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戰在野》第一卷

第十六章 旅驛風雲

第一卷

第十六章 旅驛風雲

傑天行左邊的白袍艷女瞅他一眼,媚態畢露地含笑道:「這裏又不是瀚海軍,朴小弟想睡街頭也沒著落呢。」
傑天行唇角的笑意,消失得無影無蹤。
龍鷹看似因對方出口傷人,叫他漢狗,故盛怒出手,事實上卻是經過縝密的思量,目的不是殺幾個人那般簡單,而是瞄準其中一個表面是在看熱鬧的旁觀者。從此旁觀者的波動里,他看穿十多人里藏著五個敵人,最厲害是他們外袍里藏有裝好的弩箭機,欲趁龍鷹注意力被沙陀漢吸引過去的時機,忽然發動,致龍鷹于死地。其中一人武功遠勝其它人,該是這批明暗敵人的領袖,龍鷹的理想是先幹掉其它人,將此人生擒活捉,再來個大刑伺候,不怕他不招出天馬所在和其它秘密。
龍鷹暗忖因自己色名遠播,累得傑天行打美人牌來對付他。
博真大惑不解道:「朴兄不是將話倒轉了來說嗎?既然在驛內搜不到,該藏在驛外才對,為何反肯定仍是藏在驛內呢?」
默啜不惜人力地要殺勝渡,絕不止是為出口惡氣般簡單,而是一石二鳥之計,首要是立威天下,讓所有人曉得敢和他作對,最後必飲恨收場。沒有勝渡,天石不會變成三把天劍,那鑄有「龍鷹笑贈」的牌子也不會藏在封密了的天石內。默啜對勝渡,不會比他對龍鷹的痛恨差多少。
白衣艷女紅唇輕吐道:「原來翠娘不愛雄赳赳的男兒漢,讓姊姊來哄你吧!」擺明是來報剛才翠娘暗指她們是淫娃蕩婦的一箭之仇。
山欣大嗔道:「翠娘你發了瘋嗎?」
傑天行此著妙至毫巔,將龍鷹暗中擬定的大計破壞無遺。
龍鷹趁機向翠娘道:「得翠娘網開一面,那小賊定是霉運當頭。」
龍鷹笑嘻嘻以突厥語答道:「大姊明鑒。小人除床上的本領外,看家的本領正是捉拿小偷,故能做到行外人辦不來的事。只要大姊准小人在此留宿一宵,明早交不出人也可交出鐵馬兒來。」
將勝渡一行人引走,非是調虎離山之計,而是拖延之策,等待以傑天行為首的主力軍到來,憑壓倒性實力收拾勝渡。如若成功,勝渡固要掉命,最慘的是他的龜茲美人兒會被活捉回去,任默啜蹂躪泄憤,此正或許為偷天馬的其中一個原因。
東拉西扯才是他真正的看家本領,「哎喲喲」地叫了幾聲痛后,苦著臉向翠娘道:「如果翠娘曉得小弟自出生后,念念不忘常掛口邊的人只得你一個,肯定不會戳得我這般痛。」
來的自是龍鷹的剋星回紇惡女,見到她,龍鷹立即頭痛。
龍鷹道:「拿賊不免要動武,如此不是很矛盾嗎?」
龍鷹怎能告訴她,因天馬是由天石鑄成的,他有把握感應到其特殊的波動,就像風過庭的彩虹劍。
眾人莫不發噱失笑,當然沒有人敢和她理論計較,立刻一鬨而散,五個刺客乘機開溜。
三漢呆了一呆,你眼望我眼,然後收起兵器,斗敗公雞似的,攙扶起只剩半條人命的夥伴,回前堂去了,與正舉步走出來的傑天行兩個艷女隨從們錯身而過。
沙陀惡漢雙腳離地,正要朝後方倒拋開去的一刻,所有人,包括龍鷹在內都沒有想到的事發生了。
說時留意傑天行的波動,竟不覺任何情緒起伏,暗呼厲害。測不到兩艷女的變化是在意料之內,因媚功媚術至陰至柔,別走蹊徑。
龍鷹心中叫苦,不知是因天馬天石的成分太少,他的靈應幾搜遍全驛,卻尋不到絲毫蛛絲馬跡,又或天馬藏於他能感應的範圍外,超出他的能力。
博真在龍鷹右後方兩手環抱胸前,興緻盎然地看著。對他,龍鷹初時非是全無戒心,因他如傑天行般,是難得才可遇上的高手,且在說到不願被山欣纏著的原因時,言辭閃爍。但現在已釋去疑慮,因在應付沙陀人之際,博真的波動,顯示他不但為龍鷹押陣、保護山欣,更防範著旁觀者的突襲。
艷女來到他兩邊,親熱地挽著他左右臂彎,愈發襯托出他尊貴的身分,加上適才顯示出與參師禪一輩同級數的武功,龍鷹也不得不對他另眼相看。
回紇惡女翠娘反唇相譏道:「是你自己說的,博真放過你了,仍硬要將身體塞給他,百多雙耳朵聽著的。」
山欣充滿希望地靠近他少許,低聲道:「你真有把握辦得到嗎?」
翠娘不耐煩地道:「不要只說不做,立即行動呵!」
在場的男人,全生出一塌糊塗的感覺。
傑天行心裏驚異不定,表面則興緻盎然地道:「我們當然奉陪到底。」
六人領命繞過他們,往客舍走去,暫且結束了眾女的舌戰。
另一作用是向龍鷹施下馬威,可想象如在兩軍對壘時,勝渡的首級高懸敵陣前方,對龍鷹的打擊有多大?
龍鷹心中一動,終猜到傑天行是何方神聖。從兩個艷女身上,他看到媚術的影子,比起湘夫人或柔夫人雖仍有一段距離,卻屬康康等的級別,所以第一眼看到她們,便感到其充滿媚惑力的「艷」,是源於媚功有諸內形於外的妖艷。由此推之,傑天行該為塞外魔門的重要人物,留在默啜身邊,今次是奉默啜之命來對付勝渡,恰巧遇上龍鷹。
翠娘嗔道:「不是又要再搜一次吧!我們已開罪了很多人。」
白衣艷女則吃吃嬌笑。
龍鷹淡淡道:「天機不可泄漏。哈!行動的時間到了。」
龍鷹尚是首次將「萬物波動」的無上心法,應用於推測別人的心意上,大感新鮮有趣,一如開啟了生命里另一重門,內中風光無限。
這番話以回紇語說出來,是怕翠娘不知別人在糗她。
救人者正是剛才義墊二兩錢的傑天行,展露出能驚世駭俗的功架手段后,仍是悠悠閑閑的模樣,向三個沙陀漢以突厥語喝道:「幹什麼?還要動手嗎?給我滾!」
轉向傑天行道:「山南驛除不許武鬥外,是否還有不準盜竊的規矩。」
惡女來到眾人一側,叉著蠻腰,向四周的圍觀者罵道:「愛吹風淋雪嗎?滾到驛外去,不要在這裏阻塞通道,是否要本姑娘拿棍子來趕你們?」
白衣艷女無瑕笑道:「朴神捕一向在哪裡辦事呢?辦過什麼大案?」
此時驛堂後門大開,堂內好事者見有人受傷至須給抬回去,十多人忙趕出來看個究竟。
為免新一輪的舌戰燒起火苗,龍鷹笑吟吟地以突厥語道:「我懂說的第一句漢語,便是『我的娘』,不是惦念著翠娘還有誰呢?」
同時明白過來。
翠娘生氣地道:「還要胡扯!東西是不是你偷的?」又按不下好奇心,道:「你今天是第一次見我,怎會念著我呢?」
翠娘挺挺胸脯,傲然道:「沒有我怎行?客人會以為你們去打家劫舍,逐間房去搶,我定要看這勞什子神捕出醜。」
惡女來到龍鷹身側,不看傑天行和艷女三人一眼,伸指戳龍鷹臂膀三下,逼得龍鷹朝她瞧去,惡女冷然道:「只你一個人想抓小偷嗎?個個都在想辦法,你憑什麼敢說得這麼漂亮?」
龍鷹斜眼瞅著她道:「有成績又如何?」
縱然在天寒地凍、風雪交加里,仍洋溢著掩蓋不住的春色暖意。
翠娘不知該大發雌威還是笑個半死之際,眾人哄然失笑,山欣笑得最厲害。
博真啞然失笑道:「朴兄扯得太遠了。」
寒風呼呼里,兩個年輕艷女將豐滿撩人的身體緊裹在連斗篷的棉袍里,一綠一白,只露出風情萬種的花容,像雪夜裡誘人的美麗幽靈,以龍鷹的見慣美女,亦暗羡傑天行的艷福。
山欣在他後方苦嘆一口氣,該是因懷疑他不是瘋子便是只懂胡言亂語的騙徒,所有因他而落實的希望念想立告雲散煙消,難掩失望之情。豈知龍鷹句句屬實,若她知道馬賊指的是邊遨和他的賊黨,採花賊指參師禪,保證震驚至張大小嘴再沒法合攏。
只聽他這句話,便知他自恃魔功,以及跟來的能人眾多,不怕他龍鷹。
龍鷹唯一收穫,是終於曉得誰是敵人。當然,對方亦肯定了他是龍鷹。
目光投往驛堂去。
龍鷹扮出色迷迷的模樣,道:「姊姊肯陪小弟,是老天爺的恩寵,可惜我今晚還要去拿小偷,恐怕沒空消受。」
傑天行在翠娘、博真和山欣三個知情者面前不敢撒謊,老實地答道:「我們昨天抵達,與山欣的主子緣慳一面,亦不清楚他是誰。」
博真道:「翠娘呢?」
今次清楚感覺到三人精神情緒上的波動,可知對方內心的震駭。他雖沒法掌握兩女的武功,但她們的精神變化,則全在他掌握之內。
龍鷹笑嘻嘻道:「原來竟有這麼一條規矩,幸好恩公提醒,否則今晚便要露宿街頭。」
翠娘哂道:「信你的是傻瓜。」
山欣跺足道:「你看上他才真。」
事情發生得太快了,博真和山欣只知瞪眼看著傑天行。
翠娘又拿玉指來戳他,催道:「快說!」
傑天行喘著氣道:「難怪我的兩個女人無瑕和無彌都想陪朴兄哩!言歸正傳,大家都有興趣看朴兄如何將可惡的小偷揪出來。」
她說的回紇語屬突厥語系,龍鷹聽懂大半,猜出其餘。
翠娘收回狠劈他一記的手,怒道:「再敢花言巧語,我拿你去烤了來吃。」
翠娘不屑地瞪博真一眼,道:「要我看上他,下一世也不成。嘻嘻!」
龍鷹朝山欣瞧去,後者沒精打采地微一頷首。
龍鷹哈哈一笑,領先朝客舍舉步。
惡女順手狠扭他一把,凶兮兮指桑罵槐地罵道:「你當我是淫娃蕩婦嗎?一句自吹自擂可教我投懷送抱?想歪你的心了。不過姑且讓你試一晚,明天交不出成績立即給我滾蛋。」
龍鷹好整以暇地道:「我朴神捕查過的案多過與翠娘你有肌膚之親的男人。哈!哎喲!」
綠衣艷女「噗哧」嬌笑時,立即艷光四射,來看熱鬧者都改為看女人。
龍鷹轉身搭著他肩頭,道:「我之所以被尊稱為朴神捕,正因我有這將事情倒轉過來去推敲的超凡能耐。哈!又扯遠了,誰有興趣陪我去起出賊贓?」
龍鷹道:「當然是在南方,最近辦的大案是捉拿馬賊,還順道擒拿一個惡名昭著的採花賊歸案。雖然尚未成功,嘿!」裝模作樣地左顧右盼之後,將聲音壓低道:「幸好我懂得用自己做誘餌去釣大魚之法,說不定大魚今晚會上鉤,那就可以一次過辦妥兩件案。」
綠衣艷女低聲念著「床上本領」四字,送龍鷹一個媚眼兒,說有多誘人便多誘人。
傑天行道:「請恕本人多言,除非是朴兄弟偷的,否則怎知賊子將馬兒藏在哪裡?不要誤會傑某懷疑你,只因感到大有趣味。」
龍鷹心中大罵,表面卻堆起笑容,還鼓掌喝采道:「精采!精采!我殺人,恩公救人。哈!殺人容易救人難,當然是恩公了得。哈!」
惡女忍住笑地道:「山欣或會給你一點甜頭。」
龍鷹向翠娘眨眨眼睛,道:「只要翠娘贈小弟一吻,我立即去將馬兒起出來。」
又向傑天行媚笑道:「朴小弟真有趣,今晚讓奴家陪他吧!」
山欣輕輕道:「你怎知我主子和大老闆關係良好?」
傑天行捉不住他此話背後的動機,隨口應道:「該是這樣吧!」
傑天行裝出個給氣死了的趣怪表情。
博真終於開腔,道:「讓我為朴兄說句公道話,要偷東西,只驛內的人辦得到,朴兄到此不足一個時辰,怎可能是那小偷?還鬧出不知是人是馬、真馬假馬的小風波。」
果如所料,由於傑天行並非處於戒備狀態,如常人顯現出情緒的波動,雖只是微僅可察,盡顯他高手藏而不露的修為,表面上一點看不出來,但仍沒法瞞過龍鷹對微弱精神波動的掌握。
龍鷹乾咳兩聲,清清喉嚨,從容道:「確是遠了點。哈!讓我們先來釐定搜索的範圍,如果我沒有猜錯,由於山南驛的老闆和山欣的主子關係密切,所以定會搜遍整個驛站,仍是一無所得,所以!嘿!所以……」
傑天行做夢也沒想過,龍鷹因著到大江聯做卧底的寶貴經驗,看破他是誰。
他清楚感應到傑天行和兩女放鬆下來,傑天行唇角還逸出一絲不屑和帶著嘲弄的笑意,連忙改口道:「所以天馬肯定仍藏於驛內。」
綠袍艷女抿嘴嬌笑道:「究竟朴小兄如何念著人家情竇初開的小姑娘?我們都在聽著呢!」
另三個沙陀人拔出兵器,目射凶光,擺出動手拚命的姿態。
一個聲音傳來道:「沒錢給的是你,打傷人的也是你,是否要本姑娘逐你出山南驛?」
驛堂一人閃出來,縮地成寸地趕到沙陀惡漢後方,就在惡漢拋擲了半丈的距離時,凌空抓著他的粗胳膊,接他一個正著,接著以肉眼難察的高速往左右晃動十多次,方降至地面,鬆開手。
龍鷹心中一動,看似隨便地問道:「恩公見過山欣的主子嗎?」
傑天行含笑來至龍鷹前,道:「在這裏,可以不殺人,怎都較妥當點,山南驛是明言不許武鬥的。」
惡漢頹然坐地,連續狂噴三口血霧,血色盡褪,蒼白如死人,但人人曉得本踏入了鬼門關的沙陀惡漢,給此人硬扯回陽間。
龍鷹亦想開溜,因曉得惡女下一個目標是他。
剛誇下海口,怎可丟人現眼收場,何況在四雙美目的注視下。
傑天行也不是恰巧路過,因他才是這個衝著勝渡而來的行動的最高負責人,見龍鷹並沒有如他們所料般,趨前迎戰沙陀人,只以隔空拳勁卻敵,立陷不知該立即發動攻擊,還是須先看形勢發展,進退維谷之局。
還是傑天行老練,向後面等待的六個隨從高手道:「你們先回去。」
無瑕和無彌亦出現精神的異動,顯示他們到達的時間是個關鍵,不願讓龍鷹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