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天地玄黃
第一百三十九章 老瞎子
有良不敢驚擾，只是默默地拿著半截玉米在篝火上翻來覆去的燎著，靜靜地等待。
「老伯伯，你說的是什麼意思嘛？」有良著急的問道。
他走到窗前，目光朝對面望過去，可以清楚地觀察到豫西旅館的大門口，於是滿意的點點頭，拉上了窗帘。
賈道長微笑著點點頭，領著妮子上樓，開了房門。
「這個……」女服務員顯得很為難的樣子。
「算命。」老瞎子回答道。
「地變天，離火變坎水，所尋之人必是流動不定，內卦三爻動，目前不會走得太遠，坎水乃隱伏之象，多在有水之處而不易尋。體卦坐衰用卦泄氣，這個叫妮子的人運勢不佳，可能有受人欺凌之難呢。」瞎老頭解釋說道。
賈道長面露靦腆之色，吞吞吐吐的解釋說：「同志，我的介紹信在火車上丟失了，你看能不能照顧一下，孩子還小……」
有良一聽妮子會遭人欺凌，頓時心急如焚，「騰」的一下站起身來。
賈道長笑笑，說道：「那邊不好，師父換個地方，妮子早點睡覺，明早可能還要趕路呢。」
有良說了聲：「謝謝老伯伯，我走了。」然後毅然的邁步出了破祠堂，辨明東方，頭也不回的走了。
賈道長一動不動的盯著，面色漸漸的凝重了起來……
破屋內點燃著一攏火，在陰雨綿綿的深夜裡，顯得格外的溫暖，火堆旁坐著
「當然能。」老瞎子點點頭道，伸出手來摸起另一根玉米慢慢的咀嚼著，有良看見他嘴裏的牙齒已所剩無幾。
有良感激的望了他一眼，迅速的抓起一根玉米，顧不得燙嘴便急急忙忙的啃起來。
豫西旅館緊閉的大門外，馬路邊亮著一盞昏暗的路燈，路上沒有行人，夜色靜謐，略顯荒涼。
農村裡長大的孩子，因鄉下曠野茫茫，並無明顯的參照物，因而養成了極強的辨別方向能力，甚至在夜間都不會迷路。
「破廟逢夜雨，兩個無家可歸之人能一同坐在這兒烤火，便是有緣，反正也是閑著，說吧，想要尋找什麼人？」老瞎子呵呵一笑，問道。
女服務員迅速的辦好了住宿手續，交給了賈道長一把房門鑰匙，說道：「203房，二樓面朝馬路的那一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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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宿介紹信。」女服務員伸出手來說道。
「孩子，餓了吧，玉米已經烤熟了，拿一根吃吧，就一根啊。」瞎老頭動了惻隱之心，但又叮囑著說道。
「我現在就去找她。」有良堅毅的目光望著老瞎子說道。
三門峽市設於1957年，是隨著三門峽水庫落成而興建的城市，此地曾是夏商王朝統治的中心區域，西周時屬虢國，魯僖公五年（公元前6
「是的，要一間面朝馬路的客房。」賈道長回答。
「這麼晚了，你這孩子不回家，卻跑來避雨，豈不奇怪么？」老瞎子聽出有良稚嫩的童聲，疑惑的問道。
瞎老頭又沉默不語了，兩隻耳朵微微顫動著，須臾，遠處村莊里傳來雞鳴數聲，他微笑著點了點頭，開口說道：「外應雞鳴四五聲是為震巽，乃東或東南方向，孩子，所尋之人目前仍在那兒，遠近嘛，總是要過了黃河。」
賈道長與妮子吃完了晚飯，天已經完全黑了，兩人一路逛回了三門峽西站附近的豫西旅社。
妮子懂事的抱著大黑貓蹦到了床上，鑽進了被窩裡，連衣服都沒有脫。
這時，他發現前面有一座破敗的祠堂，殘垣斷壁，但有一間尚未塌頂的破屋子，應該可以避避雨，於是趕緊踏著水坑，一頭沖了進去。
女服務員目光急速的左右瞥了一下，然後收起了那張紙幣，拿出了登記薄，口中問道：「姓名？」
有良發狂似的一路奔跑著，屈辱的淚水奪眶而出，天地茫茫，夜色沉沉，他根本不知道要往哪裡去，心中只是一個念頭，離沈才華越遠越好。走了很久，冰涼的雨滴灑落在了有良的脖頸里，他漸漸的清醒了
算命？有良眼前驀地一亮，囁嚅著說道：「老伯伯，要是尋人的話，能算出來么？」
大約睡到下半夜三四點鐘的時候，賈道長輕輕的起床下地，搬了個椅子坐在窗戶前，透過窗帘的縫隙，開始悄悄的觀察著對面的動靜。
妮子，你是有良唯一的親人，俺絕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的……他在心中輕輕的呼喚著妮子的名字，一路跌跌撞撞不停的走著。天亮時分，一條渾濁的大江攔住了去路，他終於來到了黃河邊。
賈道長掏出一張十元鈔，輕輕的從櫃檯上推過去，小聲說道：「這點小意思，通融一下嘛。」
有良一屁股坐在了篝火旁，那是用破屋內撿來的碎木頭點燃的，火燒的很旺，有良身上的濕衣裳冒出一絲絲的白氣，頓時通身暖和舒服多了，但隨即腹內又「咕嚕嚕」的叫起來了。
「誰！」老瞎子警惕的問道，同時雙手伸到篝火旁，作勢保護自己的食物。
「那你靠什麼生活呢？」有良同情的問道。
貴人相助俺？是個什麼樣的貴人呢……有良百思不得其解。
「你就說，到底能不能找到妮子嘛？」有良聽
「俺……」有良腹中發出陣陣腸鳴，咽了口吐沫，輕聲說道，「俺是來避雨的。」
老瞎子伸出了一隻手，掐著指頭推了半天，最後面色凝重的開口說道：「夜雨停歇，陰雲未散，濕霧重重，加之火上烤玉米，五穀雜糧為坤，火為離，萬物類像佔得『地火明夷』卦，此乃周易八八六十四卦中蘊含最深，也是最為詭異的一卦……」
瞎老頭沉默不語，耳朵在仔細的傾聽著四周的動靜，捕捉著「外應」……
「別急，孩子，九三爻動，卦辭曰：明夷于南狩，得其大首。這個叫做妮子的人，不久恐轉向南方而去。」瞎老頭安慰道。
「師父，你走錯了吧？咱們不是住在那邊的旅館么？」妮子指著對面不解的問道。
「能給俺算算么？但是俺可沒有錢……」有良小聲的問道。
「趙連生。」賈道長隨便胡謅了個名字。
此刻，妮子仍在呼呼大睡，只有「小翠兒」聽到了動靜，在黑暗中睜著一對閃爍著綠光的眼睛默默地看著他。
賈道長並沒有帶妮子直接進到豫西旅館，而是走進了馬路對面的一家黃河旅社內。
「老伯，要住宿嗎？」服務台裏面，一個年輕女服務員站起身來問道。
「『地火明夷』，上卦為坤，坤為地，下卦為離，離為日，此乃日頭沒入地中之象。太陽既沒，天地黑暗，前
有良低聲說道：「俺已經沒有家了……」
「妮子。」有良趕緊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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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原來也是個流浪漢啊，」老瞎子皺了皺眉頭，嘆息著說道，「那就坐下來烤烤火吧，雨淋了是會生病的。」
「家？我生下來就是個被遺棄的瞎子，命不好，怨不得人，自生自滅也就算了。」老瞎子眨著乾癟的眼皮，嘆息道。
「老伯伯，我是要問你，現在，妮子她在哪兒？」有良不耐煩的說道。
「老伯伯，你也沒有家么？」有良邊啃便問道。
雨勢越發大了，有良已經渾身濕透，冷的直打哆嗦。
「孩子，去吧，你會在東方得到一位貴人的相助。」老瞎子說罷，又低頭啃他的玉米去了。
賈道長默默地望著孩子，心中嘆道，但願主任遵守諾言，不會節外生枝，但官場中黑暗的很，自己身為老江湖，卻不得不防。他輕輕的關閉了電燈，和衣躺在了床上，時間還早，京城裡過來，最快也要到拂曉時分才能趕到。
此刻，夜雨已歇，四下里黑沉沉的，有良已經烤乾了身上的衣裳，乾爽而暖和，終於知道了妮子的去向，他由衷的感到渾身精力充沛，與之前落魄之狀有了天壤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