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北擊陰山
第275章 山頂怪人
在官場上混久了，那都會成精。
讓熊儲產生敬意的，就是張英的這種大丈夫的堅持。
秦王李世民下不了決心殺掉太子李建成、四王子李元吉，所以尉遲恭才敢說：「如果你不動手，我現在就反叛。」
熊儲覺得現在的這些事情和自己半點關係都沒有，如果不是要追查汾河兩岸的殺人事件，從而洗脫自己罪名的話。
熊儲聽了劉國志的解釋以後，對張英那是真心佩服。
熊儲不是傻子，劉國志的這句話也沒有藏著掖著，他當然聽出了毛病。
尉遲敬德面如鍋底，長得像一尊黑鐵塔，而且他的心腸和他的臉一樣黑。
尉遲恭打鐵九年，其實就幹了三件事情。
攬月亭，在洪濤山的主峰之上，這裏已經不是敬德山莊的範圍。
自己本來是要北上尋找師傅，把有些事情詢問明白了，然後立即南下，到江南和自己的人會合再作打算。
一聲輕喝突然傳來，熊儲才發現自己一直在心裏想別的事情，已經距離山頂的攬月亭不到十丈。
張英是一介武夫，竟然和東林黨這樣的文官集團掰手腕，不服都不行。
如果這個張英真的被東林黨陷害，然後朝廷砍了他的腦袋，難道自己就要在這裏扯旗造反嗎？
約束力，在做大事的時候才是最關鍵的因素。
「莊主自己上吧，小的就在這裏等候。」距離攬月亭還有一百多丈遠，劉國志已經停下來了：「那個人叫萬練，今年二十四歲，偏關鎮的人。據說讀了好多書，一手劍法很厲害，就是脾氣不太好。」
跟隨劉武周造反，立志推翻大隋朝。
就像當初跟隨黃妍瑩和方千尋進入袁家寨，少寨主袁連志不陰不陽兩句話，熊儲立馬轉身走人，根本不會多呆一個呼吸的時間。
聽到劉國志最後所說的這句話，熊儲才大吃一驚。
點點頭，熊儲指了指劉國志右手邊的座位：「你上首的這個座位，應該就是張承宗張公子的對吧？」
尉遲敬德讓後人稱頌的，就是造反。
熊儲搓了搓雙手，開始在原地打轉：難怪劉國志不敢過來，這個人簡直油鹽不進，還真的很難纏。關鍵是說話難聽，一般人早就氣飽了。
「和韃子作戰，誰敢後退半步，老子就先砍了他！」
「咳咳，是這樣的，萬先生。」熊儲耐住性子說道：「張將軍是吧，算個好人。他委託我過來當幾天槍棒教頭，可是沒說什麼山莊和莊主的事情。聽下面的人說，萬先生原來在這裏發號司令，所以在下就想請教一番。」
熊儲覺得不可思議：「張將軍既然早就有另外的心思，他為什麼一定要自己送死呢？」
不是堅持了一天，而是在他整個二十余年行伍生涯中一貫如此。
他給自己打造了一對十三節寶塔鋼鞭，單鞭重量三十六斤。
「我張英是張遼的後裔，只要皇上一天不砍我的腦袋，我就是大明朝的馬前卒。」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標準，在利害關係上是沒有約束力的。
然後就做了最後一件事，搶劫了一支突厥的馬隊，得到了萬里烏雲罩。
一句話，山頂上真實的意思一共兩個：
別人都勸說不動，尉遲恭出面找到李世民
山頂上的這番話初聽起來很簡單，但是你只要往深層次想一下，這番話卻包含著非常深刻的內容。
秦王李世民最後下決心發動玄武門之變，誅殺太子李建成、兄弟李元吉，就是尉遲恭帶頭逼迫李世民乾的。
劉國志的情緒有些低沉：「千總大人說過的，他生是大明的人，死是大明的鬼，是不可能背叛大明的。但是他的後代沒有必要陪著自己一起死，而是應該竭力自保。只要不投降外敵，不管採用什麼方法都可以，當然就包括造反。」
熊儲已經更覺得自己無能為力了，這樣的人惹不起，就只能躲著，所以他準備下山了。
敬德山莊需要保密，洪濤山周圍都沒有修路，所以一路上根本無路可走，熊儲跟著劉國志用了半個時辰才爬上來。
鼓動自己的主子殺兄長、殺兄弟，還能夠說得如此理直氣壯，而且公開聲明自己馬上就要叛變了。歷史上除了尉遲恭以外，還真的很難找到別人。
「我答應張英管兩年，上個月就已經到期了，什麼置身事外事內的？你算幹什麼的，也敢到此指手畫腳，簡直豈有此理！」
尉遲恭是朔州城善陽人，小時候是熊開山的同行，打鐵出身。
隋煬帝大業末年，在高陽參軍討伐暴亂兵眾一戰成名，一直提拔到朝散大夫。
還有如此古怪的事情，熊儲覺得自己今天算是開了眼界了
山頭上的聲音很有些不屑於顧：「就憑你也能當教頭，開什麼玩笑？」
然後投降秦王李世民征戰四方，功勞蓋世，號稱凌煙閣二十四賢臣之一。
劉國志點點頭：「不錯，在莊主到來之前，這裏曾經坐著一個人。但是莊主來了，今後發號司令的人自然就是莊主，所以他沒有出來。」
沒想到剛一上路就陷入一連串的陰謀之中，到現在都還沒有走出山西。
自己的事情本來就忙不完，結果陰差陽錯又和這個張英攪合在一起，給自己惹出了另外的麻煩。
「據說萬先生也是一個讀書人，應該知道受人所託，忠人之事的道理。現在下面的敬德山莊一團亂麻，難道萬先生也能置身事外不成嗎？」
「站住！這裡是私人住所，外人一律免進！」
沒想到山上傳來的一句話，又打消了他下山的意圖：「既然你也知道朋友不能論斤，就應該明白僅僅依靠朋友兩個字，那是什麼事情都幹不成的。既然明知道什麼事情都幹不成，你又過來幹什麼？」
「不，莊主理解錯了。」對於熊儲的結論，劉志國立即反對：「千總大人已經下過命令：如果他被下詔獄，任何人都不準救援。而是立即保護公子張承宗逃到敬德山莊，然後擇機起事自保。」
事實很清楚，如果李世明不能殺掉太子李建成，李世民和他的軍事集團就變成了亂臣賊子，這就是名分的威力所在。
有苗三冠說的，有李信說的，還有黃妍瑩、彭無影等
「不管在什麼情況下，我張英手中的刀，絕對不殺無辜的國人。」
「朋友，當然不是論斤的。」
之所以會苦笑，是因為熊儲覺得自己很可能又被人家給算計了。
張英不是一個食古不化的人，他也有自己的堅持和算計。
第二，朋友、江湖義氣，都不是辦成大事的基礎。
放在以前的話，熊儲肯定一跺腳就直接下山：難道少了你這個葫蘆，大家就沒瓢用了嗎？
他給自己打造了一桿長槍，這就是後來縱橫天下的奪命飛龍槍。
這一瞬間，熊儲想到了很多。
劉國志根本無動於衷：「那是一個非常倔強的人，脾氣很不好。如果小的去叫他，他肯定不會來的，不去也罷。」
「什麼八郎九郎，我一概不認識。你從哪裡來就趕緊回哪裡去，少在這裏聒嗦。」
第一，名不正則言不順，凡事講究一個師出有名。
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小不忍則亂大謀。
劉國志轉述張英的這句話同樣擲地有聲，但是熊儲就知道必有下文。
劉國志給出的答案再次出了熊儲的預料之外：「不是！這裏面就沒有安排張公子的位置，而且敬德山莊和張家沒有關係，張公子根本就不知道敬德山莊是他父親弄出來的。」
劉國志轉述張英的這句話，讓熊儲聽得肅然起敬。
尉遲敬德，自然就是尉遲恭。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名分，在大是大非的問題上，是一個非常關鍵的要素。
熊儲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才顯得很無所謂：「這個在下也不是很清楚。反正
張英就是一個獨立特行的人，竟敢和東林黨的人對著干，而且現在還活著。
劉國志陳述張英帶兵的準則，聽得熊儲熱血沸騰。
不過，雖然聲音傳下來了，但是半個人影都沒看見。
熊儲終於明白，張英組建敬德山莊，原來早就做好了造反的準備。
「上面是萬先生嗎？北邙八郎前來拜訪！」
熊儲苦笑一聲，只好一個人繼續登山。
但是經過這麼多磨難，見過了太多的稀奇古怪之後，他也算是把稜角磨平不少，至少涵養功夫大有長進。
「如果皇上真的把我的腦袋給砍了，你們就可以做尉遲敬德。」
熊儲一下子就愣在當場。
「此人現在何處，麻煩你陪我去一趟。」熊儲趕緊從帥案後面下來：「我這就親自去拜訪。」
朋友、江湖義氣，不過是一個人的道德準則而已。
「那怎麼可以呢？」熊儲當時就站起身來：「我不過是接受張將軍的委託，過來當槍棒教頭，他並沒有和我說什麼敬德山莊的事情，更沒有說什麼莊主的事情。你趕緊去把那個發號施令的人找過來，我要問清楚。」
在現如今的大明官場獨立特行，而且還能活著，直接就成仙了。
山頂上竟然還有高見：「朋友？這個世界上還有朋友嗎？再說了，朋友值幾錢銀子一斤，值得你跑到荒山野嶺？」
是啊，僅僅是朋友這兩個字，能幹什麼呢？
熊儲還是第一次當面聽到這種蔑視的語氣，差點就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