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江山誰屬
第三百九十四章 為誰守冰心，為誰徹玉骨？
兩個影子對望一眼，均是深深嘆息。
「無葯可解……」鐵補天頓時搖搖欲墜，無力地問道：「什麼毒這麼霸道……竟然……竟然……」
「但……這也不值得啊。」其中一個影子著急了：「他甚至都不知道你的身份……甚至……」
兩個影子同時無語。
鐵補天目光如水，看在楚陽臉上，臉上神情變幻，看得出，他的心裏在劇烈地掙扎著。良久之後，他終於咬著牙，別過頭去，啞聲道：「準備一輛馬車，將他運回去……」
「你不走？」鐵補天的目光突然銳利起來，刷的一聲長劍出鞘，下一刻，就橫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你不走，我就死在這裏！」
「陛下，有消息。」武狂雲手裡抓著一隻傳訊的鷹隼，滿頭大汗地跑過來：「有三支騎兵大軍，正火速的向著我們的方向趕來，距離此地，大約還有不到七百里。」
「媾蛟？春毒？」但鐵補天已經聽到了，眼前一亮，想了一會，道：「就是那中了之後五個時辰之內不解毒就會全身潰爛而死的媾蛟？」
「只能如此。」鐵補天慘然一笑。
「還有三百五十里。」武狂雲乾脆地道：「不過我們大部分是步兵，對方卻是騎兵，而且速度已經放開。而我們就算能回去，還要組織人員撤退……」
他的聲音無力，整個人似乎在這一刻崩潰。
他淡淡的、卻有些迷惘的笑了笑，道：「至於師傅……難道這一生，我還能再做她的徒弟嗎？
他回過頭，眼神有些哀肯的看著兩個影子：「下三天爭霸事完，不管成敗，他都要走了。這一走，很可能終生都不會再見。就讓我一生之中，留下這麼點回憶……好么？」
「難道你……」兩個影子瞠目結舌。
「可是……冰心徹玉骨啊！」其中一個影子急切地道：「若是……若是……可怎麼辦？你，你會被你師父打死的！」
鐵雲大軍潮水般湧進來，補天閣的人與兩大影子高手協同軍隊中人瘋狂追殺金馬騎士堂這剩餘的兩千余高手，但這兩千人個個都不是庸手，片刻間，雖然被殺了五六百人，被抓了三四十人，但其他人卻已經逃得無影無蹤。
說到這裏，又被掐了一把；乾脆退後一步，啥也不說了。
「難道我還能跟他……一生？」鐵補天凄然一笑，反問道，「正因為他什麼都不知道，這才少了許多的糾纏。」
隨即安慰地道：「放心，我們會一直跟在大軍後面走。如果能跟上，我們就跟上；跟不上，我身邊也有兩位九品王座在，不會出任何危險。」
至於元兇的景夢魂，則是第一個逃跑，早已經遠遁而去。
頓了頓，道：「這一次，不管什麼情況，鐵大元帥那裡，自有我親自去解釋！無需你出面。」
武狂雲汗流浹背！兩眼幾乎迷惘了……
想起這一次衝動，就是為了馬車裡的那個人，如今，他卻是命懸一線，身中奇毒，自己卻……想到這裏，鐵
良久，他才低下頭去，道：「給我找一個僻靜之處……」說著這句話的時候，鐵補天突然渾身顫抖了一下。
影子默然，卻是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自始至終，鐵補天就跟在馬車旁邊，一言不發，神色痛苦，牙齒緊緊地咬著嘴唇，直到將自己的下唇咬破……
「冰心徹玉骨……」鐵補天無動於衷的一笑，道：「他若是不在了……我為誰守冰心？為誰徹玉骨？」
「是不是？！」鐵補天怒道。
「這個，還真的說不好……」一個影子期期艾艾的道，隨即說道：「不過……就算是真的，也不必為了他去做什麼，畢竟你……」
「大軍歸你指揮！不管用什麼辦法，你必須要趕在對方之前，回到斜谷！然後組織人員撤退，進入天裂關！」鐵補天當機立斷，立即下令。
「我跟兩位影子叔叔自有辦法回去。」鐵補天說著，伸手一指：「將這個人和馬車也留下，你們先走！帶著他，你們走不快。」
兩位影子早已從那些被抓的俘虜口中知道了什麼事情，如今一看楚陽這副樣子，恐怕是用膝蓋猜也猜了出來，不由嘆了口氣，道：「這個人恐怕……沒救了。」
若是……若是……那也只好將我武狂雲這條命拼了……
怎麼辦？怎麼辦？
「這個……他到這等地步，也是他的命。」這位影子字斟字酌地道：「再說，我們鐵雲現在有了楚閻王了…
鐵補天木然地看著深沉夜色，臉上毫無表情，他就這麼站著，一動不動，似乎在突然之間，這位鐵雲的君主，就這麼變成了一尊泥雕木塑。
兩個影子，一個低下頭去，另一個卻是東張西望，宛若沒有聽見。
「不行！」武狂雲大吃一驚。
「那……陛下您呢？」武狂雲大吃一驚。
不管他怎麼說，武狂雲只是不依。如此危急的時刻，將皇帝丟在到處著火的荒山野嶺，武狂雲神經再大條，也是沒有這個膽子。
「武狂雲，鐵雲國從這一刻就交在你手裡了。只要守住了天裂關，那就還有可為。若是守不住，那就是我這位鐵雲國君這一生之中唯一的一次衝動，付出的昂貴代價！」鐵補天心裏喃喃地說道。
見兩大影子高手回來，如同見到了救星一般，急忙問道：「兩位叔叔，你們看……他這是怎麼了？」
「執行命令！」鐵補天森然的看著他：「若是再敢多說一句話，以叛國罪論處！」
這時，武狂雲溜溜達達的過來，伸著脖子看了一眼，不由聳肩笑道：「原來是這個小混蛋！這傢伙，還欠我深深的一筆賬沒有還呢。」
「沒救了？」鐵補天如被五雷轟頂，身子晃了晃，眼前一黑，問道：「他還有呼吸，而且脈搏還很健旺，怎麼會沒救了？」
鐵世成只有鐵補天這唯一的血脈
「他知道與不知道，有什麼關係？」鐵補天微笑：「這跟他沒有任何關係。」
一聲壓抑的低沉呻吟從馬車上傳來，三人同時轉頭看去，只見馬車上昏迷不醒的楚陽已經渾身在無意識的抽搐，臉上身上裸露在外的肌膚已經變得一片通紅……
「他這樣太也痛苦！要不……我乾脆給他一個痛快！」其中一個影子說道，說著，就向著馬車走了過去。
「還不去？！」鐵補天一聲厲喝。利劍在脖子上已經勒出一道血痕。
「既然如此，又有什麼關係呢？」鐵補天淡淡地道：「這是我的事！不關他的事，也不關你們的事，更不關……我師父的事！」
卻是另一個影子狠狠地掐了他一把。
四目相對，鐵補天眼中流露出來的，全是凜然的堅決。
「他中了毒。」影子說道，嘆息一聲：「而且此毒無葯可解。」
鐵補天疑問的目光看著另一個影子：「怎麼回事？」神色逐漸地沉了下來。
「這……」影子啞然。以鐵補天的身份，是不可能的。
兩個影子擔心地看著他，寸步不離。
馬車來了，楚陽被放了上去，大軍開始往回開拔。
鐵補天跟著馬車，跟在隊伍後面。到了現在的這種情況，讓武狂雲率先趕回去這是最好的選擇。若是還是自己帶隊，自然可以，但……楚陽怎麼辦？他是再也經不起顛簸了，而且……他撐不了這麼長的時間了…
兩個影子同時鬆了一口氣，如釋重負。相對看了一眼，急忙去辦。
兩位影子回來的時候，目光有些閃躲。
言下之意，鐵補天聽的很明白：很不樂觀！
儘快趕回去，守住關隘！然後我親自出來接應陛下。
楚陽昏迷不醒的躺在鐵補天懷裡，鐵補天只感覺楚陽雖然昏迷不醒，沒有任何意識，但身上卻是越來越熱，簡直如同火爐一般。
「你……」兩個影子同時震驚叫道。
武狂雲大叫一聲，充滿了無盡的悲痛：「陛下保重！老武去也！」跳起身來，飛身上馬，瘋狂的發號施令，隨即后軍改前軍，全軍加快速度，而武狂雲已經率領騎兵狂飆到了隊伍最前面！
「你敢！」隨著一聲厲叱，鐵補天跳了起來，兩眼通紅的攔在馬車前面。
「我們回去，還有多遠？」鐵補天木然問道。
鐵補天突然勒住了馬，接著就跳下馬來。蹲在地上，一動不動，肩頭聳動，似乎是……在哭？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鐵補天也已經趕著馬車跟著部隊走出了數十里路。前面的隊伍越來越遠，聲音越來越小……
「這可是媾蛟的春毒，這裏乃是荒山野嶺，軍中又沒有女人，這裏連找個村姑都難……」其中一個影子說到這裏，突然住了嘴，齜牙咧嘴。
鐵補天咬著嘴唇，內心還抱著一線希望，兩眼不斷地在四周梭巡著，這裏……太荒涼了啊。再說，又是剛剛經過大火燒山……
他的臉上露出決然的神色：「我的事！我一個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