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八章 三個階段
龍鷹道：「空出四台投石機來，移至最接近敵寨的位置。」
眾人中以他們四人武技最強，陷身敵人腹地，仍有支持一段時間的能力。
此時龍鷹志不在殲敵，而在於奪取對方手上最可怕的攻寨利器——投石機。
此時敵寨面向這邊的寨牆被破開多處缺口，寨門再不存在。
從這裏到寨堡的一段河道，被置於聯軍絕對的控制下，發揮出方便快捷的水運功能。
如果此仗是決定性的，龍鷹會放敵人一馬。可是勝利仍是長路漫漫，能幹掉對方多少人便多少人，不容有婦人之仁。
越壕車是越壕最有效的工具，先將奪來的騾車改制，在前頭裝上能擋箭的「橋板」，只要將越壕車推至壕塹的邊緣處，放下「橋板」，橫跨其上，躲在後面的戰士可立即渡壕。
載著投石機的木筏，不住從西寨南面的臨時小碼頭駛出，順流而下，每筏載乘一部投石機，送往下游的己方寨堡。
各人曉得他們采此方式，做攻入寨內的先鋒隊，既緊張又興奮。
覓難天皺眉道：「他想幹什麼呢？」
風過庭凝望前方暗黑的古道，不知是否心理使然，有格外陰森的感覺。月兒沒進左邊的林木，己方兄弟正在天亮前的暗黑里耐心靜待，道：「他怎想到我們看破了北上的突厥人只是虛張聲勢，因而能調動兵馬來對付他們。符太到了哪裡去？直至現在仍不肯聽你的調度嗎？」
突厥人確是能征貫戰的勇士，雖不住有戰士人仰馬翻，仍臨危不亂，自然而然改采偏側的路線馳來。
天亮后一個時辰，勝負分明。
當林壯和龍鷹兩方于古道會合，聯軍達至了目標的第一個階段。
前方古道彎角處，隱見火炬閃動的光芒。
敵人全無還擊的力量，開始時還有箭矢從靠近寨門的箭樓上射過來，但當箭樓被近三十台投石機發射的巨石摧毀后，敵人的箭手已無所施其技。
龍鷹輕鬆的道：「有多少輛越壕車可推上戰場？」
兩隊共四百人，從兩邊的「安全通道」勢如破竹攻入敵陣去，后至的敵人尚未正面交鋒，已被其威勢所懾，未
喊殺聲於前方半里遠處右面的山林遍山野的響起，控制了東面高地的白魯族戰士，朝古道的敵人攻去。
覓難天一點不擔心的道：「殺這小子比要殺我們任何一人更困難，因他說走便走，不會理會其他。」
眾人似明非明的隨他往木寨望上去。
龍鷹、風過庭和覓難天立在岸旁的丘地處，俯瞰孔雀河，敵人的東寨矗立前方五百丈處。
林壯只好去照他的意思吩咐手下。
龍鷹微笑道：「山人自有妙計。」
龍鷹明白他言下之意，點頭同意。就算不為攻克拿達斯要塞此一遠大目標，他們亦要保持軍容完整，希望可把犧牲減至最低，但若要速戰速決，於此時強攻有二千敵人死守的木寨，傷亡肯定嚴重。
兩人位處左翼騎隊領頭的位置，另一邊則由覓難天和荒原舞領軍，以最強的人打頭陣，盡量避免不必要的傷亡。
絆馬索則設於尖刺陣的末端，領先者將無一倖免。尖刺、絆馬索雙管齊下，造成敵人足夠的混亂，粉碎了敵人的沖勢，此時再喂之以箭矢，而敵人將沒法以箭對箭，失去還手之力。然後龍鷹方布在兩邊的騎隊，可奔殺過去，從兩邊的「安全通道」衝擊敵人。
白魯族戰士遂於此時發動，從東面攻打古道的敵軍，逼得對方棄兵曳甲的逃返東寨去，遺留下走動緩慢的投石機和糧資。
戰陣簡單有效，且是目前情況最針對性的戰術。
風過庭笑道：「想重施故技嗎？我陪你去，還有難天和原舞。」
君懷朴道：「鷹爺究竟有何奇謀妙計？」
龍鷹朝崗頂的敵寨瞧去，悠然道：「我在等待奇迹的出現，希望符太不會令我們失望。」
龍鷹道：「先停止發射投石機，調校角度，我要每一顆石都投進寨內去。」
風過庭道：「他是否天性涼薄無情呢？」
林壯一方一千五百人，其中五百吐蕃精銳全體投入古道的爭奪戰，與敵正面硬撼交鋒，餘下熟悉地形的一千白魯族戰士，掩往古道東面山野，佔據了
各人都心中同意，由於投石需越過高達四丈的堅固木牆，始能落入寨內，敵人只需躲到有外牆護著的範圍，又或避往木寨另一端投石不及處，可輕易避開投來的石塊。
人人留心聆聽，因為直至此刻，仍沒有人明白龍鷹臨時想出來的新點子。正是我有張良計，敵有過牆梯。敵寨雖被破開多處缺口，箭樓全砸得塌下來，寨門成了個大洞。可是卻從儲備的木材里選取特別粗壯的樹榦，架迭于寨門或鬆脫的外牆填補大小缺口，又以粗牛筋扎個結實，成為新的障礙，配以箭手矛手，仍是守易攻難之局。
龍鷹先向風過庭等三人講出投石機式彈射的心得和竅訣，方領三人朝負上送他們入寨重任的投石機走過去。
倏忽間，再有五騎中陷側跌，亂上添亂，後方衝上來者給墜地的人騎絆倒，只兩側外檔的敵騎能繼續在百多丈外衝過來。
龍鷹默默計算，一點不為對方已開始朝他們射來的箭矢所動，對方膂力較強者，落點達精兵旅前陣數排的位置，被兄弟們舉盾輕易擋格。
今次從敵寨南下的敵軍人數達三千之眾，如果在平原曠野開戰，由於雙方人數相差不遠，自以擁有龍鷹等高手的聯軍贏面高出很多，可是死傷必眾，故必須利用古道雪林的特殊環境，籌謀用策，重重打擊敵人，不住削弱對方的實力和鬥志，避免困獸之鬥。
從開始，敵我雙方都明白這是一場消耗戰。每幹掉對方一人，可減掉對方一分的力量，直至分出勝負，中間沒有轉圜的餘地。
龍鷹射出第四枝火箭，在高空上爆開光花。
龍鷹魔種的境界不住提升，巨細無遺地掌握敵人現時和即將出現的情況。還掌握著敵後形勢大致上的波動，如此知敵的觸角，令他變成戰場上敵人最恐懼的可怕戰神。
原來尖刺和絆馬索的陷阱，乃由精於此道的管軼夫設計的，採用的是馬賊的伎倆。
君懷朴來到龍鷹身旁，道：「從這裏攻入設在崗頂的敵寨，還要過三重的陷坑，估計坑內滿布尖刺，敵人可
陷阱設在彎角的位置，如果對方策騎而至，從彎位轉入直道，看到時已收不住馬。古道寬兩丈，但尖刺只種在中間的位置，留下兩邊各寬六尺的安全通道，尖刺露出在地面的部分高約四寸。且是由疏而密，布置在長逾十丈的路面。如此當大批敵人直衝過來，會造成走中間位置的敵騎失蹄、兩側敵騎仍可繼續前進的情況，令對方還以為只是有人給箭矢射倒，未能立即想到是踏進陷阱去。
這種戰術，于被限制了空間的道路每能收得奇效。
龍鷹大喝道：「發射！」
風過庭淡淡道：「我們很快會知道。」
整個戰略最巧妙之處，是留有退路給敵人。
龍鷹三人回到己方的投石機陣，林壯的五百精銳正處於亢奮狀態，摩拳擦掌，準備隨龍鷹攻入寨內。
雪兒身側掛著四筒箭，龍鷹卻沒有動用摺疊弓的意圖，因要留待後用。
龍鷹淡然自若的答道：「照我看該非是如此，而是追求孑然一身、無牽無掛、來去自如、任性而行的自由。但他善良的一面，已給我們觸發。到哩！」
上游西寨由君懷朴率領的百多個兄弟和高手，分出一半人沿石灘南下，控制了孔雀河的對岸，以強弓勁矢射殺溜到石灘來的敵人。
右面可見的山頭高處，全落入白魯族的戰士手中，可截殺從敵寨北門逃亡的突厥人，此時敵人若要開溜亦失去了最佳的時機。循石灘走嗎？必須先掛過從對岸射來的箭矢。
龍鷹道：「在古道林木蔽天的環境里，只符太一人已可對敵人造成傷害。和他相處，必須明白他和體諒他，他是個對人對己都不願負上責任的人。」
「砰！」
龍鷹道：「說不定已有大量戰士私下開溜，只是我們看不到。」
走在中間的敵騎有三騎踏在尖刺上，雖有馬蹄保護，仍禁不住失去平衡、左跌右墜，撞到同夥身上去，亂勢
龍鷹領頭轉入彎角，接天轟化作漫空芒影，策雪兒從古道正中處殺入敵陣，所到處鮮血激濺，兵折人亡，沒有人能稍擋他片刻。
博真苦笑道：「壓力愈來愈大，真怕以後沒法熟睡。」
攔著這方向一截古道的木干逐一被拖走，為直接攻寨去清障礙物。
龍鷹射出的第三枝煙花火箭，清楚指示敵人逃亡的位置。
戰馬嘶鳴。
入目情況使人不忍目睹，火炬拋跌，馬翻人墜，百多騎無一倖免地被喂以勁箭，貫胸透頸，敵人的輕裝盔甲絲毫起不了擋箭的作用。
弓弦急響，箭矢飛蝗般漫空投去。
林壯道：「現在只得六輛，半個時辰內會再有五輛完工。」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突厥人並不是易與的，其箭技更是威震塞外。故而一直以來，龍鷹均避免與突厥狼軍正面交鋒。
投石機移動。
先前的一仗，敵人折損嚴重，只有一千二百餘人成功逃回寨內，現時全軍只有二千多人，且在新敗之後，士氣低落，更非聯軍的敵手。這般的石如雨下，不知又取去多少人的生命。
話猶未已，敵人出現前方。前三排敵兵四十多人個個舉盾持矛，負起衝鋒之責，後方的戰士則彎弓搭箭，準備發射。
龍鷹道：「我也感應不到他，間接證明了他正處於潛蹤匿跡的狀態。縱然在正常的情況下，他仍有本領潛入敵營里，何況像現在般兵荒馬亂，敵人自顧不暇。」
破曉前的高昌古道，龍鷹一方布成攻守兼備的強大戰陣，迎接趕來向已被擊潰的先鋒軍施援的敵人。十多排箭手，分跪、蹲、站，密密麻麻佔據了古道中間約丈許寬的路面，箭矢架在弦上。
吐息間，敵方走在最前頭的十多騎紛紛失蹄滾地。
在一旁聽著的林壯不問半句，忙去依指示照辦。
龍鷹坐在聞得敵騎聲而變得興奮的雪兒背上，向並騎平排的風過庭道：「敵方的主事者根本沒想過先鋒軍這麼快被收拾掉，聞告急的號角聲立即縱騎來援，踏入我們的死亡陷阱。」
來到一邊的博真昂然道：「怎可算漏了我？」
在風
敵方最強的是五百先鋒部隊，最弱是運送輜重糧食的兵員，當先鋒部隊被聯軍殲滅后，派來增援的戰士又被擊潰，突厥人已沒有選擇，只余退返東寨的唯一生路。
龍鷹笑道：「你是我們的寶藏，絕不可以去冒險。哈哈！」
龍鷹呼嘯一聲，從馬側執來接天轟，一夾雪兒，與風過庭並肩趨前，朝潰不成軍的敵方前陣殺過去，後方兄弟齊聲發喊，隨兩人朝敵衝刺。
突厥先鋒軍在前後夾擊下，支撐不到半炷香的時間，已告全面崩潰，敗兵亡命朝古道兩邊的山林奔逃，只恨不論逃往東面的林區或孔雀河的方向，命運相同。
林壯忍不住問道：「對方有外牆維護，可輕易避過石擊。」
騎兵佈於兩邊，俟時進擊。
風過庭嘆道：「又賣關子了。」
風過庭收回目光，望往敵寨的方向，剛好兩塊重達百斤從石灘撿來的巨石，從五、六丈的高空投下去，先後命中木寨外牆同一個地方，登時木碎橫飛，牆頭崩塌了另一個缺口，道：「如果我是敵帥，只余棄寨北逃的唯一選擇。」
眾皆大笑，只有博真仍在搖頭。
蹄聲轟鳴，敵騎不住接近。
在多次推進下，攻寨軍已逼至離敵方主寨不到二千步的古道處，東寨周圍的箭樓木壘盡被摧毀。
喊叫聲從古道的方向傳過來，巨石從投石機呼嘯划空而去，接著是相應的石擊木寨外牆或箭樓木折牆塌的聲音，然後是己方兄弟的歡呼喝采。
聯軍完成了目標的第二個階段，最後的階段，將是奪寨。
龍鷹來到林壯身旁，道：「這四台東西狀況如何？」
另一邊的覓難天和荒原舞同時發動，領著兄弟們，怒龍般飆往敵人。
風過庭道：「仍未見到符太的蹤影，希望這小子沒有被人幹掉。」
虎義拍拍他肩頭，道：「寶藏大哥！我們的鷹爺鴻福齊天，當然會帶摯各位兄弟，所以你不用憂心，不但可肯定有這麼一個寶藏，且會給我們弄上手。」
林壯道：「是投石機里最好的了，我們該如何配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