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戰在野》第十一卷

第九章 附加交易

第十一卷

第九章 附加交易

不知如何,或許因為一人獨佔這麼大的房舍,頗有回到荒山小谷生活的味兒,五年的獨居,此刻想起來,確令人回味。其時他似與天地合而為一,並對每事每物深深思考,現在隨口說出當時的某想法,均可令聽者動容。
不用說也知李裹兒對自己愈來愈感興趣,例如對食堂的打鬥向楊清仁窮根究底。使他生出警覺,曉得小蕩女郡主對「范輕舟」另有居心。這個情況是楊清仁一方最不願意見到的,如李裹兒被「范輕舟」控制了,會直接影響他們在神都的行動,因為「范輕舟」再非「外人」。
恩苓道:「接著是三天田獵,遠赴西面的荒山曠野,只看不獵已是賞心樂事,何況大伙兒鬧哄哄的,連續三天,很好玩呵!」
不過他清楚在這個交易上是賺定了,因為他會從武曌入手,促成此事。
一眼望去,李裹兒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笑吟吟的,駭得龍鷹慌忙起立敬禮。
龍鷹閉上眼睛,深吸幾口氣,揮走襲來的諸般念頭,起來梳洗。腦袋仍有點昏昏沉沉,索性到澡房打水沐浴,這是他可想到最能令他煥然一新的方法。
步下石階,楊清仁修美的身影映入眼帘,正負手觀賞園內花樹,看得入神。
恩苓道:「我們都不歡喜他。」
楊清仁不自然的神色一閃即逝,道:「尚有一件事,就是請范兄勿要事事均往本王身上推,使我應接不暇,窮於應付。」
醒來時天已入黑,驟然間,他生出不知身於何處,為何會在這裏的古怪感覺。強烈地感受到人生某一剎那的特殊滋味,就像過去虛幻如夢境,未來並不存在。
龍鷹明白過來。
看見她一臉仰慕神色,龍鷹心呼不妙,此風不可長也,否則商月令會和他算賬。忙分她心神道:「明天牧場有何盛事?」
假設沒法從第二次死亡復活過來,會是怎麼樣的一番光景。想到這裏,不寒而慄。
龍鷹道:「田獵之後呢?」
稍頓續道:「范兄知否若本王殺你,沒人敢說半句話,但如本王不幸落敗身亡,范兄的拯救行動泡湯不在話下,且會成為頭號通緝犯和武林公敵。」
龍鷹道:「願聞其詳!」
水肯定是世上最奇妙的東西,沒有它將沒有生命,當在干早炎熱的沙漠里不住前進之際,更使人明白水和生命息息相連的關係。
冥冥之中,自有主宰。對老天爺他非常感激,因他讓自己活出了生命的姿采。
女郎大奇道:「我是聽一個在場的好姊妹說的。我叫恩苓,范爺竟記得我們每一個嗎?每座食堂輪班的有四十多人呵!」
他口雖說不參加為期三天兩夜的田獵,卻隱隱感到沒法作主。如此重要的活動,商月令肯定會以「宋問」的身份參与,她豈肯放過他。
楊清仁微微一笑,轉身去了。
龍鷹在離他五步處立定,滿不在乎的道:「河間王是否心中不服氣,想親來殺小弟?」
當然不可以一口答應,眉頭大皺的道:「河間王高估小弟了,癩蝦蟆怎樣可吃到天鵝肉呢?給個天我作膽仍不敢碰她。」
龍鷹道:「請先說出交換的條件。」
想起第一次賺錢和花用,是決戰薛懷義后贏的賭約,自此和端木菱結下不解之緣,還有萬仞雨和李隆基。
龍鷹大為驚懍,心忖楊清仁在神都辛苦經營后,對朝政終於有影響力了。只要自己從師姊處弄清楚此策由何人呈上,可對楊清仁的政治人脈作出精確的評估。
恩苓理所當然的道:「有看他打馬球嘛!人有人品,球有球品,看他比賽時可一目了然,沒法瞞人。」
龍鷹坦然道:「我現時腰酸骨痛,還是睡多一點划算。」
他已很久沒那麼生活過,是因為失去了好奇心,還是因有太多能分散他注意力的人事?
「范輕舟」智勇俱備,膽大包天,如針對楊清仁的奪天下大計,加上握著楊清仁的把柄,造謠生事上可具有高度的針對性和殺傷力。
楊清仁道:「要將數以萬計的異族婦孺送返塞外,不論范兄如何有辦法,又得北幫的支持,仍難在短短几年內辦得到,我的方法就是如何可在短期內完成范兄心愿的妙計。」
龍鷹忙道:「和河間王共膳怎可能是樂事,邊吃邊提心弔膽,更是最討苦吃。河間王不用客氣,請自便!」
從任何一方面看,楊清仁均能與他匹敵,難纏至極。
哈哈一笑道:「吹的究竟是什麼風?河間王竟到小弟的蝸居來遊山玩水。」
龍鷹首次感到楊清仁有屈服的誠意,既殺不了自己,「范輕舟」又不肯與他決一生死,總結以往的經驗,想在「范輕舟」往神都的路上殺之,在台勒虛雲因傷暫退下,更沒可能。
楊清仁打量他半晌,道:「本王有個奇怪的感覺,就是范兄真正曉得的,遠比我們猜想中的多。」
楊清仁出奇地沒有因被辱罵動氣,好整以暇的道:「殺不了我時怎辦好?」
晚點來了,龍鷹埋頭大嚼之際,足音傳來,聽得他心中叫苦,因認出進入食堂的四男三女里,其中一個是安樂郡主李裹兒。
龍鷹就楊清仁這方面不是沒說過話,但都較含蓄婉轉,從未說得如此直截了當。
楊清仁正容道:「不可以碰郡主。」
楊清仁這個即時提出來的辦法,該是在食堂刺殺失敗后想出來的,充滿講和妥協的意味。
蕩女該已吃過晚膳,要吃晚膳也會到牧場為她安排的地方,不會讓她雜在其他賓客中。這麼的到食堂,不用說亦知是衝著他而來。
楊清仁微笑道:「明白了!飛馬節結束后,我們何不約個時間地點,縱情放手的硬拼一場?」
龍鷹仰觀新登夜空的蛾眉月,離中秋尚有逾十天,當天上的月亮變得又大又圓,將是他離開飛馬牧場的時候。
楊清仁淡淡道:「本王只須范兄一個不含糊的承諾。」
楊清仁沒有別過頭看他一眼,從容自在的道:「若假石山可算是山,便如范兄所言。不知范兄有否想過一個問題?」
應付此女少點智計都不成,論心智,她比同齡少女成熟多了。
女郎抿嘴笑道:「將那麼大的一個大個子拋上半天,當然累哩!」
恩苓道:「是準決賽,由今輪勝出的四隊較量。我很擔心呵!嶺南隊愈戰愈勇,籌數首次以一籌超過我們,真怕我們保不住『少帥冠』。」
楊清仁此計最厲害的地方,是即使未能成事,「范輕舟」早開罪了李裹兒,因多番拒絕她的示好。
楊清仁道:「這是勝利者的狂言,對此本王無話可說。要不要大家同台吃一頓飯呢?」
楊清仁道:「邊疆重鎮,歷年戰患不息,而不論何族入侵均擄走大批婦孺壯丁,致地大缺人,農田荒廢,駐守的軍旅須屯田生產,有鑒及此,多年前有人提出『南民北徙』的計劃,被聖上以擾民為由斷然拒絕。今次是舊事重提,一來邊疆在大周用兵下,變得太平起來,更可改強逼為許以土地厚利,任貧民自願參加,只要提出此事者深得聖上寵信,成事的機會很大,如范兄點頭同意,范兄可在到神都期間收到有關這方面的消息,細節則恕本王不便透露。」
他更不會射殺任何飛禽走獸,在荒山小谷生活的五年,他一直賴野果野菜充饑,不知多麼富足安逸。
龍鷹聳肩道:「河間王是否看錯小弟是個只知好勇鬥狠、有勇無謀的傻瓜。小弟若要幹掉你,不會予你公平決戰的機會,這叫禮尚往來呵!少說廢話,再不動手老子要去醫肚子。」
龍鷹心叫慚愧,這傢伙該來了好一會兒,他竟一無所覺,主因該為自己分心去想東西,但也不能抹殺楊清仁身為「影子刺客」楊虛彥後人,確得其真傳。
楊清仁終於色變,雙目殺機大盛,因龍鷹這兩句話命中他的要害,明擺出將他心底里的野心看通看透。
沒有事比這個更划算,李裹兒正是即使將他龍鷹剮開八塊,仍不會碰的美女。
龍鷹啞然笑道:「你殺我或我殺你,是言之尚早,不過有一件事是可肯定的,我死了拍拍屁股去投胎轉世,但河間王卻痛失當皇帝的機會,下一個輪迴該沒有如此機緣運數呵。」
龍鷹道:「河間王可以說出來,但坦白說,我會接受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怎可以今天加多個條款,明天又說還有另一個,協定尚成協定嗎?」
龍鷹心忖這個自己最清楚,特別引誘的是蕩女。道:「放心吧!連湘夫人的誘惑小弟都頂得住,郡主算是什麼?」
見不到武延秀隨行,暗裡大叫糟糕。他寧願再遇刺客,都不想對上美麗的李裹兒。
看著他逐漸遠去的背影,龍鷹暗嘆一口氣。以前的楊清仁,是個為求復國不擇手段的邪惡之徒。但人總有他的另一面,現在與他接觸多了,其銳利辭鋒顯示出來的智慧見地,配上神采丰度,確是魅力十足。
龍鷹心忖講多錯多,幸好飽吃「欲蓋彌彰」的苦果,笑道:「所以千萬勿要騙我,走錯一著,關係永遠不能回復過來。小弟一向做人的作風,是你不仁、我不義,你狠嗎?我比你更狠。再有人敢來惹我,就不是只摔一跤那麼輕鬆。」
龍鷹順口問道:「勝出的是哪四隊?」
恩苓道:「除我們外,就是嶺南、關中和皇室。范爺不好打馬球嗎?從未見過你下場。」
山下牧場草原傳來陣陣人聲、馬聲,顯示馬球賽在熱烈進行著,想起一夜沒睡,就那麼和衣倒在榻子上,睡個不知人間何世。
龍鷹道:「完成協議的事後,我們間再沒有瓜葛,各走各路,這個了解於你於我均非常重要,可避免很多不必要的煩惱。千萬不要視我為你的心腹之患,我像你般不想被逐離中土。」
又壓低聲音道:「我的姊妹給大總管召了去,細問所見所聞,大總管聽后自言自語道,說古夢不立斃當場,是范爺你手下留情,像范爺般的人物,環顧當世,十個指頭可數得盡。他似非常欣賞范爺呢!」
楊清仁啞然笑道:「本王開始感到有范兄作對手,可以是樂趣。」
下一刻楊清仁已回復常態,道:「是本王不好,激怒范兄,實情是今天來找范兄,是有事商量,希望能在我們的協議里,加入補充的條件。」
現在當皇帝的仍非糊塗的李顯,而是精明的聖神皇帝武曌,對兒子亦可狠下心腸,對其他唐室宗親更是不在話下。
他坐起床緣處,大口的喘息著,自己終像燕飛般經歷過第二次的死亡,此實對他有無比重要的意義,但因發生後事情一件接一件的,使他無暇深思。
楊清仁胸有成竹的道:「本王當然會有回報,且不愁范兄拒絕。」
龍鷹有點不敢想下去,最不敢想的是比之荒山小谷的自己,他龍鷹是否變了另一個人,像其他的人般,忽略了習以為常的一切,浮沉于至死方休的人海里。
龍鷹飲了兩口熱茶,生出忘憂無慮的感覺,飛馬節會是他一個美麗的回憶,在這麼獨特的地方,接觸著單純的牧場男女,本身已是動人的經驗,何況還得商月令心許。
龍鷹心中好奇得要命,表面當然不露心意,道:「說吧!」
鷹道:「那是閣下的事,非是我范輕舟的問題。若惹毛老子,我就在這裏將你煎皮拆骨,看看你的心是否黑色的。事後還可說是你埋伏在門外伏擊我,你奶奶的。」
人生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回事?每一個人都是過客,經歷生死間的旅程,悲歡離合,生離死別。
由於去晚了,食堂內只三台有客。龍鷹挑了角落的大圓桌,點了吃的東西后,伺候他的牧場姑娘欣然道:「第二輪的馬球賽告一段落哩!未來的五天不會有賽事。今晚會在大草場舉行搶包頭,范爺會參加嗎?」
收拾心情后,龍鷹出門去了。
楊清仁欣然道:「在牧場該不會發生任何事,但到神都后范兄必須提高警覺,絕不可有與郡主單獨相處的情況,男人是最受不住引誘的。」
楊清仁轉過身來,微笑道:「話可是范兄說的,你安抵神都之日,方是我們的協議生效之時,本王受不住引誘,乃人之常情。」
龍鷹沒好氣地瞅著他道:「不推在你身上推在誰的身上,事情是你弄出來的,當然須負責任。河間王最好四處宣揚小弟高尚的人格和品德,令我少受點白眼。」
龍鷹更是一頭霧水,道:「你們接觸他的機會理應不多,為何竟然看法一致?」
唉!今晚如有商月令陪他在星光月色下用膳,會有多好呢?
龍鷹訝道:「姑娘怎麼稱呼?我當天並沒有見到你。」
龍鷹摸摸肚子。恩苓「哎喲」一聲,為他張羅晚膳去了。
龍鷹不解道:「我觸犯了貴場的規矩,為何恩苓似毫不介意?」
楊清仁道:「在這裏動手怎可盡興?」
沉吟片刻后,道:「就此一言為定。」
他有點不習慣大夥人聚在一起,似去打仗的模樣,現在他最厭倦的正是戰爭,出征西域時他已受夠了。
回到觀疇樓,龍鷹失去了馳騁大草原的興緻。尚未坐穩,牧場人員奉命來帶走馬兒,好為它梳洗整理。
龍鷹哂道:「河間王言重了,我范輕舟有外號給你叫的,就是玩命郎,現在的成就,是有賺了,雖死無憾,橫豎要死,哪還有閑去管其他事?河間王放心,我這個人從來沒有顧忌,狠起性子時六親不認,絕不會去理有何後患。」
將愛馬接返飛馬園,正是參加田獵的準備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