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鈴偈語
第二十章 地氣
酒是秦書記帶來的兩壇老白汾酒，臘封已開啟，空氣中彌散著一股淡淡的如蘋果般的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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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富將妮子寫字的那張白紙小心的折好，揣進了上衣口袋裡，然後推門出去。
「有富，你哥喊你吃飯了。」院子里，嫂子秦如花又喊叫了起來。
費道長嘿嘿一笑，接著說道：「地氣，這白色的地氣可以催生，令老槐樹死而復活。」
「有富，費老告訴我們，這座老宅可能有點問題……」郭鎮長吞吞吐吐的說道。
「樹皮剝光了，水分養料輸送不上去，無法進行光合作用，這樹也就死定了，怎可能活過來呢？」有富壓根就不相信。
「嘿嘿，」費老看出來有富似有不信，於是正色道，「『鬼抱香』乃是一風水迷局，此屋門前以老槐樹『木鬼』為祭，當年布局之人乃是另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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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院子里響起了秦如花的叫聲：「妮子，來和大乖二乖一起吃羊肉泡饃了。」
秦書記伸筷夾起那根灰白色的羊鞭，下面還連著兩隻睾丸，放到費道長的碗里，說道：「費老，道家養生學問十分高深，此類壯陽之物可有道理？」
眼下，費道長眼中所望到的就是大凶的一道白氣，薄如霧，如蛇形，朝著村裡蜿蜒而去。
「不，完全有可能。」費道長頗為神秘的一笑。
秦書記在一旁默默地點著頭，目光悄悄
眾人一飲而盡，嘖嘖稱道。
「不，妮子寫的很好，一點都不錯。」有富敷衍著說道。
地氣有五色，金黃紫氣為大吉之氣，主富貴發達；黑中略帶灰色乃陰氣極盛之地，容易有不凈之物附身，丁財兩敗；白色如薄霧般為陰煞纏繞，喪事先兆，大凶；紅色則意味著血光之災；青黑色惡煞突襲，涉牢獄官非，破財死傷近在咫尺。
費道長淺啜一口酒，接著說道：「貧道以為，當年布局之人其意在保護住在屋裡的人，不受外氣滋擾，雖然久居此宅難免使人性情變得木訥寡言，但卻謹慎而守信，其香火也能夠綿延不絕，只要老槐樹不死，無論兵荒馬亂或是改朝換代，子孫當可以繁衍不至於中斷。」
「可是郭老頭無後啊。」有富忍不住的插話道。
「正是了，老槐樹受此重創雖然復生，但屋內的主人卻至此無後了，蓋因『香滅火斷』之故。」費道長面孔浮上一絲微笑，遂解開了心頭之惑。
「對啦！」郭鎮長一拍大腿道，「聽老人們說起過，民國十八年陝西大旱，餓死及逃荒者多達200多萬人，女人被迫賣身到山西，僅黃河風陵渡一地，兩年內竟查稽到了40萬名年輕婦女過境。那些飢餓的女人們將沿途樹木的葉子
費道長微笑道：「世間事物均以萬物類像譬之，動物的生殖器官裡面包含了現代醫學還無法解釋的神秘藥理作用，以這具羊鞭為例，鞭，學名陰莖，無非是些可以充血的海綿體而已，而真正的成分則躲藏在這睾丸之中。毛主席曾經說過，『卑賤者最聰明，高貴者最愚蠢。』民間百姓是聰明的，古時候便已經叫羊睾丸為『羊寶』了，而那些高貴的科學家們卻在試驗室里化驗來分析去的，最後竟然得出一個荒唐的結論：動物生殖器官竟不如雞蛋的營養價值高！這種說法簡直是極其愚蠢的，就讓他們去吃雞蛋好了，我們吃這個……」說罷，夾起羊鞭，一口咬去了半隻睾丸，囫圇吞棗的咽下去了。
「那好，我們就聽費老的。」秦書記點頭拍板。
秦書記清了清喉嚨，對郭鎮長說道：「有財啊，明天找上幾個口風緊信得過的人，帶上工具，在費老的指揮下，去找到那座古墓。另外，有富是公安特派員，就負責現場的安全保衛工作以及人員的保密教育吧。」
費道長靜氣凝神的站立在曠野之中，眯縫著眼睛望氣。
是夜，明月高懸，山野間一片清亮亮的，蟲鳴聲時斷
「後山坳有股子白色地氣，把老宅子包裹起來了，叫做『鬼抱香』，有點邪門。」郭鎮長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放下杯子說道。
客廳內已經擺好了一張八仙桌，由於父親到來的突然，秦如花不及備菜，只是端上來了一大盆蔥爆羊肉和一些羊肝肚、羊腰羊腸湊起的雜碎拼盤，最上面擺著一根蒸熟的整條羊鞭，她知道，這個是父親的最愛。
秦書記疑惑的目光望著費道長，關心的說道：「費老，夜裡太黑，怕您走路不是太方便，況且還要去召集一些人來……」
有富向來不相信風水巫術之類的傳說，想反駁但又礙著客人的面子，因此搖了搖頭並未作聲。
有富默默地拿起那張白紙，目光疑惑的望著妮子，半晌沒有說話。
費道長思索了一會兒，然後說道：「這說明哪兒出了差錯，貧道也頗為不解。」
「什麼問題？」有富放下酒杯，面現疑惑的問道。
有富眼睛望著費道長，這顯然違背了植物生長規律，不知費老又該如何做解釋。
「是啊，郭老頭無兒無女，絕戶了。」郭鎮長也附和道。
郭鎮長殷勤的為費道長和岳父斟滿了酒杯，說道：「來，有富，咱兄弟倆一同敬費老和秦書記一杯。」
有富儘管不相信，但跟著去看看亦無妨，他尋思著，這個費老突然從京
「1959年的廬山會議期間，毛主席與賀子珍在廬山上小聚，賀子珍做為主席的前妻，十分關心他的健康，席間問到主席是否還吸煙飲酒時，主席回答說，『煙是戒不了的，酒則只喝山西杏花村汾酒，喝了不上頭』，並即興揮毫書寫了杜牧《清明》『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詩中的兩句，送給賀子珍做為留念。」秦書記興緻勃勃的說道。
有富望著「風陵寺一渡法師」這幾個字沉思著，郭老頭為什麼只教會妮子這些個字呢？而不是像一般家長通常的那樣，先是從筆畫最少的字體入手，這裏面肯定是有著某種目的……
大家吃完了晚飯，喝了點茶水，然後帶上了手電筒和兩把鉄鋤，魚貫著走出了老宅，直奔後山坳而去。
「不，」費道長抬起頭來，說道，「今晚就去。」
「不需要其他人了，我們幾個就足夠了，今天是乙卯木日，克制土氣，明天丙辰不宜，找到古墓后，等亥子時辰一到，水泄土氣的時候破墓，但記得要在下半夜一點丑時前搞定。」費道長斷然的說道。
此刻，秦書記鼻子在空氣中嗅了嗅，做陶醉狀的說道：「中國八大名酒之中，我最喜歡的就是汾酒了，清香純正，即使喝多了點，身
「望氣」是風水術的一種，常人亦可習之，通常是瞳孔瞄準目標的遠處，眯起眼皮似看而非看，久而久之，自然可以看到一種冉冉升騰，薄薄的、輕輕的、飄渺的嵐霧，這就是大自然的環境氣場了，陰陽家稱之為「暈」。起始，模模糊糊，隱隱約約，粗看有形，細看無物，遠看似有，近者則無，側看凸起，正看模糊，似有如有，似無如無。關鍵點在於先瞄看目標的遠方，而後視線緩緩移動到目標的背景處，要漫不經心的看，似睡非睡的觀，意念停留在遠方及其背景的地方，恍若有一種騰騰欲飄的朦朧意境時方可望見地氣。日常練習時，可多看看燒開水時的水蒸氣，兩眼眯成一條線，要領同上。春天三陽開泰，陽氣上升之時，夜晚明月當空陰氣蒸騰之際，都是望氣的好時節。
看來，這個風陵寺的一渡法師著實不簡單呢。
有富等待著費道長進一步的加以闡述，不料此刻，費老卻不再答話了，而是埋頭只顧自己享用起那根剩下的羊鞭去了。
費道長臉上仍然掛著平日里常有的微笑，說道：「貧道雖多數時間在京城，但還是平常喜歡喝家鄉杏花村的汾酒。」
「郭叔叔，是妮子寫的字錯了么？」妮子忐忑的問道。
妮子一溜煙兒似的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