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天下第一武道大會
第132章 白素素
「等你修成人形，若還是完璧之身，便來我宮中做一個侍婢吧。」
「沒想到，連蛇蟲都不肯放過我。」男子輕聲說道，眼神淡漠得彷彿天上的雲，卻如白雲蒼狗般變幻不清，「你能吸到我的血也算有緣，你便陪我度過這百年吧。」
一千多前，白素素第一次見到他是在低沉逼仄的暮靄下，那個黑髮張揚的男人正站在滄海邊琥珀色的懸崖邊，遙遙遠眺。他裙袂邊一尾銀白色的蓮花魚隨著風中起伏的火浣綢飛舞，彷彿正在水中游曳。只是第一眼，白素素便喜歡上了他，於是飛躥而出，卷上他後背，尖尖的蛇牙插向雪白的脖頸。
白蟒微微一怔，隨後陡然仰頭大笑。
過了一百年，白素素的背上已長出薄薄的翼翅，卻無法飛到穹宇上，追隨那個男人的腳步。白素素海記得臨別前，男人對它說的話。
水流散去的山巔，沙摩尼身體猛顫，終於忍不住吼了出來。
可沒想到的是，對它來說輕如微風的紫雷竟然在這陰陽之氣交融的瞬間陡然暴漲開來，分出一半劈向沙摩尼。
山搖地動間，夜穹彷彿睜開了一隻大眼，刺目的白光從那個窟窿口落下，直射龍歸山。通天境界已可運用神通，所謂神通卻是凡人和仙神妖魔最大的區別。星辰之力被巨蟒引落凡間，攪動風雲變色，獵獵罡風將山巔的河流樹木巨石掀卷而起，攜著數百萬斤的巨力呼嘯轟向周繼君四人。
白蟒抬頭望向獵獵風中晃動身形滿臉慌張的幾個少年，嘴角擠出一絲猙獰殘暴的冷笑，「我就在你這些無情無義的同伴面前，將你一寸寸撕裂，把你的骨頭一根根折斷，再一口一口吃掉你的血肉。嗤嗤，我看你這些同伴會不會舍下性命來救你。哈哈哈哈……」
聽上去
周繼君全身猛震，和月羅剎互視一眼，下一刻，兩人同時飛身而下，直撲白蟒身前，卻想是要奪回沙摩尼。千寧臣臉上浮起猶豫之色，右腳向前微微探出，卻終究沒有跨出腳步。
「無量壽佛，我今度你，你可願皈依我佛？」
千寧臣面色煞白，張了張嘴，卻硬是沒發出半分聲響。
天雷道道紫光大作，夜幕下，身形漸漸縮小露出幾分人形的白蟒纏繞著赤裸裸的小和尚翻滾在浪濤上的紫雷之中，陰陽之氣絞于其中，將他們的身形覆蓋。
心頭一慌，周繼君猛地低頭看向身下，隨後他臉上也出現了和千寧臣一般的獃滯。
身前的小和尚面色淡然地坐在火光之中，最後那絲元陽童子之氣即將燃盡，眼見下一刻他便將涅槃火化。天雷之中面色安詳的白蟒心頭微微一動，下意識地射出一道陰氣止住了即將燃盡的元陽童子之氣。
這區區片刻已然足夠，周繼君耗盡全身修為在通天之境強者的必殺之念下，爭取到了這幾個剎那的功夫，緊緊束縛著他們的巨力恍然消失。
南北天野精氣勢如升龍，山海精氣廣博厚沉，人道精氣一往無前，陰炎精氣詭異不定，皇道精氣唯我獨尊。這六股先天精氣隨著周繼君凝聚著心頭熱血的天音射出，面對威猛不可擋的天地巨力，無畏無懼，奮勇撲出，一如周繼君那顆獵天之心。
幾十年後，當那個已經鬢生白髮男人帶著兩名看不透虛實的人類再次找到它時，卻不是接它入
周繼君和月羅剎相視一眼，猛地躍身飛上空中，身後傳來轟隆若雷鳴的響聲，周繼君面色陡然黯若白紙，苦苦修鍊出的先天精氣俱已在今日消逝殆盡。當他們三人齊齊飛至天空時，卻覺得有些不對勁，轉頭看去，才發現沙摩尼並未跟來！
心魔雖被巨蟒壓下，但千年的記憶卻從塵埃中硬生生拔出，如尖利的毒刺插進它心頭，疼痛無比。
……
土黃色的光暈猛然暴起，漸漸幻化成赤紅的火光，將沙摩尼吞沒。白蟒心頭微跳，愣愣地看向沙摩尼，心頭浮起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
「破！」
不知過了多久，半空中轉醒過來的周繼君剛剛睜開眼睛，便看到嘴巴張大到能吞下自己拳頭的千寧臣，風度翩翩的俊美公子此時卻呆若木雞。
……
「你們人類，個個卑鄙狡詐，我今日就要你們後悔為人！」白蟒眼中燃燒著熊熊怒火，朝著周繼君四人咆哮道。
周繼君眼中微微泛紅，望向低頭喃喃著什麼的沙摩尼嘶吼道。在他身旁的月羅剎也是全身劇顫，身形晃蕩在寒冷徹骨的風雨之中，張了張嘴，喉嚨里卻擠不出半句話來。
颶風水潮隆隆震天，白蟒妖嬈的聲音響起，卻是咯吱咯吱地笑了起來，「你這個小和尚，我原先以為你重情義，沒想到你卻是個傻子。你的同伴為你爭取了逃命的機會，你卻非要找死不可。嗤嗤，不過正好。」
「不好，他是要涅槃火化！」投身來福客棧見多識廣的千寧臣滿臉驚色，猛地脫口喊出。
頂著上方無窮盡的壓迫，沙摩尼慢慢抬起頭，執拗地望向白蟒，堅定無比地喧
念頭生出，便再難壓制下去。
「想救他？晚了！」白蟒望向義無反顧撲將而來的兩個少年，蛇口張口，攜著天地巨力的寒氣噴出重重地擊在周繼君和月羅剎身上。
周繼君額上滴下冷汗，深吸了口氣，麻木地問道一旁的千寧臣，「他們……在幹什麼？」
「那麼……」沙摩尼掙扎地轉過頭，遙遙看向周繼君和月羅剎，眼圈微微發紅，臉上卻是無畏無懼的堅毅，「弟子便殺身成仁，以身飼鷹！」
「快走！」醒轉過來的千寧臣全身一松，凝起眉頭暴喝道。
……
此時，饒是素來高雅淡定的千寧臣也面色慌亂，已然沒了血色的嘴唇緊緊抿著，一臉不甘。
夜空盡頭那隻巨大的窟窿之中，雷雲翻滾，轟然大噪。剎那后，電光閃過，殿柱般粗的紫雷劃破天際，直劈向龍歸山頭的那隻巨大的四翅白蟒。
「好一條漂亮的大白蟒，若你是女人，我是皇帝，我定會用金子修築這世上最美麗的宮殿來把你藏起來。」
蛇牙刺破血肉，淡黃色的血漬溢出，白素素貪婪地吸食著。可隨後就覺得自己的身體飛了起來，飄至男子身前動彈不得。
他轉臉望向天空，那張發白的胖臉上流露出慌亂、迷茫，還有一絲濃得令周繼君心生憐憫的幽怨。
夾雜著傾天之勢的狂風暴雨中，髮髻凌亂的白衣少年猛地噴出一口鮮血，努力將裹著他全部精氣道力的天音吼出。體內藏象從未有過的飛速旋轉著，紫君懸浮而立將蘊藏凝鍊出的所有先天精氣一股腦地轟出體外，體內血氣翻騰，心意念頭亂串，紫君一臉萎靡地跌落，盤腿仰面，卻是沒有力氣再動彈半分。
白蟒神色微微變，雙翅撲通撲通扇動著，將衣服燒成灰燼赤身裸體的沙摩尼包裹
「哈哈哈哈，你這個小和尚是傻了還是犯了瘋痴，你的小命就在我手心中，還說想度我？」
劇痛傳來，周繼君和月羅剎倒飛出去，卻被千寧臣硬下心頭從寒氣中搶奪了回來。
修行的歲月漫長而孤獨，漸漸的，它已經忘記了那個男人的樣子，忘記了他的眼神，就在她連那句話也快忘了的時候，千里邦出現了。這個修為在它眼中低得可憐人，似乎天生就有張討人喜歡的嘴巴。
異類修鍊成人，往往是以它們體內的陰陽之氣多少，來取性別。蛇生性陰寒，白素素常年吸取月之精華，更是條母蛇，這幻化出來的自然也是女子。
空氣陡然波盪開，六股精氣凝在一起竟然幻化成一隻無色透明的巨手，在這天地巨力即將傾倒之跡，「砰」地將它們阻截住，隨後巨震起來，咯吱咯吱的聲音傳出，巨手上流轉出數道細長的裂痕，似乎轉眼間即將碎裂破散。
……
「我在做什麼？從北俱蘆洲一路前來，只是想傳我佛教義，平息紛爭武鬥，度我眾生……可摩尼卻不知不覺地陷進去了。」被通天巨力死死壓著伏在白蟒身前浪頭上的沙摩尼臉上浮起一絲迷茫，隨後漸漸消散，那雙向來懵懵懂懂的眸子中浮起一往無前的堅毅，「無量壽佛，我佛慈悲，憐佑弟子，得願涅槃。」
「你就真的想死？」不去看半空中昏厥過去的兩個少年，白蟒面色複雜地望向沙摩尼，「我見過無數人，其中也有如今已消失在七州的佛家弟子，可從未見過像你這樣不知道為什麼，毫不畏懼身死的人。」
它是生於滄海邊的白蟒，對於喜歡的東西只會吞進肚中，然後融為一體的佔有。
在攀上這龍歸山的路上，沙摩尼心中便隱約感覺到几絲往常從未有過的悸動，可他是個
而在另一旁已然轉醒的月羅剎更是愣到連斗笠丟了都沒發覺，良久，他咽了口口水，無比乾澀地開口道，「他們在……交配？」
「摩尼！」
……
全身上下彷彿被力大無窮的巨手牢牢握住，竟是動彈不得，周繼君咬著牙死死地盯著即將把他吞沒的天地巨力，如山如洪，他在這通天境威猛如斯的力量下，竟真如這螻蟻般毫無還手之力，任由宰割。
這一下子，八百年又過去了，白素素只是吞食日月精華，偶爾吃幾個敢上山的人類，修行已經達到通天之境，卻遲遲未能化形成人。
月光下，風平浪靜，四扇晶瑩剔透的薄赤將兩個緊緊糾纏在一起的赤裸男女包裹其中，春光乍現間，不時傳來低低的呻吟和喘息聲。
人是什麼？他們和我又有什麼區別，不都是無情無義無心嗎？
周繼君心頭猛跳，望向身下。猙獰可怖的夜色中，小和尚全身泛著微弱的黃光，顫抖著，一步步走向巨蟒，已然沒有阻礙的天地巨力轟然撲至，卻在巨蟒的操控下併為將他吞噬，而是把他捲起拉到自己身前。
白蟒幽幽說道，它卻沒發現那顆曾經嚮往化身成人的念頭已然被它的好奇心再度勾引出來。普通生靈修鍊至地境巔峰便可化身成人，而早已是通天之境的白素素卻始終未能化出人身，卻是因為她心頭對人類的憎恨和厭惡，然而，千年後的今天，它卻遇到了第三個令它心生好奇的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