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東北軍》第四卷 終極戰爭:毀滅紅色帝國

第一百八十七節 較量巷戰(2)

第四卷 終極戰爭:毀滅紅色帝國

第一百八十七節 較量巷戰(2)

「這麼多神仙?你就用三個煙屁股供奉著?」我瞪著他。
「哦,他們說想見馬克思,還有列寧。」趙凱聳聳肩。人命在戰場上是最不值錢的東西假如在瀋陽大街上出現了個死人,那肯定是驚天動地的大事情,但是在這裏,大街小巷上堆積滿了死屍,張總司令好像說過「死一個人是悲劇,死上百萬人直接就是統計數據的事情」。
「你在幹什麼?」我旁邊的趙凱驚訝地問道。
「記住,保持清醒!一旦睡過去,你就再也醒不來了!別咬舌頭!」我繼續大聲喊著給他注射嗎啡,周圍的槍炮聲和爆炸聲實在是太大了,震耳欲聾。幾分鐘后,兩個醫務兵匍匐過來拖走了他。我來不及開槍,緊接著,我又從路邊一堆冒著青煙的土堆里拔蘿蔔般又拉又扭地拽出了我們的一個傷兵,他渾身在痙攣著,兩條腿已經不翼而飛,血如泉涌。
7月10日清晨5點左右,就在我要翻身準備換個姿勢繼續睡的時候,排長那堅硬的皮靴將我從夢裡踢回了現實。當後方我們的重炮群對蘇聯佬展開炮擊之前,我無精打采地蹲坐在淌滿鼻涕般積水的彈坑裡,一邊費力地咀嚼著花崗岩般堅硬的壓縮餅乾,一邊專心致志地幻想著我現在最想做的事情:刷牙、洗個熱水澡、吃一頓熱騰騰的飯菜,然後換上乾淨的睡衣躺在溫暖的被窩裡好好地睡一覺。
空氣間曳光彈和穿甲彈交錯橫飛,兩輛BT-7瞬間被摧毀了,後面暴露出來的蘇軍步兵立刻被我們密集的火力砍高梁般稀里嘩啦地掃倒,追擊炮彈炸飛的蘇軍士兵像一個個破爛的口袋似地四散飛起。但還有一輛仍然在頑強地衝鋒著,它開足馬力衝上了一堵倒塌了的胸牆,脆弱的底盤在那一刻露了出來。躲在那裡的張營長立刻貼上一個反坦克手雷。霹靂之後便是雷霆,手雷爆炸的威力將14噸JBT-7猛地掀翻在地。火球中,一個被炸飛了的負重輪不偏不巧地擊中了正在奔跑著的張營長的腦袋,被削去大半個頭顱的張營長在慣性的作用下繼續沖了幾米后「撲通」一聲跪倒。這一幕讓我頓時毛骨悚然。手榴彈和步兵炮彈繼續在胡亂地爆炸著,整個工廠地動山搖,衝進來的我們和大量衝出來的蘇軍廝殺起來,殺聲四起,蘇聯人的隊伍中甚至夾雜著大量揮舞著扳手、榔頭的工人。「弟兄們!前進!勝利是屬於我們的……」尚副旅長高吼著,隨即他就像個被彈飛的木偶般倒地,眉心被狙擊子彈直接命中,他的軍官皮夾克暴露了他。到處都有狙擊手在放冷槍,不但有蘇軍的,還有我們狙擊步兵師的神槍手。蘇軍的狙擊手喜歡打我們的軍官和炮兵,而我們的狙擊手則熱衷狙殺他們的政委和督戰隊機槍手,因為政委和督戰隊的機槍手被打死後,蘇軍在走投無路之下便會投降。蘇軍政委的軍服右臂上都綉著一個紅色的五角星,而且那是不能隨便地拆去,不然就是「對布爾什維克和蘇維埃的不忠誠」了,還有,蘇軍政委都基本戴著眼鏡或在胸前掛著哨子,特別醒目。
這裏應該是個百貨商店,一個個空蕩蕩的貨架東倒西歪地擺放著。通往二樓的走廊上血跡斑斑、遍地狼藉,三四具蘇軍士兵的屍體橫躺著,有的是被爆炸的震波給衝擊內臟致死的,我們的那種208mm巨型榴彈炮就靠這個殺人,而有的則死無全屍,我看見一個蘇軍的下半身都沒有了,腸子流了一地,鬼知道他是怎麼死的。喊叫聲和扭打聲傳來,衝上去的裁縫、老洪、趙凱已經和裏面的蘇軍扭打起來,趙凱被從房間里揮出的鋼盔給夯倒在地上,但他仍然在死死地保住那個人高馬大的蘇軍准尉的腿,老洪和裁縫掄起槍托和刺刀玩命地又砸又刺。蘇軍准尉在地上怪叫著,布滿血絲的眼中射著絕望而怨毒的光芒。我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到窗戶邊,一個蘇軍槍手死不瞑目地趴在那裡,懷裡還抱著一支「西莫諾夫」型自動步槍,他後腦開了花,創傷足有拳頭大,應該是被裁縫的達姆彈打得。而那輛裝備著Sd.Kfz.221型加強28mm重型反坦克速射機炮的蘇軍裝甲車還在下面繼續掃射著,我毫不猶豫地抓過一個手榴彈拉開引線扔了下去,依託在裝甲車邊瘋狂開火的蘇軍士兵撿起了手榴彈,扔進了我們士兵的人群中。
弟兄們源源不斷地衝進拖拉機廠、麵粉廠、紡織廠、煉油廠、鍊鋼廠的車間建築里,用突擊步槍和衝鋒槍消滅著躲藏在裏面的蘇軍和還進行生產的蘇聯工人,紅了眼的人拉響的同歸於盡的手榴彈不斷炸開。噴火兵們用一道道呼嘯的火龍清理躲藏著的蘇軍,被燒成焦炭的蘇軍填滿了房間和走廊。但迷彩色的人群和灰黃色的人群混在了一起,端著子彈上膛的衝鋒槍的士兵急得徒勞無助地喊著;「快讓開!快讓開……」現場混亂得一發不可收拾,衝鋒槍已經無法發揮作用,因為子彈貫穿敵人後會極大地誤傷到我們的戰友。「干!拼啦!」班長李瑪喊著,他的刺刀已經捅得殘缺不全,現在他手中揮舞著的是一根兵乓球般粗的鋼管;另一邊,趙凱和我正在用工兵鏟狠命地拍著一個長著灰黃色頭髮的腦袋。
我們一起吶喊著,直接從二樓窗戶跳了下去,落地后紛紛就地一滾,像傘兵那樣標準地緩衝著地。地上的碎玻璃扎得我雙手血肉模糊,我咬著牙將嵌進我巴掌肉里的玻璃渣給摳出來。四仰八叉癱倒在路邊的蘇軍中居然還有兩個活著,見我們走過去,他們立刻舉起手,嘴裏不停地說著我們聽不懂的俄語。
滾雷般巨大而連綿的炮彈爆炸聲夾雜著海嘯般的氣浪,鋪天蓋地地從戰壕的上方颶風般橫掃而過,塵土不斷地被簌簌震落,亂舞四飛的石塊敲擊得壕溝里士兵們的鋼盔叮叮噹噹作響,數不盡的炮彈和拖曳著火紅色尾巴的火箭彈雨點般地一波波從後方我軍重炮團中發射向城內蘇軍盤踞的地區,將這個城市反覆地、仔細地、耐心地從廢墟狀態炸成更加廢墟的廢墟。據說那些「天火」火箭炮里裝的都是鋼珠,發射后在離地一人高的地方爆炸,威力驚人,也不知道是哪個缺德的軍工專家設計出來的。刺鼻的硫磺味和醬黑色的硝煙猶如粘稠的墨汁般瀰漫繚繞著。我們第五十旅正蜷縮在城西的蘇聯大學生廣場邊的戰壕里,整裝待發,準備投入接下來的巷戰廝殺中,每個人的臉上被』汗水和硝煙混雜得烏黑一片,汗水如漿糊般將破爛的迷彩野戰服牢牢地黏在身上,彷佛已經和僵硬的皮膚融為一體了,極不舒服。弟兄們有的在狼吞虎咽地啃著壓縮餅乾補充體力,有的在抱著槍支一臉無所謂地閉目養神,對充斥耳邊的戰爭喧囂充耳不聞,有的在一遍又一遍地給突擊步槍裝填著子彈,大多的士兵還是在無聊抽著煙。蘇軍狙擊手的猖獗活動,使得在夜間抽煙變成了一種自尋死路的行為,我們也只能在開戰前的間隙享受著煙草燃燒的味道。
「閉嘴,裁縫。」老洪撇撇嘴.他認真地道:「班長,話是不能這樣說。那小鬼要不是用一把水果刀襲擊我,我也不可能對他下手對不對?要不是我眼疾手快,我就要進故宮當太監了。那兔崽子……」他話沒有說完,「嗖!嗖!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止了炮擊的天際間,一顆顆赤紅色的信號彈突然此起彼伏地騰空而起。我們頓時精神一振,渾身肌肉立刻都繃緊,剛才的嬉笑怒罵一起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高度的緊張和興奮。一面面千瘡百孔的戰斧軍旗伴隨著營長、連長、排長們的吶喊聲一起衝天而起:「弟兄們!衝鋒!」
「給老子閃開!」老洪一瘸一拐地撲過來,順便吐掉了一顆剛才在搏鬥中被蘇聯人敲下的還帶著血絲的牙齒。我連忙躲到一邊,被他手中的「鐵拳」火箭筒反噴出的火焰給燒到可不是鬧著玩的。「嗖」一道火光后便是一團火球,下面的蘇軍裝甲車像硬紙板做的般被撕裂並掀飛到了一邊,簇擁在周圍的兩個班的蘇軍要不被直接炸飛,要不則被漫天飛舞的裝甲車殘片給擊中倒地。
「宰毛子的時候來啦!」蜿蜒曲折的戰壕和星羅棋布的彈坑裡的士兵一起熱血沸騰地呼喊著,裝甲車和步兵戰車噴著青煙開始轟隆隆地滾滾向前,潮水般的東北軍士兵端著刺刀漫山遍野地衝鋒著。
「那是硝酸工廠!別進去呀!蠢貨!」他們的漆營長和劉營長急紅眼地破口大罵。
「就是!就是!」圍過來的上等兵柴蓬笑道,「你還不如拜拜閻王爺呢,讓他晚點勾你去陰曹地府。就是被勾去了,也好歹讓閻王爺讓你下輩子投個人胎。」
「什麼?」趙凱一邊換著彈匣一邊走過去,「好的,願意效勞。」他彷佛聽懂了,很認真地「呯!呯!」兩下給那兩個蘇軍的腦袋上補了兩槍。街道里被壓制的我們士兵們涌過來,十幾個弟兄操起突擊步槍,對癱在路邊冒著青煙的蘇軍裝甲車裡不解恨地猛烈掃射,子彈在裝甲車裡和血水一起迸濺。
士兵連載日記
筋疲力盡的我們在拔除了三十多座蘇軍的碉堡后,陸續開始衝進了拖拉機廠房區,映入眼帘的是破敗不堪的牆壁以及東倒西歪的樓房,地上到處都是生鏽了的螺絲帽、鐵管鋼筋或一台台報廢了的機床,一根根粗大的煙囪早已經在我們空軍的轟炸中轟然倒地。大量的輪胎之類的東西在熊熊燃燒著,蘇聯人以此產生大量濃密的黑煙用以掩護。用鋼筋焊成的鐮刀鎚子標誌和廠名牌子倒在地上,在一堵刷滿標語口號的牆壁上,我看到一個老頭的頭像,長著兩撇濃密的大鬍子。難以想像,蘇聯人居然在已經被夷為了平地的工廠的地下又建造了一座座地下工廠,不斷地生產槍支彈藥,頑強得令人吃驚。
班長李瑪下士嘴上叼著根煙,像個菜葉上的青蟲般蠕動著爬過來,身上厚重的「防彈衣」使他的動作猶如熊貓般笨重而艱巨。班長李瑪費力地脫著他那惡臭撲鼻的牛皮軍靴,髒的已經看不出顏色的襪子圍在他的脖子上。長時間蹲在潮濕的戰壕里,大部分士兵都會得戰壕足、腳氣病或足部潰爛長了皮膚癬等疾病,保持襪子乾燥是最好的預防辦法,而保持襪子乾燥最好的辦法則是圍在脖子上用體溫捂干。「你就拉倒吧……」班長李瑪使勁擰著不斷滲出水的襪子,「在越南西貢,我親眼看見你丫的擰斷了一個十來歲小孩子的脖子。咔嚓一聲,像折斷甘蔗般,乾淨利索。瞎了眼的大羅神仙才會保佑你這個殘殺小孩子的劊子手。」
我們陷入了苦戰。友軍一營和二營的兄弟部隊也趕來增援,迫擊炮開始猛烈轟擊那些廠房,冷槍子彈四處飛梭。按照常理,狙擊手應該打一槍換一個地方,不斷轉移位置,但是在這種情況下已經沒有人奢望還能活下去,在被發現之前儘可能地殺死更多的敵人已經成了唯一的信念。在拖拉機廠的水塔下,橫七堅八地倒著二三十具我們弟兄的屍體,那都是一個躲藏在水塔上的蘇軍狙擊手乾的,無路可逃的他在打死一個「東北虎」主戰坦克的機槍手后立刻被「東北虎」的88mm主炮轟得灰飛煙滅。
已經看不出原本面目的街道上到處都是骯髒的積水、廢墟、垃圾堆、屍體,以及遍地金燦燦的子彈殼和我們空軍投下的傳單,散落的武器基本上都在夜裡被蘇聯人揀了去。爆炸開始不斷從沖在前面弟兄們的腳下響起,踩響地雷的弟兄以各種姿勢飛舞著躍上了天,血淋淋的大腿在空中和他們的身軀分離開,然後在慘叫聲中一起落地。我們面前的整條衡被蘇聯人挖得像種水稻的農田般,一輛又一輛我們的坦克和裝甲車陷入了反坦克塹壕里喘著粗氣,嘰里咕嚕的俄語間,我看見了一個個灰藍色的眼睛,大批的蘇軍高舉著燃燒瓶不顧一切地撲過來,「干你妹!」班長李瑪大叫著,我們拚命地開火掃射蘇軍。沿途的地道塹壕間還有大量的蘇聯婦女和蘇聯孩子,她們幫助蘇軍士兵抬擔架和運送彈藥,我們毫不留情地對她們開火,婦女的尖叫聲顯得格外刺耳。槍林彈雨間,胳膊上纏著紅十字的醫務兵玩命地上前拖著半死不活的傷兵們,一直拖進後面的裝甲醫療車裡。硝煙瀰漫的殘垣斷壁間,大量蘇軍灰黃色的人影在翻滾跳躍著,莫辛納甘步槍的子彈在我們中間呼嘯著,蘇軍82mm口徑的PM37迫擊炮和45mm的戰防炮也開始轟擊向我們,追擊炮彈幾乎是貼著頭皮飛舞,被炸飛到牆上的士兵立刻瞬間從一個活人變成了一堆碎肉;未倒塌的建築、被炸塌的暗堡,甚至路邊的土堆里都在噴吐著火舌,不斷地有士兵中彈倒地。我氣喘吁吁地蹲在一個消防栓旁,身邊的一個列兵在像孩子般地哭嚎著,一顆打到牆壁上的9mm機槍子彈反彈回來,幾乎是橫著撕開了他的肚皮,他的腸子流了出來。我倒吸一口冷氣后像撿紅色的橡皮管般地給他撿起來再塞了回去,「要嗎啡嗎'」我一邊掏著身上的急救包一邊扯直嗓子大吼。他哆哆嗦嗪地點了點頭。
「我操!」我跳起來,揮舞著AK準備掃射。
裁縫和班裡的另兩個兵在爆炸中一起化成了一團紅色的霧水,徹底粉身碎骨、無影無蹤。
白花花的刺刀、寒光閃閃的工兵鏟、沉重的鐵鎚和榔頭、生了銹的鋼管一起在人群中揮舞著,被刺刀捅得透心涼的蘇軍和腦袋被鐵鎚敲得腦漿迸濺的兄弟不斷倒地。殺死那個年輕的蘇聯工人後,我艱難地匍匐爬行在拖拉機的生產線上,一輛還沒有徹底完工的T-34坦克正在裏面工人的駕駛下開動著。我麻利地爬上去,將手榴彈扔了進去,然後一骨碌滾到了一台衝壓機床后。
「幹活了!」班長李瑪「啐」地吐掉煙頭,但立刻又撿起來插在了「玉皇大帝」的面前,他順手乾淨利索地將手中的「波波沙」衝鋒槍拉上機栓、子彈上膛。抱著AK突擊步槍的趙凱、扛著「鐵拳」火箭筒的老洪、渾身掛滿手榴彈且手持MP-40衝鋒槍的裁縫——柴蓬的外號,以及我和另外三個士兵,組成我們的這個步兵班。我們變相掩護著,隨著蜂擁的兵群一起躍出了戰壕。
一營和二營的弟兄們開始用威捆的手榴彈開路,炸開牆壁向這個工業區裏面繼續突擊。一股刺鼻的鏹水的味道鑽進了我的鼻孔,嗆得我涕淚直下。
「老洪,你真他娘的浪費!」趙凱大喊著,他嘴裏的口香糖和他的喉結一起在跳動著,我們都在汗流浹背地掃射或瘋狂地扔著手榴彈。大批的蘇軍士兵從暗堡里、建築里、廢墟間、反坦克塹壕內,甚至像蔓延的糞水般從下水道里源源不斷地鑽出來,天曉得他們是怎麼躲過剛才那麼猛烈的炮擊和轟炸的。街道十字路口,我們營衝過去的一排士兵突然間肢體亂飛、人頭亂滾,蘇軍Sd.Kfz.221型加強28mm的重型反坦克速射機炮的尖嘯聲猶如苗族巫婆的奸笑聲般陡然傳來,那神速射機炮射出的彈丸和一根根「工農」香煙差不多大,打中身體直接撕開一個碗口大的血窟窿,擊中腦袋則直接變成無頭屍體。一輛我們的「穿山甲」裝甲車轟隆隆地開過去,15毫米厚的側面裝甲立刻被對方打得布滿破洞,我們被壓制住了。張營長汗如雨下:「給老子幹掉那輛裝甲車!」
三三兩兩的士兵開始爬向路邊的廢墟試圖迂迴過去,街道邊從已經被炸得只剩下孤零零柱子結構的樓房的窗口上不斷綻放著一朵朵火星,隱藏在裏面沒有被炸死的蘇軍朝著我們大肆射著冷槍。我正氣喘吁吁地跑著,身邊一個班裡的弟兄突然間天靈蓋像蘑菇般爆開,花白的腦漿濺了我一臉,我來不及噁心,飛快地翻滾著、躲閃著,動作近乎連滾帶爬。大量的蘇軍狙擊手在不同地方放著冷槍,子彈貼著我的頭皮、鼻尖飛過,我強烈地感覺到了高速飛行的子彈摩擦空氣的熱烈和旋轉出的渦流。操控「鐵拳」火箭筒的射手立刻猛烈轟擊那些有蘇軍槍手隱藏的地方,流彈和火箭彈四處橫飛,被炸飛的玻璃碎片「嘩啦啦」雪片般地從天而降。班長李瑪匍匐在路邊的一個路燈下,他豎起大拇指,然後扔過去一枚煙霧彈。我們心領神會,迅速地穿過煙霧衝進旁邊的一棟破居民樓里。
幾輛掩護我們的「金錢豹」六輪步兵戰車和「穿山甲」裝甲車在瓦礫堆上艱難地緩慢行駛著,車上的37mm速射炮和12.7mm車載重機槍猛烈地轟擊掃射著任何有蘇軍出現或藏匿的地方,迫擊炮和擲彈筒一起呼嘯著,被炮彈直接命中的蘇軍像皮球一樣爆炸得無影無蹤。零星的槍聲中,開始有煙霧彈從牆壁的裂縫間隙里飛出來,隨即槍聲爆豆般地響起,我看見煙霧中出現了蘇聯人的灰黃色軍衣,高舉的手中是已經點燃的燃燒瓶。我立刻趴下並斷然開火,玻璃的破碎聲和俄語慘叫聲一起衝擊著我的膜,渾身是火的蘇軍反坦克手在煙霧中格外醒目,威了我們的活靶子。藏在這裏的蘇軍開始不斷地出現,不斷地有人慘叫、受傷、倒地。換彈匣時,我身邊的死人堆里突然竄出了一個裝死的蘇軍,他在煙霧中像個兔子般左躲右閃並飛速地跑到一輛「穿山甲」邊,將他的波波沙衝鋒槍迅速地插進了裝甲車的履帶和負重輪之間,衝鋒槍立刻被絞碎了,但裝甲車的速度也慢了下來。接著,蘇軍扔出的燃燒瓶將那輛裝甲車裹在了火團里,兩個渾身是火的裝甲兵慘叫著爬出車門。被後面的我們步兵掃成馬蜂窩前,我聽見他含糊不清地喊了一句俄語口號,我只大約聽到了「斯大林」這個詞語。
「有種!」老洪大喊。我神經頓時抽筋了般一陣麻痹,反應過來后我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個滿頭滿腦血淋淋猶如鬼怪般的兄弟。「轟!」的一聲,一堵由鋼筋混凝土澆築的牆壁被硬生生撞翻,飛沙走石間,一輛威風凜凜的「東北虎」猛虎下山般地破牆而入,88mm主炮的轟射聲和12.7mm重機槍颶風般地來回狂飆,生產線上的蘇聯拖拉機和半成品坦克接連被炸得粉碎。
「不要貼著牆走!」營長張智芃少校在我十米外的地方像個澳洲袋鼠般地蹦蹦跳跳地左右開弓,左手是一支MP,右手是一支從地上撿起的蘇制PPSh,屁股上還掛滿了彈匣和手榴彈,他在嘶聲力竭地大吼:「小心跳彈!笨蛋!」蘇軍的DT機槍以及他們同樣制式裝備的「馬克沁」機槍的叫聲撕裂耳膜般地尖利,黃色的彈道呼嘯著組成了一張張火力網。蘇軍的重武器幾乎為零,但是他們擁有大量的輕武器,都是從鄂畢河運來的。蘇軍從各個方向噴湧來的交叉火力則十分猛烈,能把牆壁上的磚塊給剝掉一層,被打裂了的碎屑如雪花般地飛舞,那些四面八方亂飛的跳彈依舊具有極大的殺傷力,葚至比直射的子彈更加具有威脅,街道兩邊的牆壁被打得火星四濺,靠牆行走著的士兵接連不斷地被跳彈擊中致命的肋部。「這些老毛子難不成土遁?居然還有這麼多沒有被炮彈炸死!」班長李瑪囔囔著,一邊一頓掃射將從路邊建築里鑽出來的三個蘇軍全部撂倒。老洪隨之「嗖」地補了一顆「鐵拳」火箭彈,將那三具屍體炸成了遍地燃燒的肉塊,焦臭味立刻沖鼻而來。
「弟兄們,沖啊!」軍官們大喊著,我們吶喊著,在裝甲車和步兵戰車的掩護下拚命地而艱難地越過填滿死屍的反坦克塹壕,不時發現有個別的蘇聯人精神崩潰了地在死人堆里又哭又笑,對我們視而不見,我們基本都上前補上一槍,然後繼續在蘇軍密密麻麻的火力點和碉堡群之間狂奔著突擊,爆破手們艱難地用火焰噴射器或擲彈筒逐一摧毀蘇軍的碉堡。「你聽得懂俄語?」我一槍將一個扛著紅旗的蘇軍政委撂倒,一邊汗流滿面地問趙凱,「剛才那兩個毛子兵說什麼?」
「等一下只要是長著灰藍色眼珠子的,統統給老子宰了。」和我們一樣蓬頭垢面、渾身髒兮兮的軍官們一個個腰弓得像龍蝦,不厭其煩地在戰壕里來回走動著並扯著嘶啞的嗓子吼著,他們和昔通士兵的主要區別就是手中的「33」式軍官配發手槍。因為蘇軍的狙擊手在城市的廢墟間無處不在,為了避免被冷槍擊中,很多軍官都戴起了士兵的鋼盔並脫掉了配發給軍官的防水皮夾克,但少數軍官為了鼓舞士氣,仍然堅持地穿著軍官軍服,比如我們的副旅長尚中校。
「阿彌陀佛!」我喃喃地祈禱著,在屍堆里連滾帶爬地靠向班長李瑪、老洪、趙凱,全班還剩下我們四個。所有的弟兄們都在檢查槍械,開始衝進去進行最後一搏。「婊子養的!」衝進去的兄弟突然驚慌失措地大喊起來,接著退潮般地蜂擁著出來。
「轟!」陡然間巨大的爆炸一下子引爆了堆積在裏面的硝酸池和半成品炸藥,蘇聯人的整個車間猶如一挺正在發射的「鐵拳」反坦克火箭筒般兩頭噴火,密密麻麻的碎磚和層層疊疊的屍體,以及我們這些活人一起被巨大的震波掀飛而起。我被炙熱的氣浪重新扔回了死人堆里,一堆亂七八糟的磚頭劈頭蓋腦地砸向我,我努力都抱著腦袋護住頭部。劇烈的震動讓摔得鼻青臉腫的我忍不住吐起來,內臟彷佛都黏在了一起,我感到臉很脹,彷佛在充血,在滿眼的金星中,我眼前一黑。
「弟兄們,檢查武器!準備戰鬥了!」
炮擊仍然在繼續,裁百無聊賴地抬頭仰望著布滿彈痕尾跡的天空,陰沉沉的烏雲和同樣陰沉沉的硝煙將這座叫新西伯利亞的城市籠罩得密不透風,灰暗的天際間一點陽光也沒有,只有我們的轟炸機在呼嘯著不斷投彈。近處,大批被擊斃的蘇軍屍體橫七豎八地堆積著,步槍、衝鋒槍、子彈殼灑得遍地都是,被摧毀了的汽車、坦克在已經化為瓦礫的廣場上熊熊燃燒著;遠處,一座座殘缺不全的建築正在濃煙和灰塵中瘋狂地倒塌著,濃煙、火光、巨響,將整個城市破壞得面目全非,魚鱗般密密麻麻、整整齊齊的彈坑遍布視野。我收回目光,注意力被旁邊的老洪給吸引了。老洪全名洪楨曉,這個當兵三年才混到上等兵軍銜的上等兵此時正專心致志地在面前豎著一排誰知道他從什麼地方弄來的88mm火炮的炮彈殼。那些亮晶晶的炮彈殼上歪七扭八地用木炭寫著「如來佛祖」、「玉皇大帝」、「觀音菩薩」等神仙名字,以及德國佬所信奉的「上帝」,各路神仙們的面前恭恭敬敬地倒插著三個已經被他抽得差不多的香煙。這傢伙一臉鄭重其事,嘴裏念念有詞。
「轟!」坦克解體了,並且熊熊燃燒。我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幾乎驚得目瞪口呆,因為我看見一個彷佛發瘋了的我們的弟兄正將一個蘇軍士兵的腦袋直接塞進了我面前的衝壓機里,巨大沉重的衝壓錘呼嘯而落,蘊含著巨大能量和衝量的鋼鐵瞬間便將那個蘇軍士兵的腦袋像氣球般給軋爆了。
掩護我們的迫擊炮和步兵炮炸起的煙土飛灰中,迷彩色的弟兄們人流四散涌動。整個第五十裝甲旅衝過被蘇聯人挖掘得溝壑遍橫的大街以及蜘蛛網般密布的蛇腹鐵絲網,撲向了城市西北部的工業區。
慘絕人寰的慘叫聲和鬼哭狼嚎的哀嚎聲旋即不斷地從蘇聯人生產硝酸和炸藥的廠房裡傳來,伴隨著一陣陣令人作嘔的怪異氣味,我虛脫了般哆哆嗦嗦地從死人堆間爬過去,肉搏仍然在繼續,不斷傳來的類似豬油煎肉般的滋滋滋聲讓我渾身的汗毛根根豎起,我知道那是強酸在腐蝕人體毛髮、肌肉時所發出的恐怖聲音。我瞪大眼,掉進鏹水池裡的士兵猶如蛇在脫皮般,身上的衣服迅速地變成黑炭,一片片脫落後接著便輪到了皮膚和血肉。他們簡直像在鍋里煮著的活肉塊般,渾身血水噴涌,大片大片的皮肉在強酸液體的銷蝕下猶如鍋巴般不斷掉落,露出了裏面慘白色的肌腱和血管,甚至白森森的骨頭;被硝酸潑到頭部和臉部的士兵更加是慘不忍睹,他們頭上戴著的鋼盔立刻冒起了青煙,堅硬的鋼鐵也迅速地在化學反應中被腐蝕一空,接著便是頭髮和頭皮大把大把地簌簌掉落,露出了天靈蓋和顱骨;而被酸液弄瞎眼睛的士兵則在瘋狂而絕望地嘶吼著,臉頰的皮肉褪去后露出了兩排森白的牙齒和蠕動的舌頭,猶如森羅殿里的骷髏鬼。拚死的廝殺、絕望的哀嚎、無助的掙扎、噴涌的血水,那這真是筆墨難書的阿鼻地獄式的駭然場景。
「快跑!」班長李瑪嘶聲力竭地大喊,他的聲音像受驚的驢一樣急促而高亢。
「拜神求佛呀。俗話說,『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老洪一臉虔誠地禱告著,他顯得很熱心地道,「你們也一起拜拜。」
天旋地轉的感覺湧上我的頭頂,我和其他人一起拚命地扔著手榴彈。三輛和T-34很像的蘇軍BT-7式中型坦克突然從掩映在廢墟下的廠房裡開出來,坦克上的機槍暴嘯著,火舌像毒蛇般將一排我們的士兵紙牌般地掃倒,一大片的蘇軍士兵跟在後面進攻著,手中的波波沙閃耀著漫天繁星般的火花。我們的反坦克兵們開始拖動著沉重的37mm反坦克炮和「鐵拳」火箭筒,老洪正在倉促地裝填著反坦克火箭彈,一串子彈在他的腳邊彈起,他驚得一跳。裁縫撿起老洪的火箭筒,BT-7的45mm炮座開始旋轉,正對著他的方向。
「老子的煙自己還不夠抽呢,心誠則靈嘛,心意到就行了,對吧?再說了,這麼多的神仙也保險呀,總應該有一個顯靈吧?」老洪振振有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