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 九重天闕
第五百九十章 願君有來生
就在昨夜！
楚陽只覺得眼眶發熱，大聲道：「魏兄，你並非無顏見你的妻兒了！你只是受了蒙蔽！錯不在你自身！」
「魏兄！祝你一家團聚！」楚陽重重抱拳：「若有來生，你我再做兄弟！」
良久，連楚陽都想不到的是，舞絕城終於把這句話說完整了，雖然他強行抑制，讓自己保持平靜，但他的聲音顫抖的，卻連楚樂兒都能聽得出來：「……當年……我也有這樣的兄弟……我也有！」
舞絕城臉色一寒：「態度給我放尊敬些！老夫是為了把你給楚陽留著，要不然，你覺得這些夠讓我滿意的？跪下！磕頭！然後滾！」
陳天星大叫一聲，噴出一口鮮血，翻身跪倒：「舞前輩，天星拜別！」
這一刻，魏無顏臉色黯然，帶著期望，也帶著忐忑。
卻在這時候，身死！
讓自己的兄弟存在的這種感覺，多停留一刻。
那時他亡妻和孩兒的名字！
既然給了希望給了牽挂，為何卻又在他剛剛有了活下去的牽挂和寄託的時候，殘忍的讓他死？
這一刻，他有些無比的憤恨！憤恨命運，憤恨蒼天！
這樣對他來說，對於兄弟們來說，豈不是太殘忍？太殘忍了？！
隨即，一點點零星的虛影碎片，從魏無顏的身體中升起，在上方這光圈裡面，慢慢地，形成了一個人體的形狀。
真的希望……你們能有來生！
「你若是不想讓我殺了他們，我就讓他們滾蛋了。」舞絕城對楚陽說道。
舞絕城學著他深深吸了一
陳天星大吼一聲，豎掌如刀，咔嚓一聲將自己的左肩膀砍了下來，血淋淋的扔在地上，渾身一陣陣的抽搐，臉色煞白，一字字道：「現在想必前輩會滿意了。」
虛影的魏無顏臉上露出一陣放鬆，向著楚陽點了點頭。
舞絕城皺眉：「第三次還不讓我滿意，我親自動手！」
陳天星深吸一口氣，再次砍下兩根手指頭：「前輩？可覺得……說得過去？」
「能的，一定能的！」楚陽撫著楚樂兒的秀髮，輕聲地說道。
楚陽心酸至極！
魏無顏心如死灰，早就萌生了死志。我們好不容易才勸得他不再主動尋死，好不容易才為他重新樹立了人生的目標，也讓他有了新的牽挂……
舞絕城嘿的一聲，全力一壓！
我雖然不會主動尋死，但，若是在戰鬥中身死……依然請求你，滿足我的願望，賜予我，天瓣蘭！
也是好的。
隨即，越升越高，逐漸地消失在天地之間。
若要他一定死，何必給他希望給他牽挂？
魏無顏身子飄起，臉上帶著留戀，向著楚陽等人揮手致意。
楚樂兒眼圈一紅，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
楚陽吸了一口氣，淡淡道：「沒有什麼，只是現在，覺得什麼所謂的天意，所謂的命運，實在是操蛋的很！」
還魂，當然不可能，但……卻能營造一種臨死之前的那種現象！
似乎是在安慰楚樂兒，但，楚陽何嘗
他說了『當年』兩個字，突然又閉了嘴。
「你可以光鮮的去尋找他們！照顧他們！告訴他們！這個好消息！」
舞絕城咳嗽一聲，緩緩收功。臉色，顯得更加疲乏了起來。
他仰起頭，閉上眼，輕聲道：「他們……有來生嗎？」
楚樂兒哭倒在楚陽懷中，眼睛都腫了：「大哥，你說魏大哥，他能與他的妻子兒子團聚嗎？」
在舞絕城的指揮下，楚陽全力配合，碎著月華天寶與補天玉一點點的融合，在魏無顏身邊，慢慢地聚攏起一片潔白的光輝。
自始至終，楚陽沒有抬頭。
隨即，天瓣蘭立即立即化作了七彩流光，消失。
……
聲音餘韻隨風飄散在天地間……
「而且，大仇已經得報！」
……
良久，碎片不再冒出。魏無顏的虛影身體，也全部恢復了。只見他睜開眼睛，似乎是看到了楚陽等人，虛幻的臉上，居然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
「滾！」舞絕城冷漠的吐出一個字。
舞絕城無情搖頭：「不夠！」
陳天星喉嚨里呼哧呼哧的喘起來粗氣。
楚陽深深的嘆息。
「樂兒，拿出你的月華天寶！配合楚陽的補天玉，為他收攏魂魄！」舞絕城說道。
形成了一個大圈子，將他的身體包裹在裏面。
陳天星恨的幾乎吐血，手起一掌，將自己的小手指頭砍了下來，滴溜溜落在地上，渾身一陣顫抖，道：「舞前輩，這樣可夠了？」
他說不出聲音，但楚陽卻依然能夠
無顏劍本已隨著他的攻擊變成碎片，但此刻，魏無顏的虛影手上，赫然也抓著一把劍。無顏劍！
若是怎的要死，何必等到他又有了希望和寄託的時候？
陳天星身子顫抖，有吐出幾口鮮血，竟然站不起來，身子一顫，暈了過去。
萬人傑和成獨影包不還在奮力的挖掘墓穴，要將魏無顏的屍體入土為安。
陳天星冷哼一聲，想要放幾句狠話，但嘴唇動了動，終於沒有說出來。
楚陽怔怔的抬頭，看著蒼天雲彩。
舞絕城眼皮一翻，森然道：「不磕頭，統統死！」
舞絕城含笑揮手。
虛影中的魏無顏連連點頭，目光迫切。
楚陽能夠感覺到，舞絕城心中那近乎凌遲一般的血淋淋的痛苦……
我很捨不得他們娘兒倆，但現在，我有兄弟，也捨不得。
自己等人絕不能死在這裏，若是連回去都回不去，將來人家找上門去，家族全無準備，真是滅頂之災……
殺人不過頭點地，舞絕城也太過分了一些。陳天星身為陳家七祖，已經三次斷指斷臂，居然還要磕頭求饒才肯放過？
他當年號稱毒醫，不僅毒術高強，醫術也是高明之極！在看到魏無顏的第一眼，就知道已經沒救了。
「魏兄……」楚陽深深地吸氣：「你……你的心愿，完成了……」
其實我也不捨得你們！
一揮手，喝道：「我們走！」
楚樂兒聲音哽咽：「魏大哥，祝你和嫂子侄兒早日團聚……」
「快！」舞絕城滿臉通紅，顯然已經盡了全力。
魏無顏的虛影的眼睛中，散發著迫切。
楚陽出手如電，一片天瓣蘭就在這一刻，刷的一聲到了魏無顏的嘴角。
虛影中，魏無顏雙手合起，抱拳，向著眾人深深地彎下腰來，隨即站起，向著舞絕城深深一禮。
「娥兒，小展……我來了……」
魏無顏的虛影進入了他自己的身體。
他們並沒有動用修為，只是用兩隻手和長劍，以最原始的方式在挖。
舞絕城在楚陽身邊站立：「怎麼？」
真的希望……你能找到！
「你懂嗎？」
……
緩緩的擠壓！
已經被打碎了魂魄，死的不能再死的人，要用外力生生再將魂魄壓進死亡的身體……這樣的極限運功，縱然是舞絕城，也堅持不了多久。
嘴唇似乎動了動。
「越快越好！」楚陽點頭，轉過身，淡淡道：「陳家，陳天星，記住！我叫楚陽！當有一天，我楚陽到陳家的時候，便是陳家滅族之時！」
魏無顏的虛影，剎那間就被擠壓到了他自己的身體之上，卻不得其門而入。
魏無顏說：我不會主動尋死了！
楚陽知道，他觸景生情，又想起了當年的兄弟，當年的九劫兄弟！楚陽沒有轉頭看，卻依然能感覺到，舞絕城的嘴唇在哆嗦。
一想起這些，楚陽心如刀絞。
楚樂兒搖著舞絕城的手臂，舞絕城黯然嘆息。
陳家其他人將陳天星背起，一個個默不作聲，急速的退了出去。
舞絕城嘆息一聲，
就在這時，魏無顏的身體一震，嘴角又流出鮮血。兩眼似睜未睜……
萬人傑、成獨影、包不還三人同時抱拳行禮：「魏兄，祝你一家團聚！若有來生，咱們再做兄弟！」
隨著舞絕城收功，魏無顏的身體上緩緩升起來剛才的虛影，此刻，明顯可以看到，魏無顏滿臉歡喜，在他的頭上，頂著一片十色的花瓣。
若有……我希望你們的來生，幸福到無以復加……
他的眼神感激地看著楚陽，留戀的在眾兄弟臉上掠過，露出一絲微笑。
人生的捉弄，真真是讓人無語至極！哭笑不得，又是無力的無奈！
虛影碎片越聚越多，慢慢地，變成了魏無顏的相貌。
身後眾人也是一臉怒色。
楚樂兒眼中的淚水不住的流出來。
就是在昨夜！與魏無顏的談話，還清晰地在耳！
茫茫天地，似乎有一聲淡淡的嘆息悄然而散……恰如魏無顏心中的悵惘……
這句話很輕，似乎在問楚陽，似乎在問天，似乎在問自己……
……
楚陽無力的閉上了眼睛！
萬人傑三人恨得眼眶幾乎出血的看著陳家眾人離去，牙根咬的咯咯作響。
送走了魏無顏，大家都有些沉默了下來。
舞絕城一皺眉，喝道：「這麼就想走？江湖規矩，半點都忘了嗎？」
似乎，魏無顏一刻沒有入土，他就還在自己的身邊，還活生生的是自己的兄弟……雖然明知道不可能，但三人依然執著的這麼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