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天地玄黃
第一百七十章 返魂水
十余名小陰嬰們吞入了當年祝由鼻祖「風后」的屍塵，剎那間便解除了降頭，立時恢復了神智，遂一個個的放聲大哭起來：「媽媽……」
「娘……」妮子柔和的目光望著「老祖」，口中喃喃道，「師父說，這是一瓶苯教的『返魂水』，但願你喝下去以後就能和妮子說話了。」妮子說完用力的咬開了封蠟瓶塞，把瓶口輕輕的塞入「老祖」的嘴裏，然後將裏面的藥水緩緩倒入……
蒙拉差翁·坤巴瘋了，張開大嘴呲著牙齒一口口撕咬著自己手臂上的肉，鮮血四濺，並「喀嚓喀嚓」的咀嚼著他的指骨，其狀慘不忍睹……
「娘！」妮子驚呼道，用力推了推「老祖」，但其絲毫沒有反應，於是她拔腿跑進了竹林，慌慌張張的叫道，「師父，我娘喝了那瓶『返魂水』就倒地不起了……」
一縷淡淡的陽光灑落在「老祖」滿是紫痘痘的臉上，而此刻，在妮子的眼中，娘已經不再是那麼的丑了……
「客家嬤嬤，貧道謝了……」賈屍冥畢竟是江湖一流高手，「陰嬰降」一解，他便掙扎著站起身來，對客家嬤嬤拱手道謝，然後對妮子說道：「來，帶貧道去看看你娘……」
這就是我娘么？在潼關的那個夜晚，有良曾信誓旦旦的保證道，自己的娘一定長得很漂亮，可是，眼前的這個「陰相人」娘，卻實在是太難看了……
沈才華再次施展起「天門洞開」，用食指剖開一根根的大王血竹，將裏面的嬰兒逐一的救出，集中放在了一起，頓時間，竹林里哭鬧之聲亂糟糟響成了一片……
「靈胎……」賈屍冥愛憐不已的柔聲叫道。
妮子默默地直視著她，自己在夢中曾經夢見過
「這些野人被坤巴擄來，也是無辜的，就放它們回雨林去吧。」阿明最後擺擺手說道。
「靈胎，你能救救賈道長么？」沈才華低頭問靈胎道。
賈屍冥顫抖著抓住妮子的小手，將一個灰白色的骨質小瓶放在她的掌心裏，妮子望去，那瓶子上面雕刻著一個「卍」字元號。
妮子望著賈道長，懂事的點點頭，手裡拿著瓶子轉身離去，來到了茅屋的前面空地上，那白袍人仍在那兒傻傻的坐著，目光獃滯，神智混沌。
妮子領著賈屍冥走到了茅屋前，看見「老祖」依舊是人事不醒的躺在地上，於是蹲下看了看，躊躇著說道：「妮子，你娘喝了『返魂水』，蘇醒大概可能還需要點時間。」
「他已經活不成了，由其自生自滅去吧。」客家嬤嬤搖頭嘆息著說道。
沈才華曾經在關中地臍地宮中看到這四句偈語，於是嘻嘻道：「原來你識字的啊，難道也偷看了牆上的那首詩？」
一時間，人們群情激昂，「燒死她！燒死她……」憤怒的叫喊聲此起彼伏，那些戴口罩的野人個個嚇得魂不附體。
大王血竹下，賈屍冥已經靜靜地閉上了眼睛……
「好吧，不過師父手裡的『汗青』已經不多了。」客家嬤嬤疼愛小才華有加，無論他想做什麼，自己都不會拒絕的。
「靈胎，太棒了！」沈才華高興的伸手捧起靈胎說道，「原來你一
妮子默默地注視著坤巴，口中喃喃道：「炳師父，妮子做到了……」遂轉身離去。
客家嬤嬤點點頭，道：「也好，天亮以後我們就啟程去仰光吧。」
客家嬤嬤隨即檢查了他的傷勢，降毒雖解，但其身上被小陰嬰們撕咬去了好幾塊肉，兩隻腳的腳趾頭都已是殘缺不全了。
須臾，賈屍冥鼻扇緩緩翕動起來。
「緩過氣兒來了。」客家嬤嬤點頭道。
竹林內，蒙拉差翁·坤巴已經啃噬完自己的左右手掌，正在興緻勃勃的撕咬著手臂上的肉，渾身鮮血淋漓……
客家嬤嬤明白小才華的意思，這孩子「愛屋及烏」，為了妮子，是想自己以「汗青」來給賈道長醫治。
客家嬤嬤疑惑的說道：「賈道長，苯教的『返魂水』用法是否有誤？」
寨子里攏起了幾堆篝火，殺雞擺酒，還有熏臘肉、腌竹筍之類的美食，縱情歡歌，答謝這些來自中原家鄉的客人，婦女們則擔當起照顧那些被解救嬰兒的職責，哄著她們睡覺，另外還派人連夜送出消息，通知水傣和山苗各寨。
阿明老爹一眼就認出了賈屍冥背上的老祖，指著她厲聲叫道：「『野人山老妖』！就是她擄走的小美！」
「唉，要是寒生在就好了……」賈屍冥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嘆息。
「妮子，你過來……」賈屍冥在竹下虛弱的招呼道。
靈胎輕輕蹦到了賈屍冥的臉上，伸雙手拽開他的兩片大嘴唇，「嘔」的一聲，吐了些「風后屍塵」到其口中，然後撅起小屁股，抬起腳丫用力將嘔吐之物踹入賈屍冥的喉嚨深處。
「賈道長，是靈胎救了你。」客家嬤嬤告訴他道。
客家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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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祖」是陰相人，看上去雖身材魁梧，但卻幾乎沒有多少重量，賈屍冥帶著愧疚之情，忍著斷指之痛，執意背著她步行，跟在了擔架隊的後面。
「有人……」客家嬤嬤望見山坡上灌木叢中枝葉晃動，於是低聲發出警示，一面飛身縱起撲了過去，原來卻是那些野人們正躲在樹叢后偷偷的窺視。
「爹爹，這『野人山老祖』只是個替身，真正的幕後黑手是蒙拉差翁·坤巴，現已被我們消滅了，從此以後，再也不用擔心丟小孩兒的事兒了。」阿明將此去野人山的經過詳盡的敘述了一遍。
「奇怪，苯教的『返魂水』據說返魂極為靈驗，已經一天多了，怎麼老祖還未曾醒來呢？」賈屍冥皺著眉頭說道，他並不知道老祖的魂魄早在六年前，就已經被寒生用祝由舍利收走了，而沈才華那時還小，此事早已經淡忘了。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啊？」妮子著急的說道。
賈屍冥沉吟了片刻，開口說道：「貧道不知，這裏離仰光並不遙遠，不如乾脆去一趟大金塔福壽宮，找到安息長老問個明白，或許他有辦法令老祖復活。」
「風后屍塵，祝由聖葯，嬰兒降劫，靈胎救渡。」靈胎說著又抓了一把地上的嘔吐之物，一蹦一跳的在竹林里挨個給仍困在大王血竹內的其他嬰兒抹食去了。
「才……才華，用手指割開竹，竹子，放小孩兒出……出來。」嘟嘟興奮地拍打著翅膀連聲叫道。
那些野人面面相覷，然後尖叫一聲撒腿就跑，轉瞬蹤影皆無。
蒙拉差翁·坤巴呆怔住了，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多年心血悟出來的「陰嬰降」竟然在一瞬間被破解掉了，
「咯咯咯……」靈胎又發出銀鈴一般的笑聲，然後「嗖」的一下躍起，躥回到了沈才華的衣袋裡。
妮子面無表情的走到蒙拉差翁·坤巴的面前，仇恨的目光緊緊地盯著他，恨恨說道：「為炳師父復讎的時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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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子，那個臉上長痘痘的白袍人，就是你的親娘，這裡有一瓶苯教的『返魂水』，你現在就喂她喝下去吧……」賈屍冥無限傷感的叮囑說道。
這時，阿明抱著小美走來說道：「這些小陰嬰都是水傣和山苗寨子里丟失的孩子，現在已經沒事了，我想把她們先帶回甘拜迪，然後通知各寨領回。」
就在眾人驚愕之際，但見靈胎彎腰抓起自己的嘔吐之物，迅速的抹入每一個瞠目結舌的小陰嬰口中，這可不是普通的嘔吐之物，而是靈胎吞食「風后」屍塵再混合其口涎的廣譜解毒聖葯。
「小美……」驚喜交加的小芹緊緊摟住小美，淚水滾滾而下。
寨子里頓時沸騰起來了，燈火通明，人們紛紛湧出竹樓。
坤巴翻起眼睛瞪著妮子，嘴裏發出凄厲至極的慘笑聲：「哈哈……那女嬰終於回來了，炳表哥，你找對了人……」
「師父。」妮子收回了大血蚤，來到了他的跟前。
沈才華聞言與靈胎隨即來到了賈道長身邊。
客家嬤嬤聞言趕緊過來，伸手一探，賈屍冥已是氣若遊絲，眼瞅著就要不行了，於是急切的喊道：「才華，快叫靈胎過來，賈道長就要死了。」
客家嬤嬤將它們押出灌木叢，野人們都低著頭，戴著大白口罩，兩股戰戰，面現驚恐之色。
「賈道長為小陰嬰的降毒所傷，方才靈胎的嘔吐之物或許可解…
一行人帶著這二十四名女嬰匆匆啟程，按原路折返回甘拜迪，夜半時分，他們終於回到了甘拜迪。
客家嬤嬤伸手至懷中，掏出那帶有一朵青瓷花的小瓶，晃了晃，惋惜的說道：「唉，可惜已經不多了。」說罷，拔出瓶塞，在賈屍冥的傷口以及斷指處塗上了一層「汗青」，然後小心翼翼的將瓷瓶又踹回了懷裡。
「賈道長還……還在流，流血呢。」嘟嘟降落在賈屍冥的大腿邊上，審視了下說道。
「老祖」的眼皮漸漸合上了，身子緩緩的倒下……
阿明砍了一些竹子，又從茅屋內找了些布單，做了幾副擔架，自己懷裡抱著小美，然後示意野人們將所有的嬰兒都撂在擔架上抬起走。
阿明家的竹樓上，老祖昏迷不醒的躺著，妮子、沈才華和賈屍冥守在她的身邊，希望其儘快的醒來。
「師父，他是妮子的師父……」沈才華在一旁扯了扯客家嬤嬤的衣襟，懇求的目光望著她，嘴裏小聲說道。
「師父！你怎麼啦？」妮子大驚失色。
「師父，我娘是不是永遠醒不過來了？」妮子抱著「小翠兒」坐在一旁酸楚的說道。
妮子冷冷的望著他，慢慢的張開了小嘴兒，吐出了那隻猩紅色的大血蚤，一道紅光閃過，大血蚤尖利的口器刺穿了坤巴的額頭，將「血降頭」注入了他的大腦里。
賈屍冥慢慢的睜開了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光著身子的小靈胎，臉上遂露出了一絲母愛的笑容，這小傢伙畢竟是自己分娩出來的。
「咯咯咯……」靈胎髮出銀鈴般的笑聲，開口說話了，聲音尖尖細細的，帶有明顯的江西贛北口音，「彼屍爾屍，無屍無氣，相屍何求，鬼壺祝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