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頌》正文

第五十七章 醫者,先天(上)

正文

第五十七章 醫者,先天(上)

天巫留下的烙印,是非常溫和的那種,它只會主動的引發融合的過程,但是並不會強行的和寄主的精神融合,因為要考慮到寄主的安全,不可能說天巫留下了一份巨大的遺產,結果繼承遺產的後果就是繼承人被巨量的信息直接撐死罷?
刑天大風點點頭,手在腰帶上拍了一下,大步轉身走出了夏侯的木屋。他從腰袋裡掏出了一枚小小的白玉骷髏,對著那骷髏默念了幾句,咬破舌尖對著它噴了一口心血,就看到那骷髏突然眨眼咧嘴,發出一聲凄厲的尖嘯,化為一道晶瑩的白光,瞬間破空而去。只聽得那白光破空聲極其迅疾,一眨眼的功夫,就飛到天邊雲後去了。
所以白這幾天那個歡快啊,吃得滿嘴流油。他是吃了黑厴吃玄彪,偶爾還跑去隔壁蚺軍的大營里偷幾條大蟒改改口味,時不時溜達去防風家的營地里把他們那些珍奇的坐騎偷掉一頭,三天的功夫,壞在他手下的坐騎都有三十幾條。
那身披黑色長袍,長袍上用紫色絲線刺繡了一些古怪的符籙花紋的巫士面色紋絲不動的回答他:「刑天軍尉,我已經用本身巫力鎮住了篪虎軍候巫穴中那凌亂的巫力,但是效果不甚明顯。若想要篪虎軍候恢復正常,怕是要八鼎幻巫才能做到。」遲疑了一下,那巫士無奈的抖了一下雙手:「前任天巫數百年的積修,篪虎軍候憑空得來卻無法承受,也不知是福是禍。」
如今的夏侯啊,就真的等於是一個大火藥桶,隨時可能爆炸,體內的真元,還是那種被魔焰魔風精鍊過的元力之源,已經漫溢到無法承受的地步。奈何他的皮肉太結實了,一時半會的那真元還沒辦法撐爆他。不過這也就是早晚的事情,對於鍊氣一事一竅不通的刑天大風他們,如果在給夏侯喂幾顆萬年人蔘、靈芝之類的進去,怕是夏侯就真的要炸成肉末了。
而夏侯呢?一鼎都不是,才九等巫武的水平!那精神烙印輕而易舉的影響了他的神志,讓他心底最暴虐最不安分的那一部分情緒冒了上來,這也就是他最近幾日有點失常的原因所在。並且正好是在夏侯向安道爾挑釁,渾身氣血膨脹,精神力波動最大的時候,引發了那烙印中留下的法訣,自主的開始了和夏侯精神力的融合。
問題就在於:夏侯沒有那個實力去融合這個精神烙印!
刑天玄蛭盯著那站在木屋一角的巫士問道:「你等剛才如何處置的?」
但是,這個精神烙印是如此的強大,強大到幾乎是夏侯精神力的數十萬倍的強度。就好像一條菜青蟲想要吞掉一頭大象,這怎麼可能嘛!
刑天大風橫了他一眼,喝道:「不要問我,你有膽子就去問家主罷。在巫殿的大巫趕來之前,給我想辦法去山林里找這麼幾種藥草:迭神草、迷仙藤,還有,最好能找到萬年以上氣候的參、芝、首烏之類,這些都可以刺激我們大巫的神識增長,對篪虎總有好處。」
刑天玄蛭恨不得把這個遠方的表親一掌劈死,他怒喝道:「海人的巡邏隊?他們不招惹你們,你們就不要管他們,若是他們敢進攻,就宰了他們!出動人手,漫山遍野的給我去找,總能找到一兩顆的罷?這裏的山林,很多山林恆古沒有人跡的。」
說是慶幸呢,很容易理解,他們這次沒有丟臉,反而因為他們敢於出席敵人設下的宴席,應該很有一番吹噓的噱頭。
那幻象的攻擊的確是厲害,如果是夏侯自己,怕是早就被攻破了心防,在昏睡中把前前後後所有的事情都吐露出來,最後說不定就要被大巫們抓去當作實驗品拷問了。
這些幻象攻擊夏侯的同時,更有淡青色的魔焰和魔風自夏侯湧泉穴升起,朝他天靈蓋直衝而去。這風火所過之處,若是普通鍊氣士,早就魂飛魄散,一身真元盡化流水,最終就連肉體都會灰飛湮滅,不留絲毫痕迹。奈何夏侯的金丹正在不斷的釋放出真元,那魔焰燒化的真元,還沒有那金丹釋放出來的快。到了最後,那魔焰竟然有如在幫夏侯提純真元一樣,燒掉了萬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的雜質,就留下了最後那一點最精純的元力之源。
看著躺在木床上紋絲不動的夏侯,刑天大風皺起了眉頭:「這可是什麼毛病?怎樣才能醒過來。」
一名刑天家的中級軍官獃頭獃腦的問刑天大風:「去山林里找么?海人的巡邏隊怎麼辦?」
刑天大風他們樂煞,海人的這些武器,夏人想要仿製那是極困難的。可是有了這批武器,他們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了解海人的單兵戰鬥力,明白他們的最大威脅在哪裡,並且對士兵作出有針對性的訓練。同時么,等得大戰了了,這些海人的武器送回安邑,又是一大筆的錢物,那些好稀罕的大巫,是絕對不會吝嗇于花費一點點小錢來收藏這些槍械的。
可是現在好了,夏侯倒下了,沒人管他了,白在軍營中那是胡作非為啊。一鼎大巫以下的,沒人是他的對手,和一頭修鍊了白虎真解擁有妖丹的貔貅打鬥,不是一鼎大巫還真應付不過來。而黑厴軍、玄彪軍中的一鼎大巫呢,都是刑天家的親戚門人,看在夏侯的分上,誰和白計較啊?不就是兩匹坐騎么?殺了就殺了罷。
刑天鼌對著刑天磐就是一口吐沫吐了出去:「啊呸,什麼鬼話?讓巫殿的那群老鬼聽到,你的屁股又得被棍子打開花。剛才死了一個天巫,再死一個,怕是大王都要發怒了。快想想,還有什麼法子?」
刑天大風、刑天玄蛭他們雖然經驗缺少,但是畢竟隨軍的巫士中也有巫殿的高明人士在。這些巫殿的巫士是故意挑選出來的那些巫力不甚強的,但是見識都不錯。一行人湊在一起,你說幾句,他說幾句,也就是一陣的功夫,他們就正確的推論出了夏侯身體內如今的狀況。
刑天大風皺起了眉頭:「八鼎幻巫?說什麼笑話呢?我們黑厴軍、玄彪軍加上其他幾支軍中,如今最高不過三鼎大巫而已。叔伯祖軍中倒是有不少九鼎大巫隨行,奈何他們如今怕是早就離開數萬里了,上哪裡找他們?若是回巫殿求救的話。」他看了刑天玄蛭一眼。
刑天磐呆了一下,看著刑天大風問道:「大哥,你知道二哥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天巫的秘法,在他死後留下的精神烙印中已經印入了獨特的法訣,只要有人傳承了這個烙印,在一定的時間后烙印就會主動的和人融合在一起,只要那人的精神力足夠消化這個烙印,天巫一輩子辛辛苦苦得來的所有知識和智慧,就徹底變成這人的了。前提是,那人的精神力,一定要和天巫的相差不遠,最少也要五鼎或者六鼎的巫力水準,才能勉強的融合這個烙印。
幸好夏侯的身軀如今極其強橫,卻也折騰得起。換了其他一個鍊氣士被體內真元這樣亂攪一通,怕是早就經脈斷裂、丹田粉碎,就此一命嗚呼了。但是也正是因為夏侯得身軀堅固,經脈堅實,那些真元在夏侯體內是越積越厚,越來越強,從氣態漸漸化為霧態,從霧態凝聚成液態,最後隨著天地元力不斷的湧入,那作為水泵功用的金丹還在把真元釋放進身體,這液態的真元可就漸漸朝著固體發展了。
可是夏侯腦海中,還有前任天巫的記憶在。不,不是記憶,而是前任天巫的所有智慧和經驗連同他臨死前最後一剎那所有的精神力凝聚而成的一個精神烙印。數百年苦修的九鼎大巫,他的精神烙印會有多強?強得無法形容,說白了就是這些魔頭根本拿他沒轍的那種強度。這個精神烙印,如今正在嘗試著和夏侯的精神融合為一,在夏侯的神志外組成了一道堅固的防線,那些魔頭又怎麼侵得進去?
夏軍的絕大部分成員興高采烈的看著安道爾他們急匆匆的離開了獵場,只有刑天大風他們心中有事,留下幾個將領將那士兵都領會軍營去,自己卻匆匆的趕到了夏侯的營房內,探望突然昏迷的夏侯。
這也就是大巫才能在走火入魔的時候得到這樣好處。鍊氣士受不住這魔焰魔風的煎熬,幾次呼吸的功夫就變成了飛灰。而大巫們,專門修鍊精神力的大巫神志穩固,他們又哪裡會走火入魔?能夠引發這魔頭來襲,並且給自己極大好處的,也就只有夏侯這一個怪胎。
可是要依靠夏侯自身的精神力慢慢的增長,最終融合這個烙印的話,沒有數百年的時間,那是不可能的!夏侯如今陷入了昏迷,不能修鍊,他的精神力就只能緩慢的增長,等到自我增長的精神力能夠融合這個烙印的時候,最少也要數百年。
總體說來,夏軍這次還是佔了小便宜,不僅得悉了安道爾他們隱藏的殺戮者的具體情報,還得到了一批槍械軍火。而且,他們也順利的達成了讓海人高層疑神疑鬼,不敢對夏軍大營倉促發動攻擊的戰略目標。至於夏軍想要讓安道爾和托爾出醜丟臉,敗壞他們士氣的目標,達到了一部分,但是和殺戮者的出色表現而提升的士氣比較起來,兩廂抵消,卻是無效了。
安道爾他們是抱著一種無奈和慶幸的混合心理離開夏軍獵場的。
刑天鰲龍第一個叫嚷起來:「怎麼可能呢?篪虎如今才是九等巫武,距離一鼎大巫的巫力還有老大一截呢,就不要說五鼎六鼎的水準了。就是我們,在家中長老們的幫助下,沒有近百年的苦功,也別想升到五鼎、六鼎的水準。」
而那魔風在夏侯體內胡亂鼓動,也依舊拿夏侯沒轍。夏侯的身軀太變態了,二鼎大巫的肉身啊,就算是萬年寒鐵,也沒有他的身軀結實。那魔風吹啊,吹啊,變著法子的吹,一時旋風狀,一時錐子狀的在夏侯體內亂鑽,可是就是傷不了夏侯分毫。也是夏侯的幸運罷,這魔焰魔風一陣辛勞后,反而把他一塊兒血肉鍛煉得更加緊緻了。
在天巫殿,夏侯僥倖得到了天巫的精神烙印,傳承了他所有的智慧和知識。但是他僅僅是傳承到了,還沒有真正的得到。所以前面說了,夏侯想要得到什麼相應的知識,還要去自己的記憶中翻閱一下、檢閱一下,才能找到相關的信息,這就是那精神烙印還沒有和夏侯合而為一的緣故。如今那烙印對於夏侯來說,還是一個外來的物品,而不是自己的一部分。
時間就這麼過去了。三天的時間,這些把搜索範圍擴大到數千里方圓的巫們,還真的弄到了一些稀奇古怪的草藥,刑天大風他們也不管啊,只要是能刺激精神力增長的,就全部軋成了汁水給夏侯吞了進去。其中很多在刺激精神力增長之餘,更多的效果是增厚真元的極品天材地寶,結果就生生的讓夏侯體內的真元渾厚了三成,差點沒活活撐爆了他。
三日後的傍晚,夏侯所居住的單獨的木屋外,白正抱著一頭倒霉的黑厴,被他一大口一小口的吞著。說起來白也真辛苦,早就對這些日行萬里,顯然肌肉極其結實的坐騎起了不軌之心,但是因為夏侯盯著呢,不讓他對軍用坐騎下手,他的口水流了多久啊,那真的是口水嘩啦啦的向下流淌,就是沒得下手的機會。
此時夏侯體內,正是猶如滾湯潑雪一樣,變異的金丹內一股股極其熾熱的真元肆意衝撞,順著夏侯的經脈彷佛錢塘江的潮水,一波波的越來越強。夏侯正處於昏迷中,哪裡能控制自己的金丹?只能任憑那真元在體內胡作非為。這些真元肆意橫衝直撞卻也不提,甚者它們相互撞擊爆炸,在夏侯體內上演了一出全武行。夏侯體表皮膚不斷的震動,就是這些真元在招惹禍事。
刑天玄蛭用手指頭探了一下夏侯的額頭,沉吟道:「怕是他無故得了前任天巫的全部智慧,如今終於發作了。以篪虎如今的巫力,想要承受偌大的一份智慧,還是力有不逮啊。除非他的巫力能夠迅速的提升到七鼎、八鼎大巫的水準,否則難以消受。」
刑天磐尖叫起來:「二哥,你說什麼笑話?篪虎他如今肉身是二鼎大巫的水準,可是他的巫力,也不過是九等上品的水準,距離一鼎巫力還有一步之遙哩。短時間內想要達成七鼎、八鼎大巫的水準,除非天巫再次死掉,臨終把巫力傳承給他。」
刑天玄蛭低下頭,看著睡在那裡面色如常,肌膚卻在極其細微的顫抖著的夏侯,猛的互擊雙拳喝道:「速速發緊急令信,求巫殿遣人前來救治篪虎兄弟。此事重大,卻不得延誤了。」是人都知道,一名擁有了天巫記憶的巫武,是多麼值錢多麼有價值的人物,就更不要說,夏侯身上還有其他利害,加上和諸人的關係密切,逼得刑天大風他們不得不動用臨行前刑天厄交代的,只有在全軍潰敗的情況下才能使用的令信了。
精神上,夏侯體內五賊爆起,貪戀痴嗔齊聚,各大魔頭紛紛舞起了大旗,在夏侯心頭興風作浪,就想要把夏侯的一點清明湮滅,讓他墜入魔道,最終成為一殺人狂魔或者是行屍走肉的傀儡。
各大魔頭在夏侯腦海中幻化成各種各樣的幻境,不斷的攻向夏侯的神識。從夏侯前世出生時的情景一直到他前世最後一次出任務,被九州鼎送到大夏為止,各種各樣夏侯曾經經歷的場景,各個夏侯曾經見過的人,包括他所愛的,他所恨的,他殺過的,或者傷過他的,億萬面孔,在夏侯腦海中拚命的纏繞。
說是無奈呢,這就要怪夏侯了,在安道爾、托爾他們告辭離開時,刑天玄蛭按照夏侯事先提醒的,強行給了安道爾他們一批紀念品:一批夏軍自己都懶得使用的,質量不是很好但是花紋極其美觀的青銅質地的冷兵器。出於禮節,作為回報,安道爾他們被逼無奈的回贈了一批性質相同、數量相當的紀念品:一批他們隨身攜帶的質量極佳的高科技武器。
等到夏侯能夠徹底的消化這個烙印了,他也就不用再去翻閱和查閱這些信息了,這些東西就是他自己的了,那是信手拈來,就好像他原本就有這數百年的經驗一樣。
刑天玄蛭陰沉著臉蛋看著沉睡中的夏侯,突然冷喝道:「篪虎是我們的友客,總要儘力的幫他。而且,相信你們也知道一個純粹的土性巫力的大巫意味著什麼,土不僅可以克水,更能生金,我們刑天家的本命屬性,就是金!」
這是體內真元紊亂,被夏侯的肉身約束,在不斷的改換性質,這是物理上的變化。
魔頭煉心,魔焰鍛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