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 九重天闕
第八百三十八章 孰勝孰敗？
兩個指揮都是已經走到了絕頂的人，此刻的談話，卻是最坦誠，最樸實。
這個時候自己若還要參合指揮作戰的話，未免太欺負人了，良心上也過不去。
莫天機沉思了一下，道：「或者就是如此。」
人生難得一知己，能夠相見卻是莫大緣分，豈能不趁此機緣，一論究竟！
對面，在蕭晨雨的率領下，聯軍方面的九千多人列成一支支隊伍，隊容整齊的前來；相比較之下，厲家這邊區區六百來人，卻顯得太過無組織無紀律了。
這是第五輕柔給出的定論。
這光景實在不像是即將奔赴生死決戰，反而像是去參加什麼宴會，參加高興事一般。
場中，厲春波與蕭晨雨在說話，不知道說的什麼，兩人都沒有去聽，因為不重要了。
「縱然再來一次，拋開人為的特殊因素，恐怕也就是眼前的這個結果吧。」
前一半算是成功了，雖然不是全功，仍算成功，而後一半，雖也有斬獲，卻沒有真正成功。
兩人第一次面對面的交流，竟然是在原本以為指揮會手忙腳亂的決戰的這種時候。
戰場上可以無所不用其極，卻要分場合、地點、時間，給敵人留下最後的體面總是要的。
兩個完全對立的死仇大敵，完全不應該平和共處的兩個人，就這麼安安靜靜的並肩而坐，此刻卻是完全沒有低我之分的近距離，不，應該是無距離討論，又或者是爭執，談話，笑……
有不少人，嘴角甚至隱隱帶著笑意，那是再無遺憾的
第五輕柔前後曾經無數次捨棄。捨棄了不止是萬余聖級以上的高手！這可是絕對的大手筆！
本應絕對不該存在的場面，就如此詭異如此和諧的出現了！
兩人終於停下腳步，對面站定，相視一笑。
「這一戰，是我敗了……」
第五輕柔認真地說道：「但對於這些上古戰陣，我委實不如你知道得多，戰場之上，一個不知道、不清楚、不明白、不懂得，已經是勝負立判。」
兩大智囊如是爭論了良久良久，終於得出來了結論。
兩人同時笑了起來。
最後是十幾名早已身負重傷的厲家人，一個個互相攙扶，談笑風生的緩緩前行，走到莫天機身邊的時候，甚至還微笑著跟他打了個招呼：「莫軍師，今生再會無期，期許來生再見。」
「你我若要當真分出勝負，非曠日持久莫為，或者要等到數十年或者數百年之後也說不定……等你積累一些戰爭經驗，人情世故，隨著年齡增長，心性再沉澱一下……」第五輕柔道：「若是真到了那時候，你能勝，我必敗無疑。」
三丈。這是一個可以立判生死的距離。
兩大九品護衛厲左、厲右緊緊跟隨。
讓他們能沒有遺憾的上路吧！
生死神刀曲向歌背負一柄形容古拙漆黑無色的厚背大刀，伴隨在厲春波身邊走下。
而莫天機，一起手就是數十億的紫晶開路，一路各種玄妙大陣層出不窮，用整整數十萬人頭的家族覆滅，來進行這一
這個結論，讓兩人都嘆了口氣，真正無力改變。
說到兩人的終極目的，與厲家是否覆滅沒有太直接的關係，甚至說完全沒有關係也無不可。
前一半失敗了，后一半成功了。
莫天機道：「但對於算計，狠辣，決斷，等方面，我卻是不如你的，慈不掌兵……」
兩人剛見面，貌似是互相吹捧，但實際上說的話，雙方卻都知道，對方說的，乃是大有道理。這不是吹捧，而是事實。
「我敗了！」
不容否認。
第五輕柔點頭：「是的，對於此點，我敗得無話可說。」
隨即兩人彼此相視一笑。
這一戰，只余死決，已經不再需要指揮。
因為，對方很明顯就是來送死的！唯一目的就是戰死而已！
在最後的決戰即將開始的關鍵時刻，兩位絕世軍師，或有意，或無意的不約而同退出了指揮的位置。
莫天機笑道：「說到意外，我之斬獲超過五成以上盡都來自於意外，唯一一點可供自豪的也還只是那奇陣的力量，也不屬我個人之力，這一戰，我敗得心服口服！」
這是兩人第一次見面。
若是有任何一方否認，或者默認，反而會被對方看輕。
需要的，就只是野獸一般的撕咬。
但從迄今為止的結果上來說，他並沒有真正意義的擊敗莫天機，但是第五家族經過西北一戰之後，崛起之勢
第五輕柔笑：「那是因為，你有心。」他自嘲的一笑：「而我卻無心。」
他清楚，自己的弱勢，就是在於這一個方面，再也沒有其他！
到了後來，兩人居然開始討論得失，這一戰至今，其中的驚心動魄不在少數。多達數萬的頂尖高手趕赴西北；九重天萬年來九大家族第一次最大規模的聯合動作；
隨後再來的卻是厲相思一干人，一個個盡都從容不迫的跟隨在後，魚貫飄下山峰。
談得投機的兩人說著說著也不顧形象了，乾脆並肩坐在一起，開始評論自從接戰以來的各種得失；這簡直就是一個奇怪到了能夠令人髮指的現象！
越走越近，已經到了彼此可以攻擊到的範圍，但兩人都沒有停步，繼續前行。
這是一場名副其實的，最純粹的決戰。
第五輕柔看到對方的陣型，長嘆一聲，從隊伍之中飄身而出，孤零零地站在一邊，整個人就此不動了。
莫天機點頭。
四人臉上漠然，毫無表情。
「第五輕柔？」
此刻，第五輕柔說出來『你有心、我無心』這句話，既是下了結論，也是昭示了原因。
雙方在平滑如鏡的冰面上相隔百丈處停止了前進，對面而立，遙遙而視。
莫天機對此表示認同。
「哈哈……」
莫天機乃是為了引起大亂；盡最大可能最大極限的消耗九大家族實力，同時，還要積極打壓第五輕柔
三三兩兩，勾肩搭背慢慢行來，一共只有六百來人，但整個隊形拉的老長。
「莫天機？」
至於第五輕柔的目的，一是擊敗莫天機，這個傳說中的九劫智囊，二是建立第五家族，即使還不能確立，至少要弄出一個雛形出來。
「是我敗了才是，你以絕對弱勢的兵力，幹掉了聯軍接近五成的戰力，如果不是那一點意外，聯軍或者已經全局覆沒了也說不定。」第五輕柔微笑說道：「佩服，萬二分的佩服。」
此役，他全無用武之地了！
已經不需要智慧！
除死無大事，若連死都不算大事，那就真的沒有大事了！
就讓他們有一個體面地決戰吧！
第五輕柔的膽量可說相當了得，他的修為比諸莫天機弱了可不是一星半點，若是莫天機此刻想要殺第五輕柔，說是易如反掌就是易如反掌，因為一反手就可以了。
莫天機沉思了一下，微笑起來：「是的，對於此點，結局已是最好的詮釋。」
彼此都知道，所謂的戒心，所謂的防備，所謂的心機，在眼前這個人面前，完全無用！
第一次交談。
莫天機深深吸氣，勉力擠出一個微笑：「一路走好，來生再見！」
在第五輕柔發現莫天機的時候，莫天機在第一時間里也發現了他；兩人同時猶豫了一下，然後兩人同時舉步，向對方走來。
「你說你敗了，是因為聯軍兵力被我消滅的數量超出了你最初的估計，所以你認
以每一次交戰，每一場戰鬥的情形，來推測對方當時的心態、心境、心情。
世事玄妙，大大出人意料之外，卻未必不在情理之中。
兩人種種的大手筆，實在是舉不勝舉，但對於這些兩人卻根本沒有談論，兩人交流的主旨卻是圍繞心性而談，彼此的心性！
他微笑道：「而你自認為你敗了，卻是因為，你的最初戰略、最終目的，並沒有達到，距離預期的戰果相差許多；而我，戰略目的卻已然達成；所以你看的是最終戰果……若是從這一點來說，此戰敗的是你。」
同樣認敗的話，從兩人口中同時吐出，幾乎不分先後。
「呵呵……」
這個人的蹤跡，卻也是第五輕柔決定不再插手此戰的另一項重大原因。
兩人俱是彼此的當世大敵；智慧可謂一時瑜亮，彼此本應水火不容，不共戴天；但這一刻相遇相見相會相談，卻如同熟稔之極的老朋友一般，全無戒心的娓娓相談。
除此之外，第五輕柔還發現，在對方的陣營很遠的位置，有一名白衣青年孑然而立，白袍飄拂，本該超逸出塵之人，此刻卻籠罩著異樣的氛圍，乃是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凄涼蕭瑟。
但莫天機卻沒有動手，雖然只要揮揮手就能解決這個生平大敵。
各自說的，都是發自心底的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