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1章 平天現

「哼，你既知道，何不早先提醒，現在才蹦出來，貓哭耗子假慈悲了。」

過了許久，慈航開口問道。

孫行者不耐煩的說道，餘光下意識的瞟向慈航，就見她站在夜色的陰霾中，揚起螓首，怔怔地望著天頭的明月，眸波流轉，卻不知在想什麼。

豬剛鬣愈發篤定，這白虎嶺的女妖非同小可，又或是有所依仗。否則就算師父戀戀不捨遲遲未歸，以沙師弟的性子，定會迴轉告知。

「莫非那妖怪非是尋常小妖？」

師兄弟三人或躺或坐在林中樹下，無聊時候大師兄自會以身作則說些並非不好笑的笑話，飢餓時孫行者亦會不顧師父的「禁令」，帶頭吃食起人蔘果來。不知不覺間，夜幕降臨，月兒掛上樹梢，冷風拂過將睡飽了的豬剛鬣吹醒。

「難得能睡上一個好覺，先被老豬吵醒，又遇到你。晦氣，晦氣。」

「三思而後行？嘿嘿，俺老孫吃了你一次當還不夠？定是又有什麼陰謀詭計。」

想到這，豬剛鬣不再猶豫，起身便向林間走去，剛邁出一步卻又停下。

「大師兄別睡了，師父到現在還沒回來……等等，三師弟也不在了。」

「大師兄，我去尋師父，你留著點神。若半個時辰我還未迴轉，那定是遇到厲害的妖王。」

……

行者轉過頭，蹙眉望向從月影中走來的女子。

月光婆娑降下，穿過密林鋪灑一地，人去林空，孫行者卻再睡不著了。緩緩坐起身，擺弄著如意金箍棒，孫行者一臉落寞的望向天頭那輪明月，卻是想起了五行大洲那個頭戴面具的女人。修為到達它這般境界，早已不嗜睡，也無需睡覺，可每每夜深人靜時，它總是第一個抱頭大睡，比豬剛鬣還要積極。睜著眼睛便能看到天頭的月兒，便會情不自禁的想起五行大洲那個戴著面具的女子，不是孫行者不願去想，而是它極討厭這種感覺，孤單、寂寞、失落，甚至還有一絲絕望。

看著一身白衣沐浴在月光中的女子，孫行者心頭恍惚，眼前的情景不禁讓他覺得似曾相識，在前世的五行大洲，它坐在海邊望著月亮，也常常在想，月亮另一邊的女子會是怎樣的模樣，會不會也是這樣痴痴地看著月亮發獃，就和眼前的慈航一般……

「我說老豬，你操心個什麼勁。師父如今定和那妖怪打得火熱，春宵苦短，哪會這麼早回來。沙僧那好徒兒心急去尋他了，等明晨自會見到，八戒，我們接著睡。」

「你在看月亮？」

「時候不早，想來他們也快落敗被擒。你且去尋你師父他們，切記，遇到那妖時一定要三思而後行。」

「師父又被妖怪捉走啦……哼，每次都玩這套，好生無趣。」

看向陰沉著臉，一拳接一拳將豬剛鬣打得毫無還手之力的平天，周繼君眸中掠過一抹深思，心中暗道。

看著慈航遠去的背影，孫行者冷笑著，拔出如意金箍棒，駕起雲座騰飛而去。

「別吵老豬，我剛睡著。」

夜色將雲團染得發黑，唐玄奘、沙和尚先後敗下陣來，被道力所縛，橫躺于雲座，只剩下豬剛鬣勉力抵擋著如潮的攻勢。

「你又來這做什麼？」

豬剛鬣皺了皺眉，看向那條沒人看守的扁擔，心中生出一絲不詳的預感。

額頭一痛，莫名的寒意將孫行者籠罩，心底那塊本已開始變軟的地方猛地一硬。

「你們究竟是什麼關係，本大王怎麼越看越不對勁。」

望著皎潔的月兒，孫行者發著呆，風吹葉晃，耳邊傳來女子的輕嘆聲，孫行者的臉色一分分冷凝了下來，眸中滿是厭惡和不悅。

慈航低喧佛號，側頭避開銀髮妖王似能穿透人心的目光。

「只有三生？前世、今生、來世……這隻是你佛家的說法罷了，它的前世今生又何止三數。」

「你來此究竟想做什麼？」

「猴子，醒醒。」

伸了個懶腰，又揉了揉雙眼，豬剛鬣滿臉憂鬱的看向夜色盡頭，大手拍向趴在一旁鼾聲如雷的猴猻。

聞言，孫行者冷笑連連，斜睨向慈航。

眼見那猴猻舔著嘴唇，不知夢囈些什麼，豬剛鬣一臉無奈，搖了搖頭駕起一陣黑風拐進密林。

翻了個身，孫行者剛想接著睡，就被豬剛鬣一巴掌扇在後腦。

名震西牛的銀髮妖王看了眼身前的女子，緩步上前，笑著道。

我前世的過往這女菩薩知道得一清二楚，定也知道她，哼，她在俺老孫面前日如此作態，裝模作樣，定是又想耍什麼詭計了。

那個女菩薩說，她只是自己前世記憶中的愛人，那今生今世她又在哪。我這麼想著她，可輪迴一世之後，恐怕她早已不記得我。就算記得，也只會記得那個全身上下長滿鬃毛的怪物。

「哼，難不成要看你？」

豬剛鬣眸光閃爍，喃喃自語道。

說完，周繼君不再去看發著愣的慈航，轉爾望向天頭。

說來也怪，這一路上四人搶遍妖王洞府，惡名遠揚，到如今已經沒有多少妖怪敢來尋釁。可偏偏來了個古怪的女妖，絲毫不懼的將唐玄奘「勾」走……

冷下臉，孫行者緊緊盯著慈航，如意金箍棒已被它拽在手心。

說完，慈航不再多看眼孫行者，轉身向密林深處走去。

先派白骨精引誘唐僧，爾後逐一破之，得到通風君聖一身道力道意，重臨於世的他，不再像從前那般奉行霸道，儼然多出幾分謹慎和睿智。

女子沒有回答，眸波如止水，彷彿卻沒察覺到行者眼中的怒意和嫌惡。

孫行者蜷縮著身體，雙臂護著腦袋，彷彿夢囈般說道，哼了幾聲，又打起呼嚕來。

「阿彌陀佛，貧僧來此只為提醒施主一件事，眼下你們所遇的妖王非同小可，當齊心協力，方能逃過此劫。」

這樣的平天君聖，才是最可怕的。

睜開雙眼，孫行者翻了個身，學著沙和尚的模樣陰陽怪氣的哼哼道。

「你讓它三思而後行，以它倔拗的性子定不會聽從，到時打殺起來不顧一切。不去多想，那自然不會因為平天而記起前塵往事……這麼說來，那猴頭的前世你都知道？」

白虎嶺和積雷山之間，有一處大峽，峽上掛著瀑布，縱貫而流，在夜幕下跌宕如潮。

看著滿臉譏諷的孫行者，慈航心頭一堵，捏緊雙手，面上卻浮起淡淡的笑靨。

可豬剛鬣卻睡不著了，白日尚沒什麼感覺，可到了夜晚，白虎嶺上陰風陣陣，風聲中隱約回蕩著幽幽凄凄的哀鳴，聽得人全身發涼，汗毛豎起。

孫行者撇過頭去，不再看慈航，若頭上沒有那個讓它忌憚的金圈子，它定會抄起腳邊的如意金箍棒，毫不留情的將面前的女子打殺。

「阿彌陀佛，人有三生，生死無常，如夢幻如泡影。」

「哼，這一切莫不是你搞的鬼？」

眸中閃過絲落寞，轉瞬即逝，慈航轉過身，看了眼孫行者，淡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