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佐之夢》曜之章

第一百七十八章 土佐平定(上)

曜之章

第一百七十八章 土佐平定(上)

儀式的最後階段,景太郎端端正正的坐在廳前,由畠山義周替他戴上了烏帽。然後,畠山義周寫下一張狀紙,由我接過展開,公布了景太郎的正式名字:吉良景太郎周景。
「不用秘密進行,反而要大張旗鼓才好。」我糾正他道。
景太郎的元服儀式,舉行得十分隆重,附近淡路、讃岐、土佐國內的本家親族和重臣盡皆來到了聖通寺山城,香川、香西、寒川、羽床等家的家主也都前來觀禮,連阿波的細川真之也派人送來了禮物。
「那麼說,大將就是蒲生殿下啰?」蜂須賀正勝問道。
……,……
「這個么……」秀景想了想,「大殿平定天下之後,按照兄長目前的地位和領地,大概會和足利將軍家配下的三管領細川家差不多吧!」
「既然這樣,那我就放心了!」聽了我最後一句,秀景終於露出了笑容。
確實,室町幕府時期的細川家,就是以四國領地為基礎、進而支配畿內的,秀景的這個定位,可以說非常合適……當然,信長的做法,肯定會和室町幕府的足利將軍家有所區別,但大致可以這樣類比。
「不算是幌子吧,」我笑了笑,「這次征伐土佐,是大殿的親自安排,讃岐國內的眾豪族也有義務一同出陣……所以,景太郎也將擔負起責任來,出任讃岐一路的副將之職。」
「兄長說,總有一天我們會回來,拿回這一切失去的東西。家名也好,舊領也好,都會拿回來的,」秀景望了望我,「我一直堅信著兄長的話……如今兄長不僅做到了,而且遠遠超過了我的預期。」
聽了我的要求,秀景暫時陷入了沉默。完全放棄自家的家名和傳承,對任何武家來說,都是非常艱難的決定。
「不錯,所以之前你們可以收縮一下,守住本處吉良城就行,」我點了點頭,向他們解釋我的想法,「土佐國是本家以前的惣領所在,所以必須完全的平定下來,而且要合乎名份和道義。目前本家與長宗我部家和一條家保持和睦,我希望由他們首先發起進攻,並且牽出所有反對本家的勢力,到時再一起擊破!」
「什麼都可以說,不必顧慮什麼。」我鼓勵道。
「你的說法,我非常同意,」我再次點了點頭,「所以,我以吉良家家主的名義,請你完全放棄香宗我部家的家名和傳承,成為我吉良宗家最大的分家,就和細川家的下屋形阿波家與上屋形宗家的關係那樣!」
一條家的家久見宗周、小島政章等人,本來就不滿羽生、為松、安並三人放逐一條兼定的舉動,如果不是由兼定的嫡子一條景房繼承家業,肯定不會向我低頭;而且這一兩年來,長期留在中村御所輔政的三人威勢日重,對待他們的態度越來越不客氣,令他們的不滿漸漸轉為憤恨。這次接到長宗我部家的聯絡,他們很快行動了,聯合己方立場的人襲擊中村御所,殺死了羽生、為松、安並三人。擔任一條景房后見的敷地藤興試圖勸阻,反而被他們趕出了中村御所,投奔同樣擔任景房后見、大部分時間駐于姬野野城的津野定勝。
臨行前,我特別指定了諸軍會師后、攻擊長宗我部家和一條家的指揮序列:主力攻擊長宗我部家,由秀景擔任總大將,周景擔任副將,蒲生賦秀為軍奉行,蜂須賀正勝為先陣;吉良親貞為偏師,帶領本部和高岡郡的三家反攻一條家;細川真之攻下海部郡后,率阿波眾從東面策應和牽制。
「秀景,我們離開土佐,有十多年了吧?」我的語氣中滿是感慨。
「是這件事啊!」我笑了起來,「說土佐國是惣領所在,可能是吧!但那也只是以前土佐吉良家的惣領而已……目前本家依然在上升階段,以後的惣領所在,現在還是不確定的吧。」
「主要是考慮到本家人丁稀少的問題,」我輕輕嘆了口氣,「現在和今後的一段時間,我要做的事情都會很多,需要有一位足夠資歷和威望的親族來代替我安定領內。從現在來看,只有你一人合適,而且你做得非常好;可是,一旦你繼承香宗我部家,變成了宗家的支族,那麼對吉良家家中事務的處置權就會弱化不少,也失去了完全統轄家中諸位重臣的名份……這不是我希望的事情。」
八月三日,接到我出陣的邀請,細川真之、前田利家、佐脅良之、生駒家長帶領阿波眾南下海部郡,攻擊駐守海部城的香宗我部親泰;蒲生賦秀、吉良周景、本多正信帶領讃岐眾,攻入土佐國北部;秀景作為我的代官,和岩松經定一起從淡路郡出陣,率津島備、淡路眾和水軍前往土佐國。
「是。臣下回去后,馬上就秘密召集軍勢……」吉良親貞回答。
「這樣啊……」秀景想了想,點頭表示同意,眉頭卻還是沒有化開,「這樣一來,景太郎的控制區域就比景次郎大了……土佐的表高雖然不如三重和朝明兩郡,但根據元信的統計,實際石高要多出不少的。」
兩人都點了點頭,向吉良親貞證實我所言不虛。秀景還笑著評價道:「景太郎的武藝,將來肯定會在兄長之上吧!」
「是關於景太郎的事情……聽兄長的口氣,是想讓他擔任兄長在土佐的代官?」秀景微微皺起眉頭,「土佐國是家中惣領所在,按照我的想法,應該讓景次郎管理才是。」
「那麼,過一兩年,景次郎元服后,兄長準備如何安置呢?」
「他是主公的女婿,擔任這一職務,讃岐國的豪族都沒有話說。」我點了點頭。
如果這次元服的是嫡子景次郎,除了他們以外,本家在伊勢、伊賀和熊野的家臣肯定也要趕來;前田、佐脅、生駒等與力也會到場;和本家關係密切的譜代丹羽、羽良、池田等也要派人致賀;而考慮到冬姬的關係,信長說不定會親自前來。
「也就是說,兄長這次召集土佐的兩位,是藉著景太郎元服的幌子,秘密部署軍務嗎?」秀景問道。
「可以問兄長,是怎麼考慮的嗎?」半晌之後,秀景問道。
「還是在北伊勢,」我毫不猶豫的回答,「他和菜菜,甚至母親大人,都不能夠輕易轉移到別處去。這是我和大殿達成的默契。只有這樣,大殿才會放心的將方面重任委託於我。」
「行了,知道你是他最早的武藝師傅!」我聳了聳肩,「……讃岐這一路就這樣了。然後,阿波的細川殿下也會出陣,和前田、佐脅、生駒三位一起攻略海部郡的香宗我部親泰;秀景你和岩松經定帶領淡路眾和水軍,從海上前往土佐國匯合;而土佐國內,就請親貞和正勝多多費心。」
「親貞無需擔心,」我笑著指了指秀景和蜂須賀正勝,「蒲生賦秀十四歲就擔任過我的副將,帶領南近江軍勢征伐甲賀。能力如何,他們兩個很清楚……即使是景太郎,雖然剛剛元服,但是武藝也十分可觀的!」
「那麼,大家就下去準備吧……秀景留一下,我有一點私事和你說。」我吩咐眾人。
「……是。」秀景稍一考慮,順從的坐了下來,態度卻依然十分恭敬,「兄長所說的私事,是指什麼呢?」
「任命為土佐守護,這是可喜可賀的事情啊!」三人都欣喜的向我恭賀著。
秀景點了點頭:「到下個月,就是整整十六年。」
自從年初我從德川家帶回他的家眷,他就明白了家康的心意,正式成為我吉良家的家臣。擔任庶長子的輔佐役,可以看做是我對他這個決定的回報。
主持元服儀式的人,是新近繼承畠山家家主之位的畠山義周。他這次擔任河內守護,原有的下和泉守護代職務並沒有解除,依然駐岸和田城防備紀伊方面,而他和讃岐鹽屋方面的合作,也因為管轄範圍擴大而需要重新檢討。所以當我徵得信長的同意,請他擔任景太郎的烏帽子親時,他立刻就答應了要求。
晚間,我特地將吉良秀景、吉良親貞、蜂須賀正勝三人叫到我的住處。
兩家之中,一條家剛經過一場內亂,多名重臣身死,十二三歲的家主一條景房勉強出征,自然無力攻破高岡郡佐竹家、津野家和池家的防禦;長宗我部家近年卻是勵精圖治,所圖非小,吉良親貞和蜂須賀正勝貫徹了我的方案,放棄外圍領地,堅守吉良城抵抗長宗我部家,雙方攻防數天,漸漸打出了真火。
我沒有直接回答,抬頭望著門外的月色。月光清涼入水,在庭前灑下一片銀白。
於是吉良親貞和蜂須賀正勝離開了房間,只留下我和秀景兩人。我走到他的旁邊,和他並排坐下。
隨後,我任命本多正信擔任周景的輔佐役。這個決定很自然,本多正信之前就已經是我在讃岐領地的政務擔當家臣,以他的資歷,正適合擔當這一職務。
「兄長……這……」秀景連忙站起來退避。
「還記得當初我怎麼向你承諾的嗎?」
接到服部家傳來的戰報,我知道,是時候出兵了。
「臣下謹遵義兄的吩咐。」吉良親貞欠身道,臉色十分平靜。
「我是這麼說的,」我點了點頭,「不過,現在我想改變一下當初的承諾。」
看到這一幕,身邊的小夏顯得十分欣慰,眼中閃現出了激動的淚花。
這雖然有點過了,但考慮到他是長子,而且是我最寵愛側室所出,大致還說得過去。
「坐下吧!」我拍了拍身邊的位置,「都說了是私事啊!」
「是。」三人一起應道。
所以,他決定先下手為強,努力拚死一搏,然後通過自己的正室(一條家的公主),和一條家內部忠於一條景房的眾人取得聯繫,約定一起反對我。
「另外,大殿還讓我掃平忤逆他的長宗我部家和一條家,」我繼續說道,特別向吉良親貞點了點頭,「所以之前和你約定的事情,可能要提前進行了。」
「這個我知道,」去年勝賀野元信在西土佐吾川、高岡和幡多三郡的檢地結果,我自然不會沒有看見,「所以這麼大的領地,肯定需要一個總攬全局的人,景太郎總比親貞和正勝合適。至於你的擔憂,我覺得問題不大。我的領地,肯定不會止於現在的土佐、淡路和北伊勢那塊。」
「這次特意讓親貞和正勝來,是為了平定土佐的事情,」我首先開門見山的說道,「大殿已經發布正式任命,讓我兼任土佐國守護之職。」
隨後,長宗我部家和一條家召集了所有軍勢,分別侵入高岡郡和吾川郡地方。
「你剛才說到預期……那麼,你對本家的預期是什麼呢?」
「是嗎?這真是太好了!」我感到非常欣慰。
「這樣不是給了長宗我部家、一條家預先的準備時間嗎?」蜂須賀正勝覺得詫異。
「請兄長明示。」秀景說。
「兄長這般信任,我實在非常感動,」秀景微微抬起了頭,「眼下我正有一點顧慮,本不該貿然提出來……」
「這一點自然沒有疑問,」吉良親貞微微皺起了眉頭,「只是,蒲生殿下也才十七歲,然後副將又是剛剛元服,還沒有進行初陣……帶領一國軍勢的話,是否過於勉強?」
土佐國的形勢,正向我預料的方向發展著。長宗我部元親聽到我擔任土佐守護的消息,又見到吉良親貞在領內大肆進行軍備,立刻明白了我要有所行動。他雖然大致明白我愛惜羽毛的性格,也曾經利用過這一點,但是他更加明白,我並不是個死守規矩的人,所以兩家的和睦協議並不是絕對可靠的約束。我破盟的話,不過損失一些名聲,之後還可以彌補回來;可他卻要丟掉自家的家業和自個的性命,到時去哪裡喊冤?
「……兄長的考慮,我確實的明白了,」秀景鄭重的點了點頭,「那麼就一切聽從兄長的安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