於鼎盛時期的萬初道滅門，不僅擊殺了萬初道的老聖人，且殺掉了幾乎所有萬初道門徒。只有寥寥幾人僥倖逃脫，暗中隱藏起來，把道統傳承了下去。
夜色深了，他們燃起一堆篝火，老瘸子老當益壯，瘸著腿打獵，將野物放在火上燒烤。蘇寒還留著荒正送他的荒族美酒，拿出來與幾人共飲。
「老瘸子，將那具從怪魚腹內找到的屍體拿出來。」
「我知道。」蘇寒點點頭，老瘸子和他之間的交談，不死道人都心知肚明。
「我不信！不是嘯月妖皇的傳承者，怎麼可能身懷魔功！說！」不死道人厲聲喝道：「我與嘯月妖皇有死仇！凡與他有關的人，都不可放過！」
「你知道怪魚？」不死道人猛然停下腳步。
蘇寒被不死道人這個境界的修士制住，沒有還手的餘地，他隱隱有些恐慌，不死道人的面容太讓人心悸了。
「怪魚腹中的那具屍體，是不滅道人？」蘇寒暗自說道。
「我為什麼坐不住？」
其實蘇寒心裏早已經有所察覺，不死道人從五光血雷大陣脫困后的第一句話，就是詢問嘯月妖皇的下落，且言語中對這位震鑠古今的妖族皇者非常憤恨，大罵不絕
「你給我閉嘴，最後跟你說一次，我與嘯月妖皇，連半文錢的關係都沒有！」
「六百年前，我與哥哥一同闖入了仙墳，途徑黑潭的時候，怪魚出現，這是凶物，雖未化形，但實力堪比大教掌教，哥哥被怪魚吞掉了……」
「昔年，我萬初道很興盛，門徒眾多，但每一代僅有寥寥幾人可修行萬初聖術，老弟，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不死道人又問道。
「小友你這就不厚道了。」老瘸子趕緊捂住口袋道：「你是嘯月妖皇的傳承者，還和元虛老荒神有關係，他們俱為絕世人物，手指頭縫裡漏一點東西出來，尋常人就受用不盡了。小友你怎麼還貪圖我的東西？不如這樣，你替我引見一下元虛老荒神，我可將這具屍體拿出來與你一起研究……」
這一切將蘇寒又給搞暈了，不死道人特立獨行，但此時做出的舉動卻出乎蘇寒的意料。
「罷了。」不死道人的神色緩和了許多，無力的鬆開蘇寒，低頭沉思了片刻，慢慢說道：「我信得過你。」
此時的不死道人和先前大相徑庭，他面容陰森，眼中有凶光迸射，緊緊抓住蘇寒，衝出人群後來到遠處無人的地方，質問焚魂魔功的來歷。
「小友你不要嚇我……」
「不滅道人身上的那塊碎石片，楔刻著古妖文，古妖文指引小世界深處的位置，且那個位置正是血湖所在地，不死道人當年大概就是根據這塊碎石片的記載，才誤闖入血湖，被五光血雷大陣圍困了六百年，這是怎麼回事？這碎石片是從何而來的？」
嘯月妖皇，乃真極前所未有的奇才，以凡俗獸身證道為皇。他的出身可能很低賤，已經無從查證，且此人和仙祖太丘，乃真極皇者中最為神秘的兩個，行蹤無定，無人知道他們的來歷，也無人知道他們的去向。
「老瘸子，你有眼無珠。」陸萱在旁邊插嘴道：「這塊碎陶片將九轉化龍都給嚇退了。」
話音未落，不死道人的大巴掌就伸過來了，老瘸子抱頭鼠竄，沒有幾個人敢招惹不死道人。
「遠處有個深潭，水如濃墨，裏面藏著怪魚，我們還是繞路走吧。」
「嘯月妖皇那個王八蛋！算他走運，死的早！」不死道人臉上的正氣蕩然無存，露出兩排白牙，死死盯住蘇寒：「你的焚魂魔功從何而來！」
雖然有元虛老荒神的庇護，真極老輩修士不敢對蘇寒造次，但那些年輕一代的天才人物，必然會
不死道人話不多，低著頭只顧趕路，他六百年前曾經一路闖入小世界的深處，對這裏的地形還很熟悉。蘇寒隱隱約約之間看的出，不死道人所走的路，和自己來時走的路大致差不多，也是昔年那位無名聖人在聖王法陣中開闢出的一條生路。
「少廢話，再廢話你就要倒霉了。」
蘇寒將那具古怪的屍體告訴不死道人，不死道人頓時百感交集，他不再停留，和蘇寒匆匆離開這裏，想要追上先前離去的老瘸子，找他要回不滅道人的屍身。
酒香漂浮在夜空中，他們都未以法力化解酒勁，喝的很盡興。老瘸子跟蘇寒很親近，圍著他道：「小友，嘯月妖皇的仙府內有很多奇珍吧？可否拿出來讓我開開眼界？」
「你們是如何脫困的？」老瘸子高興完了，卻感覺很意外，仙墳內圍攻兩人的修士成山成海，還有月搖仙宮太上長老這種存在，幾乎沒有任何可能逃脫。但蘇寒和不死道人卻毫髮無損的站在面前，讓老瘸子一頭霧水。
不死道人的神色又變了，目光中充斥著一點點溫情。
蘇寒將來時的經歷告訴不死道人，對方的神色又變的很複雜，形容不出。許久之後，不死道人枯瘦的面龐上才露出一絲古怪的笑容，他低低道：「怪魚被殺了，死的好，死的好……」
「他在大罵嘯月妖皇啊！」老瘸子眼睛骨碌碌亂轉，道：「你是小妖皇，接受嘯月妖皇的傳承，怎麼能渾若無事……」
「這對孿生兄弟被兩人收入門下，悉心栽培。待兩人成年後，將萬初道的道統和萬初聖術全數傳授給他們。兩兄弟一母同胞，同門修行，哥哥對弟弟很憐惜照顧。」
「萬初聖術乃是從光明經中衍生而來，這是起源母經中的聖術，寓意深奧，資質悟性不佳的弟子，恐怕參悟不透。」蘇寒猜測道。
而後，不死道人快步上前，遠處的深潭已經出現在視野中，怪魚破碎的屍體仍在，腥臭味更濃了。他止步在深潭旁，突然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重重磕了三個響頭。
「不忙，我要到一個地方去。」
蘇寒仍有疑惑，卻沒有再問。他們將要離開小世界了，或許從此之後再也不會涉足這裏，且不滅道人已經死去多年，再追問這些，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不死大哥，我們先離開這裏？」
「被困六百年，終於要走了。」不死道人罕見的說話沒帶髒字。
「他們還不死心！」蘇寒實在對這些人沒有一點脾氣了，回頭看看，道：「我還
蘇寒將自己得到魔功的經歷講述了一遍。聽著聽著，不死道人的神色有些迷惘，不過緊緊抓住蘇寒的手也漸漸鬆開了。
老瘸子得知蘇寒脫困的經過，眼珠子差點掉下來，口水流滿前胸，丟下陸萱，圍著蘇寒亂轉。
「小友不要這樣嘛。」
蘇寒和不死道人快步向前，藉著小世界中密布的灰色濃霧，擺脫了後面跟隨的修士。
「不死大哥，你與嘯月妖皇之間究竟有什麼恩怨？」
不死道人看看，也說不出什麼道道，他年紀是不小了，而今足有七百多歲，但只在五光血雷大陣中就被困六百年，說起見識，或許還不如老瘸子。
「看起來這片小世界並不像我想的那麼隱蔽和神秘，昔年聖人開闢出的路，不死道人早就知道了。」
陸萱被不死道人拆穿了性別，面色頓時一紅，卻未爭辯，偷眼看看蘇寒。她飲了美酒，臉龐粉嫩，如一朵靈花盛開，嬌艷不可方物。
「這兩兄弟修行若干年，終於聖術有成，外出行走，數年間就名動一方。哥哥被稱為不滅道人，弟弟被稱為不死道人……」
不死道人不理會兩人的爭執，舉著酒罈牛飲，他真的醉了，什麼話都一股腦說了出來。蘇寒和老瘸子起初未在意，但聽的多了，兩人都從不死道人的醉話中得到一條秘聞。
蘇寒聽的有些恍惚，且很疑惑，此時此地，不死道人怎麼會好端端的提起這些事情？不過他未打斷對方的話，繼續聽了下去。
「不滅道人！」蘇寒忍不住打斷對方的話，適才被諸多修士包圍的時候，他就聽人議論過，萬初道兩個傳承者，一個是不死道人，另一個就是不滅道人，兩人俱修萬初聖術，很難纏。
但蘇寒猜不出兩人會有什麼深仇大恨，他們所處的年代不同，嘯月妖皇消失兩千多年了，他消失的時候，不死道人尚未出生。
「古往今來，敢這樣辱罵皇者的，幾乎沒有。」老瘸子心有餘悸，小聲對蘇寒道：「若是被妖族的人聽到了，一定會和他拚命。還有，小友你竟然還坐的住？」
四人繼續對飲，喝的酣暢淋漓，不死道人醉了，舉著酒罈子，一口一口痛飲，嘴裏亂七八糟一通大罵，且話語中再次出現了嘯月妖皇，聽的老瘸子冷汗直流。
蘇寒心裏有些詫異，這條生路很隱蔽，是老瘸子無意中發現的，但不死道人輕車熟路，顯然，六百年前他來此的時候，大概走的就是這條路。
四人不想在仙墳入口長久逗留，小世界內還有許多修士，可能會惹來麻煩。他們當即遠遁
「走吧，古經根本不可能索要出來。」不死道人轉身大步向前，頭也不回道：「這是一個古世家的道統，就算元虛荒神上門，他們也不會輕易交出。」
而且，自己與皇甫英大戰，當眾運轉焚魂魔功，被五洲修士共睹。這是昔年嘯月妖皇的獨門秘術，流傳出去，小妖皇這個身份無論如何都解釋不清了。
「不死大哥，你是什麼意思。」
「你是不是嘯月妖皇的傳承者！」不死道人繼續逼問，雖然蘇寒先前已經明言，自己並非嘯月妖皇的傳人，但他身上的焚魂魔功卻太明顯了，千萬年來僅有嘯月妖皇一人身修此秘術。
「嘯月妖皇的奇珍我沒有，但這件東西，不死大哥，還有老瘸子，你們幫我看看。」
「七百多年前，萬初道已經沒落，僅有上代兩名傳承者，他們在真極五洲四處尋覓，想要尋找先天靈體的弟子，將萬初道的道統和聖術傳承下去。功夫不負有心人，這兩人在中土南部一個世俗的小村子中，尋找到了一對孿生兄弟。這一對孿生兄弟當時剛滿周歲，雖然出身世俗，父母俱為世俗人，但他們兩個卻是不折不扣的先天靈體。」
光明永恆經，一向與黑暗寂滅經齊名，乃兩部起源母經之一，價值無法估量，大成之後有幾率證道。但此經與黑暗經一樣，絕跡很久，僅有殘存的寥寥經文，被大雲光明教珍藏，為鎮教之寶。
「你快將屍體拿出來。」蘇寒傳音道：「這是萬初道不滅道人的遺體！」
兩人默默無語，不死道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許久都未開口說話。不多時，後方就有一些修士跟隨而來。
直到不死道人親口講述出來，蘇寒才知道，那些修士的議論不虛，萬初道真的還有一個名為不滅道人的傳承者，且是不死道人嫡親的哥哥。
兩人沿著來路飛速前行，不多時就來到了小世界的入口，蘇寒和不死道人均不由自主的回望整片被灰霧籠罩的仙墳。
「都是往事，不用再提了。」不死道人搖搖頭，不肯再說。蘇寒並未追問，每個人心中，都有不願說出的隱私。
「小友，你可放心將碎陶片存放在我這裏，我悉心替你琢磨琢磨。」老瘸子想將碎陶片據為己有，還未說完，蘇寒和不死道人的大巴掌一同抽了過來。
「蘇寒！」
「這塊碎陶片不知道是什麼來歷，但很神妙，和石柱上的小棺材一樣，可吸收法力神能。」蘇寒解釋道。
「六百年不知酒味了。」不死道人被困六百年，早已經忘記美酒的滋味，此時一杯一個底朝天，一人幹掉了半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