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情殤（二）

他們要去的地方，沒有再告訴任何人，因為冰原上的各族都認為一直往北，就意味著通向死亡。為了不讓雪狐族的人擔心，古升他們包括傅玉兒，都沒有告訴雪狐族的族長，他們的目的地。出發前朱無照有些猶豫，拉住古升和未明說道：「我……」「怎麼了？」未明看看他對古升說道：「他不想去了吧？」古升恍然：「你不想讓我們為冒險？」朱無照低著腦袋，沒有說話。古升笑了，拍拍他的肩膀說道：「你怎麼這麼膽小？冰原上的人認為那裡是死地，那是對他們而言，對我們可不一樣啊，我們的修為，比他們高出百倍，你有什麼好擔心的？」朱無照搖搖頭：「我不是那個意思……」本來能言善辯的他，一旦遇到兄弟感情，反倒吞吞吐吐說不清楚。「我知道你是什麼意思，你不就是不想讓我們為你冒險嗎？可是什麼是朋友？要是一點風險也不能位朋友承擔，我們還算得上是朋友嗎？」朱無照抬起頭來，拽著古升和未明：「不管怎麼樣，你們要答應我，一旦有危險，我們馬上撤退！」他神態堅定，語氣不容商量。古升無可奈何：「好吧，我們會把握分寸的。」

「等我醒來，身邊坐著雙晦姐姐，她告訴了我，修行最快的弟子，就是下一任的靈長老，靈長老必須終身孤獨，還要死在那不知所謂的仙緣洞中。她是為了保護我，才拚命的修行，希望能夠成為下一任的靈長老，這樣我就不用去了。她為了救我，吸走了我身上的毒素，毒素在他體內沉積，毒瞎了她的一雙眼睛。姐姐最喜歡看花，冰原上沒有花，每年她都要遠涉數萬里，去南面看花，可是自從眼睛瞎了以後……」傅玉兒的聲音漸漸的低沉，三個男人無人說話，鼻子有些發酸，未明的眼睛已經濕潤了。

傅玉兒突然話鋒一轉：「我們雪狐族，有一種加快修行速度的方法，但是十分危險：用高尚雪莽的毒，刺激自己的潛力。這種方法在雪狐族歷史上幾次重大危機關頭，曾經挽救過我們的族類，因此我們都對此深信不疑。族中流傳下來的記載，只是說這種方法靈驗和有效，卻沒有強調它的危險，我不知道這些，那時的我那麼年輕，什麼都不懂，我決定嘗試一下這個方法，我沒有告訴任何人，自己偷偷的搞到了一瓶高山雪莽的毒液，服了下去……高山雪莽的毒液和一般的毒物不同，它是損傷經脈的，因此必須用真元來抵抗。可是，我失敗了。高山雪莽的毒素太過強烈，我全身被毒素侵蝕，昏了過去。」

架著法器飛了幾十里，古升三人突然落了下去。「怎麼了？」嚮導問道，朱無照言道：「坐船。」「坐船？」傅玉兒有些莫名其妙，這裏又不是大海，做什麼船啊？「喂，這裏離冰海還遠著呢，就算是到了冰海，那裡全都是冰山，也不能坐船啊。」朱無照哈哈一笑：「少見多怪的小老鄉，你就等著吧。」傅玉兒大怒，在雪地上和他追打起來：「你敢說我土！」兩人一陣笑鬧，朱無照頭上戴了一頂白帽子，原來是被傅玉兒的雪球打中。那邊古升和未明已經把石舟放了出來。看到這樣巨大的一艘石舟，傅玉兒驚訝道：「就是這個？」她走過去敲敲「好硬，石頭的！能跑嗎？」朱無照騙她：「能跑，真的。一會你就看到了，就在這裏、這裏、還有這裏，伸出六條腿來，像馬一樣跑的可快了！」傅玉兒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樣奇異的事情，眨了眨大眼睛：「真的嗎？真的嗎？」古升三人一起哈哈大笑，傅玉兒馬上明白過來，眉毛一皺：「朱無照，你又騙我！」朱無照笑得肚子疼：「哈哈，你真有意思……」古升拉著傅玉兒來到石舟前面，指著一扇門對她說道：「從這裏進去。」「這裏？」她很奇怪，這裏明明是一塊石頭，怎麼進去？她伸出手，按在了那一扇門上，整個手掌立即沒進了那一片石頭之中。傅玉兒嚇了一跳，連忙把手縮回來，古升一笑，自己率先走了進去。傅玉兒聽到石舟內傳來古升的聲音：「別害怕，快進來吧。」傅玉兒還是有些擔心，不住地問道：「真的嗎，能進去？」她在一堆疑問之中，試探著走了進去，眼前一片掩飾的褐黃色一閃而過，景物一邊，古升站在她面前，微小的看著她。石舟內一應俱全，還有很多傅玉兒不曾見過的景緻擺設，她一生歡呼「天哪」，連忙四處看了起來。朱無照和未明也進來了，三人各就各位，朱無照高呼一聲：「出發！」他故意加大了力量，石舟猛地沖了出去，傅玉兒一聲尖叫倒了下來……

「幾年之後，我用盡了一切時間修行，卻還不能夠超越姐姐，看著姐姐一次次的受到老靈長老的誇獎，我的心，被嫉妒的毒蟲日夜啃噬著，我嫉妒得快要發瘋了，其實想一想，追根本就是毫無所謂的事情，老靈長老也一直誇獎，進境十分迅速，僅次於姐姐而已，可是那個時候的我，根本想不明白這些道理，我覺得我一輩子都要被她壓制了，我必須超越她！我心靈中一片黑暗，一切美德和操守蕩然無存……」古升聽到這裏，心中輕輕一頓，好像車輪刻在了石頭上一樣，他有些擔心，下面發生的事情，那將是一個慘劇，他八百年的人間經驗告訴他，那將是一個人們不願意看到的慘劇。

然而這個惡作劇可謂害人害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傅玉兒倒下來，恰好壓在了他的身上，兩人近距離接觸，朱無照問道一股幽香撲鼻而來，原來傅玉兒的臉蛋，恰好貼在了他的鼻尖上。朱無照臉上一紅，傅玉兒已經起身了，朱無照還在想入非非。傅玉兒一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麼，頓時羞惱的斥道：「不許胡思亂想！」朱無照：「切！我還不樂意想呢，我也是一顆寶珠，早已經有主了，你就死心吧！」傅玉兒一笑：「你？哼！」滿臉的不信。朱無照底氣不足，硬起頭皮：「沒錯，就是我，怎麼了！本少爺現在已經定下了一門仙親，你看不出來吧？」傅玉兒一愣：「仙親，仙親是什麼意思？」古升和未明一起笑了，不愧是朱無照，這樣的名詞都能想得出來。朱無照得意洋洋的把事情說了出來。傅玉兒不屑道：「切，堂堂男子漢，連老婆都要朋友幫你找，你羞也不羞？」出人意料的，朱無照這一次竟然沒有反駁，默不作聲的操作石舟。傅玉兒自知失言，連忙怯生生的道歉：「對、對不起啊，我，不是那個意思啦……」朱無照一笑：「哈哈，沒關係，我不會放在心上的。」古升和未明相視一眼，都沒有說什麼。

傅玉兒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抬起頭來說道：「我可以陪你們一直往北，哪怕搭上我的生命也在所不惜，但是你們要保證，回來之後帶我姐姐離開這裏，給她新的生活、幸福的生活，不要讓她留在這裏，最終落得仙緣洞得下場——這是我能為姐姐做得唯一的一件事情了，你們答應嗎？」只怕這世界上沒有人能夠拒絕，即便是沒有交換條件，也沒有人能夠拒絕。古升毫不猶豫地一點頭：「好的，我答應你。」傅玉兒沒有像以往那樣歡呼雀躍，只是淡淡的一笑，欣慰地說道：「謝謝你。」

「你們準備好了嗎？」傅玉兒已經來了，三人一笑：「好了，我們走吧。」出了山洞，雪原上整個雪狐族都來為他們送行，白茫茫的雪原上站著上百名雪狐族的族人，族長親自為他們捧來一杯清酒：「喝了吧，這是我們族人祝福！」三人一笑，接過來一飲而盡。清酒乃是用冰原上的雪水釀成，清澈甘洌，芳香撲鼻，難得的好酒。朱無照一飲而盡，口齒余香，肚中的酒蟲卻被勾了出來，他看看族長，想開口討上一壇，又覺得與今天的這離別的場面有些不相符，最終忍了忍，壓下心頭的渴望縮到了一邊。族長一揮手，身後幾人走了上來，族長笑道：「雪狐族沒什麼好禮，這幾盤東西還請你們收下。」古升連忙推辭不受：「這個不必了，族長太客氣了，能在這冰天雪地里結識熱情得雪狐族，我們也很高興，要是拿我們當朋友，就不要如此客氣了。」族長一笑：「我要是再客氣，就顯得小氣了。那好，你們就收下一盤吧。」古升問道：「這是什麼？」族長道：「這是我們世世代代在冰原下收集得寒霜玉。」她揭開盤子上的白綢，盤子上整整齊齊的擺著四排十六塊各種形狀的藍色玉石，晶瑩剔透，寒氣逼人。這可是好東西，在無涯國內十分難得這樣純凈的寒霜玉，就算是在落山世界，也找不到。想到剛次推辭了那麼多寶貝，古升心中一陣後悔。

這一天，未明突然說道：「咱們進入北冰之原，也有兩個月了吧？」幾人一算時間，離開雪狐族已經一個月了，再加上前面的一個月時間，還真是已經快兩個月了。「時間可真快啊，」朱無照說道：「兩個月了，還是一無所獲！」他搖搖頭，古升鼓勵他：「沒關係，會有收穫的。」石舟外面，狂暴的風雪將磨盤大小的石頭吹得飛上天空，狠狠的撞擊著地面上的一切東西。這裏常年氣候惡劣，山峰都被中年的風雪剝蝕得好像一個個饅頭頂，古升他們的石舟，就在一座饅頭頂的後面。狂暴的風雪之中，古升他們躲在石舟內並沒有注意到，隨著風雪漸漸變小，遠處的景物顯露出來，一道長長的藍色飄帶，繚繞在遠處的天空之中。

看到古升他們收下了十六塊寒霜玉，族長又一揮手，一群人抱著罈子罐子上來。「這又是什麼？」古升問道，族長一笑：「這幾壇是你們剛剛喝的『雪飲酒』，其餘的都是一些食物，三位功力高深，早已經達到了辟穀的境界，但是吃些東西的習慣總還是有的，因此也給你們準備了一些，冰原上找食物，可不方便……」朱無照大喜，插口說道：「族長前輩真是善解人意，知道我最喜歡喝酒，哈哈……」他歡天喜地的抱起兩壇酒，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族長慈祥的一笑，古升朝雪狐族人一拱手：「古某就此別過，後會有期！」他一躬到地，起身來和幾位同伴一起，架起法器，往北飛去。自始至終，都沒有見到傅雙晦的出現，三人心中都有些奇怪。不管怎麼說，也是救命恩人要走了，怎麼連送也不送一下呢？傅玉兒看到三人悶悶不樂，其實她自己心裏也在奇怪，姐姐今天怎麼會沒來？這樣的盛大儀式，全族出席，按說姐姐一定會出現的，娘竟然也不派人去叫她，真是奇怪。往北的形成，就在這樣一片疑惑之中展開了。

「對了，你們還沒有告訴我，你們要到那個地方去做什麼呢。」傅玉兒問道。古升一邊平穩輸出自己的真元，一邊說道：「我們去找一樣東西，現在我們很需要哪樣東西，剛才小豬也說了，一百年之內他必須飛升，否則一切免談。我們這次就是去找一樣東西，讓他在一百年內能夠飛升。」傅玉兒大感興趣，連連問道：「什麼東西什麼東西，真的這麼好嗎，要不我也試試？」古升笑了，好像女孩子都這樣，一點小便宜都能勾起她們的興趣。「很危險的，小豬是為了討老婆，不得不冒險。你找什麼急，又不是仙界有個老公在等你？」傅玉兒臉上一紅，狠狠的啐了古升一口。石舟這樣平穩的行使，遇到有風暴的時候，就找一個地方躲避一下，躲避暴風雪的時候，往往是最幸福的時光，因為四個人躲在石舟內，喝酒吃肉，又不用照顧石舟，海闊天空的聊天，古升不斷的說一些軼聞趣事，眾人聽的津津有味。有時候她們也說說在海外海上的見聞，傅玉兒每次都聽得心馳神往，對冰原外面的世界，十分嚮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