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3章 復讎（二）

「你是說……」師父道，「村長和萬金山兩個，帶王會計出去了一個小時，然後回來，王會計就跟丟了魂似的？」

說到這裏，女老師身子一歪，師父反應極快，手一伸，扶住了她。

「我當時一聽，嚇得要命，村長嚇得尿在了被窩裡。電話里，萬金山讓我們不要慌，把倆人的衣服，褲子，還有鞋子，用紅繩子扎在一起，撒一泡尿在上面，並排鋪在院子里，鋪成兩個人形，今晚可保無事……」

「第二天上午，我正紅著眼睛給學生上課的時候。村長推開門走了進來，說今天放假，不上課了。把學生都趕走以後，村長把門一踢，像瘋子一樣把我抱起來扔到課桌上，然後就……」

「哆嗦哆嗦著，我就聽到也不知道哪裡，好像有人在哭。開始的時候聽著好遠，慢慢的，感覺越來越近，近著近著，『咣啷』一聲響，是學校大門的聲音，差點沒把我給嚇暈過去。大門響那一下以後，那哭聲就來到了辦公區院子里……後半個晚上，那哭聲就一直在院子里轉悠，一會兒大一會兒小，風也一會兒大一會兒小的，就那樣一直被折磨到天亮。」

「然後……」女老師喝了口水，幽幽的說，「然後王會計就從屋子裡出來了，他見到我以後，衝過來握住我的手，說讓我好好的保重，他這段時間沒法來看我了，讓我等他，一定要等他……然後他就走了，我貼在門上，就聽屋子裡村長『嘿嘿』的笑，一邊笑一邊說，這小子做了鬼都要感謝你。萬金山說，他是自找的，這筆陽壽買賣，我就不給你分成了，你得女人，我得錢。沒問題，村長說……」

「嗯……」女老師點點頭。

這女老師不愧是個教書的，講事情頭頭是道，有條有理，用詞也十分準確。

師父又倒了一杯熱水給他，「接著說，然後呢……」

「從那天晚上開始，村長就每晚跑來折騰我，說以後就好了，再也不會有人跟他搶我了。後面一天晚上，他沒來。第二天回來以後，他告訴我說，他和萬金山倆人去了那磚窯廠。他罵我真沒眼光，那破廠的破會計，我也能跟他好……我每天心神不寧的，不知道第25天的時候會發生什麼事，掰著手指頭數算著日子。終於到了第25天，那天晚上，我整整一夜沒睡，外面的風刮的呼啦呼啦的響，我矇著頭蜷縮在被子里，就那樣蜷了一夜。」

萬金山給王會計看完手相，要過他的生辰八字以後，屋子裡便陷入了良久的沉默。這女老師膽戰心驚站在外面，不知道屋子裡什麼情況，最後終於忍耐不住，正要推門進去看看時，就聽萬金山「啊」一聲大叫，這女老師當時嚇得差點沒暈過去。

聽著這女老師這變調的聲音，想象一下當時的情景，我頭皮有些發炸，不由自主的望向窗外，不知什麼時候，外面起了風，那種隱約的「嗚嗚」聲，像是有人在哭一樣……

大約一個小時以後，三人從外面回來了，王會計整個人看起來像丟了魂似的，由村長攙扶著。來到屋裡，女老師倒上水給王會計喝，一口氣喝了兩杯水，王會計才回過魂。然後，萬金山又把女老師給打發了出去。女老師像先前那樣把耳朵貼在門上，就聽萬金山道，你住在哪裡？王會計說，住在廠子里，磚窯廠。廠子里就你自己嗎？萬金山問。不，還有一個看門老頭兒。嗯，萬金山說，就在你住的那廠子里躲避劫數，避劫那天晚上，你要把那老頭兒給支出去，你放心吧，像你這樣的好人，我會傾力幫你的，你先回去吧，至於避劫需要用到的東西，到時候我做好以後給你送過去，然後告訴你應該怎樣布置……

「冷兒！」師父眉頭一皺。

「師父，王會計沖煞，可能就是那個時候，看情形這鬼地方有邪煞……」我低聲說。

萬金山叫完那一聲之後，急切的道，糟了！糟了……然後便是王會計顫抖的聲音，怎麼了？……又一陣沉默之後，萬金山說道，你走吧，對不起，我沒法幫你。為什麼？王會計問。別問了，你走吧，好好吃，好好睡，好好享受生活，萬金山說。

「天亮以後，外面風停了，那哭聲也沒了。村長讓我出去看看，我不敢去，他就踢我，揍我。後來我沒辦法了，硬著頭皮下了床，打開門，往外面一看，我看到，看到……」

萬金山用手撫了撫頭髮，擺出一副高人的派頭，說他當時之所以去那姓楊的家裡，是被邀請給他算命的……王會計信以為真，希望萬金山幫他算算，指點指點財路。當時，萬金山將這女老師支了出去，讓她在外面等著，然後關上了門。

師父不答，沖我輕輕把手一擺，對那女老師道，「你接著講……」

女老師說，當時村長見王會計居然認識萬金山，表情有些緊張，萬金山看起來也有些不自在。聽到王會計說，他之所以認出萬金山，不過只是因為幾年前在別人家照過一面，印象深刻使然，他並知道萬金山的名字，也不知他是做什麼的……倆人這才鬆了一口氣。

為什麼這樣？王會計問。原因不能說，因為這是天機，萬金山說。求求你救救我……王會計苦苦哀求之下，萬金山最終答應了下來，但他說，他也沒有十足的把握。然後，屋門就開了，這女老師急忙閃到一旁，裝出一副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目送著王會計跟在村長和萬金山身後，走出了學校……

女老師站在院子里，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她不知道村長和萬金山兩個要怎麼對付王會計，莫非在自己辦公室里將他給悶死，或者掐死？……戰戰兢兢走到門口去聽，女老師聽到萬金山讓王會計坐端正，然後把下巴抬起來，說幫他看一下面相。看完面相以後，又讓他把手伸出來，幫他看手相。至於萬金山所說的，關於王會計面相和手相的那些術語，這女老師根本就聽不懂，所以記不清了。

「衣服……那些衣服……還有鞋子，全部，全部都被撕成碎片了！」

我心裏一陣激動，看這情形，小晴父親之所以中風，應該就是和萬金山有關。從這女老師所說的來看，小晴父親和萬金山倆人似乎交情不菲。這萬金山是靠盜墓倒賣古董起家的，莫非，小晴父親以前的時候，私底下也在干倒賣古董的勾當？……

我收回心神，繼續傾聽這女老師訴說。

阿風伸手扶了扶我的肩膀，我憤憤的將頭扭向一旁。那女老師低頭坐著，一聲不吭。

女老師頓了頓，「他在我這裏纏磨了一整天，晚上讓我做了好幾道菜給他吃，喝的醉醺醺的，往我床上一倒就睡著了。睡到大半夜的時候，我被村長的手機鈴聲給吵醒了。當時外面好黑，刮著好大的風，我迷迷糊糊看了看來電顯示，是萬金山打開的。我叫醒村長以後，把電話接通遞給他。我也湊到跟前聽，就聽萬金山說出事了，村長嚇得一激靈，問他出什麼事。萬金山說，非常奇怪，他測不到王會計的亡魂在哪裡。村長嚇得直哆嗦，問他怎麼會這樣。萬金山說具體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他猜測，王會計在臨死的時候，可能知道了真相，由於怨氣衝天，所以亡魂化成了厲鬼，很有可能會回到老村來報復……」

我這樣胡思亂想著，就聽師父對那女老師道，「你接著說，他倆認識，然後呢？」

這女老師就聽到屋子裡「撲騰」一聲響。聽聲音，應該是王會計跪在了地上。然後，就聽王會計說道，到底怎麼了，求求你告訴我，求求你……王會計再三懇求之下，萬金山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緩緩的說，你的陽壽，只剩下了最後25天……

我朝窗外望了一眼，夜色濃的像墨一樣。

「然後……然後沒過多長時間，萬金山就過來了。他蹲在院子里，盯著地上那些碎物只是發獃，我跟村長什麼也不敢說，過了好久，萬金山嘟囔說，好厲害，好厲害，太怪了，太怪了……村長忍不住問，怪？怎麼怪？……萬金山抬頭看了看他，說這個王會計不是單單變成厲鬼那麼簡單，他在死了以後，亡魂可能接觸過什麼東西，或者去見了什麼人……」

「別怕，看到什麼？」師父問。

「掛掉電話以後，我們就按照萬金山吩咐的做，我從抽屜里找出幾根我平常扎頭髮用的紅繩子。村長那混蛋平常那麼凶，一攤上事情嚇得跟孫子似的，渾身不停哆嗦，手根本不聽使喚。外面風好大，吹的窗戶框子不停響，我老聽著院子里『咕咚咕咚』的，跟有人走路似的。我跟村長倆人嚇得直哭，費了好大勁才把衣服鞋子紮起來。然後光著身子從床上跳下去，衝到院子里，把衣服鞋子鋪擺好，回到屋以後，倆人的魂都丟了一半了。抱在一起，不停的哆嗦……」

我冷冷的「哼」的一聲，「王會計當初救過你的命，並且對你那麼好，省吃儉用供你買這買那，雖然他不是你親手害死的，但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相當於是幫凶，像你這種不知廉恥，忘恩負義的淫蕩女人，死了也是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