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006章 劫煞
我朝師父看過去，只見他鬆開那人胳膊，目光就像冷電一樣，緩緩掃視一圈，落在了羊肉館門口左邊靠牆立著的一隻廢爐子上。
「我草，簡直神了，你怎麼知道？」先前那人道。
漸漸的，夜深了，楊書軍似乎還沒吃夠，師父便加點了一些烤串。我喝了不少扎啤，涼風從街面遠處吹過來，微有些熏熏之意，街道對麵店鋪門口的燈光在我眼裡變得越發朦朧起來。食客都已經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遠處一桌，那些人看起來喝大了，說話越來越粗魯。馬老闆的侄女往他們桌上送烤串，被其中一個人給拉住，硬要她喝酒，把小姑娘嚇哭了，馬老闆急忙跑出來陪笑。
那爐子是生鐵做的，最少不下六七十斤，師父走上前一隻手就提了起來，往上猛一甩，那爐子飛起來足有三四米高，落下來時，師父一腳踢了上去，那爐子往橫向里又飛出四五米，一聲巨響砸在了路邊上。
車裡那些人氣勢立時餒了，紛紛大呼小叫。
「我問你是不是。」師父道。
「住手！」師父猛喝一聲，把所有人都給震住了。
那人先是一愣，隨後罵道，「草，你他媽的才必死呢，真以為我們怕了你不成？兄弟開車，他再攔著就從他身上壓過去……」
「遭遇到什麼事？」那人撓了撓頭。
「有。」開車那人說，「走了差不多有一里多遠吧，我們看到兩個打架的，打的很兇，有停住車看。」
「為什麼？」
「朋友，這樣不好，看，把孩子都嚇哭了。」師父淡淡的說。
師父既沒閃躲，也沒還手，仍然抓著那人的胳膊，硬生生受了一拳。我和向風都忍不住了，袖子一擼就要動手，那些人也提凳子的提凳子，拿酒瓶的拿酒瓶。
車裡幾人面面相覷，臉色都帶著一種難以置信的神色。
「開什麼玩笑？」
師父一閃身，擋住了他，那人嚇得往後退了一步，「你，你要幹嘛？」
老闆姓馬，非常會做生意，見我們一過來，急忙道，「哎呦，張師父怎麼這麼稀奇，來我這小店吃東西？」
「你們在聊什麼呢？」師父笑道。
「喂，你又要幹嘛？」先前那人從車窗探出頭，問道。
「不信嗎？」師父問。
「我說人造肉。」楊書軍沖師父「嘿嘿」一笑。
馬老闆很快回來，也不知道從哪裡剪下的一塊黑布。師父命我手指伸進水盆里，攪拌過後，血污融進了水裡。隨後，師父把水倒在黑布上，把布展開，蓋在了汽車擋風玻璃上。
燒掉一道符紙以後，師父在車前方踏罡步斗，我繞到車左側，透過車窗往裡面看，只見被黑布蒙住的擋風玻璃從裏面看就像是一面鏡子，清晰的映出車裡幾人的影像，一個個大眼瞪小眼。忽然間，幾人的影像消失了。就好像有人拿著黑板擦一抹，給擦掉了似的。緊接著，擋風玻璃上出現一個三岔路口，一輛載滿集裝箱的加長運輸車緩緩出現，從那路口轉彎的時候，影像里突然出現一輛子彈頭，風馳電掣一般朝那運輸車尾巴上撞去……
師父點了點頭，「你們沾到了死氣，我再問你們，出殯的過去以後，你們再走起來，途中有沒有再停過車？」
「還要打架嗎？」師父沉聲問。
「你別光顧著辦其它事啊，你倆那人……人造的……」
影像到這裏就消失了，車裡先是一片沉默，然後便是一陣大呼小叫。影像里出現的那輛子彈頭，正是我眼前這輛車……
「我師父說不讓你們走，自然有他的原因。」我說道。
「這樣吧，天這麼晚了，等下我給幾位大哥打八折，行不行？別難為我侄女
那些人將信將疑，這時候，師父已經用筆在手上起了一局，看過局象以後，師父說道，你們遇上了劫煞。
「你……你他媽算個蛋。」一個滿臉橫肉的人打著酒嗝，「你以為你開……開個館子就牛逼了？老子在城裡什……什麼沒吃過？」
「把帳結了。」
「馬老闆，借你這隻爐子用一用。」
那人朝副駕駛方位指了指，「那邊。」
「喂，你們幹什麼？」
「看到了吧。」師父說道，「在這裏等到天亮以後再走，明天去寺廟裡面三跪九叩，燒香禮敬，然後戒葷戒酒一百天。」
一個本地土老闆說完以後，不等師父推辭，就把桌上的東西移到了隔壁桌上。師父也不是一個太喜歡客套的人，說了句那就謝謝大哥了，然後我們就坐了過去。
「她……」聽楊書軍提到白小姐，我心裏一痛。
這時候，楊書軍和那馬老闆也走了過來。
「是……」
「血濺到了車門上。」師父說，「這是傷氣，你們即沾到了死氣，又沾到了傷氣，二者相融，形成劫煞，主受傷必死，應期就在今晚，如果你們一意孤行，不聽我勸，路上一定會發生車禍，就算有人當時受傷沒死，過後也會死。」
師父一抱拳，笑道，「大家客氣了。」
那人眼睛瞪的大大的，「你，你怎麼知道？」
「你咋去相親了？」楊書軍問。
「哪有。」我急忙道，「別聽阿風瞎扯，我去辦正事了。」
說著，那人就在小姑娘的下巴上摸了一把，我和向風都看不下去了，我強壓著怒火，低聲道，「師父……」
我吞了口唾沫。楊書軍說，小晴的老公把他和他舅舅楊念生從河北接到了我們市裡，除了玩一段時間以外，還有就是楊念生年紀大了，被那古水村村長在地窖里關了很久，
我們帶著楊書軍來到鎮上的一家羊肉館時，天已經全黑了。這家羊肉館的烤串遠近聞名，不少市裡的老闆開著車專程跑過來吃。我們到那兒的時候，外面涼棚下的桌子已經被食客給佔滿了。
「當時那兩個打架的在車的哪一邊？」師父問。
結過帳以後，那些人搖搖晃晃鑽進車裡，發動車，緩緩調頭，朝馬路上駛去。師父皺眉盯著那車，神情看起來頗有些古怪，我正要開口詢問時，師父忽然衝到馬路上，攔住了那輛車。
「躲的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楊叔？」我驚喜道，「你怎麼來了？」
「大哥，她還是個學生，不能喝酒，要不，我陪你們喝幾杯行不行？」
「這個張師父是我們鎮的神人。」馬老闆說，「一般人請都難請，你們遇到他是你們的福氣，他攔住車不讓你們走，肯定是要救你們。」
那幾個人張大嘴巴，好一會兒才回過神。
開車那人忽然道，「我想起來了，那些出殯的從我們旁邊過的時候，為了避開對面過來的車，停了下來，打靈幡的那個孝子靠在了我們車上。等車過去，他們再走起來的時候，孝子沒拿穩靈幡，在我們車上颳了一下。當時我還把頭伸出去看了的，發現車沒被刮花，我就沒當一回事。」
「呦，張師父來了……」
「天太熱了，張師父別去裏面吃，我們這桌子讓給你，我們跟老王家坐一桌。」
「我想，你們肯定停住車觀望了。」師父冷笑一聲。
「如果不這樣會怎樣？」一人問道。
「張師父好……」
「慢著。」
那些人既沒點頭，也沒搖頭。我彎下腰正準備把手指上的血污在車輪胎上抹擦掉時，被師父給叫住了。
「我問你們。」師父說道，「你們在來的時候，是不是遇到了出殯的？」
那些食客里有不少都是本鎮人，聽老闆一嚷嚷，紛紛朝我們看過來。
「冷兒別擦，馬老闆，麻煩你取一盆水過來，再找一塊黑色的布，越大越好。」
師父不答，而是反問他道，「在觀望的時候，你們遭遇到了什麼事？」
幾人興緻都挺高，邊吃邊喝邊聊，楊書軍似乎察覺到了什麼，沒再跟我提過白小姐，只是向師父請教些風水上的事。楊書軍也懂風水，但他那點兒本事和師父簡直沒法比，一聊之下，對師父佩服的五體投地。
「好說。」師父道，「走吧，我們出去吃烤肉。」
這時候，師父從屋裡走了出來，我急忙乾咳了一聲，楊書軍極為聰明，馬上閉口了。
向風說完，一伸手抓住了那人的脖子。與此同時，我從前面車窗探手進去，一把抓住了方向盤。
「我草，真的還是假的？」先前被向風抓脖子的那人道。
師父點了點頭，問開車那人道，「當時打架的那兩個人，有沒有流血受傷？」
「有。」那人說。
那些人同時一愣，向風鬆開那人的脖子，那人揉了幾下，問道，「什麼劫煞？」
說完以後，師父掐指算了算，說道，「你們現在不能走。」
我吞了口唾沫，「嗯嗯，楊叔說他饞肉吃了。」
我鬆開方向盤，隨師父一同走過去。師父掏出打火機，打燃以後，仔細在車門上查看著，忽然間，我看到車門上有一個小小的污點。小心翼翼把那污點擦下來，放在鼻端嗅了嗅。
「怎麼，不歡迎我嗎？」楊書軍笑的
那人先是嚇了一跳，反應過來以後，一拳打在了師父胸口，「哪來的土逼？要你多管閑事，草你媽！」
另一個人一把將馬老闆推到一旁，「邊上靠著去，什麼叫……叫難為？草你媽的，老子還就，就難為了，怎麼著？」
我們點了烤串，扎啤和烤羊腿，沒多久，馬老闆的侄女端來了一盤烤串，上面的肉還在「滋滋」價響。楊書軍早就饞涎欲滴了，但他跟師父不熟，一邊吞咽口水，一邊矜持的道，張師父先請。師父笑道，大哥不用拘束，來我這兒就當自己家。楊書軍「嘿嘿」一笑說，那我就不客氣了，然後便大擼大嚼起來。
「等一下走。」
「從誰身上壓過去呢？」
師父冷冷的朝我們擺了擺手，「呼」的一下站了起來，朝那張桌子走去。那人又要摸小姑娘，剛伸出手，就被師父一把給抓住了。
「我就說么。」楊書軍道，「小白呢？我問我傻侄女，她說小白神龍見首不見尾，好久沒跟她聯繫了。」
回住處以後，師父告訴我們，那車一開起來的時候他就感覺不對勁。師父看了看車牌號，尾數是八，代表艮八宮，當時那個時間，艮八宮入墓。那車往南邊駛，南邊是離九宮，師父掐指一算，時干丙剛好落離九宮。車裡總共坐著六個人，代表乾六宮，乾六宮空亡，五行屬金，離九宮屬火，火克金……車牌號入墓，乾六宮空亡，又被方位和時干所克，因此，師父對他們說「走，必死……」……
「快，裏面請，裏面請。」
師父緩緩吐出三個字，「走，必死。」
師父微微一笑，「家裡有客人來。」
「他媽的，哎呀，我酒喝多了，走啦兄弟們。」先前摸小姑娘那人打了個哈欠，弔兒郎當站起來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