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雖萬千人吾往矣
第140章 絕壁無餘字
段譽心裏思緒紛涌，最終還是決定堅持以前的想法，不把當年的真相說出。
辭別黃須兒之後，段譽就一個人騎馬上路。
雖然他們聽不懂段譽話，但對於救命之恩，感激不已，都跪下來磕了一陣頭，然後就騎著大宋官兵們留下的馬遠去了。
「大哥，可曾看到所謂的三十年前的絕壁留字？」段譽道。
他們從大石旁經過，徑向雁門關馳去。
也正是這不斷的磨練，才讓喬峰從一個江湖豪客，達到「俠之大者，為國為民」的境界。
「千里趕來，不料雁門關外，卻是絕壁無餘字！到底是何人所為？誰來告訴我……」
因為喬峰有他自己應該有的英雄道路，雖然很是崎嶇，但也正是因為如此，放能彰顯其大英雄本色。
山河表裡潼關路。
從雁門關往回走了十幾里路，就是荒涼的原野，連年的戰亂，讓這裏已經民不聊生。
忽然聽得一名軍官道：「這一次打草谷，收成不怎麼好，大帥會不會發脾氣？」
段譽想明白這些，自語笑道：「塞上牛羊之許約，終未成空。估計下一次再遇到大哥的時候，應該是在少室山一戰了！」
美人淚，杯中酒。情切切，意綿綿。
段譽施展凌波微步，以極快的速度閃爍過去，接住那個從大宋軍官手裡跌落下來的嬰兒。
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
第一個軍官道：「三十幾個女人，大伙兒不夠分的，明兒辛苦一天，再去搶些來。」
好幾個大宋官兵伸手在契丹女子身上摸
段譽沒有遲疑，飛身便從大石之後躍出，鏗然一聲，赤紅長劍出鞘。
而那個身中數刀的老漢終於倒下，段譽識得他身上的那個狼頭刺青，喬峰也有，契丹的男子一出生就會弄上這麼一個狼頭刺青。
喬峰施展迅捷的輕功，在崎嶇的山道以及懸崖邊快速的飛躍，結果半個時辰之後，他又饒回來。
段譽見得喬峰的雙手已經被鮮血染紅，他畢竟也是血肉之軀，不是金剛不壞之體。這般兇猛的轟擊岩壁，手受傷很正常。
「想必大哥記住我臨別的話之後，到時肯定知道馬夫人說的假話，我父親段正淳豈會是當年的帶頭大哥呢？如此一來，大哥不會去他報仇，那麼阿朱也不會代父而死。」
「英雄本來孤獨，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同的道路。」段譽迎風嘆息道。
段譽本是後世之人，以前遊覽名勝古迹，往往忙著拍照，而現在，則是望著這古意盎然，險峻肅殺的雁門關，引起了很遙遠的遐思。
有些女子抗拒支撐，便立遭官兵喝罵毆擊。
「好兄弟，你會不會相信是我殺的養父養母，以及師父？我是個大惡人么？」喬峰轉頭盯著段譽，問道。
岩壁遭到了大幅度的破壞，待得好一陣子之後，喬峰發泄夠了，停下手來。
在場的老弱婦孺契丹人見他如此神威，都看得呆了。
段譽道：「臨別之際，小弟再有一言相勸。望大哥你不要被仇恨
段譽和黃須兒看著喬峰離去的背影，威武卻有些蕭索，還有那麼一些孤獨和疲倦。
一曲胡笳斷愁腸，濁酒酣暢江湖遠。
段譽沒有思索，立即道：「我說過，雖千夫所指，我亦信你。大哥你既然是英雄豪傑，那麼遇到這樣的事更應該冷靜，想辦法去解決這個陰謀。」
段譽點頭，道：「我跟你一起去，也好有個照應。」
但是絕壁留字卻被橫七豎八的繚亂刀痕給劃得面目全非。
「很明顯，肯定不到弱冠之年，只是十幾歲的少年罷了。賢弟你說這幹嘛？」喬峰疑惑的皺眉問道。
秦時明月漢時關，魂歸黃河碧雲天。
那老漢轉向北方，解開了上身衣衫，挺立身子，突然高聲叫號起來，聲音悲涼，有若狼嗥，一時之間，眾軍官臉上都現驚懼之色。
段譽放眼望去，但見不遠處山道旁的峭壁，間或有很多部位都呈暗紅色，心中一凜：「難道是長年以來的邊關廝殺，死難者的鮮血沾染在岩壁上，被風乾之後，才呈現出的色澤么？」
「那麼，公子爺，咱們去哪兒呢？」黃須兒撓著頭，很不解的問道。
忽然一陣馬蹄聲響起，是那二十余騎官兵疾馳而來。
段譽沉默著，思索了一會兒，答應了喬峰的提議。
突然之間，一個契丹婦女懷中抱著的嬰兒大聲哭了起來。那契丹女子伸手推開一名大宋軍官的手，轉頭去哄啼哭的孩子。那軍官大怒，抓起那孩子
峰巒如聚，波濤如怒。
黃須兒總算是明白段譽的用心良苦，也就不再多說什麼，策馬往少室山趕去。
《山坡羊·潼關懷古》
段譽和黃須兒都迅速退開十丈遠。
「將孩子帶好，你們趕緊逃得遠遠的吧。」段譽將嬰兒遞給那個婦人。
另一名軍官道：「遼狗的牛羊雖搶得不多，但搶來的女子中，有兩三個相貌不差，陪大帥快活快活，他脾氣就好了。」
一個士兵笑道：「遼狗得到風聲，早就逃得清光啦，再要打草谷，須得等兩三個月。」
段譽見今天的情景，想起了張養浩的一首元曲：
段譽的目力極好，看得清楚，每人馬上幾乎都還擄掠了一個婦女，所有婦孺都穿著契丹牧人的裝束。
喬峰虛心接受了段譽的臨別箴言。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那老漢搖晃了幾下，竟不跌倒。眾官兵或舉長矛，或提馬刀，團團圍在他的身周。
段譽忽然心中一凜，他這幾下垂死時的狼嗥之聲，喬峰也曾叫過。那是在聚賢莊上，他身上接連中了幾刀，又被游氏雙雄的利刃鋼盾所傷，悲憤莫可抑制，忍不住縱聲便如野獸般的狂叫。
聽得嬰兒的啼哭之聲，以及婦人尖銳的叫嚷聲。待得近前，段譽看清楚了來的是大宋官兵。
「嗷嗚～」
風蕭蕭，馬鳴鳴。劍凝霜，思歸念。
一個最近的契丹老漢見狀立即撲過去，搶奪小孩，卻被另外幾個士兵拔出利刃在背上亂砍幾刀。
及至跟著喬峰，來到一面峭壁之前，果然如同所說
「想必我父親在這個年紀的時候，還只是整天玩樂，武功也不高明，在武林里也沒有威望。我肯定他不是雁門關一役的帶頭大哥。」段譽很鄭重的道。
「我是大理的世子，而我的父親就是大理鎮南王段正淳。他現在才剛到四十歲，不惑之年。那麼三十年前，雁門關一役發生的時候，他才多少歲呢？」段譽道。
十幾個大宋官兵驚呼著，幾個呼吸的時間，就都被斬殺。
周遭懸崖峭壁，一條瘦骨嶙峋的山道延伸到遠方。
「大哥不必如此，只要咱們膽大心細，總會有水路石出的一天。」段譽走過去，拍著喬峰的肩膀，很誠懇的道。
段譽心道：「大宋邊關的守軍怎地如此荒唐？簡直跟強盜無異。」
段譽遂下馬，躲在一塊大石頭之後，打算看看情況再說。
段譽搖頭，道：「你到少林去好好練功，將來能發揮更大的作用。你跟我不一樣，不適合在外邊不斷歷練，你更需要的是花費大量時間苦練。」
劍光閃爍，如同白虹貫日。
原本的字跡里還殘留著青苔，而刀痕卻是嶄新的，既沒有青苔，岩石的顏色也很新鮮。
「我不是剛說過么？每個人的路都不同，你之前是從大理趕往少林拜師學藝，但去無妨。」段譽道。
望西都，意躊躇。
「沒錯，愚兄前段時間也是這麼想的。只是剛才被憤怒沖昏了頭腦，才有些失態。也罷，我且回中原去，再努力查探。我就不信鬥不過那個在背後一直設局陷害我的惡人。」喬峰道。
雁門關外，秋風蕭
喬峰這些天被武林所冤枉，謎團一個接著一個，現在又遇到這情況，更是雪上加霜，憤怒無比。
「但說無妨。」喬峰道。
……
喬峰面對著那面被破壞了遺字的岩壁，喘息著，如同獅子一般，雙目泛著些許紅光。
「那很好啊，大哥且帶我們去看看。」段譽笑道。
「且慢，大哥，我有件事情要提醒你。」段譽道。
喬峰到得後來，不僅使用降龍十八掌，任意揮拳，磅礴的內力如同萬馬奔騰，罡風擴散，聲勢浩大。
「我以前懷疑天台山智光和尚說的謊話，認為沒有絕壁遺字，但我剛才在一個山峰之上，看到高約八丈的位置，有很多刻痕。必定是輕功和內功都深湛之輩，才能做得到如此。」喬峰的語氣有些凝重。
喬峰點頭，道：「聽你這麼一說，確乎如此。」
邊關，本就是廝殺之地，多少戰魂埋骨他鄉？
喬峰連續拍出幾十掌，石壁之上出現大量如同蜘蛛網一般的裂痕，碎塊飛濺。
降龍十八掌威猛無匹的忽然轟出，隱約有龍嘯之聲。
「公子爺你生氣了嗎？不願帶著我闖蕩江湖。」黃須兒道。
而在九州大地，那些將士的家鄉，多少的怨婦在思歸？
「賢弟不必如此，跟著我，反而會連累你。況且你也應該有自己的歷練，咱們就此別過吧！」喬峰道，「等我解決了身世問題和這些陰謀，就來找賢弟你痛飲千杯！」
「山不轉水轉，兄弟咱們後會有期。黃須兒，你練功也不要偷懶啊！」喬峰豪爽的笑著，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