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商業聯邦
第29章 躁動的血影（下）
一次兩次還可以說是運氣，可要是第三次再被說中，那豈不是證明自己完全被對方看透了？
邪刀犀角轉過一道看上去極為尋常的弧度，無視兩字其他兩個方向的進攻，不偏不倚擊中對方招數變化的關鍵轉折點，他的力量本就在柏若特之上，當即亂了對方的無窮后招。
可是沒料到唐寧的回擊手段如此有針對性，卻是弄巧成拙，自陷困境。
雖然現在失去了記憶，可經驗教訓還在，清楚對方的心魔為何，唐寧用上三級精神系魔法「歡欣鼓舞」，沉喝道：「你在害怕什麼，只要我還活著，就會履行承諾，作為傭兵，我沒有任務失敗的前科。」
柏若特譏笑道：「沒用的，我的領域血霧海並不是以我為本體進行轉移，而是以針對的對象發動，所以在你移動的時候，血霧海一樣在移動。不要試圖反抗了，在這個領域中，你不但會失去所有的感知，最慘的是，只要一點小小的傷口，這些血紅色的霧氣就能將你體內的血抽干，所以要小心哦，千萬別摔倒，萬一擦破了皮可就是喪命的下場。」
「就算是半成品，也足夠殺死你了！」
撞上棋盤的蝙蝠就如遇火飛蛾一樣盡皆自焚毀滅，他站在黑壓壓的蝙蝠群中就像是激流中的那塊礁石，任你橫衝直撞，我自巋然不動。只是憑藉簡簡單單的揮刀，就形成了一面密不透風的牆壁。
情急之下，柏若特爆喝一聲，再不隱瞞實力，現出完全形態，整張臉變成更加病態的白色，兩隻獠牙向外滴著鮮血，後背上的斗篷破碎成爛布，一對黑色翅膀從中鑽了出來，這是一對沒有羽毛的肉翼，一點也不好看，反而充滿凶獰的氣息。
一道複雜神秘的血色魔法陣從他身上散播出去，其中間是一個五芒星，印在地面上形成大約六十米直徑的半圓光罩，血色的霧氣充滿了整個半圓，沒有一絲泄露出去。
第二波攻擊被擋下，害怕被反擊的柏若特再度後退，縮入血霧之中，腦海中滿是混亂的思緒，憤怒、不甘、羞愧三種情緒湧上心頭，令他不知該如何是好。
只是方才那一招破局，令他大大落了下風，此刻想扳回來也沒那麼容易，何況唐寧的力量並不弱，技巧上更是壓了一頭，因此哪怕他將大劍揮舞得好似厚重有力的鱷尾四處橫掃，也只是堪堪扛住了綿密如暴雨的攻勢。
血族是武魔雙全沒有錯，可定義上也分三類，他的血族位階雖然不是最
「沒錯，是我的領域血霧海，你就好好品嘗一下死亡的痛苦吧。」柏若特的聲音浩浩蕩蕩，就像是鬼屋中蕩滌的怨婦哭喪聲般從四面八方飄過來。
然而柏若特之前的放血，還有半圓形的區域限制，以及依舊存在於現實世界的感觸，都證明了他的領域並不是完整的。
唐寧心頭一驚，邪刀犀角只斬殺了五六隻便選擇退讓，身影一動躲到一棵大樹後面。他的反應不可謂不迅速，假如剛才稍一遲疑，就會被上千隻蝙蝠纏住，那時只要一隻咬上一口，就變成一副骷髏架。
鏡像術能分毫不差的模擬出使用者的一切細緻外貌和微小動作，光憑眼睛不可能分辨出來，何況有些手段巧妙的使用者，能讓變化出來的鏡像也擁有一部分戰鬥力，以虛化實，雖然遠遠比不上本體，連武器也是幻化，可完全能假亂真。
因為被斬殺許多隻蝙蝠的緣故，柏若特的臉色愈見蒼白，宛如一張白紙，他低頭看了看身上的數道刀傷，臉色變得異常難看，催動黑暗能量進行自我修復，然而只看見傷痕處的肉在不停蠕動，可就是無法愈合，血族超長的肉體恢復能力居然失效了！
在柏若特錯愕之間，邪刀犀角覷中破綻，一刀劃過攔截，眼看即將刺中咽喉，柏若特的身體「嘩啦啦」的分散開，化成千萬隻蝙蝠，迎面沖咬而來。
他心中驚懼無比，也不知道眼前這小白臉模樣的傢伙是特例，還是大陸上盛行的新職業，他的千年歲月中，前面的數百年明明都沒有太大的變化，怎麼偏偏在沉睡的一百年中文明突飛猛進了呢？
他忍不住杠上了氣，既然你有能耐猜中我的攻擊方向，那我就讓你猜猜看。
無論他使出多大力氣都像是砍入水中一般，固然有神力也是泥牛入海，又似陷入了兇險的泥潭之中，每出一劍便越危險一分。心知對手只需找到一處破綻，便會如靈蛇繞樹般順著攻勢滑刺進來，瞬間化刀為矛直刺要害。
所以，他要好好思考，想出一個絕不能被猜中的攻擊方式。
柏若特活了這麼久還不曾見過這等巧妙的化解方式，畢竟東方武學最近幾十年才在羅洲大陸上興盛起來，他以前遇見的強大敵人，更多的是用全方位的攻擊強行
東方的真氣本就是來自身體的本源力量，在高漲的狀態下，身體各種感官的靈覺會擴大數十倍，剎那間竟可以聽見真正的勁風，嗅到人身氣味的來源方向，光憑皮膚上的觸感就能判斷出空氣的震動。
柏若特感受到其中威脅，不得不後撤一步，於是邪刀犀角跟隨而上，暗拳被替換掉，伺機再窺破綻，如此兩相交替配合，頓時如後浪推前浪般把這位吸血鬼親王逼得的連連後退。
對付完本體的同時，左掌向外一震，拳勁將脆弱的鏡像擊碎，右腿往地上一跺，地面就像是被大鏟子翻過一樣，一堵泥牆拔地而起，直接將第二個鏡像撲滅掉。
其實單憑斬馬大劍根本不算什麼，這一招威猛有餘，變化不足，速度夠快不能打蛇七寸，只是柏若特使用了鏡像術，一分為三，用魔法技巧將這一缺點補上了。
唐寧面對如烏雲般撲過來的蝙蝠群，在距離不到三寸的時候，快速舞動刀鋒，在身前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風的攔截網，空氣中留下的划痕形成了一局縱橫交錯的棋盤。
這種主次分明的攻擊手段，各個擊破，看似偶然，其實都建立在對真假本體的判斷上，否則一旦將鏡像當做本體，那並不算強的攻擊力道根本不可能影響到真正的斬馬大劍，一旦判斷失誤，只怕會當場沒命。
柏若特只覺得自己好像是揮著大劍去對戰滔滔的大洪水，對方的浪頭看似猛烈，偏偏在相觸的一剎那，會借力使力滑到了另外一側，又著順大劍運行中的軌跡兇狠的劈斬而來。如大浪推人，只有敵人攻他，沒有他攻敵人。
站在霧中的唐寧頓時視線被阻，伸手不見五指，數條章魚觸手似的光條也消失不見，並且連帶著失去了對方的氣息，任何魔力波動甚至氣體流動也感知不到。
如果是真正的領域，一般都不需要什麼前置準備，使用出去后也是一種介乎無形和有形只見的存在，最重要的是能夠侵蝕現實世界，自成一方法則。
唐寧感知了一下，隨即搖頭道：「只是一個半成品，你的能力尚不足以凝聚出真正的領域，過於求成，結果不但沒有完成，有著諸多限制，就連威力也大大減弱。」
唐寧歷經大小戰無數，經驗上遠非羅秀這樣的學術型法師能相提並論，對手的劍術雖然怪異，還是第一次遇見，但不妨礙他在
如果他有時間去大陸上巡遊一番，就知道如今的武技流派比之以前已經大為不同，在技巧上更加靈動，並且講究更深沉的神韻。這種引入東方武技后的改良，更多的是基於擊敗以前武技的基礎上，何況唐寧接受的是最純正的東方武學教導，柏若特從沉睡中剛剛醒來，仍保持著一百年前的戰鬥方式，哪裡不會被克制。
以血族悠長的壽命，以及柏若特那熟練的動作，足以證明他在這一招上的造詣非凡，那數道扭曲的銀風好似張開獠牙飛撲而起的迅猛大毒蛇，眨眼間就要將唐寧分屍數塊。
移動中的唐寧突然停下腳步，反手揮刀向後一撩，擋住了對方的偷襲。
柏若特雖是穩住了陣腳，但卻是守多攻少，心知長久下去必敗無疑，暗道這是從哪裡冒出的人類，又是什麼職業，居然不用鬥氣，光憑肉身就能跟他這位肉搏型的血族不分上下。
變身後的他體型比原來大了一圈，身上一道道魔紋亮了起來，有鷹眼術、熊力術、豹敏術、犀膚術，霎時全身能力都大幅度提升，力量和速度都不再遜色，甚至隱隱壓過一頭，手中的大劍一陣狂扭，立刻化為一條兇猛翻滾的大毒蛇，左開右格的化解攻勢。
一擊不中，柏若特瞬間隱沒到血霧中，有些心虛的嘿嘿笑道：「運氣好被你擋住了第一下，但接下來你不會再有這樣的好運了。」
唐寧對真氣的運用雖然還沒到入微的境界，可也運用得無比純熟，懂得自行流轉，那好似大石飛撞而來的音波剛一撲中面門，體內真氣就生出一種保住性的變化，護住面門，音波入體后立刻被瓦解，整個人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連續的失算，令柏若特心中生出不妙的感覺，他感受到戰鬥的風向已經倒向對手，不出奇招，自己必敗無疑。
「領域？」
這對於高傲的血族親王而言，是最不能忍受的事實，遠比在力量上被擊敗更難以接受。也許連環的攻擊可以令對方來不及猜測方向，但他寧可放棄第三次進攻，也不想選擇這種屈辱的方式。
柏若特雙手抱胸，手指刺入肩膀之中，明明傷勢並不嚴重，血水卻拚命的噴射出來，在空中化作霧氣飄散開。
他有意想使用黑暗魔法來擊退對手，但又抽不出手來，面對暴風似的連環攻擊，手中大劍根本不能有半分停歇。於是當即立斷，嘴裏
他邊說邊運勁，左手使用虹色太極拳，力量打入邪刀犀角之中，於是刀鋒迴旋成圓，受到引力牽動，本來應該從四個方向同時到達的攻擊出現了前後順序，被一一擋下。血族鋒利的手爪撓在刀鋒上，就像是鐵棒放到了切裂機前一樣，「嗤嗤」的振動並閃爍出點點星芒。
只是，在別人聽來，很可能會變成因為害羞才不敢直接說出，所以改用了委婉的說法。
他沒有直接說出我會保護你，因為對羅秀他還沒有到達那種犧牲自我的程度，所以一切僅僅止於任務，何況眼下的局面，如果讓那頭三眼魔犬加入戰鬥，會讓他陷入不得不揮毫神力的處境。
他不是故意將要自己領域的能力解釋給對方聽，而是故意說破，造成對方的恐慌，而且他也很想戲弄一下，看看那張平靜如死水的臉上出現慌張的變化會是怎樣的一副表情。
可惜他依舊吃了不熟悉東方武技的虧，和鬥氣的外放不同，真氣講究的是內斂，即便表面上看去和尋常沒有區別，實則體內早已暗濤洶湧。
血族與蝙蝠有著說不清的關係，雖然他們都很討厭被稱為蝙蝠人，可無論怎麼看都和蝙蝠脫不了關係，這一招也是類似蝙蝠的超音波攻擊。
身陷圍困之中，唐寧卻跨步眯眼，將神力盡數轉化成東方真氣，運起那種特殊的擦彈技巧，一下子將全身的氣拔高，做到這一步倒並非是為了跳出精神鎖定，更多的是為了強化六感。
被說破真相的柏若特惱羞成怒，凝聚領域是真祖級別的血族才能做到的事情，他當初強行嘗試就遭到許多人的嘲笑，結果真的沒能成功，造成一個不上不下的結局，這件事一直是他的禁忌。
可是唐寧憑藉敏銳的五感，用最小的力氣破解了這一險境，卻是一下子將局面逆轉過來，佔到了上風，趁勢發動強攻。
唐寧小時候也曾因為失手殺人而陷入無邊恐懼之中，知道這個時候欠缺的並非勇氣，當時的他最渴望的就是希望有人能陪在身邊安慰他，只要解除心中的孤獨感就能重新站立起來——儘管那時候的他沒有得到任何人的安慰，是靠著自己的力量克服心魔。
唐寧在血霧海中快速移動著，看上去像是要逃出領域的範圍。
閑暇中他還有工夫去關心羅秀的戰鬥，一見對方陷入不敢反抗的狀態，立即明白
唐寧得勢不饒人，攻勢一波接一波，身形虛實變幻不休，只見連續的兵刃相交，一刀剛猛的硬擊在斬馬大劍上，打斷反擊的力量，暗拳虛藏其內窺視對方渾身上下每一處，只要稍稍現出一點兒破綻，立刻化虛為實發動必殺一擊。
上千隻蝙蝠以嘶啞的聲音鳴叫著，彷彿嗷嗷待哺的小雞仔看見前來餵食的主人一樣沖向唐寧，速度之快甚至產生了殘影。
雖然是黑暗系的寶具，也是上古邪器，可邪刀犀角擁有斬殺罪業，吸收罪血的能力，最擅長的就是黑吃黑，面對血族這等黑暗生物自然擁有不遜色頂級神聖寶具的效果，事實上除了本身兵器屬性外，它也只剩下這一效果，威能也就越加凸顯出來。
又被說中了！
血族的身體素質本就強悍，在一族改良過的黑暗魔紋幫助下，氣力幾乎可以媲美超階魔獸，隨手一擊也有千鈞之力，手中斬馬大劍又是以寒鐵鑄造，分量極重，真正的斬鐵如破木。
而就在同一時刻，唐寧漫不經心的說道：「聽到以上言論，接下來發動殺招，為全形度攻擊型的可能性為百分之七十五。」
「仇戾如火，血霧似海。」
「你真認為我是靠運氣才擋住你的嗎？」唐寧繼續移動著，一點也沒有停下腳步，「當一個人攻擊看不見自己的敵人時，有百分之六十的幾率會從背後發動進攻，而在自以為勝利的戲弄情緒影響下，則會上升到百分之八十，真是容易讓人明白的思考方式啊。」
握住刀柄的唐寧，都已經感受到了邪刀的悸動，因為嘗到了罪血，變得更加蠢蠢欲動，難以忍耐。
「可惡！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無法愈合？就算是銀質武器也只能對公爵以下血族起效，對我的肉體就不可能……你手中的兵器究竟是什麼？」柏若特臉色陰霾的看向唐寧手中的邪刀犀角。
被不屑的言語刺激到，柏若特怒髮衝冠，一而再，再而三的吃癟，不禁疑問，自己就算使用領域也對不了一個連鬥氣都不會用的人類嗎？
見羅秀恢復正常后，唐寧將注意力重新放回對手身上，邪刀犀角的刀風舞得就是潑墨也難以滲入。大概明白這樣不異於自殺性行動，蝙蝠群「嘩啦」一聲散開，重新聚合在一起，現身出本尊。
他催動秘術，以血為引，身影一分為四，卻是不同於鏡像術，每一道分身都是真實的存在，同時從四個方向發動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