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戰在野》第五卷

第八章 有去無回

第五卷

第八章 有去無回

万俟姬純尚未來得及驚呼,筏子已被送到半空去,後方是一瀉百丈的巨瀑,轟擊的巨響令人變成聾子般,一切無聲無息,在如此偉大的天然景觀里,人的力量頓然變至微不足道。
万俟姬純雙目射出神聖的湛然神光,道:「就是生命的舞蹈,是一種不經學習,生而有之的神聖舞蹈,也是唯一能將人升華至無可抗拒的忘我境界的舞蹈。」
井壁凹凸不平,神遁抓著其中一塊突出的石頭,將他們救出生天。
龍鷹想起「楚雖三戶,亡秦必楚」兩句話,好奇心大起,問道:「可以是怎麼樣的一個信念呢?」
殘龍骨宛似從摺疊弓射出的勁箭,帶得他們飛一般不住朝茫無所知的地底河深進。
飛天神遁不負所托,在水裡電疾射出,險險抓著仍捆綁著半截生牛皮的殘缺「龍骨」,狂猛的牽拉力帶著他們幾下吐息間已深入地底河的絕對黑暗中。
龍鷹和万俟姬純齊聲驚呼,龍筏已被推動著它的巨浪,送到半空中,水浪因衝擊兩邊崖壁變得憤怒翻騰,沿龍筏兩邊傾注下來,龍鷹勉力運勁,險險保住龍筏的平衡,尚未降回水面,另一個更大的巨浪又把他們拋向高空。
万俟姬純嬌喘著道:「以後再不敢小覷你,我的英雄。」
龍鷹此時被狂暴的河流激得魔性大發,不但沒有絲毫懼意,還感到豁了出去前所未有的痛快,狂喝道:「美人兒抱著我!」
万俟姬純嗔罵道:「『狗口長不出象牙』,姬純不知走了什麼運道,竟要和你這滿口髒話的小子胡混在一起。」
龍鷹道:「太小覷我龍鷹了,我有本領帶你到這裏來,就有本領帶你離開。」
里移德建河猶如從一個端莊自持的典雅淑女,化身而為失去理智的狂暴瘋漢,咆哮而下,穿行於深山峻岭和高峽激流之中。
万俟姬純怕癢的后縮,嗔道:「這裏可能是拿達斯呢,還要頑皮。」
龍鷹嘻皮笑臉地道:「姬純真知我心,那就只說『種女』一事如何?種該是種子。哈!對我這個種子的擁有者,論情論理,美人兒你怎都要網開一面。」
龍鷹吸著她的耳珠,含糊不清地道:「像是個水井。」
万俟姬純不但不以為忤,還發出清越的嬌笑,開心迷人,喘息著道:「可是人家卻不能將兩件事分開來說,因為它們之間有密切的關連呵!」
水底有多個地底河道的入口,但只有一條生路,就是須選對到鄰近拿達斯綠洲的地下河,魔種該經得起這個距離的考驗,而逃命的唯一訣竅,就是必須夠快,在魔氣不繼前到水面去。
龍鷹道:「我們已到了無回峽的盡頭,現在遇上是倒卷回來的風,盡頭處是個至少有百丈高的大瀑布,下面是個無底深潭。我的美人兒!爽嗎?」
木干雖分開,人卻寧死不肯分離。
木筏在水面浮動時,龍骨絕大部分都在水下,有點像船的底部,成為平衡的重心,以免木筏傾側或翻轉。
兩人在水面冒出頭來,貪婪地呼吸著。
龍鷹喘息道:「你的無回峽之行寫下來也沒用,因為沒人敢重複一次,包括小弟在內。」
雖然沒法回頭,卻可以開溜。
万俟姬純探手摟緊他頸背,獻上自相識后最火辣纏綿的熱吻。
終於到達無回峽了。
無回峽名不虛傳,果然不是任何人該來的地方,寬敞的里移德建河,因峽道的形勢變得迂迴曲折、寬窄不一,加上「三里一彎,五里一灘」的重重障礙,水流湍急紊亂,處處急漩暗涌,忽漲忽落,險阻重重,還有明石暗礁,以龍鷹之能,也要顧此失彼,不住遇險。
万俟姬純柔情似水的道:「你這人哩!死到臨頭仍要賣關子。」
万俟姬純道:「沒用還沒用,但肯定名列冒險榜之首,這是什麼地方呢?」
龍鷹發揮其能分心二用的天賦,一邊監察河道前面的「未來」,一邊向坐在筏尾的美女笑道:「我們現在是去冒險,生死未卜,什麼娘的規矩禁忌亦可拋諸腦後,橫豎有空閑,何不告訴小弟有關『太乙元參』和『種女』的事,哈!當作閑聊好哩!」
龍鷹咬著万俟姬純的耳朵呻吟道:「我曉得風勢為何變得這般奇怪了。」
龍鷹道:「何用打!只要大模斯樣從井口走出去,會嚇死所有敵人。我的娘!有人來了。」
龍鷹興緻盎然的道:「我好像明白,又似完全不明白,姬純雖然愈說愈玄,但我總感到其中隱隱含著某一天地至理。咦!」
「轟!」
龍鷹用神計算,倏地傳勁,抖脫神遁,神遁收回,但因驟失殘龍骨引帶的力道,登時在水裡翻滾打轉。
這對有情男女同心協力地伐木造筏,所余無幾的隔離和陌生感消失至無影無蹤,有時龍鷹對秘女毛手毛腳,她亦毫不介意,且不時主動和他親熱,只守著最後一道防線。
万俟姬純深情的道:「還有時間說這麼多廢話嗎?」
就在他快撐不下去的當兒,也不知過了多久,地底河在他的思感網上終出現變化。
龍鷹悠然道:「不是可能,而是正是拿達斯,且是在其中一個地堡的中央位置,如果我沒有猜錯,唉!根本不用猜,這個將是拿達斯唯一的水源,地下河到這裏時最接近地面,故深達七丈,是我見過最深的井。哈!此井勢成拿達斯要塞的死穴,此井在那個地堡內,攻陷該地堡等於捏著對方咽喉,如何孔武有力都沒用。哈!」
龍鷹又道:「我也終於明白這個水峽因何被喚做無回峽。」
他們處於一個方形的空間,丈許見方,似個小水池多於井,不過離他們頭頂二丈許處有個鐵蓋子,又令這個空間較似一個水井,很大的井。
出奇地沒有一根木干能重新浮出水面,一股股奇異的力道將殘木扯往水底去。
万俟姬純色變道:「前面水流的聲音改變了。」
万俟姬純何等機靈,緩緩吸納龍鷹藉兩唇封接注入來的奇異魔氣,催動內息的運轉,秘族人人具有在沙子下閉氣的功法,她更是此中能者,轉瞬進入龜息狀態,先天內氣循環往複,生生不息。
万俟姬純斂起笑容,正容道:「自創族以來,我們一直處於飄泊之中,為應付大自然,我們唯一求存之道,就是去師法大自然,我們的變化,正反映著生存環境的壓力。沙漠是神聖的,唯一與沙漠和解的方法,是成為它的一部分,而唯一達致這目標的途徑,在我族內衍生出一個牢不可破的信念,憑這個信念,令我們秘族異於其他任何民族,孕育出如向雨田般不可一世的超卓人物,能與燕飛互相輝映。只有我們可擊垮柔然人,沒有我們的助力,土門可汗勢沒法打敗柔然人,所以突厥人比任何人更深悉我們的實力,對此當然非常顧忌,因怕有一天我們會助另一民族令他們步上柔然的滅亡之路,所以他們雖然千方百計籠絡我們,暗裡實是居心不良。突厥人這種亡我秘族之心,到默啜終於表面化,且因有魔門之徒的助力,而魔門又與我們有千絲萬縷的關係,故直至現在,可說成績斐然,對我族造成沉重的打擊。」
龍鷹擁著心愛的美人兒,名副其實的「共墜愛河」,沉到翻滾冰寒的水裡去,封上她迷人的香唇,另一手掏出飛天神遁。
起始一段河道,雖然水流湍急,但由於兩邊地勢平緩,仍算易走,龍鷹兩手持一撐桿立在船頭,保持著木筏在河道中央的位置,冒險變成了樂事。
万俟姬純啐道:「死色鬼!有些事真的不可讓你曉得,會給你煩死的,你雖似將兩件事一起提問,只是為惑我耳目,其實只對『種女』有興趣。有說錯你嗎?」
万俟姬純問道:「為什麼呢?」
組成「龍筏」的樹榦長短不一,最長是居中的龍骨,超過兩丈,比較短的放在兩旁,最短的放外邊,組成木筏的兩側。在造成木筏主體的粗樹榦上,龍鷹又把一些較細的樹榦橫放其上,每根相距二尺,也以牛筋索捆得牢牢的,進一步加固筏體。
在這一刻,龍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寧和平靜。
秘女知機的彈起,一摟龍鷹一個結實。
這一刻還是春光明媚,下一刻已進入暗影里去,原來兩岸地勢驟變,平緩的丘陵被高起山巒形成的峽谷取代,河水受到夾束,忽轉湍急,奔流撞上崖壁,倒卷而回形成蹴天巨浪,穿崖擊石,澎湃磅礴,山顫崖動。
万俟姬純最大的功績是從一種不知名字的樹取得木料,削製為四枝長達三丈的撐桿,柔韌和具彈性,彎至半月仍不會折斷,配以手法內勁,運用得宜,比之龍鷹以前用過的任何撐桿更優勝。
神遁一緊,已抓著不知他奶奶的什麼東西,帶得兩人離開地底河,進入了穴洞似的奇異空間去。
龍鷹閉上眼睛,集中精神意志,將魔種推往前所未有的境界。
「呀!」
龍筏幾是筆直插進水瀑底去,立即解體,變成四分五裂的殘干。
但龍鷹仍捨不得離開她香唇,部分原因是怕她抵不住寒冷而失溫,活活給凍死,無微不至地監察著她軀體的情況。
情況若如與法明到東宮刺殺李顯,來到渠道交匯的方井,有多個渠口可供選擇,選錯了永遠不能活著回到地面去。
不論魔種如何神通廣大,但龍鷹始終是血肉之軀,在這風狂水亂的千仞絕谷之底,從水面離開是不可能的,泡在水裡也捱不了多久,唯一的生路是從地底河逃生。
地底河再非地底河,而是一個波動的勢場,任何變異均瞞不過他超人的靈覺。
万俟姬純道:「那我們豈非要打出去才成。」
以秘女的能耐,也要立足不穩,掉往筏面,幸好龍筏朝前傾側,使她沒掉出筏子外,而是往龍鷹滾過來。
龍鷹根本沒想過她會屈服,喜出望外的道:「小弟正洗耳恭聽。」
機括聲響。
龍鷹腳底魔勁暴發,借勢上沖,往上升去,同時射出飛天神遁。
龍鷹大樂道:「不是胡混,而是胡天胡地。哈!還有是『胡河』。哈!美人兒呵!沒有回頭路了,快說!」
變化比對起龐大的地底河如滄海一粟,稍不留神便會錯過,且因在湍流里難作停留,錯過了將是永遠錯過,變成真的有去無回,他和懷內美女成為同命鴛鴦。
龍筏奔騰如脫韁野馬,隨著突然急轉而下的奔流,變得輕如落葉,任由水浪拋擲舞弄,龍鷹出盡渾身解數,用盡神通,又得秘女幫忙,勉強捱過一個馬蹄形的大急彎,以為已脫離險境時,才知錯得多麼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