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烽火遍地
第444章 沐王作死
王揚祖搖搖頭：「熊儲公子既然來到了我們這裏，想必也看到了。除了崇山峻岭之外，適宜耕種的壩上並不多。沐王府一家才多少人？但是他們擁有良田多達八千多頃，相當於整個南蠻耕地面積的三分之一。」
「一番商談之後，我才明白怎麼回事。不過這裏面還很複雜，我說不清楚。這兩個人就在外面，還是讓他們進來說明白比較好。」
「我們南蠻之地是不窮，金銀財寶、珍珠翡翠應有盡有。數千年前，我們這裏就是錫都、銀都、銅都，但是所有的財富都在沐王府。」
「如果是你熊儲公子一聲令下，我們自然不敢怠慢。那肯定是爭先恐後，有死而已。至於沐王府嘛，嘿嘿，另當別論。」
「我們都是當事人，沐王府自從沐昌祚繼承了黔寧公、雲南總兵的爵位，掛著征南將軍的牌子，根本一仗沒打，所以緬甸那邊才會安然獨立。」
萬練有些摸不著頭腦：「你說了半天，都說的什麼呀？」
「前三任雲南巡撫實在是忍無可忍，只能自己另外招兵南下平叛。可是要想和緬甸境內的叛軍作戰，軍隊沒有訓練怎麼可能取勝？結果連續兩次全軍覆沒，不了了之。」
「沒想到這個沐睿上台以後，認為是雲南巡撫和沐家過不去，竟然揚言要殺了雲南巡撫給父親報仇。沐睿上台不到兩年就為此被抓進了監獄，但是這件事還沒完。」
「他們每年把搜刮來的財寶專門修建一座密室存放，上面還標註是哪一年的庫存。沐王府為了收藏奇珍異寶，一年修建一座密室，現在一共修建了二百五十多座。」
萬練有些吃驚：「你們
軍師萬練大吃一驚：「他不是執行穿插任務打擊王揚祖、龍在田的側后嗎？怎的這麼快就回來了，難道前線發生變故不成么，快讓他進來！」
王揚祖和龍在田都是四十多歲快五十歲的人，來到中軍帳以後抱拳行禮之後就站在兩旁。
「因為我們距離昆明最近，放屁的功夫就可以跑一個來回，所以沐王府三天兩頭都有命令下來。不是出勞役，就是出兵丁，根本沒有絲毫喘息的時候。」
「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罪惡總是要暴露出來的。萬曆二十三年，武定縣大旱無收，羅鶩鳳氏家族頭人阿克率兵兩千攻打沐王府的富民。僅僅半天時間就攻破了城池，而且搶走了官印和所有的糧草。」
「一直跟著他們六天時間才走了五十多里路，而且根本就沒有要打仗的模樣。我實在忍不住了，乾脆帶隊擺開陣勢擋住了他們的去路，一定要弄個明白。」
可是軍令還沒有下達，門外已經傳來消息：「射聲營赤格緊急求見。」
軍師萬練一擺手：「兩位請坐下說話，不用拘束。我想知道的是，你們剛從永寧回來，怎麼又馬不停蹄往我們這邊過來呢？」
一看赤格興匆匆進來，熊儲就有些納悶：看他喜氣洋洋的模樣，也不像吃了敗仗，究竟怎麼回事？
「萬曆十一年，沐昌祚奉命出征鎮壓緬甸叛亂，我們走到永昌就駐紮下來，然後派出小股部隊出去，把當地的老百姓抓了十七人準
「每次新來的雲南巡撫要點驗軍隊的時候，沐王府就讓我們派人過去充數。這二十多年來，我就是和老龍輪流給沐王府當差。」
「在下王揚祖見過軍師大人！」王揚祖躬身說道：「我們是被逼無奈，不動也不行，動也不行，所以就磨洋工，讓軍師見笑了。」
「你倒說說看，究竟是怎麼個大喜。」熊儲對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這員驍將，一貫比較放縱。
「結果沐昌祚把他們全部砍頭，然後班師回家。給朝廷的奏摺說血戰四個月，蕩平了緬甸境內的叛亂，還斬首叛亂的首領十七人。大軍提前班師的理由，是因為有瘴氣。」
一旁的龍在田嘿嘿一笑：「你就是熊儲公子吧？鎖喉劍八郎英雄俠義，而且沒有親疏之分，對朋友一視同仁，當年樊虎他們回來就已經傳遍了整個南蠻地區。」
赤格找了一張椅子坐下，這才笑道：「其實我們這一次是虛驚一場，段智睿發起的六路圍攻，遠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嚴謹。就我這一路來說，功勞都是別人的，我啥也沒幹。」
「就為這些原因，沐昌祚竟然差點兒把總兵僉事楊寅秋打死。楊寅秋冒死向朝廷上奏摺申訴，朝廷才勉強知道了一些內幕。然後下詔把沐昌祚狠狠訓斥了一頓，並且流露出撤藩的意思。」
「熊儲公子，你說說看吧，我們這樣委曲求全，究竟是為什麼？因為我們得到過朝廷敕封，把自己當成大明朝的人。可人心都是肉長的，時間長了誰也受不了。」
「沐王府佔據了最好的田地，所有的糧食都是他家的。可是，朝廷每年的稅賦就應該沐王府上繳才對
「朝廷裏面得到的所謂戰功，全部都是沐王府虛報的。我和老龍先後參加了兩次南下平叛的戰爭，打的最大一場戰鬥，就是圍剿一個沒有人的村子。也不能說沒有人，我們一共抓到了三個人。」
「朝廷規定沐王府要有一支六千人的常備軍，主要是保證境內安定。可是沐王府不想拿錢養活軍隊，所以他們一個兵都沒有。」
「熊儲公子、軍師，你們去看看我們的軍隊，除了弓箭以外，哪裡還有多餘的銅鐵鑄造兵器？又怎麼能夠承擔大規模出兵作戰？」
熊儲忍不住插話：「自古軍情如火，軍令如山。兩位如此懈怠軍令，也不怕事後出麻煩嗎？」
「虛報軍功的事情敗露，沐昌祚被迫裝瘋賣傻。然後申奏朝廷，讓他的兒子沐睿承襲黔寧公、雲南總兵。這一次，沐王府進京的人帶去了數不盡的珠寶，終於通過東林黨和魏忠賢擺平了這件事。」
「緬甸、寮國那邊造反獨立，我們也出兵了，但是沒有趁手的兵器，我們怎麼打得贏？沐王府的確每一次都出兵了，可是根本就沒有和緬甸、寮國的叛軍碰頭。」
「主公、軍師：大喜！」赤格一進門就抱拳說道：「東南已經平定，祿豐縣平安無事了。」
「這一下就不得了，沐王府對朝廷宣稱『沐家軍威震雲南緬甸』的假話徹底被捅破了。在憑城防守的時候，連兩千土司兵都打不贏，又何來征討緬甸、寮國的滔天軍功？加上雲南巡撫據實上奏，最後終於包不住了。」
「去年沐天波這個十六歲的公子
「兩百年來，沐王府搜刮地方到了什麼程度呢？凡是他們能夠看上眼的東西，現在都全部到了他的財寶庫。」
「就拿兩次圍剿奢崇明、安邦彥叛軍來說，朝廷從湖廣調過來的官軍需要徵集糧草，但是沐王府從來都是一毛不拔，全部攤派到我們身上。」
「不僅如此，朝廷要沐王府出兵協助剿匪，但是沐王府就讓我們出兵，而且自帶糧草。我們賠上了糧草還不說，士卒戰死了、受傷了，沒有一文錢的撫恤。熊儲公子你說說看，我們為什麼要打仗？」
「沒想到雙方一見面，四千多人的部隊一聲令下就地坐下了，根本沒有和我對陣。就在我奇怪的時候，王揚祖和龍在田聯袂來到陣前報名求見。」
龍在田憤憤不平的插話：「我們每個土司領地內起碼都有數萬人要吃飯，但是我們的土地還不到沐王府的百分之一，根本無法養活人。這就算了，誰讓人家是王爺的後人呢。」
「是這樣子的。」赤格這才止住笑：「我帶領射聲營執行穿插，向東插出去六十里就碰到了嶍峨土司王揚祖的部隊。經過暗中派人查探，發現他們一天就走十里路，然後安營紮寨，我就覺得非常奇怪。」
「萬曆二十一年，沐昌祚第二次帶兵南下，結果還沒有走到永昌就不走了，停了三天就班師。給朝廷的奏摺裏面說，南面有瘴氣，要回來幫助朝廷平定安邦彥的叛亂。」
「是，我們有奴隸嘎西，但是我們還拿糧食養活嘎西。沐王府對我們比對待嘎西還不如，從來都是
「奢崇明、安邦彥他們以前不造反，為什麼這二十年要連續造反，而且每次造反都有三十余家土司起兵協助？這中間是有原因的，可惜朝廷就是不知道啊。」
王揚祖也氣憤地搶過話頭：「沐王府一代不如一代，但是每一代人對財寶的貪婪，已經到了視財如命，天怒人怨的程度。」
熊儲和軍師萬練準備按照計劃整編一支新軍，也就是讓亞斯布魯和新科武舉陳捷超帶領一校人馬，前出至楚雄城以東四十里進行策應。
熊儲的眉頭頓時就皺了起來：「說說看，究竟怎麼回事？」
「幸虧沐王府的老太夫人當機立斷，直接下毒把自己的兒子沐啟元給毒死，然後向朝廷上摺子請罪才逃過一劫。」
「就說現在吧，昆明城裡面維持地方安定的軍隊，就是我和老龍每家出兵一千維持的。而且這些軍隊的全部開支，都需要我們自己承擔。」
「兒子沐啟元承襲爵位，那就更加離譜。公然帶兵包圍巡撫衙門，還帶去四門紅衣大炮，把巡撫衙門給轟成一堆廢墟。要說目無王法，興兵造反，整個南蠻地區還沒有比沐王府更加離譜的人。」
樊虎誅殺安國雄，然後帶兵來投，武定縣的威脅消除，敵人的六路圍攻已經擊破三路。
「一連跟蹤了兩天，情況還是如此。第三天的時候，石屏土司龍在田的部隊也過來了，同樣是每天走十里路就安營紮寨，第二天日上三竿才出發。」
王揚祖長嘆一口氣：「唉，此事說來話就長了，現如今的沐王府啊，那還叫沐王府嗎？簡直就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獄衙門，讓我們這些地方頭人自嘆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