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戰在野》第五卷

第十二章 瓜分寶藏

第五卷

第十二章 瓜分寶藏

符太問龍鷹道:「沒有生命的死物,例如一片泥土,竟真的可以記錄下百多年前發生的事嗎?」
龍鷹、風過庭、荒原舞、覓難天、桑槐和符太六人,到帥帳旁臨湖的石旁坐下,讓龍鷹交代事情的來龍去脈。
戰爭終於結束,故滿腦子善後的工作。
在秘人沙漠外的世界,文化愈高的民族,例如中土的漢人,兩性關係愈是一場花招百出的攻防戰,當中充滿花言巧語,至或陰謀詭計,反反覆復,忽又停戰休兵。男女間事,沒有一成不變的法則,既非渾然無知也不會完全清醒,很多時候更是一塌糊塗,可是人人樂此而不疲。
桑槐辛苦地喘笑著,嘆道:「笑死我哩!人生難得才有這般開懷的日子。」
以龍鷹這個身歷其境的當事人,經整理后說出來自己亦感荒誕離奇,令人難以置信,更不要說聽故事的眾人。
心中一動,想到獨解支既可為他千山萬水的送邊遨的首級到神都,自亦可以為他送信予女帝,謊稱為回紇王予女帝的國書便成,如此只武曌一人有資格拆書閱讀,解決了精兵旅回中土后安排上的難題,且不會惹人起疑。
此時勝渡、方雄廷和林壯興高采烈的來到眾人聊天處,加入他們。
眾皆大笑。
風過庭道:「怎想得到突厥人繼畢玄之後又出了個拓跋斛羅,合你們三人之力,方勉強將他逼走。」
龍鷹將外袍掀開,讓各人清楚除摺疊弓和飛天神遁外,再無他物,笑道:「剛才還富可敵國,現在已是不名一文,窮光蛋的感覺真好。」
正是基於觀察大自然的汰弱留強,秘人從而發展出整個「生存之道」,簡而言之,就是「蛻變」兩字。
風過庭向龍鷹笑道:「希望你沒有把最好的幾件留在內袋裡。」
方雄廷一震道:「我怎受得起!」
龍鷹道:「可用一個圓環來說明,周長約半里,設於天然地底空洞內,中央的部分已被地下洪流摧毀,門道崩塌,可是圓環的一百二十間藏寶室仍是完整無缺,可見建此墓的土木大師如何了不起。任何一間藏寶室之物,已具『寶藏』的資格,現在等於一下子尋到一百二十個寶藏,想想是怎麼樣的一回事。」
荒原舞哂道:「有什麼難明白的,皆因清神珠非是一般瑰寶,而是有著神奇的作用,而龍鷹不但特別取出來,且想也不想就送給你。對嗎?」
龍鷹回帳路上扯著荒原舞,說出心中願望,道:「我想快點見到秀美。」
符太爽脆答道:「不是不可能,但非常困難,先不說是荒漠內的一片綠洲,即使是更易用毒的地方,要有『魚目混珠』之效,仍非容易。所謂葯家三要,首要觀其勢,勢指的不單是地理建築,還泛指風向、寒濕,而最重要的是『葯媒』。媒又分生媒和死媒,動媒和靜媒,至巧妙是利用飛蟲走蟻播葯,須是真正高手方辦得到,另兩要簡單點說,是察其心和混其毒,要清楚說出來,鷹爺恐怕明天太陽出來仍沒法回帳去睡覺。用藥之道,博大精深,欲炮製一場假瘟疫,沒有一年半載的準備工夫,休想有成果。」
勝渡哂道:「怎受不起呢!沒有你,我們大伙兒怕早嗚呼哀哉!」
眾人為之咋舌。
人的心境變化是多麼大,把戰爭置諸腦後的一刻,生活和愛的活力全回來了,再不用計算敵人,也不怕敵人計算自己。
荒原舞這才知道踩進了他的陷阱去,向其他人搖頭苦笑。
覓難天倒抽一口涼氣道:「給你說得我毛骨悚然,如此尋寶之法別開生面,只有龍鷹想得出、辦得到。」
龍鷹略一沉吟,向風過庭道:「餘下的六張荒月弓,我們留下三張自用,剩下的三張,一張給桑槐兄,一張予方將軍,另一張便給我們拔野古的兄弟頡質略。」
覓難天道:「還不明白嗎?你少有這麼和我們坐在一塊兒閑聊,不糗你糗誰?哈!」
世人歌頌的男女愛戀,在秘族內並不存在。
覓難天道:「這是一種福緣,沒有秘女,就沒有這一切。她為何不隨你回來?」
勝渡答道:「博真這傢伙徇私,多塞了塊金子給津希,惹得白瑤大呼不依,津希則變得對他熱情如火,現在博老哥忙著摟摟抱抱,哪有興趣到這裏來吹湖風呢!」
野火宴的聲音從營地傳入帳里來,太陽剛下山,龍鷹醒了好一陣子,只是不願張開眼睛,浸沉在一種奇異的情緒里。
接著望向龍鷹,道:「但看龍鷹直指清神珠乃寶藏里最有價值的神物,便知鷹爺有感於心,可是他毫不猶豫把此寶交給我,別人得此物不會和以前有任何分別,但對我卻是如虎添翼,以後他若想殺我將難上加難。明白嗎?」
龍鷹道:「秘女的事必須絕對保密,不可讓突厥人曉得她是我們尋得寶藏的關鍵。現在她已攜『太乙元參』返回阿爾泰山北面的大沙漠去,做妥一些事情后,會再來尋我。終有一天秘人會與默啜公然決裂,但不宜在今天發生。默啜手上擁有的實力,仍是塞外最強大的力量。」
天山族人是弓矢永不離身的獵者,沒有比送弓更適合的饋贈。
荒原舞皺眉道:「可是當日你說起不管城那場假瘟疫,好像只需於水源處灑些許毒便成,易似不費吹灰之力。」
符太模稜兩可的微一聳肩,道:「發生了什麼事,忽然間我成了眾矢之的。」
龍鷹問符太道:「有可能在拿達斯弄一場不管城式的瘟疫嗎?」
于秘人眼裡,男女交合只有一個目的,就是一場生命的競賽,以確保他們的族群能不住壯大,永遠繁衍下去。手段中包括修鍊和服藥,以改變體質,「太乙元參」正是培養種女的重要主葯,至於秘人因何曉得「太乙元參」藏在寶藏內,又如何曉得元參的神奇功效,在兩人忙於纏綿親密下,万俟姬純再沒有機會作進一步的解釋。
方雄廷苦著臉孔道:「如此須撥至少二十個兄弟助我才成,雖說清單上列有物件的尺寸特徵,但要在以千計的寶物揀出數百件,絕不容易。」
風過庭道:「那為何仍在打拿達斯的主意?」
只要想到金狼軍的莫哥正嚴陣以待地在拿達斯候他去進犯,最後發覺的是被龍鷹就在附近的大荒山搬走了整個寶藏,默啜會否因此殺莫哥來泄憤呢?
勝渡道:「墓內的情況是怎樣的呢?」
方雄廷解釋道:「這叫機緣巧合,現時我們大小十多國因鷹爺而空前團結,故均派來使節或王族代表參加瀚海軍的春祭,同時打聽有關鷹爺方面的消息,故此我王一呼百應,人人拋開一切,聯手擬出這份清單,惟恐遺漏,連不太肯定的亦一一列舉,請鷹爺明鑒。」
荒原舞笑道:「多情的妮子移情別戀哩!」
終於完成了對女帝誇下海口的艱難任務,不知獨解支是否已著人將邊遨的首級送往中土去?台勒虛雲、楊清仁、妲瑪、洞玄子、湘夫人、柔夫人、高奇湛和寬玉等聞得此事,會有何感想?
為何撒下百多粒種子,只有幾顆能茁長成樹?因何駱駝能經得起沙漠的嚴酷考驗,其他牲畜卻不行?
覓難天和風過庭亦心中酸痛,想到達達和他遇害的兄弟,無緣分享這一刻的歡笑。
聽罷桑槐拍腿道:「如果不是親眼目睹你取回來的晶玉靈杖、清神珠和大袋黃金,就算你是龍鷹,我第一個不相信。」
風過庭點頭道:「太少說的話,不無道理。」
符太木無表情的默默聽著。
龍鷹將羊皮卷送返方雄廷手裡去,道:「我看看已頭痛,此事你老哥是責無旁貸,由你入倉執貨。這將是第一批離開大荒山的珍寶,送來瑪納斯湖后,再由回紇兄弟轉送往各國,來個皆大歡喜,那我們歸程會風光多了。」
他耳鼓內仍像響起著與秘女分手前她說的一席話,毫無保留地說出「太乙元參」和種女的秘密,表明了她對自己的信任和深厚的感情,那或許是沒法用言語表達出來的東西,可是當她凝視龍鷹,龍鷹立即明白了自己在她心中激起複雜微妙的情感,是一種生死與共下產生的熾熱愛火,不用任何山盟海誓,龍鷹已清楚自己在她芳心內所佔的重要位置,僅次於她對本族的責任,對秘人來說,是非常罕有的情況。
方雄廷興奮的答應了。
龍鷹無比的輕鬆,春光明媚、陽光普照下,湖光山色,遠方潔美的雪峰,水內倒影。
龍鷹重重吁一口氣,心中充盈無憂無慮的動人滋味。
龍鷹又向荒原舞道:「其中一室藏的是長弓,保存得非常好,大部分實用價值一般,但裝飾用的美玉寶石真不是說笑的。不過其中有九把弓不知來自何方,弓身韌度驚人,毫無腐朽之象,弓弦則是由鋼絲卷扎而成,較接近我的摺疊弓,大小姐名之為『荒月九弓』,『月』為『穴』諧音,意指大荒山地穴內之物,請荒兄將其中三把荒月弓贈與天山族的兄弟,以示我們的心意。」
荒原舞微笑道:「太少愈來愈有趣,與他的針鋒相對開始成為一種樂趣。」
龍鷹捧腹笑道:「看!這小子的漢語說得多麼棒,比我更懂用漢語。」
符太現出深思的神色。
龍鷹道:「既知拿達斯的死穴,會留待日後之用,格倫部人被逐后,拿達斯已成尾大不掉,妙著成為錯著,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維持困難,小弟才沒興趣去動它,現時小弟和各位大哥的心境,只宜享樂,不宜再去捱戰爭之苦。」
符太正容道:「我真的不是故意令荒原舞你難受,只是說出心中的看法,就是『明白』也分不同的層次,只聽你說時不帶絲毫深心的感受,便曉得你不是真的感覺到清神珠的靈異。對我來說,清神珠的價值猶在波斯大明尊教的至寶五採石之上,秘不可測,能有起死回生之效。」
忽然又泛起無瑕的倩影,不知是否被她的媚術影響,對她特別易心軟。
荒原舞好整以暇的道:「有什麼難明白的,只看你肯有問有答,便知你變得多麼厲害。」
符太道:「但我今天真很有感覺,很開心,生命充滿著動人的意境,全賴鷹爺一手炮製出來,我更是破天荒第一次為別人的事高興,你們不會明白對我是多麼大的改變。」
龍鷹糾正道:「是數以萬計。」
符太這番話大有深意,仍是鍥著「明白有不同層次的明白」這個話題,很多我們自以為明白的事物,「差之毫釐,謬以千里」,且大部分人不會有自省或自覺的能力,還以為對事情的了解透徹正確,不知所掌握到的只是九牛一毛,遠離真實的情況。
荒原舞拍胸保證道:「這方面由我請兄弟去安排,不會令你失望,妹子正在盼你的消息。」
接著方雄廷遞過來的羊皮卷,打開來看,上面密密麻麻寫滿西域諸國被突厥人劫去的珍寶法器,林林種種,大訝道:「一天工夫竟可弄出這麼樣詳細的清單?不用逐國去問嗎?」
龍鷹沉吟道:「我有個直覺,不是任何地方都成,必須符合某些條件,如陰氣特重的處所,墓穴下因有地底河,故濕氣頗重,本身已是鬼氣陰森。」
龍鷹比任何人更掌握到万俟姬純所說的蛻變,因為他自己正是經歷死亡而蛻變出來的異種,秘族則是通過傳宗接代,如何選擇配偶?如何栽培得天獨厚的種女?如何培育出比上一代更優勝,更能應付沙漠生活的下一代?成為生存優勝唯一最重要的關鍵所在。
龍鷹猶有餘悸的道:「想起當時的情況,小弟立即雙腳抖顫,所以公子可以放心。」
符太苦笑道:「想東西是很個人的事,怎可以你問我,而我立即坦白說出來呢?」
桑槐若有所思的道:「難怪鷹爺剛才說必須研究如何分贓,這是未雨綢繆,否則會惹起怨懟和爭端,沒人有過類似的經驗,誰都不曉得面對這麼龐大的財富和珍寶時,自己會變成怎樣的一個人。」
符太陰惻惻地道:「荒兄明鑒,由於事情牽涉到本人施毒的秘技,故不得不含糊其詞,好混淆荒兄視聽,請荒兄見諒。」
哈!
桑槐向荒原舞笑道:「他肯這般回答,已是對你非常客氣。」
荒原舞順口問道:「我們寶藏的正主兒在哪裡?」
風過庭打量著龍鷹,沉聲道:「我會是第一個不容許你再去冒地底河之險的人。」
眾人你眼望我眼,忽爾一起放聲狂笑。
符太回復常態,冷冷道:「你不會明白的。」說畢再加一句,狠狠道:「可能永遠也不明白。」
方雄廷道:「幸好鷹爺剛才作出了最佳的示範,就是完全不為所動,視之如無物。」
風過庭的足音傳來,他是故意用力踏地,好將龍鷹弄醒過來。
龍鷹伸個懶腰,笑道:「津希正燃燒著她的青春,多情善變方可享受大好年華,我誠心地祝福她。」
眾人大笑,包括符太在內。
龍鷹坐將起來,心忖這封信今晚便寫,愈早送達女帝手上,對他們愈是有利。
眾人知機的離開。
荒原舞現出黯然之色,默默點頭。
又向方雄廷道:「除了自己那分外,方將軍多揀幾件,為我送給翠娘、瀚海聯的座貝川和汗午。」稍一猶豫,又道:「還有貴王的大妃。」
風過庭淡然道:「太少正在跟鷹爺學新東西,我有說錯嗎?」
和風陣陣吹來,誰還想再投身進冷酷無情、你死我活的戰爭去。
荒原舞不肯放過他,問道:「太少又想到什麼鬼東西?」
桑槐道:「讓鷹爺好好休息呵!」
符太氣惱的道:「有什麼好笑的。哈哈!」自己亦忍不住笑起來,只是笑得尷尬。
我的娘!
荒原舞故意逗他,問道:「送件寶物給太少算是怎麼一回事呢?太少因何如此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