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丹傳奇》風起雲湧

第十回 破繭成蝶(四)

風起雲湧

第十回 破繭成蝶(四)

這城東客棧的老闆倒似乎還認得出他,特意給他選了兩間上好的客房。
等出了七里鋪黃楊林,抬眼便能看到那熟悉的開封府城郭,蕭遙猶豫了再三,還是領著羅韶雲一起進了開封城。
越過了桐柏山,再往前走不久,便是開封府外的七里鋪黃楊林了。
而現在知道了當年自己的父母,便是在這麼一片稀疏的樹林中,被迦樓羅歐陽魔劫和一眾冥帝走狗逼死的,重履此地卻又是不同的心境。
羅韶雲走在蕭遙身邊,這時手裡的配兵卻是早換成了一套天青色的鴛鴦雙刀。
蕭遙這才放下心,又一次拜別了劍宗爺爺,離開了武陵山骨冢。
因為整個洞穴四壁暗紅,猶如血染一般,故而被人稱作血海。
蕭遙最後和羅韶雲一起走進了三山鏢局。
羅韶雲奇道:「一個理由?」
蕭遙和羅韶雲兩人將劍宗所住的骨冢山居,里裡外外仔細的收拾了一遍。
而阿修羅對面的這人,卻是渾身上下一襲黑色的衣裙,如墨的長發,只有從那猩紅妖艷的雙唇上,似乎才能看到一抹生氣。
阿修羅羅血荷,紅衣紅鞋在這血海深處,猶如一團猛烈的火焰,又好似一汪流動的血泉。
血荷宗位於九州北部,陰山支脈大馬群山的山腹的之中。
羅血荷鴛鴦刀回鞘,冷冷道:「那你這次來做什麼。」
夜鶯笑道:「這麼多年過去了,血荷姐你的脾氣那是一點沒變,還是這麼的火爆,也難怪當年他受不了……」
等走到桃花峽入口的時候,蕭遙彷彿想起了什麼來,抬起頭看著當年劍宗用枯枝在岩壁上留下的那首送別詩『少年不懼江湖老,仗劍四海任逍遙,不解前路多少事,敢於天公試比高』,一時之間似有所悟,轉瞬間又好像什麼都沒有領會到。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他自知自己的一切全是父母給予的,父母的恩人理應便是他的恩人,父母的仇人理應該是他的仇人,但為什麼當他真正的面對著仇恨時,會有那種整個人都要被撕裂的痛楚。
從骨冢出來的一路上,羅韶雲和蕭遙竟然保持了一種難以名狀的默契,羅韶雲她似乎能夠體會到蕭遙的心潮起伏,只是在旁默默的幫助他安頓旅途中的瑣事,卻不輕易的打擾蕭遙。
蕭遙深吸了一口氣,露出了久違的笑容道:「有時候找,並不是為了找到,只不過在找的過程中,給自己一個理由。」
其實這時就連蕭遙自己,也說不出自己到底在尋找些什麼,他走過開封府中熱鬧的天橋下面。
夜鶯抬起頭看著羅血荷的雙眼道:「我這次來,是來找血荷姐你討一樣東西的。」
羅血荷聞言瞳孔一縮,沒好氣道:「少廢話,究竟是什麼東西。」
羅血荷聞言目光一凝,冰冷道:「夜鶯,你說什麼!」
當年威霸一方的鬼陰山鬼門關,隨著當日幽冥鬼域之中二當家黑臉判官身死,大當家九命閻王斷臂,已經可以說是土崩瓦解,也不知道現在三山鏢局的少鏢頭方子玉還有那槍王李正卿這些人在做些什麼。
夜鶯笑道:「血荷姐說笑了,這樣東西冥帝大人找了很多年,偏偏一直都沒有找到,還望血荷姐你不要吝嗇才是。」
夜鶯笑道:「血荷姐息怒,你還沒聽這樣東西是什麼呢,如果你聽到了這樣東西的名字,只怕你會乖乖交出來的,只因為你也知道冥帝大人對這樣東西的看中,那是不惜一切代價志在必得的。」
夜鶯一字一頓道:「正是那當年玄帝戰死後,下落不明的九竅不死丹丹方。」
夜深,蕭遙一個人躺在客房的床上,側過臉看著窗外熟悉的景象,腦海里不由的回想起在這紫金鎮中,初遇到德凈和尚時的事情,而現在曾經的德凈和尚已經化為了一捧黃土,過往的種種這時想起來都如過眼的雲煙一般看不真切。
羅韶雲好像懂了,笑道:「那蕭大哥,你現在放下了么?」
這套鴛鴦刀名叫『蝶戀花』,乃是骨冢劍宗早年遊歷四海時尋到的珍品,前幾天送與了羅韶雲作為見面禮,羅韶雲原來的雙刀是母親羅血荷為她尋來的,雖然亦是難得的精品,但是只重殺伐戾氣,本質上卻遜色于這柄『蝶戀花』許多,羅韶雲從劍宗那裡得了這對刀當真喜不勝收,一路上不住的拿在手中賞玩。
羅血荷輕咦了一聲,奇道:「吳冥他篡奪了神教百年基業,還有什麼東西是他需要向我討的。」
那裡依舊是天南海北江湖藝人齊聚的喧鬧場所,只是卻不見了人群圍攏中,那一柄熟悉的梨花槍,只留下當日那一道朦朧的血泉。
夜鶯見羅韶雲雙手低垂只怕雙刀已經出鞘,知道她性子執拗開不得玩笑,賠笑道:「血荷姐,剛才算是妹子的不對,我這次來倒不是和你重回玄羅神教的事的。」
如今的三山鏢局,已經是威震四方的大局子了,鏢局裡人頭涌動,來來往往凈是些腰纏萬貫的富商,又或者神氣活現的武林豪客。
他走過門庭若市的開封府飄香齋,門口迎來送往的小廝雜役如舊,卻惟獨不見了那一抹憨厚可掬的笑容,只留下當日那一道冰冷的目光。
羅韶雲道:「那你為什麼……」
看著身邊的蕭遙漫無目的的穿插在開封府的大街小巷之中,羅韶雲突然感覺到一陣陣莫名的苦澀,她並不知道蕭遙在找尋著什麼,但是女人的直覺卻讓她對開封這座當世名城,有著一股說不出的厭惡。
自己以後究竟是該找幕後主使一切的不動冥王吳冥尋仇,還是該先誅殺了靈珠上人、迦樓羅,以及玄羅四凶這些冥帝的走狗幫凶。
蕭遙聞言一愣,想了半晌才嘆道:「在找之前,我便知道自己找不到的。」
等到兩人行的快要出了武陵山範圍,蕭遙這才重新將乾達婆納蘭秀給的人皮面具小心帶上,羅韶雲亦把那套『蝶戀花』小心收了起來,換過了一柄尋常的長劍帶在身上。
就這樣終於離出了開封府,羅韶雲終於忍不住問了一句:「蕭大哥,你找到了么?」
分別之際,他手中握著的『流年』神劍,似乎也知道離別在即,在劍鞘中發出了一聲清越的龍吟,好似再和劍宗告別一般。
頓了頓這才衝著羅韶雲道:「不過我已經知道該如何放下,謝謝你,羅姑娘,這一路上給你添了不少的麻煩。」
又過了兩日。
這時血荷宗修羅殿上,血荷宗宗主羅血荷正在接待一位特殊的客人。
第二日天明,兩人出了紫金鎮繼續往北行,沒過幾日便到了河南桐柏山。
如果再給他一次選擇的機會,他還會像曾經那般,不顧一切的追尋自己身世的秘密么?這件事恐怕連他自己也很難說的清楚。
這大馬群山向來以生產一種血色水晶聞名於世,血荷宗宗門所在的山腹,舊時便是一個血水晶的礦藏。
迦樓羅歐陽魔劫口中的靈珠上人究竟是誰,當年自己的父親蕭萬山傷愈之後,和母親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幾年後的深夜會在這開封府外的樹林中被敵人困住。
蕭遙這兩年東奔西走,走南闖北,曾幾次匆匆路過這裏,但是都沒有如何留意過,這一座其貌不揚的小小黃楊樹林。
就聽羅血荷道:「夜鶯,我先前已經和你們玄羅神教派來的人說的很明白了,我們血荷宗只掃自己門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既不會連同其他門派與玄羅神教為難,也不會聽命於他不動冥王的號令,你要是沒什麼事就早些回去吧。」
羅血荷冷哼一聲道:「夜鶯你就不要再兜圈子了,別說他吳冥要的東西,我血荷宗未必會有,就算是有,你當我羅血荷是什麼,就憑他吳冥一句話,我便會乖乖交給他么,他當他自己是當年的玄帝大人么?」
這桐柏山上和鬼門關牛頭馬面的一仗,卻是當年蕭遙初出江湖之後,所經歷的第一場陣仗。
水缸中蓄滿了清水,柴米油鹽這些生活必需品,蕭遙也又去山下採買了一遍,足夠劍宗爺爺自己一年的用度。
蕭遙搖了搖頭道:「我現在還放不下……」
羅韶雲被他這麼一說,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面前的蕭遙和幾天前比起來已經完全不一樣了,但是又說不出是哪裡不一樣了。
他走過那徘徊千百遍的衚衕小院,庭院中的陳設如故,卻再看不到那一道翠綠鮮活的倩影,只留下當日那一聲凄苦的尖叫。
蕭遙笑道:「對,一個理由,一個放下的理由……」
這樣又行了幾日,來到了八卦山下紫金鎮中,蕭遙帶著羅韶雲仍投了以前住過的那間城東客棧。
槍王李正卿和方子玉兩人正在練武場上,一招一式的調教新來的鏢師和趟子手,誰也沒有注意到蕭遙喬裝而成的虯髯大漢,反倒是站在蕭遙身邊的羅韶雲吸引了不少血氣方剛的目光,這些有今天沒明天漢子們的目光,有時候遠比那些道貌岸然之輩誠實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