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丹傳奇》俠之大者

第六回 俠之大者(四)

俠之大者

第六回 俠之大者(四)

刀山劍林是一大片黝黑的槍管,一整隊火、槍手用手裡的火、槍徹底封死了大帳,只要他們緊握扳機的手輕輕扣下,就能斷絕大營之中的所有生機。
『道』以不同,面前的沛然正氣能讓他驚嘆卻還不能讓天下霸者坐以待斃,當那柄無形之劍刺穿熊皮的瞬間,一聲清越的龍吟響徹整個本能寺。
緊接著虎嘯和龍吟交匯在了一起,只聽『乒』的一聲脆響,『霸國』的百鍊劍身上竟然崩開了一小塊缺口,在這個崩開的缺口上,一抹流光般的光華正在閃爍著,這光華下面是一把彷彿無時無刻不在變化著的長劍。
然而走進大帳的明智光秀卻渾身浴血,跟著他一起追尋黑熊的兩名武士更是不見了人影,明智光秀雙手捧著那張巨大的黑熊皮,畢恭畢敬的往織田信長這邊走來,看那樣子顯然是準備把黑熊皮親手獻給織田信長。
霸國仍在不安的咆哮著,但是劍上發出的嘯聲已經夾雜了些許驚懼,身為扶桑國第一名劍,斬斷過無數刀兵利器的霸國,竟然第一次敗下了陣來,被別的兵器克住了戾氣,甚至損傷了本體。
然而當明智光秀轉過身來時,看到的卻不是他希望的敞開大門,而是三個渾身籠罩在黑衣中的幽靈。
(全文完)
織田信長戎馬一生,在統一扶桑國的道路上,不知道經歷過多少屍山血海般的大戰,但是如眼前這般一往無前的凌厲殺氣,還是首次感受的到。
正要將明智光秀拉起時,突然間先前感覺到的殺氣百倍千倍的濃烈了起來,而這殺氣的根源根本不是早先織田信長認為的熊皮上殘留的戾氣。
大帳中跟著明智光秀一起進來的武士,瞧到拋飛的熊皮竟好像重新化作了巨熊,一個個的注意力便都不由自主的移到了熊皮上。
不知不覺間原來這世間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自己再不是那被一眾凌寡的可憐人了,甚至於自己竟然第一次想到了後退,想到了讓手下對敵,這便是世間引起的魔咒么,還是在自己當年斬下那一刀時,就已經中了她的心毒……
本因坊算砂和鹿鹽利玄對弈時詭異出現的三劫,狩獵時那身長足有一丈的巨熊,甚至於那一直藏在心底最深處的秘密都被喚醒了。
然而胸口處傳來的劇痛,瞬間將所有的謀算撕得粉碎,那一劍來的竟是如此之快,快到織田信長根本就來不及躲開,快到他只能勉強彙集全身功力護住自己心頭的那一口熱氣。
大帳中的武士們大多數還沒有從震驚中恢復過來。
但是殺手身上的殺氣,卻絕對不會如面前這樣充滿了凌然正氣,一個心中有私的人發不出這樣的正氣,雖然同樣是殺人,但是當你舍下了個人得失,為天下為黎民為正道去殺時,你便不再是一個『殺手』而是一個義士。
面前的明智光秀突然笑了,笑容中充滿了洒脫,卻又不免帶上了几絲苦澀,他知道今天本能寺他恐怕是出不去了,雖然在他做出決定的那一剎那便已經有了這樣的準備,但是真走到這一步時仍……但是他絕不後悔。
當然現在本能寺上下遍布信長的追隨著,甚至於還有一支火、槍部隊待命,只要拖過片刻就算那時自己不動手,面前這個『義士』也難逃萬千武士的圍殺,一如自己當年遭遇到的那般凄慘一樣。
織田信長的右頰上,突然出現了一條嫣紅的血線緊跟著,一滴猩紅的鮮血從血線的最下端滲了出來。
在龍吟聲響起的瞬間,織田信長腰間的霸國劍突然彈出劍鞘,似乎不安的發出一聲猶如猛虎般的咆哮。
然而霸國的損傷還不是最吸引織田信長注意力的,更讓織田信長不安的是,他的傷出現在了右頰,先前那沛然一劍竟然是對方用左手刺出的……
織田信長曾經很崇拜荊軻,也曾夢想過成為向荊軻一樣為道而戰的人,然而後來他的『道』被權打斷了,他的『義』被恨蒙蔽了,他終於成為了扶桑國最有權勢的大名,成為了東瀛的天下霸者。
在場諸人只有一個不為張揚的熊皮所動,那便是天下霸者織田信長,比起熊皮他似乎更關心明智光秀的傷勢,見明智光秀栽倒急忙伸出雙手,準備將摔倒的愛將扶起來。
終於有人發出了一聲驚呼,吵醒了猶在夢中的武士們,喝罵聲此起彼伏,內容無外乎責罵明智光秀以下犯上,讓他放下兵器跪地投降,甚至有的直接叫囂要讓明智光秀以死謝罪。
這殺氣是如此的濃烈,似乎在空氣中已經凝結成了實質,猶如一把無形有質的長劍,刺破了飛舞的熊皮射在了織田信長的胸口上。
歲月畢竟在織田信長的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他無論是反應能力還是手上的動作比起鼎盛時都慢了不少,若非如此『霸國』再早出剎那,這一劍也絕對傷不了他。
『明智光秀』對於滿堂喝罵絲毫也不在乎,他似乎對自己最後那一劍充滿了信心,並沒有再去看那倒在地上的織田信長一眼。
這聲悠揚而又葳蕤的龍吟,不但織田信長聽到了,就連大帳中的每一個人也聽得真真切切,甚至於整個本能寺里停留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一柄燦若流水,一柄綻若流年。
是的他要離開了,他的任務已經完成,而院方還有許許多多的人在等待他的歸來。
想到此處的織田信長生平第一次後退,當下他要想活命也只能後退,只有挨過了敵人這一輪致命的突襲強攻,只有重新穩住陣腳他才有反擊的機會。
掌握了整個扶桑國軍政大權,被人稱作天下霸者不可一世,號稱東瀛最強戰力的織田信長竟然捂著胸口在地上哀嚎,而本該匍匐在織田信長面前的明智光秀卻握著兩柄妖刃,彷彿浴血修羅一般站在那裡俯視蒼生。
驀地他把頭扭向了西方,那是故土的方向,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厚厚的砰帳,越過了一望無際的海峽,來到了一座高山上。
守在本能寺門口的扶桑國武士高手,同一時間握緊了各自佩刀的刀柄,腳下的木屐化成了一片幻影,往行軍大帳的方向趕來。
哪知道明智光秀身上受了傷,就要走到織田信長面前時突然一個趔趄,似乎要栽倒在地,本來舉著的黑熊皮脫手飛出,看那黑熊頭上兩隻熊睛睜得大大的,迎風一吹熊皮招展真好似巨大黑熊又重新活過來一般。
雖然在生死瞬間,織田信長還是可以肯定,熊皮後面的那個人絕不是一個『殺手』,殺手身上的殺氣可以冷可以冽,可以銳利如刀可以爆烈如火。
上回說到織田信長得到了前方傳回的戰報,準備派遣明智光秀帶領援軍趕去增援,但是偏偏明智光秀于先前狩獵時,去追尋那隻被織田信長射傷的巨大黑熊沒有回來。
當風吹過時,信紙被卷上了天空,只留下那被淚水沾濕的一角貼在岩石上,隱約可見兩個字——蕭遙……
那張拋飛的熊皮終於落到了地上,露出了冷著面孔的『明智光秀』,也露出了他左手和右手各握著的兩柄長劍。
這時摔倒的明智光秀與伸手的織田信長之間,似乎有一頭足有丈余大小的黑熊無聲咆哮,因為熊皮的遮掩織田信長看不見明智光秀,但是以他這時的武功就算看不見也絕不至於落空。
明智光秀曾經見過這樣的幽靈,甚至也和這樣的幽靈交過手,雖然這些黑色的幽靈十分古怪卻還攔不住他。
畢竟前一刻渾身浴血的明智光秀還畢恭畢敬的獻上那張碩大無比的黑熊皮,可是當他突然跌倒熊皮拋飛,再到熊皮落地這幾個呼吸間,扶桑國的天似乎都變了顏色。
同一時間本能寺內幾處不起眼的陰影中,三道模糊的身影一閃即逝,這三道身影消失后,原本的陰暗似乎消散了一些,而整個本能寺的色彩卻好像暗淡了。
而是來自於熊皮後面的那個人,那個倒在地上的,被織田信長引為左膀右臂的男人。
那裡一個面容絕美的藍衫女子,盤膝坐在一塊整潔乾淨的大石上,兩隻手輕輕地在面前撥弄著什麼,鳥兒忘記了飛翔魚兒從水底浮起。
當兩行清淚從女子白皙的面頰上滑落時,萬物隨之哀嚎,在她的面前是一張被淚水撻濕了的信紙。
曾經刺殺秦王嬴政的荊軻便是這樣的一個義士,今天在這扶桑國京都本能寺中也出現了這麼一個義士。
織田信長倒下了,不可一世的天下霸者倒下了,在大軍層層的守衛之中,在自己最為親信的甲辰面前,他翻滾著哀嚎著,一身冠絕扶桑的神功似乎頃刻之間都從胸前的窗口跑了出去。
再等待明智光秀的時候,織田信長突然有覺得心中的煩悶開始發作,一時間腦子裡各種念頭紛至沓來。
但是幽靈後面仍不是同道,而是刀山劍林難以計數的武士,每個人的手都緊緊抓著自己的刀劍,隨時準備好發出自己最為自豪的居合之術。
就在他心中亂成一團的時候,大帳外面總算響起了明智光秀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