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 九重天闕
第四百四十七章 不心酸，也辛酸
夜風呼嘯，越來越大。
寒瀟然袖手站在那裡，冷眼旁觀，並不阻止，也不喝罵，看著自己的屬下被如此侮辱毆打，他的眼中，露出無限的悲涼與失望，他喃喃的苦笑著，聲音里透出無盡的蒼涼蕭索：「這就是執法者，這就是我們執法者……呵呵，這就是九重天的執法者……歪曲事實，憑空捏造，從上到下，一丘之貉……」
「我為域外天魔而來。」劍空靈眼神空洞，苦笑搖頭：「當初，我們全族，我師父，師祖，都隱居在天之涯，與星辰為伴。但我那一次出去，三月後回來，卻發現他們都是莫名的失蹤，消亡，只見血跡，未見屍體。我走遍天下，未遇敵蹤。如今聽到法尊大人傳書，言及域外天魔，才突然醒悟。所以，特意前來，看一看這域外天魔，是否是我殺師仇人！」
「閣下何來？」五品至尊唐無方靜靜地問道。聲音里，並沒有火氣。他被這黑衣人的蒼涼氣息所感，引起了心底共鳴。
前方就是鷹嘴崖。
兩道身影疾風一般的脫離了隊伍，向著夜州星夜疾馳而去。
沙心亮大怒，喝道：「你們才是域外天魔！你們全家都是域外天魔！他媽的，域外天魔到底有沒有，誰不知道？執法者的手段，老子比你門兒清！要殺就殺，但若要在老子面前玩正義，去你媽那條大腿！」
押送的人，都是鬆了一口氣。原定的休息地方，就是鷹嘴崖。
這句話，也只有兩人明白了。楚陽憑藉著九劫劍的鋒銳與劍聖的
唐無方苦笑：「能修鍊到你我這般地步，縱然不心酸，也辛酸了。」
當然是理想的歇息之地。
春風呼呼地吹過，路兩邊的厚密的草叢中就發出呼嘯的聲音。
唐無方吸了一口氣，沉沉道：「寂寥人間，滄桑世界，萬丈紅塵，無非一嘆。」
寒瀟然神情冷淡，走在隊伍正中間，面無表情。
隊伍中，一位三品至尊，一位五品至尊兩個人對望一眼，均是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感覺：同為天涯淪落人。
唐無方默然。
誰無親朋故交？誰無刻骨紅顏？誰無銘心往事？可是現在……親朋故交何在？當初紅顏何在？唯有往事銘心，與山盟海誓一起化為一聲午夜夢回的輕嘆。
但現在箭在弦上，已經不得不發。
草叢中，楚陽看著走過來的這一隊押解隊伍，眼神如冰似雪。
……
臉容瘦削，看不出多大年紀。但雙眉如劍，兩眼似乎兩個深不見底的深潭，古井無波。
「在這樣的情況下，法尊要拿我泄憤，也無可厚非。所以，自從你們來到，我就知道我絕對活不了了；既然如此，難道還不能說一句實話。」
「不是域外天魔？」那人嘿嘿一笑，苦口婆心地道：「寒兄，法尊大人都親口承認了域外天魔的身份，你還執迷不悟？以你現在的態度，到了執法城，恐怕真的會很難捱。」
劍靈笑：「至尊三品。但……卻絕不是五品至尊的對手
這個人很孤獨，應該是一個隱世之人。
押送人員大怒，鞭子棍子劈頭蓋臉的打下來，沙心亮與秦寶善都是罵不絕口，被打的皮開肉綻卻還是怒罵不休。
唐無方與黑衣人同聲嘆息。
鏈條上，隱隱發出星光燦爛一般的顏色。
霎時間亂成一團。
黑衣人喟然嘆道：「午夜獨行，絕非巧遇。當是有目的而來。」
寒瀟然道：「法尊此事做的極不漂亮；若是要殺人，那便殺了便是，何苦還要給人安上一個域外天魔的名頭？如此栽贓，豈是君子所為！」
一陣騷亂之後，隊伍又開始行走。
唯有三品以上的至尊，才能夠體會這種寂寞滄桑是如何的折磨人，如何的令人午夜夢回，百轉千折，黯然銷魂。
再說此人與情報中域外天魔的面貌，每一個都大不相同，氣質也是截然迥異，他心中雖然警惕，卻也不由自主地認為：這人，不一定就是敵人。
說完了這一句，就閉上嘴。
黑衣人悵然道：「很久很久之前，我的名字，叫做空靈，我姓劍，長劍的劍；劍空靈。」
耳中聽著沙心亮憤怒的大罵聲音，楚陽心中一陣陣熱血涌動。
寒瀟然搖頭：「出賣朋友，寒某寧死不為。」
「此言甚是有理。」劍空靈仰天長嘆：「不心酸，也辛酸！呵呵呵……好，好一個不心酸，也辛酸！」
「寒總執法，這一次識人不明，誤交匪人，可真是令我為之長嘆啊。」說話的，是一個騎著馬的中年漢
這個人，年歲很大，最少，數千歲以上。這是第一種想法。
不出所料，已經有兩位至尊離開此處！
劍空靈不以為奇的搖搖頭：「我長年累月隱於深山，只對蒼穹大地，獨自寂寂紅塵；你要聽說過，才是怪事。劍空靈……呵呵，如今我才明白，我這名字，取得實在是妙極，如今長劍依然，整個我的世界，只余空靈。」
「劍兄此來，定有要事？」唐無方斟酌問道。
那人皺眉道：「你明明知道你如何做就能活下去。」
沙心亮等人冷哼一聲，依然故我。
秦寶善大笑起來：「老沙，你這輩子總算說了一次人話；這幾句話聽的老子心中爽極！」
這是第二種想法。
這個人修為很高，很高！
下一刻，那黑衣人已經到了跟前，一襲黑衣，瘦削的身材，寬大的黑袍罩在身上，使他整個人就像一隻巨大的蝙蝠一般，似乎隨時都會飄然飛起。
身後，沙心亮大聲喝彩：「好！總執法大人英風鐵骨，屬下等也要學學！」
遠遠不是三人正面硬撼能夠成功的。
寒瀟然淡淡道：「楚陽絕不是域外天魔！」
這兩個人正是前去探聽消息的。
唐無方贊同的笑了笑，道：「不錯，閣下定然是為了我們而來，但不知，
啪的一聲，沙心亮已經挨了一記重重的耳光，打的嘴角鮮血直流，他身邊一人罵道：「你這不知悔改的死囚！與域外天魔勾結，死有餘辜！」
黑衣人負手而立，緩緩點頭，蕭索地道：「不錯，生生死死，是是非非，人間天上，都是虛無！」
劍空靈道：「你剛才與我心情共鳴，想必，你也有一段辛酸往事？」
他的到來，倒似是帶來了遠古的蒼涼一般。縱然是遠遠的一個影子，那一股孤獨寂寥之意，那一股千年萬載無知音的寂寞滄桑。
唐無方問道：「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但這種越級戰鬥，在至尊之下可以，但到了至尊修為這等層次，劍中至尊三品初級的威力，能夠戰勝至尊三品巔峰修為的敵人，已經很不容易。更不要說四品五品。
「劍空靈……」唐無方歉然的笑了笑，道：「很抱歉沒有聽過你的名字。」
但剩下的實力，依然雄厚之極！
一片混亂中，一個威嚴的聲音怒喝道：「鬧什麼鬧？現在還是路上，等到了地頭，還不是想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非要在路上就這樣搞的雞毛子喊叫么？」
……
第三種想法。
陷阱已經布好，但敵人的蹤跡，卻還渺渺。必須確定消息，再做決定。
只見正前方夜色中，一個黑衣人悄然出現，飄然而來。
隊伍若長龍，在夜色中跋涉。
這些執法者正在安營紮寨；人手雖然不是很多，但每一個都是利落之極。只是瞬息之間，營寨已經紮起來一半
兩人低低嘆氣，同時站起。
所有人頓時都提高了警惕。
「劍靈，你附體，能發揮出什麼層次的威力？」楚陽在意念中問道。
寒瀟然淡淡的笑了：「為了對付楚陽，不惜將我們自己人也這樣折騰……我引薦楚陽，雖然不知道最後發生了什麼事，但……法尊的某一種計劃是因為楚陽而夭折，卻是確定無疑！」
整支隊伍都騷動了起來，隨後的十八九人也動亂起來，有的跟著怒罵，有的跟著掙扎，有的在哭哭啼啼的求饒：「我錯了……我不該跟著沙心亮與楚陽那個域外天魔勾結，我錯了……我一定痛改前非，請給我一個機會……」
那人氣的笑了起來：「寒瀟然，我最後一次提醒你，你現在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死罪！」
這裏視野最是開闊，敵人最不容易下手。
便在此刻，一陣蒼涼的氣息突然出現，所有人同時警惕地看去。
黑衣人的聲音蒼涼飄渺，仰首向天，淡淡道：「剛才隱隱感到，有一人與老朽心情共鳴，想必，就是閣下吧？」
在他的身後，便是沙心亮和秦寶善，兩個人可不比寒瀟然的輕鬆了；因為寒瀟然貌似還受到了優待，身上沒有零零碎碎，但沙心亮等人身上卻是拴著鐵鏈子，長長的鏈條，從沙心亮開始，到最後一個人結束，拴住了二十二個人，連成了一串。
一兩品的至尊，最多修鍊了一千多年；而且，常年的戰鬥切磋，常年的行走江湖練功辦事，可說日子過得極為充實。對於這種孤獨寂寞，還沒有什麼更深的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