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雲劍》第二卷 九道山莊

第221章 卜鷹傳旨

第二卷 九道山莊

第221章 卜鷹傳旨

四野一片蒼茫肅殺,只有面前旌旗招展的獵獵聲。
既然如此,反抗就是必然的。
熊儲還沒有聽完,就已經氣得七竅生煙。
唯有頭頂上三梁金線烏紗帽,說明這個人是四品以上官身。
距離大門五十步,數百人的大隊人馬終於停住。
九道山莊被兩丈多高的圍牆圍著,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個大鐵桶。
皇權,是至高無上的,任何人不能忤逆。
「難道這就是卜鷹?」熊儲越看越古怪。
卜鷹踱著方步從小便門進來,熊儲他們已經在迎曦堂門口等候多時了。
熊儲不過是冒充蒲昌年而已,絕對不可能按照聖旨去做原本應該是蒲昌年要做的事情。
按照熊儲的吩咐,九道山莊四門緊閉,正面的便門也是關閉的。
卜鷹的眼神一亮:「你也懂賭技?」
「你可以這麼稱呼。」
聖旨,代表著皇帝本人親自駕到,也代表著皇權。
等了大概兩個呼吸的時間,熊儲才慢吞吞來到圍牆邊上喝道:「老莊主身體欠安,一年前就已經到京師尋找名醫診治,至今未歸。請公公上復欽差大人,若要宣旨,還請改日再來。」
既然是三品帶刀侍衛,而且奉旨欽差,就算不穿戴二梁冠冕,素銀飄帶,練鵲紫綬,森黑幞頭的官袍,起碼也應該穿著紅織金彪常服。
「你說錯了。如果換成另外一個人前來傳旨,我可能還會緊張。自從聽到你卜鷹的名字,我就不緊張了。」
哐啷一聲,熊儲的青釭劍已經出鞘。
熊儲拉開了彼此之間的距離,雙臂已經在身側自然下垂,全身都已經徹底放鬆。
妍瑩放眼看去,同時低聲說道:「前面凈街軍卒十二人,迴避禁牌四對。中間馬車六乘,後面御林軍騎兵四百。這是來傳旨的嗎?我看分明是來抄家的。」
「不才便是。」熊儲的聲音非常陰冷。
「老匹夫!我什麼人都不是。」熊儲劍指卜鷹,第一次像街頭混混那樣破口大罵:「老子就是一個普通男人!但叫老子還有一口氣在,就算是老天爺親自下凡,今天也休想帶走一個人,不信你就試試看!」
無形中給人一種巨大的壓力,這就是官威。
下面的小太監可能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膽大妄為之徒,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目無王法胡說八道,所以一下子愣在那裡,不知道如何是好。
熊儲他們站在鐘樓裏面,外面的人從下往上卻看不見。所以整個城牆上空無一人,彷彿一座死城。
可是從車上下來一人,竟然是圓領青衣,烏紗小帽,宛若一位風流名士。
嚴二娘臉上平靜無波:「剛才你吃早膳的時候,村民已經從後山側門離開,現在整個山莊就剩下我們十二人。我們的隨行物品和馬匹,前天晚上就已經全部送到彭婆鎮萬福樓去了,現在這裏除了房屋以外什麼也沒有剩下。」
這是一輛正三品的車駕,紅浮屠頂,裝飾茶褐色羅表,紅絹包裹三檐,紅油絹雨傘。
簡直豈有此理!
「罷了!」
一支龐大的隊伍渡過伊河直奔九道山莊而來,距離庄門已經不足兩里。
但是熊儲很清楚,皇帝既然讓一個江湖頂尖高手下來傳旨,這其中必然有不可告人的原因
「黃河以南赤地千里,十室九空。鄙庄原本人丁稀少,如今更是空無一人。庄門久不開啟,門樞已經敗壞,還請公公原諒。」
原來卑鄙無恥的昏君派卜鷹下來,竟然時要立即帶走兩個女人!
「因為你必須是三品帶刀侍衛,奉旨欽差,所以我就必須是蒲昌年。恰恰我就是蒲昌年。」熊儲臉上仍然沒有什麼表情。
一瞬間,他心中始終存在的一道陰影突然豁然開朗:「馬明久臨死之前沒有說完的話,讓自己小心提防的傢伙,應該就是這個卜鷹。」
這是熊儲集中全力的含憤一擊,也是和朝廷徹底翻臉的一擊!
熊儲搖搖頭:「那也不對呀。按照他的年紀,起碼也過了五十歲。可現在看起來也就四十齣頭,而且面白無須。三品帶刀侍衛,他的刀在哪裡?」
卜鷹的一雙鷹眼似乎已經開始看聖旨的內容:「其實你沒有必要這麼緊張。」
「御前行走,欽差大臣,三品帶刀侍衛卜鷹前來宣旨。九道山莊莊主蒲友德,準備迎接聖旨!」
傘帳如雲,車駕如龍。長槍如林,蹄聲如雷。
卜鷹彷彿什麼都沒有看見,終於把聖旨全部打開,然後抑揚頓挫念了起來。
熊儲帶著一幫姑娘們來到大門上面的鐘樓,眼前所見讓他心裏猛然一沉。
朝廷挖空心思來殺自己就算了,現在竟然要搶自己的女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熊儲不置可否,但是他已經感覺到這個卜鷹深不可測,應該是自己碰到的最厲害的一個對手。
右手一翻,青釭劍頓時光芒大盛,宛若一條淡黃色金龍飛出,一劍刺穿了聖旨背面的龍頭。
毫無疑問,卜鷹此來,不管看見誰都必須是蒲昌年,說明卜鷹第一個要除掉的就是蒲昌年。
卜鷹的視線終於從熊儲身上移開,掃視了一群女孩子,這才說道:「但是,你現在必須是蒲昌年。」
熊儲的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聖旨背面,那是一條赤金線綉成的五爪金龍。顯得那麼栩栩如生,彷彿隨時都可能破空而去。
熊儲搖搖頭:「最近天寒地凍,在下雙腿的老毛病犯了,現在根本不能彎曲,所以沒法下跪。」
即便卜鷹再厲害,如果他一定要把自己當成蒲昌年抓走,熊儲當然不會束手就縛。
「我是來傳旨的。」卜鷹微微一笑:「不是來刨根問底的。」
熊儲搖搖頭:「和你的說法恰恰相反,我看你是來賭博的,就不知道你現在還有什麼能輸的。」
話音未落,已經從裏面出來一人,讓熊儲看得一愣。
「我看你也不像三品帶刀侍衛。」熊儲目無表情。
熊儲的青釭劍一出,卜鷹就已經飛身而退,即便如此也沒有抱住聖旨,因此驚呼一聲:「你是鎖喉劍八郎,是望氣散人的徒弟,果然不是蒲昌年!」
卜鷹已經展緩緩開了聖旨:「什麼時候才能彎曲?」
這種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拒絕之詞,也有人能夠堂而皇之說出口來,也算是天下一大奇聞。
「一劍刺向太陽!」
卜鷹拍了拍雙手,開始從衣袖裡面抽出一卷黃娟:「我說是來傳旨的,就是來傳旨的。我現在就要宣讀聖旨,你應該跪下接旨。」
自古以來兩大仇恨: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奪妻之恨不能共存。
熊儲冷哼一聲:「如果不是要吸引洛陽方面的注意力,掩護老夫子他的大隊人馬轉移,我們早就可以走了。最後一批村民動員離開沒有?」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河洛之地,疊嶂聖寢。祖德遺惠,人傑地靈。香車聖女,廣播艷名。素手無痕,深慰朕心。九道山莊,皇室姻親。欽賜才人,入宮應命。侍奉天顏,即刻成行。欽此。」
「老夫發現你並不是蒲昌年。」卜鷹的眼睛沒有離開熊儲。
素手無痕?素手無痕就是夏芸,那是已經有了肌膚之親的女人,也就是自己的女人。
卜鷹的聲音帶有一種中年男人特殊的磁性,渾厚動聽。
「自古言道:父不在,子代其勞。既然少莊主在家,趕緊打開中門,迎接欽差大人才是道理!」
按說此時已經是日上三竿,但是天色陰沉,似乎要下雪的樣子。
武林頂尖高手的唯一作用,就是能夠當場鎮壓一切反抗者,而不用另外調集兵馬。
「你就是蒲昌年?」卜鷹的一雙鷹眼盯住熊儲。
刷刷刷——熊儲的青釭劍一口氣連刺九劍,整個聖旨已經變成了碎片。
熊儲繼續搖頭:「賭博誰都會,我自然也會的。但是我一般不賭博,除非需要賭命。」
熊儲呵呵一笑:「公公常住京師,不太了解實情。過去三五年災禍不斷,已經天怒人怨。今夏黃河決堤,山東隨即反叛,九月關外地震,商洛民不聊生。」
熊儲嘿嘿一笑,隨即對下面的熊開山大叫一聲:「打開便門,恭迎卜大人!」
黃妍瑩輕笑一聲:「這個老混蛋就是一身鷹爪功,一雙爪子就是他最好的兵器,要刀幹什麼?皇帝封他一個帶刀侍衛,不過是給他一種崇高待遇而已。至於面白無須,因為他就是一頭老鷹。也正是因為面白無須,不知道讓多少良家婦女神魂顛倒。」
香車聖女?香車聖女就是嵐兒,那是自己名正言順的未婚妻。
說實話,熊儲也沒想到,五十多歲的人,五十多歲的一個男人,聲音竟然如此好聽。
刺穿聖旨的龍頭,就相當於把皇帝的腦袋給斬下來了,這是誅九族的弒君大罪!
停頓了大概一個呼吸的時間,人群中飛出一匹快馬來到牌坊下,一個尖尖的嗓音馬上傳到了鐘樓裏面。
卜鷹剛才已經說過:「你現在必須是蒲昌年。」
但是這個聲音聽到熊儲的耳朵里,卻有如雷擊!
「既然老莊主不在,少莊主蒲昌年在否?」
隊形嚴整,鴉雀無聲,可見訓練有素。
一個渾厚的聲音從第一輛馬車裡適時傳來,終於讓小太監鬆了一口氣:「既然庄門已朽,打開便門即可。車駕留在庄外,待本官入庄宣旨就是。」
熊儲後退兩步,和卜鷹之間的距離拉開到八尺:「必須拔劍的時候!」
「他就是卜鷹。」嚴二娘輕聲說道:「原來的潛龍堂有他的資料和畫像,我見過很多次。這傢伙從來就是這麼一副打扮,讓別人初一看就不會想到是一位武林高手,所以迷惑了很多人。」
既然皇帝已經想到這份聖旨一下,就可能激起民變,那就說明卜鷹接下來要宣讀的內容,肯定就是激起民變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