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色的命運（上）

順便說一句，歷史上的菜菜，或者說司馬遼太郎那篇《夏草之賦》中演繹的菜菜（別找了，網上沒有中譯本，只有二手原版書），並沒有本書中描繪的那麼賢良淑德，而是一個貌美如花、任性好妒的女人。因此，我才在文中那麼早的將她擄來調教（這個……），培養成自己的賢內助，如今則正醞釀著一章外篇，描述開了酢菜屋后的主角在町中遇到出行的長宗我部家御台夫人（有時間會寫），想來應該會很有意思吧！

這裏說句題外話，當我寫到「於斯為極」的攝津決戰時，曾經有過一個有趣的想法，就是將當時收藏本書的10235位讀者設定為八支備隊的直屬精銳（滿編12000人），平均訂閱的1503位讀者設定為全軍先鋒騎（井伊赤備），作為決定戰役成敗的關鍵力量。不過，最終為了戰略合理性，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將八支直屬備隊分開配置。

然後是第一女主角小夏……恩，這個地位並不是所有人都認同。但是在主角而言，她就是第一女主角，也許她不是最漂亮的，不是最賢惠的，不是最有內涵的，不是最有助力的，但她卻是主角最心愛的。而在最後，她也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其實，對於這個第二女主角，我同樣是傾注了極大的感情，她的判詞《夏草忘憂》，我寫得非常認真；她的法號，也被我由歷史上的「水心理因」改為了「道秀宗林」，特地將本人已故生母的名字嵌了進去；而原本的「川流不息」終章中，原本是計劃了一段緬懷和祝願的內容，結果因為感情醞釀未到，於是全部寄托在了那句「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的感嘆之中。

吉良宣景是個優秀的家督，優秀的家臣，未來也是個優秀的君主。但他不是個優秀的男人，優秀的丈夫，優秀的父親。他作為一個男人的擔當不足，對妻子的關愛不足，對子女的教育不足。他雖然做成了許多大事，建立了許多大功，創立了土佐吉良家難以想象的功業，但他並不是個成功的男人，他有許多無可挽回的失敗。

第一個自然是作為主角的吉良宣景，他在我的設定中是一個性格冷靜、具有現代普世價值觀、因為從小確定關愛而極為重視親情的仁者。而為了突出悲劇性，我原本設定的夢中結局是被嫡子和三子聯合幽禁，最終為了天下人的尊嚴，唱著《敦盛》自焚解脫。這個結局的本義，是為了彌補沒有正面描寫本能寺之變的缺憾，同時也擁護一下某些把信長視為穿越者的說法。不過，後來我覺得，以主角那麼崇高的威嚴和人望，死後註定封神，因此就算失去一切權柄，也絕對沒有任何人敢對主角不利，因此改成了現在的夢中結局。

對於一本具有基本水準之上的網路小說，讀者最需要的是什麼？恐怕不是什麼爽點，而是一個順利的結局。

她的身體一直都不好，尤其人到中年，保養不利，丈夫又常年不在身邊。身旁有宣景之母在側，而又無嫡子侍奉與旁，青燈古佛，看秋葉飄零，寒風拂面，想來也讓人感傷啊。

當然，結局不可能讓所有人滿意，連我自己都有些遺憾的感覺。雖然結局早已確定，「川流不息」這一章節名早已擬好，甚至連小夏的那句台詞都已在腦中縈繞很長時間，但是到了結局之時，由於稍顯倉促，少了一些感情的醞釀和沉浸，最終沒有寫出昭和歌姬那首名曲的韻味來。好在事情都已經交代清楚，最大的大坑也已經填上，而且就這本第一人稱小說的主角而言，可謂是極為完美的結局。

我原本就不是想寫一部爭霸的歷史，而是想寫一部感情的故事。更何況，這部小說的起因，是九條道一告訴我的《吉良物語》。當時我看到資料時，心裏的第一個想法，就是原來還真有比足利將軍家家格更高的源氏支脈，然後就感到疑惑，雖然土佐吉良家血脈高貴，但畢竟是一家未曾興起過、最終又徹底洇滅無聞的國人豪族，是誰為他們寫下這部物語呢？要知道，很多曾經的國主級大名，都沒有這樣的待遇啊！

對於這番剖析，我本人極為佩服，自認絕對趕不上她。也因為如此，我對她那句「只希望偽君子吉良宣景以後死了后，在地獄里好好的對自己的妻女謝罪，好好的懺悔自己的過錯，好好的挽回自己喪失的人生意義吧」極為認同，因為這正好與我的情感主題暗合，於是就設定了那個被兩子幽禁、最終自焚的凄慘的夢境結局。不過，最後還是讓她失望了，主角從夢境中解脫，與摯愛的小夏終老，而對於菜菜，既然已經放棄功業，就不可能再發生交集，只能是「相忘于江湖」。

……，……

因此，打下「全書完」三個字，我心中一下子輕鬆了許多，一年零一個月的時間，一百四十八萬字，總算對讀者們有個交代。

這樣一個溫柔，善良，而又堅強的美麗女子，最終還是死了。現在想來這個孤寂半生與菩提寺中的女子，宣景負她太多了啊。她的善良，她的溫柔，還有她的堅強，都是那樣的耀眼，讓我為之心折。而吉良宣景對與菜菜的關係處理太輕率了，也太輕慢了。總是漫不經心，混不在意的性子，辜負了身旁人，冷落了她的心。而她卻二十年如一日的痴心不改，本心不改。我都替吉良宣景感到臉紅羞恥。這樣一個美麗女子，最後還是死了。她死在了自己的堅持上，死在了多年的心結里，她要還願，要解開十年前長島一向宗眾的心結。也死在了她多年憂心操勞，孤寂傷寒上。

在此我要感謝我的讀者們，謝謝你們的支持。我記得，這部小說的巔峰收藏是大封推之後的10532個，之後儘管經歷了好幾個月，我的速度也降了下來，但是完本時的收藏依然有10119個，可見絕大部分讀者都非常執著啊！

就算是這樣，也有很多人認為，我把作者寫得太軟了，不夠殺伐果斷，是一個非常失敗的統治者。可是，大家應該注意到，這是第一人稱的小說，主角又是一個非常重情的人，這才讓主角在受到感情方面打擊時，表現出了極為悲劇的命運。而如果大家換一種視覺，以其餘人的觀感來看，主角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威名赫赫，戰無不勝，終結百年亂世，締造強大幕府，生前位極人臣，死後定賜神號，平定關東的二代將軍說撤就撤，絕大部分藩主死心塌地，外樣大名無不凜然。可以說，除了感情方面，主角的人生是極為完美的人生，而我以第一人稱寫出他的感受來，就是為了表現出世事的無常，即使是再偉大的統治者，也有他自己的不幸，其中的悲歡離合，也只有他自己最為清楚，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以本朝太祖來說，可謂是威權行於內，聲名播於外了吧？可是，他自己面對就義的髮妻、拋棄的繼妻、擅權的末妻、陣亡的長子、痴獃的次子、失蹤的三子，會是什麼感受？會覺得如意么？所以，作為第一人稱的主角而言，能夠發現自己最珍愛的東西（與小夏的感情），並且在大徹大悟后最終獲得，可以說是獲得了最大的幸福。

另外一位女主角是菜菜，也是許多讀者非常喜愛和認同的主角，其中包括我的親弟弟，包括對本書最投入的烏梅，包括好些最忠實的讀者。當初我寫到她的死亡時，書評區一片惋惜和討伐之聲，烏梅為此專門寫了合計近四千字的幾段長評，對主角的安排和表現口誅筆伐（其實也就是對身為作者的我……），其中的剖析可謂是一針見血——

好了，現在轉回正題，說一下我設定中的角色命運。

所以，對於我的初衷而言，感情故事有了個結局，《吉良物語》的來源有了個解釋，這部小說到這裏就是順利完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