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起南疆
第216章 記憶的終章
蘇寒滿眼是淚，他眼睜睜看著自己慈愛的父母被人擊殺在家門前，自己卻弱小的不能撼動兇手一根汗毛。
蘇寒在山洞中枯坐了五天，如同一具喪失了神智與理性的軀體。五天後，他掙扎著盤坐下來，記憶已經快到終點，他要看完。
「還想抵賴。」
「我曾發過重誓，不管仇敵是何人，有多麼強大，我都要將其親手擊殺！即便……即便是師傅……亦不例外！」
是他！
「不死的小塔損毀了，需一塊神材打造兵器。」駝叔眨著綠豆小眼道：「王陵一路飛走，沿途亂掉隕鐵，咱們跟過去看看。」
「就是他，就是他……」黑衣人全身上下都籠罩在黑暗中，只有那雙眼睛，如同燃燒起來一般。
「你倒是不怕惹來殺身之禍。」商家的老修士在幾人身上來回一掃，目光掃至蘇寒身上時，緩緩道：「名動四方的小妖皇亦在這裏。」
所有記憶在此全部終結了，可想而知，是朱雀老道出手抹殺了蘇寒的記憶。且在此之後，他將蘇寒帶回了星神道，編造了一套讓蘇寒深信不疑的謊言。
記憶碎片被重新修復，記憶中，朱雀老道的身影與容貌清晰可見，他將年幼的蘇寒抓到屋外。黑衣人慢慢上前，在火光下注視著蘇寒。
駝叔他們心裏頓時雪亮，這群商家修士質問聖兵殘片只是借口，其實仍是為了蘇寒而來。
隨即，朱雀老道發出一聲不可察覺的嘆息，他慢慢伸出手掌，探向蘇寒的頭
「這也是為了他們好，聖兵殘片亦是至寶，孤苦無依的散修，帶著聖兵殘片離開，很容易被人盯上，惹來殺身之禍。」駝叔心平氣和的解釋，想將此事化解。
「此話怎講？」駝叔一臉無辜。
「最好還是不要招惹那座王陵。」蘇寒道：「或許現在的世間，根本沒有誰能抗衡它。」
竟然是他！真的是他！
商家雖然也是歷史久遠的大世家，但他們還算講道理。商家的老修士考慮了半天，最終放蘇寒等人離去了。
年幼的蘇寒瑟瑟發抖，他驚恐的望著眼前兩個讓他徹骨痛恨的人。
但目前所修的化神訣，已經將元神壯大到了相當地步，蘇寒在小山隱居了二十多天，他開始嘗試再次搜索記憶碎片。
「還有什麼可說的？」
駝叔很對王陵嚮往，老瘸子亦在附和，這兩個老傢伙一個比一個雞賊，若身在絕地中，聖人死了他們都不會死。
他們離開了化為平地的燕雲山，向西五萬里，藏身在一座小城中。落星湖的王陵仍在流傳，且有消息傳出，王陵從燕雲山飛走之後，期間還在別處停留過，還有人撿到了幾塊天外隕鐵。
「師傅，怎麼會是黑衣人的幫凶……」
他們商議了許久，駝叔一向損人利己，唯獨對蘇寒是真心的愛護，他道：「小壞，你就不要跟我們走南闖北了，在附近找個地方先隱居兩三個月，等老子拿到神材，再來找你
很多隕鐵都無用，但其中亦有一些罕見的神材，只要尋到一塊，終身受用不盡。駝叔他們直流哈喇子，繼續打探下去，很多人都說，王陵朝西飛去了，不知此時會在何處。
「有是有的。」駝叔面不改色心不跳：「但這些殘片均是從別的修士手中換來，不是我們挖到的，冤有頭債有主，你們要找，就去找他們。」
「殘殺父母的真兇，我一定要找到！」
但此時，朱雀老道高大的身影，在蘇寒心中漸漸破碎，他是兇手，是黑衣人的幫凶，殘殺了自己的父母！
記憶中那個將蘇寒抓到屋外的人，身材消瘦且高大，他身穿一襲寬鬆的道袍，鬚髮皆白，面容溫和，且有一股淡淡的慈祥之意。
蘇寒忍不住失聲痛哭，他寧願自己的仇人乃大聖，甚至乃皇者，都不願是朱雀老道。
朱雀老道望向年幼的蘇寒，眼神中似乎流露出一絲不忍與憐憫。
化神訣已經修至中篇，經文繁奧起來，很難讀懂，這不是一天兩天就可參悟的古經，需要時間。
駝叔與老瘸子留下了所有的聖兵殘片，但商家修士仍不肯罷休，要將幾人帶回家族細細的盤問搜查。
腦海就象深邃的星空，神識在飛閃，捕捉一塊又一塊遺落在角落中的記憶碎片。神識強大，好處很多，以前根本無法察覺的記憶碎片在不斷顯化。
「不要裝蒜！」一個商家的年輕修士忍不住道：「你敢說自己身上沒有從
終於，所有記憶碎片被秘術修復，那段不堪回首的記憶，展現在蘇寒眼前。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越是這樣的地方，越有重寶。不經歷風雨，那能見彩虹？」
轟！
商家的修士冷笑，隨手一抖，一片光幕出現在眾人眼前，光幕上，駝叔與不死道人對幾名散修大打出手，老瘸子亦從中和稀泥拉偏架，將散修無意得到的聖兵殘片全部洗劫。
火光中，黑衣人的同伴伸出手掌，將蘇寒抓到屋外，月色被烏雲遮蓋，但熊熊的大火將四周都映照了，蘇寒被抓出的一瞬間，他從眼中朦朧的淚光間，看到了將自己抓出的人。
那個黑衣人的幫凶，將蘇寒抓到屋外的人，赫然就是朱雀老道！
第二日，他們就離開了小城，在小城外四五千里的地方，找到一座小山，蘇寒將在此靜心修行一段時間。
記憶是不可逆改與偽造的，儘管蘇寒一萬個不願，但他不得不承認，記憶中那個人，就是自己視如親人的朱雀老道。
「師傅……」蘇寒不由自主的喃喃自語，他終於看到了自己被破碎許久的記憶，但這段記憶卻讓他不敢相信。
幾人灰頭土臉，這次得不償失，一點油水沒撈到，不死道人的萬初塔仿品又破碎無形，不能使用。
「王陵裏面，究竟會有什麼？」老瘸子摸著下巴道。
一滴久違的淚水不知在蘇寒眼眶中凝聚了多久，終於滴落下來。殘破的記
蘇寒亦不知，他只看到過王陵黑暗中那雙眼睛，將司空大聖重傷。
慈祥溫和的朱雀老道，在蘇寒心中一點點化為泡影，他不住的在黑暗中詢問自己，若真的要他親手殺掉朱雀老道，他做得到嗎？
他曾發下重誓，一定要手刃殺害父母的兩個兇手，但他料想不到，慈祥的師傅，如師如父的朱雀老道，出現在自己殘破的記憶中。
不管敵人多麼強大，蘇寒都有信心與毅力，一路修行至大成，浴血拚殺，誅仇敵給父母報仇。但當他看到記憶的終章，看到了出現在火光與血色中的朱雀老道時，蘇寒的心神幾乎將要崩潰了。
「你們就是不死神駝嗎？」一個商家的老修士道：「果然如外界傳說的一樣，膽大包天，將主意打到我商家的諸聖墓地來了。」
「小壞，咱們走吧，此處已經沒有什麼油水了。」駝叔道，他與不死道人老瘸子將諸聖墓地的廢墟掀了個底朝天，又打劫了幾個無依無靠的散修，做賊心虛，此時想要離去。
深夜，幾間小屋已經快要被熊熊大火吞噬了，強大的黑衣人站在小屋前，面無表情，他的同伴上前，從將要燒塌的小屋中，將年幼的蘇寒抓出。
但幾人剛一轉身，立即看到不遠處，一群商家的修士正靜靜注視著他們。
「黑衣人與師傅殺了我的父母，毀了我的家園，但
痛哭了不知多久，淚水流幹了，蘇寒無助的靠著石壁緩緩坐下，洞外的夜幕降臨，周圍陷入黑暗。
「你們心裏打的什麼主意，自己最清楚。」不死道人不留絲毫面子，直言道：「想挾持我老弟，何必以聖兵殘片為借口，不過勸你們先想好，荒族荒野王有言在先，不怕他拎著仙兵砸你們商家的大門？」
「師傅……為何是這樣……」
太史宇消失，蘇寒久久不能平靜，心中的疑團越來越多，無法猜測。
所有捕捉到的記憶碎片被重組，此時，蘇寒心中猛然升騰起一種極為強烈的預感，他預感，這次重組的記憶，可能就是揭開真相的終篇。
這種預感讓他心神動蕩，凈心訣一動，清明浸潤心田，蘇寒凝神盤坐，擯棄一切雜念。
時間一下子混亂了，蘇寒獃獃坐在山洞中，一言不發，似乎連靈魂都被凍結。
駝叔他們向西而去，蘇寒獨自留在小山。每日看旭日東升，觀山間雲霞消散，每一處自然都是一種獨特的境地，紅塵煉心，荒山悟道。
「消息可能是真的。」蘇寒道：「落星湖底到處都是隕鐵，王陵四周曾有五條隕鐵所化的龍。」
一瞬間，蘇寒的心神掙脫凈心訣的浸潤，轟然想要爆裂，他形容不出自己此時的感覺。
啪嗒……
修復的記憶爆散了，蘇寒踉蹌起身，且一頭栽倒在山洞的洞壁上，他的心彷彿在此時一塊塊的破碎，悲哀，失望，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