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敦煌殘卷
第一百五十三章 菜屍
「有良，你準備怎麼做？」耶老眼睛盯著羅洪毛悄聲問道。
「四六分，你四俺六。」有良小聲說，看上去似乎已經膽怯了。
「羅老闆，今晚還回城裡么？」崔艄公知道得罪不起這個惡霸，於是小心翼翼的問。
「這兩個人是誰？」殷掌柜瞄了耶老和有良一眼。
不多時，羅洪毛走出酒樓，身後跟著那位能說會道的堂倌，手裡拎著兩壇老酒胳膊上挎著食盒，有良和耶老悄悄的尾隨在了後面。
「放心吧，舅舅，今後抓住楊所長連書記都得聽咱們的了。」羅洪毛嘿嘿說道。
「你倆剛才在沅陵大酒樓里吃飯了吧？」羅洪毛問道，畢竟在自己的酒樓里消費，多少有些好感。
羅洪毛二人穿過鳳凰山「湘西剿匪紀念塔」出勝利門，最後來到了沅水河畔的一個古老渡口，有艘小渡船正停靠在岸邊等著載客。
「今晚不行，我還要去給師父送葯。」羅洪毛看著屠局長的警車開走了，這才轉身回來。
「你們跟我走，先把這吃喝送給我師父，然後咱們連夜就去討債。」羅洪毛說道。
「是啊，土匪鴨的口味兒那是相當的不錯。」耶老嘴巴甜，會順著說好話。
夜幕深沉，秋風蕭瑟，街上行人稀少。
「那就快上來吧。」崔艄公載上他們竹篙一撐駛離了河岸。
「不錯，算你這老菜屍有眼力，老衲正是黃龍府千年皮屍耶老。」耶老尖里尖氣的承認道。
熱氣騰騰的一大盤湘西土匪鴨端上來了，顏色紅亮，鮮香咸辣，有良吃得讚不絕口
「綁票？」耶老覺得挺好玩兒，但提醒他說，「當心這傢伙的舅舅可是捕快啊。」
這時崔艄公接過話茬：「黃龍府在東北呢，當年岳飛就想著大軍直抵黃龍府，可惜被十二道金牌奪了命。」
「不行，要麼五五平分，不然馬上給我滾出湘西。」羅洪毛粗暴的喝道。
「是頭胎男嬰么？」殷掌柜鼻子湊上前嗅嗅問道。
「酒樓里人多眼雜，等他晚上一個人離店的時候綁票。」
耶老勃然大怒，正要發脾氣。
「就在這家客棧里。」羅洪毛手指著前面的幾間土屋說道。
有良心裏直納悶，上次送吳鳳嬌的屍體回鄉曾經住過這家店，那不是「死屍客棧」么？
「便是『胞衣胎盤』，李時珍釋為『天地之先，陰陽之祖，乾坤之始，胚胎將兆，九九數足，胎兒則乘而載之，遨遊于西天佛國，南海仙山，飄蕩于蓬萊仙境，萬里天河，故稱河車。』其母體娩出時為紅色，繼而紫色，所以稱之為『紫河車』。」殷掌柜侃侃而談，鄙夷的目光瞥著耶老。
羅洪毛打量著耶老，似乎認出這一老一少曾在酒樓里用過餐，崔艄公則自顧著撐船並未留意這兩個陌生的外鄉人。
「討債。」有良冷冷道。
「嗯，你同這個老皮屍要做什麼生意？」殷掌柜犀利的目光瞅著耶老。
渡船撐過了沅水，有良付了五元錢擺渡費同耶老登岸，前面不遠就是那家「死屍客棧」。
「師父，別理這兩個外鄉人，」羅洪毛為了那筆巨款出來打圓場，並對有良和耶老說道，「喂，你們兩個現在可以說出債務人地址姓名以及欠債的原因了。」
崔艄公聞言緊忙一點竹篙，將渡船撐離岸邊，沅陵人都曉得羅洪毛此人的劣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還是躲遠點好。
「崔艄公，我要渡河。」羅洪毛扯開嗓子喊起來。
「不回了。」羅洪毛一擺手說道，心想先把這一筆巨款弄到手再說。
「好吧，五五就五五，不過你真的能幫我們討回來么？」有良明顯的屈服了。
「這個老傢伙再怎麼偽裝也瞞不過師父，他是屍變的一種。」
「那不就是兩百萬了？」羅洪毛一聽來了興緻，目光掃過兩人，開口說，「你們一老一少弱不禁風的樣子，能討得回來？不如這樣，我幫你要回這筆巨款，五五分成怎麼樣？」
羅洪毛點點頭，滿意的說道：「那酒樓就是我開的。」
羅洪毛吃了一驚，似有不信的盯著他倆。
羅洪毛接過食盒同兩壇酒，打發堂倌回去后邁步登上了渡船。
羅洪毛將食盒與酒罈撂在桌上，打開食盒捧出一隻瓷罐說：「師父，這罐內清燉的紫河車保證完全足月。」
此刻江邊寒風習習，夜空中殘月如鉤，四下里見不到人，有良環顧左右，心想等渡船走遠再下手。
「老鄉，我們也要過河去。」耶老尖聲尖氣的說道。
有良望了眼崔艄公，壓低聲音道：「等過了河再告訴你。
耶老嘿嘿兩聲，道：「殷掌柜必是饕餮之徒，死後機緣巧合而成為了一具『菜屍』，從其偏愛『紫河車』來看，生前定是做過有違人倫之事。」
殷掌柜聞言冷笑道：「老皮屍孤陋寡聞，『紫河車』實不過一味中藥而已，《本草綱目》謂『兒孕胎中，臍繫於母，胎系母脊，受母之蔭，父精母血，相合而成。雖後天之形，實得先天之氣，非他金石草木之類所比。』當年老佛爺慈禧太后雖年過半百，卻面容嬌媚，宛若中年美婦，便是常年服用紫河車所致。皇上太后服得，殷某就服不得么？」
「哦，那不也是人肉么？」有良明白了。
「快跟上。」有良說著加緊了腳步。
聽了這師徒二人的一番話，有良心中暗自吃驚不已，看來殷掌柜此人不簡單，竟能一眼看穿耶老的身份。
「一百萬本金，還有利息一百萬。」有良淡淡的說道。
「你倆究竟是什麼人？」羅洪毛隨之爺警覺起來。
壞了，這個殷掌柜竟然認出了自己，有良心中驟然間一緊。
「哦，」羅洪毛雖然不學無術，但也多少聽過《說岳全傳》的戲文，「原來是金兀朮的老鄉，大老遠的跑來湘西幹嘛？」
「黃龍府。」耶老對耶律家族的祖居地向來挺自豪的。
「你師父在哪兒？」有良問。
「什麼『皮屍』？」羅洪毛感到詫異。
羅洪毛心中狂喜不已，這兩個土老帽被自己兩句話就嚇破了膽，今晚出來這趟真值，白白的就搞來了一百萬，索性順便做了他倆，兩
「嘎吱」一聲門開了，走出一個無精打采、面如菜色的耆年老者，身子卻是肥胖多肉，有良認出他就是這家「死屍客棧」的殷掌柜，上次吳鳳嬌的屍體就曾在他這裏停留了一天。
「那當然，欠錢的是什麼人，告訴我名字。」
「進來吧。」
屋內點著一盞煤油燈，閃爍著桔黃色的火苗，殷掌柜坐在了一張舊太師椅上，面上似乎陰晴不定。
「來啦，原來是羅老闆啊。」船上的一個老頭站起身來說道，正是數月前載羅老爹父子趕屍過河的那位艄公。
「一百萬。」
「那你發了不少財吧？」有良淡淡說了句。
有良點點頭，若有所思的問道：「老翠花能上其他人的身么？」
「也好，那就不打擾師父了，我們走吧。」羅洪毛點頭稱是。
羅洪毛聞言吃驚的扭過頭來，上下端詳著耶老，疑惑的說道：「『屍變』？你說他不是個活人？」
羅洪毛聞言嘿嘿笑了：「多少錢值得跑這麼遠來討？」
「『菜屍』？」有良瞪大了陰眼，目光盯著殷掌柜不解的問道。
「當然可以，十幾年前曾經附在一個公安捕快的身上，還化解了危機呢。」
「瞧，膀大腰圓的傢伙就是那惡霸，旁邊的人是他舅舅。」有良瞥見羅洪毛和那個穿制服的警察離開廚房，經過餐桌旁往大門口走去。
「殷掌柜，你們說了半天，這『紫河車』究竟是什麼東西呀？」有良故意打岔道，雙方氣氛緊張不利於實施自己的計劃。
「絕對沒錯，人民醫院婦產科主任親自弄來的，」羅
「當然，」羅洪毛脫口而出，隨即有些警惕的問道，「你們從哪兒來的？」
「洪毛，記著別去打擾劉書記他倆，我先回去了。」屠局長叮囑著。
「宰人吶？幫忙要個債就要拿走一半？」耶老隨即叫了起來。
「不要亂說話，」屠局長皺了皺眉頭，「你都好久沒來看你舅媽了吧？」
「你看他身上的老皮都已風乾，肯定是有年頭了。」
「哼，你們也不打聽一下，我羅洪毛在沅陵這塊地盤上黑白兩道誰敢不給面子？再者，你們跑來湘西討債，竟然不先來拜碼頭，想順順噹噹的拿走錢，天下哪兒有這麼便宜的事兒？」羅洪毛的臉黑下來一發力，渾身骨節一陣「咯咯」亂響。
「咱們最好別打擾殷掌柜吃藥，還是出去邊走邊談吧。」有良心想沒必要節外生枝把殷掌柜牽扯進來，此人既然是羅洪毛的師父，又是一具菜屍，說不定挺難對付呢。
有良心中頓時有了主意，但仍需要見機行事。
「黃龍府？」羅洪毛覺得從未聽說過這個名字，「是哪個省？」
大家來到客棧門口，羅洪毛上前敲門，並高聲叫道：「師父開門，徒弟洪毛看您來啦。」
「且慢，」殷掌柜一擺手，陰鬱的目光直勾勾的盯著有良看，許久，才緩緩說道，「你這小子一進來就感到面熟，我現在終於想起來了，你和趕腳村的羅老爹父子曾經一道住過店，就在數月之前。」
「生意上的夥伴。」羅洪毛回答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