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 梵城
第九章 真言之口
鄒蕾蕾笑嘻嘻望著他：「那我開始問了。」
易天行牽著鄒蕾蕾的手在這些地方緩步行走著，並沒有太多的說話，唇角微翹，享受著每一秒的細微美好。
……
「嗯，一九二九年的時候，如果不是當時的教皇同意給墨索里尼長臉，你們現在能有這個國家嗎？」易天行沒好氣說道，擺擺手，自聖彼得教堂巨大的陰影下走過，踏出梵蒂岡城外。
夜色已至羅馬城，月光輕微一搖，易天行臉色一變，一滴汗珠從額角滴下，一聲大叫從他的口中迸發了出來。
血光一現。
「問吧。」
前一年裡，他和老猴把西遊記研究了一個透，最後老猴就給了兩字評語：「放屁。」然後又給了四字評語：「熟人放屁。」
「在裏面，洗不掉。」蕾蕾癟著嘴，氣鼓鼓的，「都怪你。」
鄒蕾蕾慌了，一時來不及細想什麼，衝上前去，幫著他使勁兒地拔。
那位族長皺眉想了許久，終於開口道：「我尊重你的意見，不過好像Malkavian家看那個東方人不順眼，一些跡象顯示，他們似乎準備動用血池。」
確實應該是老猴的熟人，不然有些事情，射陽山人根本不可能知道。
這裡有一座科斯梅迪聖母教堂，在羅馬假日這部電影出來之前，這個教堂一點兒名氣也沒有。教堂臨街走廊上，有一個鑲入牆壁里的圓盤石雕面具，在電影中，格利高利派克飾演的記者喬對安妮公主說，這是真言之口，如果誰在撒謊，它就會把誰的手咬掉。
以後的一兩天里，國內派來的助手與羅馬大使館的人都到了，開始與胖子喬進行某些方面的談判。
※※※
紅衣主教利果斐認真看著他的雙眼：「真有一千多年了，想當年我跟著大聖混的時候，你還沒生。」
「還順利吧？」他從沉思中醒了過來，問道。
但易天行就是這麼解讀的，雖然老人家說不定還隱著什麼別的意思。
年輕的族長微笑道：「你順路把那個血池拿過來。」
鄒蕾蕾沒有住進大使館，而在機場邊的希爾頓酒店住了下來，她看著狼狽進門的易天行，關心問道。
「我叫利果斐。」蒼老的紅衣教士看著易天行，帶著居高臨下的口吻，「我不關心這些世俗的談判，那是教宗大人需要操心的事情，我只是好奇，想看看你長的什麼模樣。」
「老婆你終於來了。」
「真言之口說真言，真是應景。」易天行微笑著，接著瞳中金光一閃，緩緩啟唇，佛宗至光明六字真言咒從他的唇中輕聲念出：「唵嘛呢叭昧哞。」
鄒蕾蕾百般無奈地瞪了他一眼：「半夜挖墓，如果讓國家文物管理部門知道了，那就慘了，有什麼順利可言？
月色之中，有翼自天而降，挾著呼呼的風聲落在了二人的船頭，翼色赤紅，艷壓銀月。
「嘻嘻，騙你的。」易天行把她攬進懷裡，安慰她。
這是胖子喬在教廷內樹立業績的一個好機會，易天行給了他機會，就看他能不能抓住。
「一個很普通的紅衣教士，不過活了很多年。」
「這隻是古時候河神的大理石面具，後來教堂為了擋牆上的水管，才鑲在了這牆上，根本不存在誰說謊話，就會被人咬的問題。」
每一字出，他身上的氣息便為之一變，尤其是倒數第二個昧字，更是念的斷金斬玉，鏗鏘有力。
「是。」
「啊！被咬住了。」他的手在石面具的大嘴裏拚命拔著，卻怎麼也拔不出來。
羅馬是一個很出名的城市，很多電影都是在這兒拍的。
猶豫了約摸五十分之一秒，易天行腦海里飄過一柄靈氣十足的小仙劍，嗖嗖的；飄過一個全身黑色衣裳的女子清麗面容，糊糊的；飄過一絲連衣黑帽邊的白色絲帶，嗤嗤的。
易天行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手卻緊緊握著鄒蕾蕾的手。
……
「弗拉德，你回歐洲后，便進入我的家族，在香港的時候，你是以智慧著稱的人，請判斷一下教廷與那位東方人進行接觸有什麼目的？」
走在廣場上，易天行負著雙手慢悠悠地走著，四處的教士看見他就遠遠地站立，不肯上前。
易天行皺眉道：「隊伍太長了，我們不要排了吧。」
但當他走進密室的時候，發現了滿地的蝙蝠屍體，這才知道自己還是低估了易天行的心狠手辣。
易天行有些惱火，但敬老愛幼在他的心裏早就扎了根，撓著腦袋問道：「你誰啊？」
一位樞機主教走過聖彼得廣場，似乎有些鼻塞，從懷裡取出紙巾使勁兒在鼻子上擦了兩下，然後扔到垃圾箱里。
蕾蕾戴著一頂小帽，看著雅趣可愛。
走在聖彼得廣場上，胖子喬將他領到一個老的不能再老的紅衣教士面前，然後低下膝蓋恭敬地親吻這位紅衣教士的手背。
「閣下讓他們覺得自己的尊嚴受到了損害。」胖子喬呵呵笑著對易天行說道。
……
東歐某處山林間，智慧的弗拉德領著自己家族的吸血鬼趕到了Malkavian家族秘密駐地，他是奉了族長的命令，來搶奪血池。
「啊呸！」
「最愛我嗎？」
二人沒有說話，只是任這艘船在威尼斯的河面上飄著，隨意去向何方。
……
「按你以前說的，我和小易朱去了趟江蘇淮安。」蕾蕾輕聲說著。
「他讓你做什麼？」
胖子喬皺眉道：「我爸真沒他面子大，當年選教皇升白
弗拉德知道自己什麼便宜也占不到，又想到那個佛學易的手段，不由一時失神，喃喃罵道：
易天行悶哼一聲，一道火元順著自己的右手，往那個真言之口的面具大嘴裏灌了進去，遁水管而去，不知殺向何處。
「……頂你個肺。」
看見密族至高血池被那個東方修道者生生蒸干，吸血鬼們咒罵著，痛嚎著，面上露出驚怖的神色，種種尖叫回蕩在密室之中。
……
清光其上，頓生聖潔之感。
「沒事兒吧？」
羅馬，當然是羅馬。
保羅二世雖然不再露面，但肯定通過某種途徑知道了易天行的表現，喊人帶話向他表示感謝，請他在羅馬城裡多玩兩天。
男生女生牽小手，慢悠悠走，一直走到萬神廟附近。
嗤的一聲響，真言之口蓋著的水管被生生融成鐵坨，他抽手而回，衣衫一振，便在聖母教堂外失去了蹤影。
「梵蒂岡是主權國家，而且是神聖教體。」胖子喬認真說道。
「偷核彈兒這事兒，你可千萬甭跟其他人說，不然會惹出大麻煩。你只需要來我這兒一趟，讓我看看，然後我給你打保票，在這件事情上你是乾淨的……我是誰？我是教皇啊，我說你乾淨，你當然就乾淨，記得給我送點兒禮，就把你在美國贏的錢分教廷一點兒，這就是你去美國的證據啊，和偷彈頭沒關係，只是搶錢。」
蕾蕾瞪了他一眼，推了他一把：「伸進去。」
「沒事兒。」
易天行滿腔怒火對胖子喬吼道：「我要陪媳婦兒去划船，那人誰啊？這麼大面子，居然點名要我談判！」他把拳頭捏的嘎崩嘎崩脆響，陰陰說道：「就連你老爸也沒他架子大。」
這是情侶間必玩的小把戲，奈何鄒蕾蕾性情疏朗，卻想不到此處。
易天行正準備把手拉出來，面上的微笑卻忽然凝結不動。
「噫，手沒洗乾淨啊。」
一個長相俊美，臉色慘白的西方貴族緩緩鬆開手掌，掌心是一團模糊的血肉。他輕輕看了一眼紙條，然後紙條在他的眼前變枯變黑，消散在風中。
斷肢飛毛間，密室內沒有一絲血漬，血族家族的至高法器血池也被某種恐怖的高溫融成了一塊奇形怪狀的無用石頭。
「沒什麼。」易天行感覺自己的手已經被那張大嘴咬住，一股古怪的吸噬力量正試圖從他的體內吸取真元，他轉過頭，望著蕾蕾微笑道：「一點兒小麻煩。」
這位果然……活了很多年。
外交加了神聖二字，自然世俗政權很難插手。但東西方最強大的兩股神秘力量的接觸，對於歐
※※※
月光灑在水面上，又反射到河道上的小拱橋，襯著兩岸高低不一的民居，別有一份安靜美感。
易天行看了他一眼，忽然生出些憐憫來，這個樂天的胖子似乎並不知道自己的父親已經沒有多少天好活了，至於教皇為什麼會有私生子，這肯定又是另外一個繁複的故事，他不打算探究八卦——不過保羅二世與自己的談話，似乎還有一層潛在的用意。
叫利果斐的教士坐了下來，整了一盤海鮮燒烤吭哧吭哧地吃著：「我說出來你又不知道。」他擦了擦自己的嘴，悠悠嘆道：「想當年我在遠方傳教，那時節……嘖嘖。」
重複代表著肯定，度蜜月沒有比這個國度更合適的地方，這裏上演過太多的浪漫故事。
……
電影風行全球，這個真言之口，也就成了來羅馬旅遊的遊人必去的經典景點，無論什麼時候，遊客們都排著長隊，成千上萬隻各種膚色的手在真言之口裡摸來摸去，那張大嘴已經磨得無比光滑。
易天行在那家著名的花店買了一枝花，輕輕別到蕾蕾的帽檐上，餘光瞥見她的手指甲里有一點點泥。
片刻之後，他又回到了聖母教堂外面。
血池之旁，是Malkavian家族。這個家族是一個被吸血鬼社會排斥的族群。他們的血液受到了詛咒，而他們的神志也經常會變得錯亂、瘋狂。瘋狂會令人強大，但他們今天遇見了一個過於強大的存在。
……
一股乾燥卻很純凈的氣息籠罩在教堂四周。
「是。」
石面具後面是水管，水管直通著地下，沒有人知道，此時這條水管里流淌著的是鮮紅的水，就像是血水一般。
兩個小時四十一分鐘后，一隻老鼠出現在市郊的垃圾處理場中，窸窸窣窣地在垃圾中刨食，兩個眼睛忽然閃過一道紅光，一口撲了上去，咬住了一張紙，然後如同喝醉般，歪歪扭扭地往地下水道中跑去。
廣場上的鴿子沒有人餵食，梵蒂岡一共才千把人，喂自己吃飽都很困難，鴿子只好自謀食路。
「怎麼了？」鄒蕾蕾輕輕砸了他肩頭一下，看著他有些古怪，關心問道。
※※※
※※※
鄒蕾蕾卻不依，抓著他的手撒嬌：「要嘛要嘛。」
一個幽靜的小房間。
飛機在停機坪上滑行的聲音很大，易天行等得很心焦，貴賓室里的空調溫度很低，他的心裏很暖和。
一股陰沉黑暗的力量從面具的大嘴裏傳了出來，他抬頭看著天上，銀月如昨，遠處有些鳥兒飛著，正是聖彼得廣場，血族沒有足夠的力量和膽量進入教廷的範圍，不知道這個面具石像有什麼古怪。
「那是一
——《馬可福音》某一節
千里之外，一處水池裡血水蕩漾，看著十分噁心，池旁，很多血族正在閉目作法。
「稍等。」易天行溫和說了一聲，瞳中金色漸褪。
所有人的眼光都投射在義大利。
在他看來，這個家族既然惹上了易天行，那麼自然現在是死傷慘重。
威尼斯城一處僻靜的河道，細身的船兒在水面上輕輕蕩漾，易天行用鈔票將這艘小船買了下來。
兩個小時后，垃圾箱被羅馬市政府的清潔車運走。
※※※
這話說複雜就複雜，如果一個神學家來給你加註釋，估計夠你研究半輩子；但這話說簡單也簡單，至少在易天行這種騷人的大腦中，保羅二世講的這句話應該這樣理解。
……
易天行與保羅二世已經定好了基調，那麼談判也就只是執著于某些細節上，本來胖子喬沒有足夠的資歷參与到談判當中，但易天行授意自己這面的人強烈要求談判的對象是胖子喬，梵蒂岡方面也只好推著其實並不是很願意的胖子喬上了談判桌。
只有街上走過的行人，或許對這一套小把戲看的太多了，微笑著看著這對胡鬧的情侶。
※※※
「小國寡民，侈談尊嚴。」易天行笑他，想看看他會怎麼反應。
他緩緩將自己的右手掌伸進了面具的大嘴裏。
玩是自然要玩的，易天行坐著掛著梵蒂岡牌照的汽車，大搖大擺地開往了羅馬機場。
「出什麼事了？」
很奇怪，人與人之間的緣法真是很奇怪，易天行初到美國便見著這人，到如今也不過是兩面三天的交情，易天行卻覺得這個胖子喬可以交往一下。
易天行嘿嘿笑著把她摟進懷裡，在她光亮的額頭上使勁叭嗒了一口：「辛苦。」
易天行陷入沉思之中，他一直懷疑西遊記的作者有問題，至少和天界有什麼關係，不然自己在武當山上忽然想起西遊記里的段子，這個事情根本說不通。
……
昧字，解餓鬼饑渴之苦。
※※※
「誰啊？」易天行瞪大了眼睛。
「聽說二郎神又不見了。」
「沒有。」鄒蕾蕾搖搖頭，「吳承恩的墓里沒有人，查了些資料，好像研究他的學者至今也不能判定這個人究竟是不是存在過。」
易天行納悶，心想這和自己有什麼關係。
……
因為雙方的談判出了一點小問題，而且對方點名要與易天行單獨談判。
……
「沒什麼，只是年紀大了，想找人聊天。」
陽光從天上灑了下來，耀在羅馬城中。
在他的身前，坐著一位中年血族，正是在香港被易天行整的很凄慘的弗拉德。
易天行眉頭一皺，問道：「有什麼發現沒有？」
真言念畢，一
鄒蕾蕾曠課來到了羅馬城，但易天行卻忽然之間抽不出時間陪他玩。
……
你要謹慎，什麼話都不可告訴人，只要去把身體給祭司察看，又因為你潔凈了，獻上摩西所吩咐的禮物，對眾人作證據。
易天行牽起蕾蕾溫軟的小手，消失在羅馬的夜色中，他要領著妻子去威尼斯划剛朵拉。
待教皇奔赴天堂之後，教皇或許希望自己的血脈能夠擁有易天行這樣強大的友人。
易天行極為痛苦地擺擺手：「這世界之大，真是無奇不有，今天下午什麼事兒都沒做，就聽著某教廷高層人士深情回憶《我和大聖相遇的日子》……真是奇了怪了，離中國幾萬公里遠，居然也能遇見師傅的老相識。」
嗯，很無恥的解讀。
……
忽然血水中一道正宗的聖潔光芒閃過，高溫蒸騰之下，血池裡的血水頓時被灼的乾乾淨淨。
「愛。」
「當然！」他吼道。
最出名的，最能打動戀愛中男女的，自然是那部《羅馬假日》。在這部影片的最後，記者喬問公主：「公主殿下，在這次歐洲之行中，哪個城市給你留下的印象最美好？」奧黛麗赫本沒怎麼想，漂亮的眼睛會說話：「羅馬，當然是羅馬。」
易天行對身邊的蕾蕾姑娘講解著，卻遲遲不肯把手伸進那個石雕面具的大嘴裏。
入口處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左顧右盼，易天行微微一笑，迎上去一把將那個女孩子抱在了懷裡，貪婪地吸吮著女孩子脖頸處的氣息，享受著懷裡溫柔的觸感。
易天行糊塗了，譏諷道：「動輒想當年，還以為自己真是活了上千年的老妖？」
通往三聖山的石階，西班牙廣場邊的噴泉，台伯河畔的小店，競技場的柱子。
「切！」易天行傲然道：「伸就伸，反正我在你面前又從來沒有說過謊話。」
「只愛我嗎？」
試想一下，在一個月黑風高之夜，一個長的如此純美的姑娘家領著一個清美可愛的小孩子，在山林間偷偷掘開前人墳墓，確實……是一個很難想像的畫面。
蕾蕾姑娘極少撒嬌，偶爾撒一次，易天行半邊身子都酥了，只好呵呵傻笑著去排隊。一直排到暮日落山，夜色漸至，才輪到這對小夫妻。
似乎先前在教堂處的一戰，沒有發生過一般。
※※※
「噢？天上出事了？」這是易天行的第一直覺，果然很準確。
弗拉德望著那位貴族模樣的年輕人，認真說道：「族長，不要去惹那人。」
「你愛我嗎？」
……
今天的月色有些奇怪，銀中帶著絲絲血紅。
「陳叔平在省城。」鄒蕾蕾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