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公墓看大門》第八卷

第二十三章 希望

第八卷

第二十三章 希望

這次果然不同,很快我就感覺掌心出現一種如有若無的灼燒感,又過了兩秒鐘,那種灼燒感便愈發清晰起來,就像被放在炭火上燒烤那樣。
強烈的痛感使我的精神一震,而如此同時,注意力也開始前所未有的集中。
就刀鋒即將穿入皮肉的時候,我突然感覺旁邊的手術床猛地一晃,緊接著手中的玉刀便被奪走了!
對!與其繼續折磨,倒不如自己了斷,至少自己這條命可以不受別人的擺布。
我渾身一顫,發現那聲音像此前老O那樣,儘管感覺就在耳邊,卻不像是那種從口中正常發出的聲音!
從老O口中射出的光束不斷增大,眨眼工夫就變得如同高壓水柱似的,而凌空子的嘴巴也隨之越張越大,沒多久竟佔據整個面孔的一大半,簡直就像卸脫了下巴的蛇吻一般!
我望著那張幾乎變了形的血盆大口,只嚇得渾身發抖,知道這是凌空子老賊在吸取老O和那個人的力量,心中不禁又驚又怒,情急之下身體竟突然恢復了知覺,一骨碌從地上彈了起來。
我只覺得眼前一晃,就看那兩道光束衝到凌空子的面前,而那老賊的嘴巴突然上下大張,將它們盡數吸入口中。與此同時,凌空子的身上也瞬間騰起了一團藍白交疊的光,從頭到腳像水波紋一樣不停地翻滾攪動著,不時還發出「嗚嗚」的聲音!
雖然耳蝸深處傳來錐心的劇痛,那陣「嘿嘿嘿」的聲音和頭腦中的浮現出的亂象也隨之「消失」得無影無蹤,但觸覺卻實實在在的告訴我,有兩股溫熱的液體正從耳蝸深處向外流著……
片刻之間,我就感覺右手上灼熱無比,彷彿捧了個滾燙的湯碗一般,但心中卻更加興奮,竟然並不覺得有多麼難以忍受。
我腦中「嗡」的一下,感覺聚集在身上的力量一瞬間便全部消散的一乾二淨,腳下一軟,便頹然坐到在地,一種前所未有的悲傷感湧上心頭,任何肉體的傷痛與之相比都顯得那樣微不足道。
我伸手入懷,掏出那把小玉刀,又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凌空子,只見他還在興奮的狂笑著,於是便反握刀柄,狠狠地向自己的頸中刺去……
此時此刻,事情已經不允許我再有任何猶豫,也沒有任何可顧慮的了。
然而就在這時,耳邊卻突然響起一陣「嘿嘿嘿」的冷笑聲!
眼望著凌空子收起眼中的幽光,緩緩落在地上,猙獰的臉上充滿了興奮的表情,緊接著高舉雙手,仰天大笑起來。
想起老O,我心裏頓時咯噔一下,趕緊轉頭看去,只見從他口中噴出的藍白色光柱已經細如絲線,幾乎看不到了,而凌空子的嘴巴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恢復成了本來的樣子,眼睛仍然看著我,臉上滿是得意的神情,似乎是在告訴我這一切都結束了。
我轉頭望向旁邊的手術器具台,然後伸出手去,想夠一把刀子,可這時我的身體又開始不聽使喚,手抬到半截便抬不上去了,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居然連死都那麼難。
更奇怪的是,還沒等我反應過來,腦中就浮現出剛才老O口中噴出光束,以及凌空子張開血盆大口狂吸那一瞬間的情景,繼而又開始出現他剛才對著李雲濤腦袋上破洞吸收紅煙的樣子,再接下來,匣坑村中周涵和「韻兒」的凄婉故事,醫院里「老煙槍」和添添的父子慘劇,張啟明、張啟迪的死……
隨著最後一絲光束被吸入凌空子口中,老O眼中的幽光也隨之消失了,他仍然直挺挺的站著,漆黑的雙眸竟如死水一般,再沒有半分神采。
緊接著,我掌心忽然騰起一團血紅色的熒光,將整個手掌包裹了起來,而與此同時,掌心的「舍子花」也開始發生變化,那些本就形態逼真、栩栩如生的「花瓣」和「花蕊」竟一片片從平面的皮膚中冒了起來,漸漸變成了一朵真正的花,如同火焰一般的盛放在我的手掌中!
過往大半年中發生的事情像過電影一樣樁樁件件全都浮現了出來,一刻不停地衝擊著我的大腦,此刻我雖然眼望著手掌心,那些情景卻伴隨著耳邊的笑聲無論如何也揮之不去,折磨的我痛苦不堪,心中像憋了一團火似的,說什麼也靜不下來,更無從去集中精神。
我心中不由得越來越急躁,知道這樣下去根本不可能完成任務,抬眼看去,只見凌空子口中仍在貪婪的吸著,但冒著幽光的雙目卻像在望著我,張開的血盆大口也似乎帶著猙獰的笑意。可老O口中噴出的藍白色的光柱比先前相比已經開始轉細,亮度也有所減弱。
然而這時,在我的耳中能聽到的只有微風般的一點兒聲音,剛才那一下扎得雖重,但似乎聽力還沒有完全喪失,但此刻我已經萬念俱灰,寧願自己是個聾子,甚至和老O、李雲濤、周涵他們一樣是個毫無知覺的死人。
想到這裏,我心中又是一痛,下意識的把手摸去,卻突然感覺胸口似乎有什麼東西,又仔細摸了摸,突然醒悟那是凌空子老賊送的玉刀,我一直把它放在裏面的口袋裡,竟來自己的都忘了。想想之前他贈刀時的情景,我不禁又苦笑了一下,現在看來這老賊當初的想法絕不是讓我在關鍵時刻幫助李雲濤,但具體是為了什麼,這會兒也已經沒有必要追問了。
我不敢有絲毫放鬆,眼睛仍然盯著手上的舍子花,心中繼續執著于李雲濤仍然在生的念頭,那時節竟真的連凌空子和老O他們都忘記了。
我知道這一定又是他在作祟,而且老O和那個人的力量多半已經進入了他的身體,用不了多久,最可怕的事情就會到來,而我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在面前發生。
然而就在我拔腿想要衝上去拚命的時候,心中卻突然聽見老O的聲音叫著,曉彬……不要……
我不由自主的笑了笑,只覺得耳中的痛感似乎也沒有先前那麼厲害了,於是趕緊翻開右手,重新盯著又掌看去,而此時我也並不是在假想李雲濤還活著,而打從心底里盼著他仍然能夠起死回生。
那血一樣鮮紅的顏色美得令人心醉,但卻又忍不住毛骨悚然……
我登時吃了一驚,抬頭看去,只見一個渾身赤條條的人影從眼前掠過,大吼了一聲什麼,便飛也似的沖向凌空子……
時間彷彿靜止了一樣,也不知過了幾秒鐘還是幾分鐘,我只覺得手上「噌」的一晃,那根深入到李雲濤腦髓里的花瓣便突然間連根斷絕,舍子花隨即塌陷了下去,重新融入掌心的皮膚里,而包裹在周圍的血紅色熒光也緊跟著一閃即逝。
我十分清楚,自己耽誤的這十幾秒很可能已經鑄成了無法挽回的大錯,如果最後老O出了什麼意外的話,即使我死了也不會原諒自己。但現在不是痛悔的時候,唯一正確的選擇就是趕緊繼續剛才的事,希望能夠趕在老O和那個人被凌空子老賊完全吸干之前創造奇迹。
儘管我不願意相信,但事實無情卻無情的告訴我,老O已經死了。
我愕然抬起頭來,只見李雲濤雙目緊閉,臉上沒有半分血色,腦袋上的空洞也仍然還在,不光沒有要醒過來的跡象,甚至跟先前相比連一點兒變化都沒有。
我不禁大驚失色,難道剛才又出了什麼差錯?老O交給我的任務就這麼失敗了?
我掌心的灼燒感還在持續著,血紅色光芒不斷增強,而那朵舍子花也許是被花瓣牽扯的原因,竟然在不停地晃動著,看上去十分詭異。
害死他的人是眼前這個人面獸心的惡魔,我無法原諒他,但卻沒有能力給老O報仇,所以,我更恨我自己,恨得無以復加!
眨眼之間,就看那朵舍子花上一條捲曲的花瓣突然朝旁邊彈開,像甩出的魚線般甩出老長,直接勾在李雲濤露出的腦洞上,然後又如活著的爬蟲般繼續向裏面伸展著。
我瞥眼望了一下手術床前的器具台,然後一個箭步衝到跟前,抄手抓起兩根說不出名字,但卻又細又長的錐狀器具,然後一手握著一根,同時朝耳朵深處扎去!
我只覺得這聲音顯得既微弱又痛苦,似乎是用盡了最後的力氣才發出來的,不禁心中一凜,腦子緊接著便清醒了過來,當即暗罵自己簡直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傻缺,老O既然讓我用意念想象李雲濤還活著,這肯定就是解脫目前困境的唯一辦法,而我居然放著如此重要任務不管,腦子一熱竟打算逞匹夫之勇,衝上去干這種飛蛾撲火的事情,真是個十足的傻缺,怪不得剛才那個人聽說老O要把這個任務交給我時,會露出那種不屑的語態。
想到這裏,我強行摁下連抽自己幾個大嘴巴的衝動,趕緊重新攤開右手,然後低頭死死的盯著掌心那朵血一般鮮紅的「舍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