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 笑傲中天
第二百零九章 屠千豪的感悟！
顧獨行皺了皺眉頭，有些擔心地看著他越來越白的臉色。
顧獨行長嘆一聲，輕柔的抽出了長劍。
顧獨行絕對是不信的！
「記住了。」顧獨行深深吸了一口氣。
「一切皆忘，便是我這劍法的最高境界！」屠千豪艱難地道：「你聽好了……」
便是屠千豪！
這一句分明用力過大，心情激動，波動的很厲害，胸口的劍創，竟然噴出鮮血來。
「比他們驕傲一萬倍！」屠千豪吼了一聲。
屠千豪已經油盡燈枯，說不定下一刻還沒說完就會死去；這種以生命換來的感悟，今生今世，就只有聽這一次的機會！
「少主！」屠氏家族二十位高手悲痛得大叫著，撲了上來，撲到屠千豪面前，卻頓時發現屠千豪已經沒有了呼吸，全然的死去！
或者他到這最後的時刻，又有了新的感悟？但這……卻是誰也不知道的了。
黑龍劍如同一泓清水，脫離了屠千豪的胸膛。顧獨行退出兩步，凝神看著屠千豪，雙手抱劍，神情肅穆的行了一禮，認真地道：「屠兄，你安心的去吧！忘情劍，必然會在江湖中綻放它應該有的光彩！」
「我可以將你的家族高手叫過來，你可以傳授給他們。」顧獨行漠然道。
「什麼時候？」顧獨行不由問道。
似乎在諷刺自己的人生如此可笑，如此無奈；又似乎在諷刺這仍然活在世上的千萬人如此無趣，如此愚不可耐，俗不可耐！
以顧獨行的修為心性，幾
「因為在死到臨頭的時候，我突然領悟了自己的劍道，自己的劍帝悟境！」屠千豪臉色嚴肅，帶著驕傲，喘息了一聲，道：「若能不死，過了今日，我就是一位劍帝！」
更加不知道說什麼好。
忘情！
「只有你，才能體會我那時候的心境，所以，我將我的劍道跟你說。」屠千豪突然瞳孔大張，露出一種狂熱的神色：「顧獨行，我希望我的劍道名揚天下！威震九重天！求你幫我！」
不由得一個個都是狂叫一聲，旋風般轉身，死死地看著顧獨行，悲憤地道：「姓顧的，你敢殺了我們少主？」
前世中三天十二位風雲人物，『夢落瓊花天不如』的夢落已經夢落殘花中，屍骨無存，『毒煞天機厲雄圖』的毒煞也已經消泯于黃土，九重天闕再無毒！如今，這位『墨刀千豪邪公子』之中的『千豪』，人生之路，也提前的走到了盡頭！
說著，便不管不顧的說了起來，隨著他的聲音一點點訴說，顧獨行也漸漸地沉浸了進去……
「我？！」顧獨行縱然早已猜到，但等屠千豪親口說出來，還是感到全身為之一震！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模仿著少年黑魔的口氣，那種陰森和嘲諷，竟然惟妙惟肖。足見當時這句話給了他多大的刺激！
他就這麼站著，縱然已經身死，縱然已經只是一具屍體，卻依
現在，屠千豪就領悟了『忘情劍法』，無疑比起前世提前了二十年！但值得嗟嘆的是：這忘情劍法，再也不能從屠千豪這位發明者的手中使用出來！
若是記不住，屠千豪恐怕才是真真正正的，死不瞑目！
「什麼忙？」顧獨行隱隱已經猜到。
「忘情劍……」顧獨行知道屠千豪不放心，輕聲的，清晰地，將這套忘情劍經念了一遍。
屠千豪把一切都算到了；甚至他自己必死，也已經算得清清楚楚；又怎麼會不對這些人做出自己的交代？
真無趣！
「尤其是得知了你已經成為劍帝……」屠千豪凄涼的笑了起來：「呵呵……那一剎那，我突然整個的心灰意冷！當時，我說道，我去殺顧獨行，黑魔說，他已經是劍帝，你王座幾品？」
顧獨行黑龍劍上，鮮血宛然，滴滴滑落。依依不捨的順著劍尖滑下，滴進塵土，濺起輕微的灰塵，灰塵裊裊而散。
屠千豪的身軀屹立不倒，滿面虯髯，在風中蕭瑟抖動，眼中一片空洞中蘊含著無盡的傲然，卻又寂寞，寂寥，還帶著濃濃的幾分譏誚。
這位忘情劍法的創始人，十二位風雲人物之一，臨死之際，留下的最後一句話竟然是：
屠千豪的臉上卻露出一種奇怪的寂寥，似乎竟然沒有聽到顧獨行在說什麼，他只是微微的側著頭，似乎在聽著什麼，喃喃地道：「
前世，屠千豪成為中三天十二位風雲人物之一，靠的就是他的『忘情劍』！在『忘情劍法』的基礎上，屠千豪更領悟出了『忘情大法』、『忘情劍訣』；就憑著『忘情』這兩個字，屠千豪一度衝上了中三天的巔峰！
這未嘗不是一種遺憾！
屠千豪的臉色變得金紙一般，溫暖的笑了笑：「別費事了，今日我來，就是來求死的！難道你真的以為，我一個王級七品，能夠勝得了一位劍帝？」
顧獨行神色一震，並指如刀，在他心口點了兩下，止住鮮血。
「什麼？」
屠千豪洒脫的笑了笑，突然道：「但我現在卻有無窮的信心，若是我還有機會下一次與你一戰，我未必便輸！」
「不行！」屠千豪斬釘截鐵，冷哼一聲：「他們不配！也不能了解！顧獨行，你不要將我的生命浪費！」
「你……念一遍我聽聽……」屠千豪兩眼瞳孔已經有些擴散，喃喃地道：「以後有誰用忘情劍法，可能想到我屠千豪么？」……
若是記不住，非但對不起自己，更加對不起屠千豪！
敵人的劍尖刺入了自己的心臟，在那種時候突破……這種際遇，還真是讓任何人聽到了都會無語。
顧獨行不由無語至極！
他的手自然垂下，手中依然有劍，劍光閃爍，明滅不定。
屠千豪嗆咳一聲，有些詭異的自嘲，道：「你知道我這種感悟，是什麼時候來的么？」
顧獨行急忙問道，卻沒聽到
他喃喃的、出神的笑了笑，突然扭轉頭，目光灼灼看著顧獨行，道：「顧獨行，我雖死，但我的劍道卻不能浪費！求你，幫我一個忙吧。」
「原來生死之際才會有最大的突破這句話也不是白說的。」屠千豪笑完，才悵然一嘆，喃喃道：「記得那位前輩曾經說過一句話：死亡的氣息，就是突破的前兆。我一直不解，今日，我終於了解了……呵呵……」
若是楚陽在這裏，想必就會長聲一嘆，說不出心中是什麼滋味。
「江湖啊，有那麼多的是是非非，卻哪裡有那麼多的該與不該；生生死死，誰能說得准無辜與從容？」
說完，屠千豪不等顧獨行答話，就自顧自地說道：「我的這份感悟，叫做『忘情』！忘記一切，忘了自己，忘了劍，忘了天，忘了地……忘情！」
這位衝殺在江湖，一生多姿多彩，絢爛瑰麗的一代豪傑，最後的三個字，真無趣！
良久……
「這就是江湖……」顧獨行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這口氣，他已經壓抑了很久，但此刻終於吐出，卻感覺到了一份悵然。
顧獨行無語的嘆息一聲，悵然道：「你本可以不死的。」
所以他集中了所有的精神，努力的聽著每一句話，每一個字。
「記住了么？」屠千豪聲音已經無力，卻還是迫切地問道。
就在楚陽隕落的那一年，屠千豪將所有感悟匯聚成一冊
兩個人面對面站著，中間，是一柄寒光閃爍的長劍！長劍劍柄，在顧獨行手中，萬年磐石一般一動不動；長劍劍尖，在屠千豪胸口中，依然有慢慢地血跡浸濕出來……
屠盡萬千豪傑，仗劍笑傲江湖！
他喟嘆一聲，退開十幾步，負手而立。認真地看著已經失去了所有氣息的屠千豪，眼中神色，複雜到了極處，輕輕地道：「屠兄，黃泉路遠，一路珍重！」
「在你的劍尖刺入我的心髒的時候，那種無邊無際的死亡感覺突然湧來；但我卻在那種時候，領悟了自己的劍道……」屠千豪粲然一笑：「劍尖入了心臟，我竟然在那時候突破了……哈哈哈……真他娘的好笑！真他娘的好笑！真他娘的好笑啊……」
那曾經震驚了整個中三天的《忘情天書》，今生今世，再也不可能出現在中三天這個風雲際會的江湖之中！
沒有人知道，哪裡無趣？為何無趣？
「當時我就想，我趕不上你，殺不了你！但我被你殺，死在你手裡，總可以了吧？」屠千豪哼了一聲：「我屠千豪雖死，但我總比那些只會在背後說人壞話、卻不敢當面對敵的混蛋要好一千倍！」
顧獨行冷眼看去，見說話的乃是一個絡腮鬍子老者，此刻眼中有淚，正憤怒地看著自己。不由冷峭地道：「怎麼，屠兄在此之前沒有交代你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