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丹傳奇》潛龍于淵

第二十回 星河三駿(四)

潛龍于淵

第二十回 星河三駿(四)

肖遙笑道:「師侄剛才在伙房中,發現了些粗酒,便自作主張的精釀了些出來,還望天元子師伯不要責怪。」
韓廣傑嘻嘻笑道:「褚老兄何必自責,鬼大姐一生只醉心醫道,咱們要是為了這區區口腹之慾叨擾與她,那才是憑的無妄之災。」
天元子聞言雙目發亮,忙將酒罈上的封蓋打開,才掀開一角便覺陣陣酒香撲鼻而來。香而不妖純而不鈍,七手八腳的倒了些在杯中,只覺酒香更甚。
席間聖手書生韓廣傑隨意問了些文人風物方面的事,沒想到肖遙竟然也是對答如流,韓廣傑訝然,見這新師侄不但廚藝棋道皆有根底,竟然文采亦非泛泛更是欣賞。
丟下齊谷明這個臭棋簍子在屋外被天元子師伯收拾,肖遙鑽入屋中未幾便收拾出了幾樣精緻小巧的菜品出來。
天元子褚讓三一見肖遙出來,便滿面笑容的把他拉了過去,褚讓三現下是打心眼裡喜歡自己的這個新師侄,年紀輕輕又精通棋道又擅長廚藝,除了功夫差些可比齊谷明那塊木頭疙瘩強的太多了,一邊私想著玄真子這老兒終於開眼了一回,一邊又私想著當初肖遙昏迷之際,他和玄真子兩人都在場的,自己怎麼就比玄真子那老小子晚了這麼一步。
齊谷明無法,只得苦著連舍了自己這兩位師叔伯飲酒談笑,趁著天色未暗之時朝星河谷深處,星河三駿最後一位隱士,怪醫鬼三姑所在之處趕去。
一旁喝不到酒的齊谷明氣鼓鼓的介面道:「只是太素了些!」
「啊?太素?」肖遙一聽這話不禁愕然,再去看天元子,這老頭卻是擺出了一副谷明此話深得我心的讚賞表情,老傢伙顯然也是這麼個意思。
等到肖遙收拾停當之後再出來,屋外的石桌上已是團團圍坐了三個人,一個是天元子褚讓三褚師伯,一個是不平少俠齊谷明齊師兄,另一個卻是位身著青袍目若朗星的俊美青年。
肖遙不禁撓頭道:「先前下棋之際,師侄見褚師伯你連飛鳥都不忍傷害,還以為天元子師伯你必定不食葷腥,這倒是師侄疏忽了,只是方才不曾狩獵野味……」
肖遙又道:「天元子師伯,谷明師兄,肖遙做的這些菜點,可還吃的慣嗎?」
天元子嘆道:「肖遙賢侄深藏不漏,不但棋之一道頗有造詣,依著你褚師伯看,這烹飪的手藝也絕不亞於一些所謂的當世名廚,只是……」
天元子老頭抱著酒罈本來一副享受的表情,聞言卻是面色一正,一手仍抱著酒罈另一手抓著筷子比劃著正色道:「我輩習武之人,強身健體除暴安良,實不宜多傷無辜,先前那些飛鳥與我等無礙怎可傷及,此乃人道。」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天元子突然嘆道:「可惜了此等佳肴美酒,鬼大姐卻是不好此道。」
齊谷明見自己這天元子師伯停箸皺眉,問明原委后賊兮兮的靠過來小聲道:「褚師伯,我剛才在伙房偷瞧見肖遙師弟,把你那缸酒翻來覆去的倒騰了半天,最後卻就倒騰出了這麼一小壇。」
齊谷明賊笑著往天元子身邊靠了靠,方想坐下來討杯酒,卻被天元子一腳踢起,只得一臉的苦笑,不知道自己這喜怒無常的天元子師伯又想怎麼樣。
肖遙趕忙行禮,韓廣傑果然如齊谷明所說毫無架子,亦是起身還禮。隨後開口笑道:「剛才聽褚老哥誇讚,玄真子師兄新收了位徒兒品貌甚是俊朗,先前我還不信,此時見到肖遙賢侄這般的人品才知道褚老哥不是吹牛。」肖遙連稱不敢當。
肖遙這時想起了先前路上師兄齊谷明說的認穴點穴的功夫,忙起身向韓師叔請益,韓廣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隻言片語見精妙連連直指要點,更得肖遙尊敬。
「至於野味嘛,啊……招!!」肖遙這便宜師伯前一刻還一副得到高人狀,此時說道一半卻突然眼中精光一閃,手掌一翻指間抓著的兩根筷子電射而出。
肖遙哭笑不得的看著自己那得意洋洋的師伯和師兄,取了這兩樣食材連帶著先前放入水缸中那條鮮魚一起,反身進了屋裡下刀入鍋。
肖遙這才算明白了,自己這師伯只是不妄殺卻非一味戒殺之輩,他卻是不知自己這位天元子師伯歸隱前性烈如火嫉惡如仇,黑石棋盤下不知除去了多少武林敗類江湖惡匪。
肖遙這時剛巧端著一疊嫩炒青筍出來,見齊谷明神色悶悶很是不明其故。
這時的粗酒說白了就是酒的半成品,天元子那缸酒雖然算不上什麼好東西,卻也是他頗為自得之物,此時被師侄肖遙叫做粗酒,不禁臉色微微紅了一下,說到棋道暗器輕功武藝天元子自是大家,但是釀酒之道他卻是不入流的水準,別說肖遙用他那一缸精鍊出一壇出來,就是煉出一瓶他也是千肯萬肯的,更別提什麼責怪了。
天元子吞吃了幾口只覺的舒爽異常,忍不住的拿起了桌上的酒壺,方要打開卻又止住。他卻是未料到自己這新晉師侄,不但棋力過人竟然還如此的精善廚藝,要知道天元子出身蘇杭,隱居之前也是遍嘗江浙一帶美食美酒,隱居后雖然安樂卻是時不時的惦念當年的那些珍饈佳釀。只覺得如此佳肴,配上這些他在谷中自釀的劣酒卻是有些可惜了。
齊谷明連吃帶喝本來正在興頭上,聽了這話突然醒了幾分,這才想起此次來星河谷的主要便是尋鬼三姑鬼師伯解釋,急忙連哄帶求的磨了聖手書生韓師叔幾句,韓廣傑知曉了事情的起末原委,倒是對自己這個師侄同情了幾分,但是要讓他趟這趟渾水,七竅玲瓏的百變星君是如何也不肯的。
此時方見菜品上桌頓覺清香撲鼻,一老一少便下箸連連。菜方入口兩人便覺出了不同,這些平日里貫吃的時蔬,此時在肖遙手中卻變得鮮香異常,直似使了妖術一般。
舉杯且飲酒漿入喉,只覺得口舌生香雖然還比不上蘇杭一帶的極品,卻也是難得的美酒。
心裏嘆了口氣,「來來來,肖遙賢侄,師伯來給你介紹,這位就是你韓廣傑韓師叔了,江湖人稱聖手書生,又有人叫他百變星君,你韓師叔易容之術獨步天下,當今世上見過他真容的可是不多呢。」
天元子卻是抱著那壇酒先一步開口道:「肖遙賢侄,這壇酒……」
不過肖遙畢竟是新入門牆,對自己的這幾位師叔伯所知不多,先前下棋時見天元子似乎不忍心傷及飛鳥蟲獸,便多是採集了些野味時蔬瓜果調料,未曾打獵生肉,只是路過一條小河時猶豫再三終是捲起褲管,下河摸了條肥嫩的游魚,用濕荷葉包了帶回去放到了水缸中且養。
齊谷明和天元子二人早餓的極了,先前肖遙說做幾個酒菜時,兩人全未在意,哪成想這一下折騰了近一個時辰的功夫。
齊谷明見天元子師伯這等陶醉的神情,便也想湊上前喝上一杯。剛想伸出手去抓那酒罈,卻被他那天元子師伯搶先一步將酒罈攏在懷裡,無論齊谷明怎麼央求也不肯分潤一些與他。
肖遙拿眼去看時,師兄齊谷明已經抓著一直肥大的野兔和一條青色的大蛇回來,那灰兔的額頭正中和青蛇的七寸上各插了一隻竹筷。青蛇最是命長,此時生機已斷,蛇身卻還在齊谷明手中兀自扭動。
齊谷明一聽這話,頓時氣惱全無,一溜煙興高采烈的去尋聖手書生韓廣傑去了。
肖遙奇道:「只是什麼?」
天元子這等隱士生活自是平淡清苦,褚讓三所居之處師兄弟兩人也就僅得些柴米油鹽,不過好在星河谷植茂繁盛百穀叢生,肖遙帶著自己的師兄齊谷明東奔西走,兩人在谷中忙活一陣便也勉強湊齊了飯菜所需。
這一頓飯吃得熱熱鬧鬧,然而卻是苦了齊谷明這小子,連連起身給兩位師伯師叔倒酒。
便聽天元子褚讓三喝道:「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把你韓廣傑韓師叔找來,咱們在這大魚大肉的,白虧了你韓師叔那麼疼你。」
齊谷明雖然在靈霧谷中和肖遙相處了些時日,但想那靈隱閣畢竟是當世名門,雖然出世而居,卻也不曾短了伙夫雜役,每日飯菜自有專人收拾停當,所以齊谷明本人倒也未曾見過自己的這位肖遙師弟下廚。
見肖遙不住點頭,便接著道:「而虎豹以牛羊為食,牛羊以草木為食,眾生相生相滅。此乃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