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 笑傲中天
第二百二十六章 你不是英雄！
他的身子雖然止不住地在搖晃著，但在一干黑魔殺手眼中，依然是一座不可動搖的崇山峻岭！
他萬萬沒想到，董無傷的理由居然在這裏。
護短的性子，竟然是如出一轍！
「楚陽和顧獨行是英雄嗎？」少年黑魔似乎有些不服氣。
他問的很急很快，很尖銳。
護短護到了這種地步，簡直是匪夷所思。
「你這樣的男人……真怪！」少年黑魔陰森森的笑了笑，接著卻是低低的嘆息了一聲，道：「若是有人能做你這樣的男人的兄弟，想必會是一件很幸運的事。」
他有些羡慕地道：「或者……只有楚閻王與顧獨行才配為你報仇吧。我的確不配，你說得對，因為我只是一個隱在暗中的殺手而已。」
但他終於一揮手，喝道：「動手！殺！」
雖然他也要殺我們；但他，畢竟還是董家人！
少年黑魔默然。
「英雄不問出處！」董無傷嗤地笑了一聲，道：「你找理由，為自己開脫，就不是英雄之所為！」
「我是沒有兄弟，也感受不到。但我很羡慕。」黑魔的聲音有些低沉，又有些陰柔，道：「可是我一個不能見光的殺手，要兄弟……你不覺得太扯了么？」
「是！他們是我的兄弟，最好的兄弟！所以他們才配為我報仇。」董無傷驕傲地道。
少年黑魔一怔，仔細地看了看董無傷的胸口和他渾身的傷勢，確定他現在已經是油盡燈枯，納悶地道：「董兄，你現在都這樣子了，難道，你還想親手報仇么？」
少
「你完全不明白什麼是英雄。」董無傷呵呵一笑，仰天一嘆：「也罷，你是我在這世上最後一個說話的人，我就跟你多說幾句，要不然進入黃泉路，未免寂寞太久。」
然後他絲毫不顧身體正在不斷地流出鮮血，不顧自己的生命力正在流失，全力運轉元功，隨著功法運轉，他的身上，漸漸地又散發出了一種刀皇獨有的氣勢！
董無傷譏誚的看著他。
若是他知道董無淚對董無傷的說法，想必就會一聲嘆息：這兩兄弟，還真不愧是兄弟！
……
他說到這裏，似乎為自己找到了理由，聲音又平靜了下來。
依然是睥睨天下，依然是雄霸江湖！
這是天生的豪雄氣概，骨子裡的威猛霸道！
對方就在剛才還要殺他，而他也同樣就像是切西瓜一般殺人，但現在自己要動手，他竟然不允許！
「你說，你要先替我報仇，嘿嘿……」董無傷一聲冷笑，道：「你殺他們，就是殺他們，與我何干？此其一。」
面對如此英雄人物，就連這些冷血殺手，也是禁不住的眼中露出敬佩的神色。
董無傷嗆咳的笑了起來，他一邊笑，一邊停止了自己的身體，揚起了頭。刀鋒一般的眼神，睥睨的看著少年黑魔。
但他劇烈地喘息了一聲，卻沒有說話，反而沉思了起來。
「其三，我殺了他們
董無傷眼神不變，依然驕傲而譏誚。
少年黑魔縱然是矇著面巾，也可以清楚地看出他現在已經是瞠目結舌！因為他的眼睛，已經幾乎瞪出了眼眶。他的蒙面巾的嘴巴部位，也清晰的出現了一個凹坑。
少年黑魔眼神一凝，陰聲道：「我不配？」
董無傷吸了一口氣，止住身子的搖晃，眼睛里卻閃起了光彩，驕傲地道：「那是因為……你沒有跟我的兄弟接觸過，若你知道我們經歷過什麼，你就會知道，做他們的兄弟，才是人生之中最幸運的事！」
董無傷似笑非笑的斜著眼看著少年黑魔，自然而然地就有一股睥睨之意；有些遺憾，有些嘲諷地道：「所以，你不是英雄！」
少年黑魔呵呵一笑，淡淡地道：「但對此，我沒得選擇。董無傷，若是你與我易地而處，你也不會如此豪雄霸天！」
少年黑魔渾身陰森森的氣息更濃了。董無傷的這句嘲諷，似乎是一下子擊中了他的軟肋。
「不錯，你不配！你不配為我報仇！」董無傷不屑地笑道：「你只是一個躲藏在黑暗之中不敢見光的殺手而已；我董無傷一生光明磊落，橫行天下；你以為，我的仇，你配為我報嗎？」
雖然重傷垂死，但他這一刻所
「你算什麼東西？」董無傷哈哈一笑：「敢殺我董氏家族的人？！」
董無傷愴然而笑，嘲諷道：「家族內訌，黑魔佔便宜？哈哈哈……可笑啊可笑！報仇？哼哼……我的仇，需要你黑魔來報么？」
天下間居然還有這般道理！
「我死，我的兄弟會難過。但他們為我報仇，卻會激起他們的戰心，讓他們更加的團結，更加的珍惜兄弟，更加的努力，也會取得更大的成就。」董無傷淡淡地道：「如此，我一心死之人，死，又有何妨？」
「縱然死……也不能死得毫無價值。」九位高手突然挺起了胸膛，在董無傷身後，原本他們覺得已經是必死無疑；但董無傷那句話說出來之後，他們竟然感覺渾身湧起一股熱流。
「難道我趁人之危殺你，就不是英雄么？難道我應該等你康復，再死在你的手中，才是英雄么？」
縱然死，可我們也曾經有人保護我們。
他雖然一動沒動，但他這一刻陡然發出的氣勢，卻依然讓少年黑魔吃了一驚。
「其二，他們是我董氏家族的人，縱然我董無傷被家族所排斥，被他們暗算殺害，可這是我們董氏家族的事情！與你何干？」
縱死，亦不能變！
他抬起頭，眼神有些閃爍：「但很可惜，因為你今日，必須要死！我……雖然不想殺你，可也非殺不可！」
「是你可以殺的？你問過我沒有？！」董無傷繼續冷笑：「我一刀一刀的剁了他們都行！今日你
「雖然我的兄弟不會在乎，可是我董無傷在乎！」
「有關係么，沒關係么？」少年黑魔有些怔忡的緩緩念著，良久，才抬起頭：「縱然沒關係，縱然我沒有兄弟，這與英雄不英雄，又有什麼關係？可你為何說我不是英雄？」
「不錯。」董無傷自嘲一笑，道：「另外，我縱然不想有人為幫我報仇，但我的仇，必然有人會為我報！他們，才有資格為我報仇，而你……你不配！」
可……這算什麼理由？
董無傷身後，九位高手突然聲音顫抖地說了一聲：「二公子！」
「我不是英雄？」少年黑魔一怔，喃喃的重複了一句，不解地道：「請董兄指教！」
少年黑魔眼波之中矛盾的神色不斷的衝突，看著董無傷的眼睛，分明有些遲疑；有些不忍。
董無傷聽到他說楚陽和顧獨行的名字，眼神驟然一亮，隨即就是一黯。
「嘿嘿，那我就不解了；既然你在這世上還有好兄弟，你為何不想活了？」少年黑魔有些誅心地問道：「難道，你就不怕你的兄弟會為你傷心難過？」
董無傷奇怪地看著他：「有沒有兄弟跟你是不是殺手……有關係么？」
少年黑魔眉頭皺了一皺，思考了一下，道：「這句話，我懂。我也懂你為何方才不逃，也懂你為何想要死，因為你心已死。」
「做你們的兄弟，很幸運；做你們的屬下，也
「閉嘴！」董無傷冷喝一聲：「無論如何，你們都是必死！」
「我也想與他們一起聚首，可我不能。」董無傷這句話分明不是在回答黑魔，而是在自己向著兄弟們解釋什麼，或者，說給自己聽，說給天地聽。
而且董無傷比他哥哥，猶有過之！
董無傷淡淡地笑了笑，有些憐憫的看著少年黑魔：「你知道么，我的兄弟們都是一飛九天之才，我能拖累他們么？一個拖累兄弟的人，有何資格活下去？」
他竟然有些激動，道：「縱然是殺手，縱然是見不得光，可也有英雄的，只看英雄的含義與你們的含義是否一樣，如此而已。而這裡是江湖，江湖是什麼？殺戮！血腥！你憑什麼說我不是英雄？」
他的聲音有些飄渺，有一些黯然：「因為我心已死，就算我活著，這也是我的心魔。終生無法摒除！所以我已經跟不上他們的腳步！我自己知道自己最在乎什麼，所以……我無法控制自己不去想這些事；所以我心死。我活著只能無限的拖累他們。」
「我今日死去，乃是我想死；所以死去，所以，不需要任何人為我報仇！」董無傷哈哈一笑，傲然道：「若是我董無傷不想死，天下無人能讓我死！你懂么？」
「所以，黑魔，我最同情你的是……你連一位真正的兄弟也沒有。若你有，就不會問我這句話！」
四目對視，良久，少年黑魔急促地喘了幾口氣，卻終於頹然的低下頭，苦笑道：「是，我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