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 九重天闕
第九百五十三章 身已入魔悔已遲！
「沒死？我的兄弟沒死？！」法尊直接就呆了。
莫輕舞一見到楚陽渾身是血的凄慘樣子，一時間難以接受，只覺腦海中轟然一震，突然眼前金星亂冒，幾乎暈了過去，似乎在這一刻天都塌了；所有的意識都幾乎失去，尖叫一聲就沖了過去。
「就我如今的心態，還講什麼義氣，有什麼資格講這兩個字……」法尊慘笑一聲：「這兩個字，早已與我絕緣了。我的兄弟都死了，縱然我講義氣，要跟誰去講？跟這世上其他人講義氣？他們配嗎？」
神情之悲慘，讓人根本不忍心看下去。
但，法尊竟出人意料的沒有動。
他仰天大吼：「我兄弟去戰天魔，為人類去戰天魔！而我自己……現在就是天魔，為了自己的私慾，不惜化身為魔，肆虐人間！縱然初心依舊，我還可以回頭嗎？」
還有一種心酸，後悔，不知所措。
「楚陽！你怎麼了？！」墨淚兒一把沒拉住，莫輕舞已經沖了出去。這一刻，她的眼中除了重傷的楚陽，別的什麼都沒有，整個世界，都已不在她眼中了。
「若是三萬年前我已知道，我怎麼會費盡心機的破壞大哥計劃？若是一萬年前知道這件事，我怎麼會做這個法尊？縱然找不到他們，我至少還可以自裁而死，多少減去心低的幾分愧疚之意。」
「縱然只是三千年前知道這件事，我無論如何抉擇，卻也不會苦心籌劃對付九劫劍主，倘若……倘若是一百年前知道這
等到舞絕城說到『送我兄弟，域外戰天魔』這幾句話的時候，法尊臉上的神情變得說不出的複雜。又想哭，又想笑，又想要歇斯底里，卻還想要竭力控制。
「遲了，遲了啊……」法尊連聲輕笑，笑聲卻比哭聲還要難聽，盡顯無盡的凄涼、落寞，一時間，儘是失魂落魄、魂不守舍。
他知道，不管是從哪一方面講，舞絕城都不可能在這件事上騙自己，一時間不由得有些失神。
如同九霄驚雷，准準的落在了他的頭上。
「現在又如何，若你初心未泯，仍有回頭之路，人魔不過一念而已！」舞絕城道。畢竟同為九劫之人，若是當世最了解法尊此刻心境者，除卻舞絕城之外，再無他人！
法尊怔怔的出了一會神，道：「不止是你覺得不可思議，甚至就連我自己想來，也是不可思議的事情。但這事情，或者說我整個人的變化，就是那麼真實地發生了……數萬年的潛移默化，我竟是回頭無路，又或者是我根本已經不願意回頭了，不再想回頭了？」
顧獨行等人終於松下一口氣，仍舊保持著防備狀態，分批次地走過去，從一側繞過，去看楚陽的狀況。
連眼神都空洞了起來。
天魔之氣再現，這意味著，法尊作出了抉擇？！
一聲苦澀到極點的笑聲，法尊揮手，將眼前籠罩住腦袋
因為莫輕舞就是從法尊的身邊衝過去的，整個人完全沒有任何的防備，沒有任何的防禦……
若是他……不幸……那麼我……立即就跟他去！
不僅是沒有動，單看他的反應，竟似乎根本就沒有察覺到顧獨行等人的到來一般，就那麼獃獃地站著，遑如失魂落魄，神不守舍。
但舞絕城卻仍舊沒有出手。
舞絕城將事情始末全部訴說完了。
「當一切的努力，都看不到渴望的美好；當一切的掙扎，都變成了空談；當生死兄弟，都變成了虛無，當我回頭時，卻只看到了恨意……」
法尊仍舊沒有說話，保持著沉默，如同僵硬了一般的站著。
再度的失控，舞絕城若是出手，仍可以在瞬間將法尊拿下。
一時間，場中氣氛如同凝結了一般。一股難以言喻的壓抑，無從訴說的悲戚，徐徐揮發……
法尊與舞絕城仍舊保持著面對面的狀況，這一刻，法尊整個人彷彿已經直接變成了泥塑木偶。
「是我變了？還是這世界變了？」
九劫兄弟一起動作，刀劍齊出，瓊花在手。目光灼灼，看著法尊。
「人魔不過一念？！哈哈哈
「所有的苦心，所有的忠誠，都變成了笑話！都只是為別人做嫁衣……我變了！」
顧獨行等人乍見到如此場面，盡都是大吃一驚。
只要法尊敢有稍動，兄弟們立即就是拚命！
這個詭異場面未免讓人太過於震撼，貌似也太難以理解了一點……
舞絕城衝口而出的這一句話，就像是風雨乍來，石破天驚。
良久良久之後，法尊身上突然冒出來一股股的濃郁到極點的黑氣，舞絕城眼神一縮：天魔之氣！
「那……那他們在哪裡？」法尊深深地吸著氣，眼神變得異常銳利起來。
一言不發。
因為他和法尊幾乎一樣的遭遇，現在這等時候，他如何能夠出手。他的心中，只有嘆息。
如果舞絕城能夠在這個時候出手，絕對可以攻擊到一個全無防禦、全無抵抗的法尊，一擊絕殺，絕非奢望！
這是莫輕舞在這一瞬間心中唯一的想法。
一道道人影如飛一般的降落到這裏，來者正是顧獨行一干人等。
他「忽」的一聲催動魔氣，讓魔霧再度在自己面前飄著，用手指指指點點，狠狠地咬牙切齒道：「這是什麼？我的兄弟去做什麼？而我自己又是什麼？」
「可是……」舞絕城大怒道：「可是你那些個兄弟……根本就沒有死啊！至少沒有死在你所謂的陰謀之下啊！」
「我就變了！我就想，要報復天下人！憑什麼？我們
「變得不再是以前的我！」
一個智者，竟會在一次短暫交談之中，失神數次，這等情勢當真罕見已極。
「沒、有、死……」法尊喃喃地念著，失魂落魄，不由踉蹌後退了一步。
嗖嗖嗖……
法尊霍地抬頭，猛地踏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盯著舞絕城，原本平靜的聲音變得急促異常：「你說什麼？！你剛才在說什麼？你再說一遍，你把話說清楚！」
是那種不由自主的痙攣，時不時的發作一次。
「原來竟是如此，原來一切都是誤會，原來是我們誤會了大哥，原來……呵呵呵……呵呵呵……」
這次是真的失神。
他死死地盯著舞絕城，卻始終沒有開口說話。
兩眼突然瞪大，目光發直，呆若木雞！
楚陽談曇等人在稍遠處躺著坐著，完整就沒有站著的，唯二站著的兩個人卻是法尊和舞絕城。而且這樣的強仇死敵站在一處居然沒有打起來……
法尊身上的天魔氣越冒越濃厚，濃郁，幾乎將他整個人都籠罩其中，身影不見。
舞絕城憐憫地看著他，一字一句的說道道：「我說，你那些兄弟，其實並沒有死。」
清風徐來，掀起了他的黑袍，颯颯有聲。
法尊的嘴角的肌肉不斷在抽搐著，不斷地蠕動，他咬著牙，
「當年，九劫劍主……也就是你的老大，或者說我的老大……或許只有他自己才真的是煙消雲滅了……他乃是用自己身體、神魂的完全崩碎，來為兄弟們打通一條通道……令到一干兄弟可以去往域外戰天魔……」
「我們欠他們的？我們該他們的？當年的兄弟們若是只想逍遙江湖，有哪一個做不到？有哪一個比別人差？」
舞絕城唏噓地說道：「事情的過程是這個樣子的……」
「從第一次為了權勢殺人，而且是殺一個好人開始，我就這麼走了下去。一步錯，步步錯，再到後來，自暴自棄，為了融洽神魂，修鍊魔功，就更加的一發不可收拾……如今，更已與域外天魔搭上了線，連自身，也成了半魔之身……徹徹底底的泥足深陷了！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身，我又何止百年，千年、萬年也不止了！」
法尊在舞絕城訴說的過程中始終沒有說話，一直都在靜靜地傾聽著，臉色仍舊平靜，只是臉上的肌肉時不時痙攣一下。
將楚陽跟他說的事情始末，詳細的說了一遍，舞絕城始終認為，法尊有資格知道這個秘密。所以，縱然彼此之間仇深似海，但舞絕城卻一直堅持著，就算要殺法尊，也一定要在告知對方這件事之後！
這一刻的法尊，只有一種感覺，那是一種被全世界遺棄了的感覺，那樣的蒼涼，那樣的孤獨，滄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