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戰在野》第十三卷

第十六章 決賽開鑼

第十三卷

第十六章 決賽開鑼

穆飛盡斂鋒芒,變得氣定神閑、意態自然。
霜蕎狠瞪他一眼,道:「都鳳蒲柳之姿,怎可和艷絕天下的商月令相比,你不用瞎捧奴家哩!」
草窩子倏地靜下來,近五萬人,人人呼吸屏止,等候好戲開鑼。
商月令嬌叱一聲,馬球一道彩芒般彈射上天。
柳正、商雄一、陶文楷和梁石中四騎兩前兩後排在北球門前,相距不到二十丈。
「唉!」
李裹兒有點緊張,呼吸稍促。
尚未開戰,關中隊盡顯其雄師勁旅的姿態,令人見之心寒,氣勢上輸了大截,不戰而潰。
兩方人馬,成形成陣。
第一局的第三籌,乃牧場隊唯一有機會憑實力贏取的一籌,因有李裹兒這個弱點,穆飛和商豫又成奇兵。
霜蕎的聲音在耳鼓內響起道:「你又不是首次得睹場主的艷色,何用看得如此色迷迷地饞相畢露?」
龍鷹朝南場瞧去,已成隊形,留在場中果如他所預言的,有宇文朔、楊清仁、獨孤倩然、宇文愚、乾舜,當然少不了安樂郡主李裹兒,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能排出的最強陣容,顯示對方挫折「范輕舟」的決心,令他背著敗軍之將的恥辱到神都去,還可將牧場隊之敗諉之於他身上。
于陣法來說,是一種示弱的表現。
商月令快走盡坡道,遇上到看台去的霜蕎,雙方禮貌上打個招呼,說幾句話。
李裹兒為中鋒,楊清仁左、獨孤倩然右配之。
龍鷹聽出她心內對自己煎皮拆骨般的痛恨,也難怪她姑娘家,奸計沒有得逞,還賠上珍貴的「縛神香」,栽家之極。笑嘻嘻道:「商場主如都大家那樣,不但百看不厭,且每次看總似第一次看般新鮮熱辣。哈!」
楊清仁至此才將對商月令的注意力收回來,他的反應迅捷似如電閃雷鳴,立即掌握情況,微笑道:「到他不下場嗎?我們將他逼出來,否則須負上見死不救的不義之名。」
穆飛等六人接過遞來的韁索,龍鷹則雜在其他牧場人員里,往場外走去。
千呼萬喚的球賽開始了。
商月令在宋明川和商遙陪同下,抵達位於中線東面唱籌台前方的位置,由宋明川登上唱籌台宣布下場比賽兩隊的名稱、每個人的名字。這都是之前的比賽沒有的,以示隆重。接著公告由商月令親任唱籌官和主持開球禮,登時惹來滿場喝彩和掌聲,熱烈的氣氛,大大沖淡了范輕舟拒不落場比賽的負面影響。
對飛馬節諸般項目的設計和編排,牧場確有獨到之處。
眾人對他完全信服,清楚他料事如神的本領,齊齊點頭應是。
他以前想不通為何不趁「丑神醫」遠遊之際下手,就是因想不通此點。
六匹賽馬排開在北門處,由其他牧場人員牽著。
龍鷹一直思不及此,還有一個原因,是以為武三思還武三思,楊清仁還楊清仁,沒想過台勒虛雲可以洞玄子在背後操縱武三思。
第三鳥,就是要逆轉宋明川一眾「老傢伙」對「范輕舟」的觀感,這是一種微妙的心態。假設他下場,最後輸在「范輕舟」的弄虛作假,未盡全力,不但惹來牧場人的反感,還令宇文朔和楊清仁起疑,得不償失。但現在他先讓牧場隊打頭陣,當牧場隊在表現遠超平常水平仍節節敗退的當兒,他落場掀起最激烈的龍爭虎鬥,將被牧場人視為救星。一去一回,分別極遠。宋明川等雖不因此認同他,可肯定大添對他的好感,並贏得牧場人的敬意。
最後,是讓商月令看到龍鷹的功架,藉賽場盡逞其縱橫天下,在戰場上未逢敵手,「少帥式」的威風。
龍鷹笑道:「我陪你們入場。」
其他隊員紛紛朝往北門一方遠去的「范輕舟」瞧來。
事實上包括牧場人在內,觀賽者人人有此感覺,不論宇文朔或楊清仁,均為能獨當一面、懾人至極的非凡人物,何況兩人並肩作戰,誰能與之爭鋒。
可是贏得第一局后,牧場隊的鬥志和士氣將被送往九霄之上,銳不可擋,即使接著兩局六籌全失、但因有后著和援兵,戰意將有增無減。
龍鷹哂道:「男女間事看的是能否對味,所謂『各花入各眼』,就像滿園鮮花盛放,各擅勝場。嘻嘻!到神都后,都大家肯賜小弟一親香澤之緣嗎?」
龍鷹此時立在北門後方,全神留意關中隊各人的神情變化,以掌握他們對開球禮結果的反應。
比對起來,牧場隊最出眾的穆飛亦矮上一截,嫩了點兒。
他想到的是大江聯的陰謀,非是想到細節,而是掌握其大概和背後的精神。
這種隔岸觀火的感覺是他未曾試過的,尤其旁觀由自己一手策劃出來的賽事。就在此一剎那,他掌握到了某一靈機,且呼之欲出。
獨孤倩然淡淡道:「無恥無義!」
牧場隊依龍鷹吩咐,擺的是守勢陣。
近五萬觀賽者中部分人發覺「范輕舟」竟是離場者之一,嘩然聲起,引起更多人的注目,驚訝如處處浪涌潮推,波及全場。
龍鷹一直想不通的,於此刻豁然而悟。
為何是七個人入場?
球兒凌空往後方彎去,落往宇文朔的位置,此君喜怒不形於色,似對任何事均無動於衷。想從他表情窺探他的內心,宛似緣木求魚。
牧場人的反應,老傢伙們的神態,至乎商月令,龍鷹一概不聞不看,沿場邊繞往北球門後方,注意力緊鎖著關中隊諸人。
李裹兒「哦」的一聲,失望溢於言表。
她同時往唱籌台退開去,頗有腳不沾地的逍遙,似是緩慢,下一刻已俏立唱籌台上,像什麼都沒做過。
龍鷹苦著臉道:「小弟遍地寇讎,比任何人更怕負傷,有起事來溜不掉,所以小弟決定暫不參賽。」
龍鷹想到了,差些兒叫出聲來。
離未申之交尚有兩盞熱茶的工夫,關中隊紛紛入場,集合在南球門前,霜蕎的「都鳳」與安樂郡主和獨孤倩然話別後,順道朝他走過來。
李裹兒和穆飛一起舉頭觀察球勢,前者是必須賴肉眼去掌握,後者則是故意的,不想一開始立即露出底子。
他仍然不知對方的陰謀手段,卻可肯定必是竊取天下的詭謀異計。誰在當皇帝,誰有機會當皇帝,就是他們針對的目標。
他站在北球門后,目注全場,令他感同身受的憶起台勒虛雲站在小汗堡外平台,俯瞰總壇及洞庭湖遠近美景的情況,當時他正有著台勒虛雲是個隔岸觀火的旁觀者的奇異感受。
關中隊諸人各自立在坐騎旁,穿的是紅色的背心賽衣。
這樣的陣式,令宇文朔成為當然的統帥,進攻退守,由他策劃調度。
關中隊守南門攻北門。
倏地擂鼓聲起,四面八方的傳下來。
龍鷹來到隊員們前方,低聲道:「第一籌故意讓給李裹兒,那敵隊將被逼讓下一籌,就藉這兩籌的時間,將你們的狀態操上巔峰。」
唯一露出線索的是宇文愚,見穆飛故意相讓,露出沒法掩飾的訝異,帶點無奈。
宇文朔回復止水般的冷靜,道:「仍依擬定的策略行事。郡主請!」
不過亦可視之為誘敵陷阱,當對方的前鋒騎深陷敵陣,宇文朔推過中線,一旦球入牧場隊之手,關中隊後方只余乾舜和宇文愚,能否頂得住突襲進犯,將決定籌落誰家。
霜蕎沒好氣的道:「你是窮心未盡,色心又起,你的傷好了嗎?唉!真令人擔心,這樣的負傷比賽,不怕傷上加傷。」
他沒有將此看法告訴穆飛他們,是怕他們「著意」,致不能保持在有意無意、得劍忘劍間頂級高手的狀態。
以台勒虛雲的心胸氣魄、智比天高,對奪權肯定有觀顧全局的計劃,而非某單一獨立手段,又或限於某時某地。
原來四邊山坡頂,均有牧場人員擂鼓助興,鼓音整齊劃一,撼人心神,聽者莫不為之血液沸騰。
當然!宇文朔根本沒想過牧場隊可反守為攻,發動突襲,更不怕對方的進攻,因對牧場隊各員的實力了如指掌,不信有人包括穆飛在內,可突破有乾舜穩守的後防。
商豫此時立騎於穆飛後方,隔三十丈,整個陣式偏往北球門,敵人過中線后還要跑三十丈,方遇上攔截。
宇文朔居中,乾舜和宇文愚壓后陣。
龍鷹全面展開「凝聽」之術。
龍鷹正是要他誤判。
宇文朔非比尋常,對他的意圖一目了然,罵他奸狡,是言重了,在戰場上,奸狡等同多智,是愈奸狡愈好。
下一刻,龍鷹的聽覺嵌入遠在一百五十丈外的關中隊隊員間去。
如眼前的球賽,「范輕舟」缺席第一局或第二局並不打緊,能參与以後的球局,足以影響球賽的成敗。
他們是全攻型的三先鋒陣。
龍鷹朝東坡瞧去,商月令從坐處起立,苗條高挑的優美體型吸引著全場的目光,整個草窩子逐漸靜下來,不論男女,均忘了說話。
李裹兒和穆飛準備就緒,策騎對峙,靜待美人兒場主開球的一刻。
龍鷹聳肩道:「須看形勢的發展,必要時負傷上陣,捱不住再退出,算是對飛哥兒有個交代。」
第二鳥是龍鷹有機會不輸掉比賽,他待牧場隊輸去足夠的籌數後下場,那隻要他在餘下的局數,取得比關中隊更多的籌,等於關中隊臣服於他龍鷹的鞠杖下。當然,誰勝誰負,要在賽場內見真章。
穆飛差以毫釐的遲了一步,任誰都看出他不敢與未來的公主爭球。
徑自離開。
他朝在場邊等候他的穆飛等人舉步,他們穿上藍色背心。
霜蕎低聲道:「場主來哩!不管你了。」
第一鳥是牧場不會贏,令穆飛可「名正言順」的暫時脫離牧場。
個中微妙處,整個草窩子只得龍鷹明白。
聽她這句評語,知她對不分是非黑白、沒有做人立場的「范輕舟」已告心死,因誤以為自己避不下場,免負上關中隊手下敗將之名。
馬球到達最高點,開始回落。
爭霸天下對雄才偉略的台勒虛雲來說,是一個遊戲,也如一場球賽。
霜蕎現出錯愕之色,訝然瞧他,道:「你竟肯坐看牧場隊慘敗收場。」
他始終對「范輕舟」的了解比其他包括宇文朔在內的隊員深入,把握關鍵。
精明機警如楊清仁,仍未察覺,因心神被商月令獨特的清艷勾去了,又或根本不將有「范輕舟」在內的牧場隊放在眼中。
商月令從愛婢安雯處接過七色馬球,儀態萬千的朝球場中央舉步。
龍鷹今次擬定的賽略,有一石四鳥的妙用。看似臨時的急就章,卻是將戰場上的一套搬到馬球場來,發揮得淋漓盡致,等若和精通兵法的宇文朔來個暗中較勁,且是有心算無心,讓他暗栽一個大跟頭,明贏實輸,還要不明不白。
想想自己今次如何為比賽籌謀,便知其中的思量是何等錯綜複雜,環環緊扣,大局中有小局,局中有局。
台勒虛雲的計劃是完美無瑕。若不是龍鷹曾到大江聯當卧底,深悉情況,到最後除台勒虛雲一方外,每一個人都是輸家。
當李裹兒被換出后,以季承恩代替之,關中隊將再無漏洞。
宇文朔冷哼道:「奸狡!」
李裹兒嬌呼一聲,挑中球兒。
宇文朔從容不迫的策騎而前,控球直推往中線。
龍鷹偕眾人朝北球門賽馬陣處舉步,四面草坡上觀賽者的注意力皆集中往商月令,怎麼看也不夠,但關中隊的宇文朔和獨孤倩然立即察覺到牧場隊異樣處。
龍鷹詐作貪婪地不住朝東坡瞧去,飽餐商月令的秀色。事實則為愈看愈心癢,意真情切。同時心中叫妙,暗笑霜蕎懂得幫忙,她來和自己閑扯,自己更有道理暫不入場,而牧場隊當然須等待主將。
李裹兒雖是最弱的一環,但有楊清仁和獨孤倩然輔助,弱可變強。何況郡主她非是庸手,球場經驗豐富,能征慣戰,只是比較起來,相形失色吧!
不論如何,在龍鷹的洞察力下,他感應到關中隊的成員對牧場隊這六個初生之犢再不敢掉以輕心,絕非有勇無謀之輩,而是進退有節,教他們沒法甫上場立即全面撲擊,變成禮尚往來。
唱籌台上不見任何人,看來商月令如她所言般擔任此職,大添賽事的可觀性和可聽性。
她優雅的動作,如雲似水,累得四萬多雙眼睛不知看她還是看仍繼續上沖的球兒。
龍鷹正是針對氣勢的較量,囑牧場隊故意讓李裹兒一籌,使對方不好意思不反讓一籌,這就是喘息的空間,可定神去怯,進入狀態。
兩枝鞠杖同時揚起。
靈機一觸下,龍鷹想通了苦思不得的事,頗有如釋重負的感覺,雖然一點不知該如何去應付,但比之以前全無眉目,不可同日而語,心情之暢美,難以形容。
宇文朔凌空擊球,馬球應杖落地,朝北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