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聖升怎辨（二）

四周堆滿了潔白的仙玉，這一次乃是撤退前的大清掃，不但上品仙玉，連中品和下品的仙玉也一點不剩，準備全部運走。落山世界的村民們，平日里都不怎麼把中品和下品的仙玉放在眼裡，那些石頭都是用來蓋房子的，用來建神台他們都絕的是對神明的褻瀆，卻沒想到神使這一次竟然連這樣的石頭也要。不過神使的諭示，就是神諭，他們不敢怠慢，淳樸的村民首先把房子拆了，把那些品味不是太好的仙玉，也一起搬了過來。耕種和採礦間隔進行，開採一天玉石礦種一天地。古升看到那些露宿的村民，心中想著即將拋棄他們，實在是不忍心，而且十分愧疚。此時正是夜晚，黃色的保護罩外面，凄厲的獸吼。保護罩內的居民怡然自得，早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調皮的孩子還在保護罩後面，沖這正在攻擊保護罩的野獸做鬼臉。古升站在神台上面，身邊陪伴著大祭司，看著下面的眾多祭司正在督促著村民們把玉石一塊一塊的堆放整齊，然後分門別類做好登記。古升對大祭司說道：「好了，讓他們都去休息吧，為村民們準備飯菜了嗎？」大祭司連忙說道：「都已經準備好了，您帶來的肉食還有很多，他們每天的伙食都很不錯，村民們都深感神恩浩蕩……」古升來的時候隨手獵殺了幾頭野獸，落山世界里的人類還沒有學會馴養家畜，要想吃到肉類，只能靠打獵，然而野獸們白天一般都隱藏在深山裡，獵人們很難找到，夜晚又是成群結隊出現，所以要想獵道野獸，真的是很不容易。人們一年四季也難得吃上一頓獸肉。古升帶來了幾頭長著犀牛一樣的獨角的巨獸，讓神台的祭司們分給村民，每家每戶按照人頭分配。剩下的一些就讓神台每天都做成肉粥，分給那些每天開採玉石的村民。

骨聖驚訝：「怎麼這裏的混亂還沒有平息？」「哪有那麼快？最近聽說烏塗的半人門就被三十七個小門派給圍上了，羅無病也不好受，他不是帶著其他七個門派找上五大門派了嗎，後來和那些小門派也鬧得不痛快，正僵著呢。」骨聖問道：「那些小門派就算聯合在一起，恐怕也不是烏塗的對手啊？」羅羅道人說道：「大哥有所不知，那鑒心寒，趁此機會上竄下跳，聯合了不少小門派，他對付烏塗這樣的高手，其他的交給那些小門派，利益均分。」骨聖停住腳步回頭問道：「鑒心寒？他現在在哪裡？」「這個不太清楚，不過應該就在半人門附近，烏塗也是因為知道鑒心寒隱身暗處，所以才一直不敢出戰。」兩人正在說著，骨聖突然神色一變：「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羅羅道人還沒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大哥，你說什麼……」天空之中傳來一陣大笑：「哈哈哈……老夫就在這裏！」鑒心寒的身形緩慢的從天空之中落下，懸在半空之中，居高臨下的望著壘骨城。骨聖怒哼一聲：「哼，百日之期馬上就要到了，你還不趕緊找個地方好還消受你這最後的時光，來我壘骨城找死嗎？」鑒心寒冷冷一笑：「骨聖，鹿死誰手尚未可知，你現在就大放厥詞，不覺得為時過早嗎？」他不等骨聖說道，馬上接著說道：「老夫此來，不是和你學小孩子鬥嘴的，我另有要事，你且隨我來！」鑒心寒說完，雙臂一展，朝西方去。

「大哥，不能去。當心有埋伏！」羅羅道人不贊成他跟去，骨聖冷冷一笑，傲然說道：「他一個小小的醫聖，就算是有埋伏，又能奈我何！」「大哥！」「你且在此等我，我找你還有事情商議，我去去就來。」骨聖身形一晃，一片黑雲升起，追著鑒心寒去了。鑒心寒並沒有飛出多遠，在西方的天空之中停了下來，靜靜地等著骨聖到來。骨聖飛到了他的面前，淡淡的說道：「真讓二弟料中了，這周圍的山中，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我壘骨城，我一回來，你就知道了。」鑒心寒說道：「這一切都是我布置的。」「我早該想到，除了你，還有誰膽敢打我壘骨城的主意！」鑒心寒哈哈一笑：「不錯不錯，你倒是很了解老夫。」骨聖的語氣變得冰冷：「可是你越來越讓我覺得討厭，要是你還不想把法改變我對你的看法，恐怕十幾天之後，我很難對你手下留情！」鑒心寒冷冷一笑：「古升。」骨聖哼了一聲：「什麼事情？」「你可聽清楚了？我叫你什麼——古升。骨聖古升，我以前怎沒有留意到，你就是無為劍派的古升！」鑒心寒哈哈大笑：「堂堂魔道第一人，竟然甘願在正道做一個小徒弟——骨聖，我想問問你，你究竟圖的是什麼？」骨聖心中劇震，一時間方寸大亂，只聽著鑒心寒喋喋不休，自己卻沒有說一句話。

「我想要的很簡單。」鑒心寒看似漫不經心地說道：「只要你十幾天之後輸給我，再把壘骨城城主的位子讓出來，就可以了——你放心，我也不會賴在你城主的位子上不走，老夫過過癮，做上個十年八年的城主，然後再還給你。怎麼樣，就這麼簡單的條件，你答應嗎？」骨聖周身的黑霧一陣爆發，黑霧射出一絲絲的黑雲，好像鋒利的鋼針一樣刺向四周的天空。鑒心寒輕鬆的閃開，大驚小怪的叫道：「哎喲喲，小心一點，會傷著老夫的——要是老夫一不小心死了，那您的秘密可就要曝光了，哈哈哈……」黑雲乍然一收，黑霧恢復了平靜，他冷冷的聲音傳出來：「我要考慮一下！」鑒心寒呵呵一笑：「您儘管考慮，還有十幾天的時間，你可以慢慢的考慮。只是在咱們決戰之前，您可要想好了。」鑒心寒沖他輕輕一拱手，轉身遠去。骨聖冷冷地說道：「只怕你活不到咱們決戰得那一天了！」

古升離開亞赫魯神台，周身圍繞著濃密的黑霧，這黑霧之中，不知不覺地滲進了古升身上的殺氣——對於這些殺氣，那些野獸們是十分敏感的，因為這些殺氣，正是斬殺了無數頭包括獸皇在內的兇猛的野獸，才培養出來的。這種直接針對野獸的殺氣，讓整個獸群都退避三舍，不敢奢其鋒芒。古升順利地來到了壘骨城外。他放出自己的氣息，不過片刻，那雕刻著黑雲和骷髏劍的壘骨城巨大的城門，「嗡」的一聲打開，壘骨城一千弟子，齊刷刷的列隊迎接骨聖。「恭迎城主！」「恭迎城主！」「恭迎城主！」三聲高呼，聲震雲霄！骨聖戰在城門之外，身上黑霧飄散，化作一絲絲的黑雲流散在夜空之中。「起來吧。」他隨口說道，千名弟子一起起身，羅羅道人迎上來：「大哥！」骨聖嗯了一聲，當先走進城中。「這一次怎麼弄這麼大排場？」羅羅道人說道：「大哥有所不知，這也是一種示威，這壘骨城周圍，現在不知道有多少眼線，幾乎每一個魔道的大門派，都在盯著我們，這一陣子修真界全亂了，大家都打了起來，現在還沒有鬧到我們壘骨城的頭上，但是卻有很多人在暗中觀察我們，那些小門派都在造反，他們聯合起來，一些大門派也沒奈何。我這是故意展示給他們看，我們壘骨城的實力，他們要想來犯，要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對於「神」賜下的獸肉，村民們十分高興，第一天午飯的時候，村民們就舉著鍋碗，跪倒在神台外面，叩謝神恩。古升心中一陣哀傷，這些淳樸的村民，一些最簡單的恩惠，就能讓他們心中感恩不已。利用這些最純樸的人，才是最讓古升心中難過的地方。

看到村民們吃到獸肉都這樣歡欣，古升又抽了一天晚上，出去獵殺野獸，然後命亞赫魯神台的大祭司，把這些獸肉分給無為清教的各個神台，讓他們按照亞赫魯神台的方法，分配給所有的教民。

骨聖回到壘骨城，羅羅道人早已經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看到骨聖的那一團黑霧落進雲殿，他連忙迎上去：「大哥您可回來了，擔心死小弟了。」骨聖安慰他：「沒什麼事情，那老傢伙已經被我打發走了。」羅羅道人放下心來：「大哥您剛才說和我有事商議，究竟什麼事情？」骨聖說道：「你帶我去密室。」羅羅道人神色一緊，直到骨聖要和他說的，乃是十分重大之事，因此不敢耽擱，一點頭說道：「好！」雲殿的密室在整個大殿的最深處，入口乃是一處石壁。這石壁上雕刻著在黑雲之中翻騰的一條蛟龍，那蛟龍沒有皮肉，只有一具枯骨，就象徵著骨聖。

羅羅道人打出一道真元，射在那面石壁之上，石壁上面的那一條骨龍，在雲叢之中一陣翻滾，穿過了石壁上一共十三朵黑雲，最後龍口咬住了石壁右下角的一顆噴火龍珠，只聽見輕輕的一聲「嗒」響，石壁向後滑去，地面上是一片岩石，但天頂上，卻露出了一個小小的方格。羅羅道人和骨聖走到那方格之下，方格之中傳來一陣強勁的吸力，將兩人一同吸了進去。

「骨聖，你沒有想到吧，我竟然能夠看穿你的身份。你知道你是怎麼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嗎？別著急，我會告訴你的。你可還記得，在沃野原之會上，你諷刺我是半人半鬼，就在那個時候，我就明白了，你就是骨聖。因為這個世界上，知道我半人半鬼的身份的，只有你骨聖一人！」骨聖嘆了一口氣，心中遺憾，自己的確有些得意忘形，考慮欠周，竟被他看穿了身份。骨聖心中迅速的閃過好幾個念頭，幾百年的經驗讓他迅速的作出了最有利於自己的選擇——殺死鑒心寒！鑒心寒的笑聲傳來：「哈哈哈……骨聖，此刻你必然想著怎麼把我殺死吧？可惜呀，我早已經做好了安排，要是今天我死了，全天下的人馬上就會知道你身份的秘密，你希望是這個結果嘛？」看著鑒心寒得意洋洋的笑容，骨聖強自壓下心中的怒火，愣愣的問道：「你想怎麼樣？」鑒心寒得意地說道：「這才對嘛，這樣才是合作的態度。」他心中的確是太得意了，他一生都被骨聖死死地壓制，魔道三聖，他排名最後，他的醫聖門不過是一個二流門派，骨聖卻能讓壘骨城成為魔道第一大派。好不容易他的陰謀得逞，奪了射巫山的修為，卻還不是骨聖的對手。在落山世界內，辛辛苦苦經營的醫聖門，剛剛成為魔道第一大派，骨聖一晚上的折騰，就讓新的醫聖門土崩瓦解！他心中對骨聖，如何不恨？恨又能怎麼樣，骨聖的實力遠在他之上，他就是恨之入骨，也無可奈何。這一次，終於被他找到了骨聖的弱點，那種久久被壓抑之下，突然的釋放，那種狂喜，讓鑒心寒有些忘乎所以！他安排了大量的眼線在壘骨城周圍監視，就是為了等骨聖回到壘骨城的這一天。他之所以不直接去無為劍派找古升，是因為他要打敗的，是壘骨城的骨聖，而不是無為劍派的古升。

夜晚，神台上射出來的粗大的黃色光柱直通天際，光芒照耀之下，村中的家家戶戶都不需要點燈。不過，就算在這樣的光芒之下，還是會有陰影。神台的一些開窗下面，就有一些黑影。黑暗之中，一道影子以肉眼幾乎看不見的速度，迅速的衝出了神台，落進神台旁邊村長的房前黑暗之中，順著村民房子的陰影飛快地來到了保護罩旁，然後整個人溶進保護罩內，消失在保護罩外無邊的黑暗之中。剎那之間，獸吼連連，可是那些野獸們卻自動的讓開一條通道，沒有哪一頭，膽敢阻攔這個影子。

亞赫魯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