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囊屍衣2·鬼壺》第二卷 關中地臍

第七十一章 妖窩鋪

第二卷 關中地臍

第七十一章 妖窩鋪

大概從偽滿的時候起,沿著伊通河兩岸的村莊便一直不太平,時常有青壯年男子夜晚睡覺的時候會突然暴斃,不但死因極為可疑,而且屍體異常的恐怖,大致都是胸部塌陷凹癟,雙眼凸出至眼眶外面,令人不寒而慄。滿洲國時期的新京日本憲兵隊,到後來的國民黨長春警察廳,乃至解放后的吉林省公安廳,半個世紀以來,沒人能夠查出那些屍體的死因究竟是什麼,而新的死亡個案卻仍時有發生。
葛老二人雖然有些傻,但還是知道人死是應該要閉上眼睛的,於是伸手在王老蔫的臉上來回摸了兩把,見到死者終於合上了眼皮,遂滿意的笑了。
葛老二下了十余條「撅地鉤」,然後打了個哈欠,轉身往回走,當他快要到屯子里時,突然看見月光下有人影從王老蔫家翻牆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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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通河,滿語「一禿河」,為古女真語音譯,是長春平原上的一條千年古流,發源於吉林省伊通縣境內哈達嶺山脈青頂山北麓,在黃龍府(今農安縣)靠山鄉妖窩鋪屯匯入松花江支流飲馬河。
突然,王老蔫驀地又睜開了眼睛,凝滯的瞳孔直視著葛老二……
葛老二連忙端著魚盆進屋。
次日黎明時分,葛老二摸著黑來到了河邊,一條條的收起「撅地鉤」,總共大大小小的釣了七八條鯰魚,其中有條肚子特別肥大的,足足有三四斤重。葛老二興緻勃勃的拎著鯰魚返回,剛剛至屯邊,便聽到有女人撕心裂肺的嚎叫聲,在夜空里顯得極森然可怖,那是傳自王老蔫家的土房之內……
「你說什麼?」老爺子問道。
靠山鄉的妖窩鋪屯就在松花江汊的岸邊,人們除了種些高粱玉米等雜糧之外,早晚還要去江里捕魚和撈些小蝦,日子雖然不算富裕,但也都還過得去。
「是。」葛老二規規矩矩的將魚盆撂在了炕頭上,然後目光看著老爺子,不知道他要幹什麼。
黃昏時,躺在炕上的李老爺子突然吩咐道:「葛老二,你今晚去下『撅地鉤』,釣些肥壯的鯰魚回來,明天家裡將會有貴客到來。」
「王老蔫死了,還不閉眼睛,詐屍嚇唬人……」葛老二心有餘悸的說道。
松花江,女真語(滿語)稱之為「松阿察里烏拉」,漢譯「天河」,發源於中朝交界的長白山天池,全長近兩千公里,最後匯入了黑龍江。東晉至南北朝時,上游稱「速末水」,下游稱「難水」,自明宣德年間始名松花江。
他揉了揉眼睛,驚奇的發現那人影竟然酷似李地火老爺子,葛老二嘴裏叨咕著:「真是活見鬼,老爺子『趴窩』都趴了大半輩子了,怎麼還能翻牆越脊成仙了不成?」
「魚,大鯰魚!」葛老二雙手拎著鯰魚,興沖沖的踹開了房門,一頭撞入了東屋裡。
「是誰?」老爺子嚴厲的問道。
「唉,又死了一個……」有老太婆揪心的嘆息道。
葛老二擠了進去,屋子裡面的火炕上,躺著王老蔫赤裸的屍體,前胸塌陷癟下,彷彿肋條骨都折斷了似的,兩隻眼睛直勾勾的望著棚頂……
「好肥的鯰魚啊,老二要吃魚啦……」葛老二高興的舉著手中的魚給老爺子看,同時嘴裏說道,「呵呵,又死了一個。」
李地火老爺子年逾古稀,是妖窩鋪屯裡最年長的,儘管其骨瘦如柴,躺在炕上苟延殘喘的也有些年了,但病病歪歪的卻總是死不了,屯裡人都說:「瞅這老爺子那副老棺材瓤子,誰知道命還挺長久的呢。」
「我看見了一個人影,從……從王老蔫家翻牆出來,好像是……」葛老二吞吞吐吐的說道。
灶坑前,葛老二抓著菜刀,將活蹦亂跳的鯰魚一條條的開膛破肚摳腮,天亮時,便已經拾掇乾淨了。
「什麼是『死倒』?」葛老二眨了眨眼睛,不厭其煩的問道。
「老爺子,你會飛檐走壁么?」葛老二想起了夜間瞅見的那個夜行人的背影,大咧咧的問道。
「傻了吧嘰的,趕著投胎啊?」李老爺子躺在炕上罵道。
月光下,葛老二沿著河岸下「撅地鉤」,這是當地釣鯰魚的一種土法,即在岸上插一根小木棍,拴上一條五六米長的細麻繩,繩子頭上繫上一隻魚鉤,穿條大青蚯蚓,然後扔到水裡就不管了。次日清晨來將麻繩一拽,每隻魚鉤上基本上都會有一條大鯰魚,十拿九穩,是此地孩子們最喜愛的一種釣法。
「不許胡說八道!小心我攆你出家門。」老爺子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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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來,京城也派出過幾撥考察組,秘密調查當地的地理人文等環境情況,最後只是發現當地的井水中含氟量很高,村民不管男女老少基本都是一口大黃牙,除此而外倒並無其他的異常。
「老二知道了。」葛老二恭恭敬敬的答應著,轉身出去了。
回到家中,東屋裡黑燈瞎火的,老爺子的鼾聲如雷,嗯,定是自己看花眼了,葛老二尋思著。
「好像是你,我還以為你成仙了呢。」葛老二呵呵的傻笑著。
李老爺子沒有理睬他,口中自言自語的說道:「鯰魚吃『死倒』,招待貴客再好不過了。」
「媽呀!」葛老二嚇了一跳,扭頭就跑,嘴裏大聲叫喊著,「不好啦,詐屍啦……」
眾人大驚,急忙湧進屋裡一看,王老蔫的屍首還是老樣子,空洞的眼神獃獃的望著空中。
「詐屍?哼,小樣。」老爺子嗤之以鼻的說道。
「就是溺死的人。」李老爺子乾咳了兩聲,回答道。
松花江與伊通河交匯處水面平緩,歷來是出產紅尾鯉魚的地方,這種鯉魚個大尾紅,肉質極為肥美,當年是吉林烏拉上貢朝廷的珍品。
「你出去吧,烙點大餅子,天亮以後貴客就要到了,你給我老實的獃著,別亂說話,知道嗎?」老爺子訓斥說道。
待他走到近前時,左鄰右舍都已經披著衣裳跑出各自家門,聚攏在了那幾間土房前議論紛紛,人人面現驚恐之色。
「飛檐走壁?你說什麼呢?」老爺子目光盯著葛老二,不解的問道。
夜裡,月色迷離,伊通河水面上霧氣藹藹,這是因晝夜溫差而引起的蒸騰現象。
關東人家生火做飯都是燒秫秸,也就是玉米和高粱桿,一次起碼要一大捆,葛老二手腳笨拙,把個灶間里弄得烏煙瘴氣的,熏得他直流眼淚。於是,他跑出門去透透氣,驀地腦筋一轉,心想老爺子要魚乾什麼?該不會自己偷吃魚吧?想到此,便躡手躡腳的扒到了窗戶上,眼睛湊在破窗戶紙上的小孔朝著屋裡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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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窩鋪」這個名字很怪,連屯子里的老人也說不清它的由來,雖然感覺上或許有些不吉利,但此地土壤肥沃,糧食夠吃,人們也就不管名字的好壞與否了。
「老二,把魚都拿進來。」東屋裡傳來老爺子的叫聲。
老爺子無後,是屯子里的五保戶,每年政府發給些高粱和玉米,勉強糊口。他早些年收留了一個名叫「葛老二」的流浪漢,是個傻子,如今已有三十來歲了。所謂「傻子」,其實就是智力低下,按照現在的話說,就是個「二百五」。這傢伙年輕時,經常將鐮刀掛在胯間遊盪,終有不慎將小雞雞割去了一截,由此可見其智力之低下,所以當地人貧瘠的文化生活當中,又多出來一條歇後語「雞巴上掛鐮刀——葛(割)老二」。
暮春時節,江南已是「楊花落盡子規啼」,柳絮飛落,杜鵑夜啼,牡丹吐蕊,櫻桃紅熟。而此時遙遠的關東黃龍府,則大地剛剛去霜,人們開始趕著牛馬車往那一望無垠的黑土地里送糞,俗話說「清明忙種麥,穀雨種大田」,眼瞅著,地里的農活就要忙起來了。
「什麼是『龜殼』?」葛老二傻乎乎的問道。
「放在炕上。」老爺子吩咐道。
葛老二聞言嚇得臉色發白,嘴裏連連的囁嚅道:「老二不說,老二不說了。」隨即緊忙轉身去灶間收拾鯰魚去了。
老爺子雙手捧著那條最肥大的鯰魚,低著腦袋正對著鯰魚頭親著嘴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