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 梵城
第三十七章 天人交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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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壁灘上，黑色的石礫與黃色的干沙混在一起，很容易讓人產生視覺疲勞，看久了這種枯燥的風景，甚至會忍不住有嘔吐的感覺。
……
掌聲落處，他的雙掌之間驟然出現一柄青光融融，並沒有具體形狀的小劍。
仙人周信冷冷轉身，神識遙遙綴著，發現秦臨川不知道用了什麼法術，竟然在倏忽之間逃出了幾百公里。
而秦臨川卻是瞳孔微縮，一直似觸未觸的中指拇指狠狠地捏在了一起，指間光芒一炸，一直安靜躺在他腳邊的那柄飛劍卻猛地跳了起來，就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捉住一般，在秦臨川的身前，如游龍般上下飛舞，牢牢護住了他的全身。
仙人一劍斬出。這數公里的沙地面紋絲不動，似乎沒有受到什麼力量的侵襲。
仙人周信身不能動，口不能言，眼中卻不驚慌，仍然是無比平靜。在落下地面之前，他早已將神識鋪灑開去，探出一百公里之內，絕對沒有能夠威脅到自己的人類存在，雖然有些奇怪為什麼這個道門叛徒沒有設下埋伏，但他有足夠的自信，所以也就沒有深思。
※※※
連戈壁上長年不休的風也都停住了下來，地面上的沙粒石礫正被吹拂著滾動，卻在這一刻靜止了下來，保持著很古怪的姿式，有一塊黑石正從沙堆上往下墜落，卻在騰空的那一剎那，被道力靜止在了半空，就那樣懸浮著。
而仙人周信眼帘微垂，卻是似乎根本不看他，雙手握著那柄仙光繚繚的小劍，唰唰數聲，如風吹落葉般，沿著自己的肉身，在空中胡亂劈了幾劍。
這一仙一人相隔數公里，遙遙對望，在對方的眼中，都只是一個小黑點。
看著像是緩緩地抬，非常清晰的動作，但實際上卻是在電光石火間的一剎那完成。
秦臨川只想困住那個仙人周信一剎。
如果是從飛機上往下看，從卧牛山往北便是一大片崇山峻岭，再往北，就進了西北某省，再往西北掠去，便進入了一片茫茫戈壁。
仙人周信，死於核爆。
……
就像是玻璃杯破碎，秦臨川的護體飛劍被無風無形的仙劍斬成兩半，頹然無力地落到了地上，就像是游龍被仙人死死釘住了頭顱
中國政府新聞發言人稱，一切是為了人類的正義與和平事業。
而秦臨川自己也定住了，拇指與中指似觸未觸，中間那道淡淡道息也不再有鼓脹或是細長的趨勢，靜止在了那處。
只見一陣光芒閃過，沙地上驟然出現一個深達七八米的巨坑，坑中間只殘留著几絲布料和一攤鮮血。
劍落，斬向身前的沙地。
在秘密基地這間大廳的另外一角，那些負責研製的科學家們開始脫鞋子拍桌子表示慶祝。
而秦臨川卻不知去了何處。
……
即便仙訣，也很難達到這樣的效果，不知道這個人類的修士是如何辦到的。
秦臨川左肩血花一濺，灑在了荒礫之上。
六處首席醫學家靜靜說道，話語里依然有一絲掩之不住的喜悅。
「破銅爛鐵。」
淡淡的氣息在這幾個指頭之間生成，如同琴弦一般，隨著指頭的遠近而拉伸著、收攏著。
道力凝成的紗霧，在這仙劍斬的面前，根本就像是紙張一樣弱不禁風，嗤嗤數聲，便被破了個一乾二淨，秦臨川全身上下猛地多出了幾道深深的口子，鮮血狂噴，狠狠地向後摔去，像一隻紙鳶般頹然落地，震出一個大大的沙坑。
仙人周信雙掌輕輕一拍，掌聲清亮，裊裊傳遍了這處荒無人煙的平漠荒灘，驚起了遠處先前被無上道訣凝住的生靈們。
這是秦臨川最強的道訣，是脫胎于「靈弦三法」后自行悟出的神通，而靈弦三法本來就是崑崙祖師當年得仙人撫頂所授，所以這道訣和仙訣應該是差不多的威力。
直到今年，這項目也只是在試驗階段，如果要進入實用階段，那至少需要十幾年的時間，因為沒有人知道，也無法用寶貴的強大修士的生命進行試驗——以人類的身體和神識強度，能否承受起這樣強大的法力反噬。
仙人周信的雙手僵立在了腰側。
枯乾焦黑的肉身上無處流汗，不知道多少度的高溫，卻讓仙人周信不寒而慄，渾身上下顫抖了一下。
仙人間數公里的距離仍然是那樣的安靜，仍然顯得那樣的遙遠。
秦臨川掐指如風，掐了七七四十九之數，數盡道訣出。只覺……戈壁灘上，一切
天上有兩道白線直直劃破長空，拖著細長的尾巴，投入了荒蕪一片的戈壁之中。
這還是秦童兒當初靈機一動想到的辦法。秦童兒是中國修行界里對於瞬移最精通的高手，但在九江城裡對著陳叔平，仍然是毫無還手之力，便是在那一役之後，他便想著，如果能將瞬移的法術集結成一個威力強大無比的法術，那便能夠讓人類的修行者可以在最後關頭，逃離仙人的秒殺。
很奇異的，秦臨川的身體本來是平躺在沙地之上，此時卻漸漸的虛化了起來。仙人周信眼中瞳孔猛地一縮，掌心雷忽地一聲拍了出去。
看著天上那個呼嘯而至的人類法寶，他祭起仙劍，融融的仙劍迎向那個圓圓幽著黑光的物事。待毀了這法寶，再殺了秦臨川，便回天界吧。
仙人周信孤獨地站在荒漠之上，夜色下的戈壁顯得是那樣的凄清，遠處一輪幽月遠接荒原，景緻甚至比天界還要凄清許多，這反而讓他產生了一種熟悉感。
天上一陣氣息波動，仙人周信緊隨其後，滿臉肅然地落了下來，輕輕飄落到了黃沙之上，腳上粘著的黃色符紙也終於到了壽終正寢的那一刻，嗤的一聲燃燒起來，瞬即化為灰煙。
一股淡淡的氣息瀰漫在了沙地之上。
他悶哼一聲，雙手道訣疾出，數層磅礴的道力脫體凝成冷霜般的紗霧，層層疊疊加護在了自己身前。
仙人周信的雙手正沿著自己的腰畔漸漸往上升著。他的一個圓只畫了一半。
果然有驚天動地之能，一劍之威，竟至於斯。
仙人周信微微回頭，神識探得有一死物正高速飛來，不知是何方法寶，但他並不以為意，滿臉冷峻，踏步往秦臨川處走去。
聯合國安理會十五國閉門磋商，沒有結果。
這正是當初在省城六處後方禁地中，秦臨川試圖阻止易天行殺人時，所用過的那記道訣。
消息一出，國際上輿論嘩然，西方各國紛紛表示譴責，美國當日白宮發言人在新聞吹風會上用一種很無奈的口吻說道，既然中國人不願意遵守全面禁止核試驗條約，制裁自然是無可奈何的選擇。
解下那個裝置，醫療人員又沉著臉
但遠處卻傳來了一陣令他覺得有些煩躁的異動。
六處在鄱陽湖上對付陳叔平的那招，今天又用在了戈壁里。
隨著氣息弦的震動，一股純正的道家氣息住了他的全身，漸漸浸漫開來，沿著黃沙，向著四面八方鋪開。
仙人周信忽然眨了眨眼，眼睫毛上殘留的些微沙粒落到了他的臉上，他像鳥翼一般欲飛的雙手緩緩動了起來，向上抬去。
踩劍而行，終於緩緩靜止了下來，就像是玩滑板的少年。
數百公里之外的一個秘密軍事基地中，一個奇異的電子裝置正在嗡嗡響著，淡淡的電流在拱門上方流轉著，看著就像是科幻小說里的某種儀器。
……
秦臨川便在此時睜眼，眼中寧靜，似乎沒有必死的覺悟，反是柔聲道：「尊敬的仙人，我從來都不是一個驕傲的修行者，我只是一個唯目的論的家長而已。」
他久不下凡，自然不知道，這是導彈發動機在大氣中造成的震動。
「你是個驕傲的修行者，與我實力相差如此之大，卻不藉助人類的奇技淫巧進行埋伏，我很安慰。」
三個月零十七天後，巴基斯坦宣布原子彈試爆成功。
※※※
他接著想到剛才接到的那個消息，雖然目標確認消除，但卻只殺了一個仙人，還有幾個仙人仍然不知去向，不免憂色上眉。
一聲脆響。
數公里的沙地面仍然是一片平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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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右手忽然按上了腰側的一個小按鈕，一陣極其強大的能量波動從那處傳了出來。
看樣子在追逐的途中，這一人一仙已經交過手了，而秦臨川畢竟是人類當中的強者，居然在仙人的追擊中沒有馬上斃命。
仙人每發一劍，這地面便出現一道深壑，先前出了五劍，沙地上便是留下了五道深壑。
仙人周信皺皺眉，感覺到高天之上那個「法寶」已經到了。他盤桓少許，覺得以自己的符紙飛行速度，似乎很難逃出對方追蹤，所以決定先把這個人類法寶收了，再去追殺秦臨川。
仙人周信臉上沒有一絲表情，那黑眉隆鼻僵硬著，看著有些像殭屍。一陣風輕輕掠過，吹動了他的雙袖
拱門之中是一張全由合金製成的床。
秦臨川身上穿著的長袍下襟已經被割去了一大片，布料整整齊齊地懸在膝上，胸口處更是出現了三道直直平行的裂口，口子里有些發污的血漬。
風拂沙動，沙拂痕動，痕動如風。
秦臨川微微閉目，一抬手，手中迅疾捏著繁複異常的道訣，只見他右手的拇指奇快無比的在其餘四指的指腹上來回點著。
他手肘提起仙劍，似乎不想讓威力太大的仙劍將秦臨川的肉身毀了，所以只是淡淡伸出手掌，對準了秦臨川的眉間，掌中有淡淡光芒凝聚。
這一仙一人隔著數公里，遙遙相望。
「秦處長，自標確認消除。」
人類的法寶怎麼比老君爐里的爐火還要熱？
……
拱門之外是秦童兒冷峻的臉，還有許多六處的高級人員，他們的雙眼都緊緊盯著那張床。
秦童兒看著床上的老爺子，唇角再次抽搐，終於露出了一絲微笑。
中國政府當日宣布，在羅布泊成功進行了一次小當量的戰術核彈頭試驗。
秦童兒唇角抽搐了一下，仍然沒有一絲表情，卻是猛地衝上前去，手指如風一般點著秦臨川身上的一些部位。緊接著，有技術人員跟了進來，手上拿著某種儀器，對準了秦臨川的身體，只聽得咔咔數響，秦臨川的道袍內無由一松，似乎有什麼裝置脫落了。
仙人周信只是隨意地踏了幾步，便來到了倒卧于地，奄奄一息的秦臨川身前，語氣中夾雜著一絲欣賞：「雖然你叛離大道，我仍然會留你全屍，來生轉世后，再好好修行吧。」
而那幾道劍氣卻不知如何，以極快的速度殺到了遠在數公裡外的秦臨川面前。
……
忽然間，床上的空氣波動了起來，秦臨川的身體似乎從一片虛空之中驟然出現，然後出現在了這張床上，他的雙手耷拉著，明顯受了極重的傷，鮮血緩緩地滴了下來。
在這樣短的時間內，秦臨川只來得及眯了眯眼，眼中射過一道寒光。
所有的這一切都是在絕對的安靜下進行的。
三個月後，印度試爆原子彈成功。
「沒有生命危
很詭異的景象。
這是仙人周信對於這個法寶下的定義，也對，人類的修士在道力上與仙人有天壤之別，他們能煉出來的法寶，也強不到哪兒去。
而最後秦臨川能夠在仙人的手下千里瞬移逃命，靠的是六處科學院這些年來的最新成果。
「夠強。」仙人周信靜靜說道，輕易破了秦臨川的道訣，雙手緩緩抬起，抬到自己的頭頂，輕輕一拍。
便是輕輕落了一步，一直安靜光滑異常的沙地上，直到此時，才驟然出現了五道極其平整幽深的長壑！
他已經習慣了天界的生活，他想回去。
一片光明，一片高溫。
……
秦童兒唇角又抽搐了一下，卻沒有什麼喜色，只是有些眼神空洞，看著那張床上自己的父親。今天這個埋伏其實談不上是埋伏，只是需要一個空曠的實施地點而已。而父親為了將那個仙人誘到戈壁之中，刻意地示弱，結果反而身受重傷，也不知道能不能達成完美的結果。
周信雙眼一陣劇痛，腦海里最後的印象便是那一陣白光，在他這一千多年的記憶中，上一次見到這樣亮的光，還是隨昊天君往兜率宮取葯時，太上老君開爐時，那陣爐火。
他只是提出一個構想，至於怎麼完成，那就要靠六處里那些花白頭髮的科學家來整了。
一道莫名的氣息從那柄小劍里傳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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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處是西夏王陵的那些土堆，白線落盡處，又不知是在幾百公里之外。太陽已經下山，西面的天空是一片淡淡的、卻偏向黑色的藍，看著幽異無比。在這片幽藍的背景前，天上的白線，地上的王陵，構成了一副令人心神漸寧的圖畫。
在新一代的高手，如易天行、秦梓兒沒有出現之前，上三天本任門主秦臨川自然是人類修行界最強大的存在。但面對著一個正牌仙人，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有還手之力。
一柄古樸的長劍在黃沙之上滑行著，一雙穿著布鞋的腳穩定地站在劍面之上，劍面在沙面上快速滑動，在黃沙中割出一道筆直的傷痕。
劍上站的是位中年人，秦臨川，從京城出發，在北中國的疆域上空繞行許久，仍然不過半日時辰，他已經來到了中國西邊的戈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