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撤退成了潰退

于毒身高馬大，摳著那黑山軍的衣領，竟是把那黑山軍懸空提了起來。

聽到後退的命令，黑山軍也不等將領們組織撤退，就猶如潮水般爭先恐後的往回跑，哪裡還會有防備洛陽軍追擊的千余兵馬！

「你說甚麼？」得知張白騎所部中了埋伏，已被洛陽軍攻破，于毒縱身跳下馬背，一把救起報訊的黑山軍，摳著他的衣領，瞪圓了眼珠子，向他喝問道：「洛陽軍何時布下的埋伏？本渠帥如何不知？」

「五鹿將軍！」馬臀被槍桿戳了一下，于毒胯下的戰馬吃痛不住，長嘶了一聲，載著他向前疾奔而去，提著雙板斧，被戰馬馱著疾馳之下，于毒回頭朝那名扎了他馬臀的黑山將領喊了一聲。

在不久之前，他親眼看到兩員洛陽軍大將，領著一支軍隊從中軍駐地奔來，進入了對面的軍營，顯然是為了前來增援，鞏固防禦。

「不用追了！」微微蹙起眉頭，趙雲扭頭看著韓暹等人，對他們說道：「賊軍主將已然逃走，即便追擊，也是無法追上，一旦進入大山，我軍地形不熟，反倒會吃了賊人的害！」

可經此耽擱，于毒已是跑的遠了。提著糊滿血漿的長槍，凝視著漸漸消失於黑暗之中的于毒背影，趙雲的臉上不免現出了一抹失望。

「回營！」又朝黑山軍潰退的方向看了一眼，趙雲揮舞了一下手中的長槍，大喊了一聲，騎著馬，率先朝營地慢慢行去。

奔逃的黑山軍見一員銀甲將軍從身後沖了上來，又異常勇猛，每刺出一槍，都會帶起一蓬血雨，將一個逃跑中的黑山軍挑翻在地。無心戀戰之下，趙雲附近的黑山軍趕忙向兩側閃開，竟是給他讓出了一條完全沒有阻礙的通路。

「不曉得！」領口被于毒摳著，報訊的黑山軍兩腳不沾地，瞪圓了眼睛，滿臉惶恐的說道：「洛陽軍早有準備，我軍進攻之時，他們已是列起陣型，只等廝殺。即便無有埋伏，他們的軍營也是攻破不得……」

眼見黑山軍讓開，趙雲也不糾纏，雙腿朝馬腹上用力一夾，催馬加快了速度，向著最前面幾個騎馬的黑山軍沖了上去。

兩匹戰馬迎面衝鋒，力道是何等強勁！長槍扎入五鹿心房，竟是貫穿了他的心口，半支長槍自他的脊背後穿出。

長槍扎進身軀，由於有槍桿堵塞，五鹿並沒有流出多少鮮血。鮮血都集聚在心窩，當趙雲把長槍拔出，淤積的鮮血再沒阻礙，如同噴泉般從五鹿的前胸和後背飈射而出。

兩匹戰馬錯身而過，被扎死卻還沒掉落馬下的五鹿，剛從趙雲身旁奔過，趙雲就返過手，一把抓住從五鹿脊背透出的半截槍桿，用力一扯，將整根槍給拽了出來。

騎著戰馬，追上了潰逃的黑山軍，劈殺了個痛快的管亥等將領，見趙雲駐馬立於戰場上發獃，趕忙止住了追擊的步伐，朝著趙雲靠了過來。

就在五鹿手中長槍將要扎到趙雲心口那一剎，趙雲猛的一側身，長槍堪堪的貼著他的身體刺過。而他手中的長槍，卻不偏不倚的插進了五鹿的心房。

胸口被人大力一撞，劉辯趔趄著向後退了兩步，臉上霎時現出一抹惱怒，揉著被撞疼了的胸部，朝撞了他的那人瞪了一眼。

當那兩名將軍領兵進入對面軍營時，遠遠觀望的黑山軍將領心內感到一陣好笑。暗暗鄙夷著洛陽軍不曉得他真正的作戰方向，把軍隊調撥到了左翼增援。

騎著通體雪白的坐騎，駐馬立於軍營之中。遠遠看見營外的黑山軍如同潮水般的退走，趙雲將手中長槍一揮，向列著陣型，早已等到有些焦躁的洛陽軍喊道：「敵軍撤了，將士們，隨我殺！」

沒有紀律約束的黑山軍，撤退與潰退幾乎沒有任何區別。跑的快的心內暗自慶幸腿腳比別人利索，跑的慢的則低著頭，只管往前疾奔，只希望能多超越一個人，他便會多了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趙雲單手提槍，如同一股風般策馬殺向了正在撤退的黑山軍。

「娘的！」不等那黑山軍把話說完，于毒一把將他推開，把他搡了個屁股墩兒，抬手一揮，朝舉著火把站在空地上的數萬名黑山軍喊道：「留下千人以防敵軍追擊，其他人，跟著本渠帥撤！」

在黑山軍之中，五鹿也是一員猛將。趙雲只是一個交馬，便將他給刺了個透心涼，只想快些逃離戰場的黑山軍見了，哪裡還有人敢來招惹趙雲。

一員黑山軍將領雙手各提著一隻板斧，騎著一匹通體毛髮烏黑的戰馬，眼睛死死的凝視著他前方的洛陽軍營地。

成片的火把幾乎映亮了半邊天空，在火光之中，黑山軍將士的臉膛，也被映照的一片通紅。

下了衝鋒的命令，趙雲一抖韁繩，雙腿朝著馬腹上一夾，縱馬衝出了軍營。

「渠帥！」就在他望著遠處軍營中的洛陽軍，以為洛陽軍中了他的計策時，一個黑山軍兵士踉踉蹌蹌、很是狼狽的跑到了他的近前，雙腿一屈跪在了地上，仰臉望著他，神色很是慌亂的對他喊道：「張白騎將軍領兵攻打洛陽軍右營，不想洛陽軍暗中設下埋伏，我軍已被擊潰！」

營地中亮著一些火光，雖說沒有他面前黑山軍那成片的火把通亮，卻也能讓他大致看清洛陽軍的動向。

剛掀開帳簾，劉辯正要走出帥帳，一個人就冒冒失失的撞了進來，「蓬」的一聲，將腦袋撞在了他的胸口。

無數手持火把的黑山軍，散散亂亂、完全沒有章法的站在離大營足有百步開外的地方，一雙雙眼睛，眨也不眨的凝視著對面的洛陽軍大營。

那笑容中滿是嘲諷和譏誚，他的眼神中竟流露出一抹望著一群即將被殺之人的憐憫，對洛陽軍不免也多了幾分輕視。

向于毒看了一眼，那黑山將領隨後便揮舞著長槍，兩腿朝馬腹上一夾，大吼著迎面沖向趙雲。

洛陽軍左翼大營正前方的空地上。

聽到身後傳來的震天喊殺聲，正在撤退的黑山軍更是慌亂，許多人甚至將手中火把丟在地上，生怕多拿一支火把便會比別人跑的慢了，玩命的向前狂奔。

若是不丟掉火把，他們就如同一個個閃著亮光的靶子，只等洛陽軍追上，將他們砍翻在地；可若是丟了火把，患有夜盲眼的他們就形同瞎子一般，莫說逃跑，恐怕連走路都是極其困難。

「出去看看！」在帳內又坐了一會，確實沒再聽到動靜，劉辯站起身，招呼了龐統一句，先一步走向帳簾。

望著遠處營地、暗自竊喜的不是別人，正是領軍進入河東郡的于毒。

那些丟掉火把的黑山軍，夜間多是可以正常視物，即便視力差些，勉強也是能夠辨明路徑，這可苦了晚上什麼都看不見的夜盲將士。

看著軍營內列起作戰陣型的洛陽軍，聽著遠處隱隱傳來的喊殺聲，黑山軍將領嘴角那抹笑容，越發的猙獰和邪惡了起來。

兩馬相交，趙雲一聲爆喝，手中長槍向前猛的刺出。與此同時，五鹿也將長槍扎向趙雲心口，只望能與趙雲搏個同歸於盡。

對面的軍營中，洛陽軍已是列好了陣型，嚴陣以待，只等他率領黑山軍衝殺過去。

「哦！」趙雲說出不要追擊，韓暹有些失望的應了一聲，抬起一隻手臂，向那些快要跑到近前的洛陽軍喊道：「停止追擊！」

「結束了！」支楞起耳朵，聆聽著外面的動靜，過了一會龐統才以果決的語氣應了一句。

「渠帥快走！」下令撤退，卻沒想到大軍竟是會如同一盤散沙般潰逃的于毒，聽得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正要提起雙斧回頭迎戰，一員黑山軍將領用長槍的槍桿朝他的馬臀上敲了一下，高喊了一聲。

潮水般的黑山軍向著遠處的山巒奔去，在趙雲身旁竟形成了一個足有二十多步的真空地帶，所有黑山軍奔跑中都刻意避開了他，生怕離他太近，被他一槍給挑了。

一槍扎穿了五鹿，趙雲也不拔槍，手一松，放開槍桿徑直策馬沖了過去。

「結束了？」耳邊不聞喊殺聲，劉辯抬頭看著迎面跪坐的龐統，向他問了一句。

「趙將軍！」到了趙雲近前，韓暹雙手抱拳，朝趙雲拱了拱，有些疑惑的歪頭看著他，向他問道：「我軍可要追擊？」

沒有追上黑山軍主帥，趙雲正自失望，也沒有理會那些蝦兵蟹將。很快，數萬名黑山軍就從他的身邊跑過，追著于毒去了。

衝進潰逃的黑山軍之中，趙雲單手揮舞著長槍，一邊向前疾沖，一邊不斷的挑刺擋著他路徑的黑山軍。

許多黑山軍在火光下通紅一片的臉上，浮現著一絲緊張。畢竟與他們對峙的並非尋常漢軍，而是曾經攻破了白波軍，又擊潰了西涼軍的洛陽大軍。

于毒的想法很好，可他卻忘記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黑山軍並不是洛陽軍，他們沒有嚴格的紀律約束。他雖是下令留下千人以防洛陽軍追擊，心知留下必死的數萬黑山軍，又有誰肯在此處多逗留片刻？

見有一員黑山將領衝來，趙雲也不停馬，單手提著長槍，迎著那黑山將軍沖了過去。

軍營中的洛陽軍聽到趙雲這聲喊，發出一陣興奮的吼叫，除了弩兵留守大營，包括典韋、管亥帶來的軍隊，所有重步兵全都跟著趙雲沖了出去。

戰馬馱著五鹿奔出了十多步，五鹿才身子一歪，從馬背上栽倒了下去。

跟在劉辯身後的龐統，見他被人撞的向後退了兩步，正要開口訓斥撞了劉辯的那人，可當他看清那人相貌時，已是到了嘴邊的話，又被他給生生的咽了回去。

與此同時，與龐統一同坐在中軍帥帳內的劉辯，漸漸聽不到了外面傳來的喊殺聲。

潮水般的洛陽軍吶喊著、向著舉起火把，完全暴露在他們視線中的黑山軍撲去。

追趕了一路，連黑山軍屁股都沒摸到的洛陽軍將士，聽到韓暹的喊聲，一個個頹喪的止住了步伐，幾乎所有人的臉上，都現出了一抹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