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南天風雲
第505章 難以取捨
尤其是晚上，而且還是倒春寒的時候，根本和冬天差不多，甚至更加寒冷。
「翁大人一身正氣，精忠報國的骨氣熊某非常佩服。」熊儲覺得自己說話從來沒有如此艱難過：「熊某今天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道——」
如果先把翁承久給放了，牢房裡面紅娘子、裘萬山、姜騰蛟、張獻忠的人，肯定會被翁承久提前給殺掉。
熊儲聽了莫九娘的話，揉動太陽穴的力量越來越大，良久才有氣無力的說了句：「滾地龍、混江龍他們兩支人馬的情況如何？」
熊儲實在是有些無可奈何了：「既然朝廷都能夠暫時容忍他們的存在，說明的確不是太壞。黛莉，去把翁承久請過來，看看如何才能找到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第二天，莫九娘再一次對金寨鎮巡檢司臨時牢房進行清點，嚴二娘靜下心來把所有卷宗推敲一遍，終於發現十幾個不應該釋放的人。
嚴二娘坐在熊儲對面，手裡用銀針一個勁地挑著蠟燭的燈芯：「這個事情真的很難辦。如果我們不知道還好說，現在一腳踏進來，如何才能照顧四個方面呢？我們扔下爛攤子甩手一走，那個李靈兒回去一說，相公今後在江湖上就別做人了。」
大別山北麓的二月初，其實仍然非常寒冷。
熊儲揉著太陽穴，苦笑著對莫九娘說道：「九娘，下面的兄弟暗中調查的結果如何？」
按照個人交情來說，李信和紅娘子都是熊儲的老朋友，當初把問月山莊送給他們不說，熊儲還留下了數萬兩銀子。
現在這個毛病又犯了，一
老天爺一旦覺得很無聊，就一定要給凡人找點事做，好顯示自己至高無上的威嚴。
熊儲相信，翁承久是一個非常正直的人，對面眼前的局面必然有所決策。只不過這個決策非常艱難，需要反覆權衡一番。
熊儲還以為他想通了，所以非常高興。沒想到翁承久說出一個辦法，卻讓熊儲大吃一驚。
莫九娘輕聲說道：「兄弟不用太愧疚，我已經命令附近的所有暗線盯住翁承久，一定要保證他這次的增援行動安全。」
翁承久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熊儲苦笑著搖搖頭：「翁大人，熊某雖然是朝廷認定的叛逆，但是熊某可以敞開心扉對蒼天說一句：從來沒有做過倒行逆施的事情。過去不會，今天自然也不會。」
「不錯，絕大部分流民罪不至死。就算他們造反了，也罪不至死。」翁承久看著熊儲的眼睛說道：「鎖喉劍帶他們走吧，就當沒有這回事。至於如何向朝廷交代，那是我的事情，和外人無關。」
翁承久把茶杯往桌上一頓，直接打斷了熊儲的話頭：「既然是不情之請，還請鎖喉劍不要說了。下官剛才已經想明白了，鎖喉劍原來是為了救那些流寇而來。這是很簡單的一件事情，拔出劍給這裏一下子就萬事大吉。」
翁承久說得不錯，金寨鎮扼守大別山東北麓的咽喉要衝，而且易守難攻，屬於兵家必爭之地。
楊老六、張傑，竟然是滾地龍
按說一切障礙都暫時排除了，到了皆大歡喜的時候。只要等到翁承久離開一定的距離，就可以實施「越獄」，執行撤退計劃。
「唉，鎖喉劍言之有理。」翁承久嘆息一聲。
滾地龍裘萬山、混江龍姜騰蛟，把丐幫和排幫精銳弟子四萬人集中起來，兩年前就佔據了大別山南麓的英山、麻城一線。
楊李氏，也就是李靈兒，竟然是小紅旗的人，這是熊儲的第一個沒有想到。
現在的問題是，如果自己把紅娘子、裘萬山、姜騰蛟、張獻忠的人都放了，翁承久肯定沒有辦法向朝廷交代，甚至有可能掉腦袋。
小紅旗，就是李信和紅娘子放出來的一支女兵部隊，總部在穎川西南的黑龍廟。
一直仰著的腦袋終於低下來了，翁承久看著自己的腳尖沒有作聲。
「那個李靈兒小小年紀不學好，竟然給我下套子，真的非常可惡。」熊儲再一次吃癟，很有些窩囊的感覺。
「這是我的不傳之謎，豈是一般人能聽的？」
被關押的都是紅娘子、裘萬山、姜騰蛟、張獻忠的人，也都是老朋友的人，難道見死不救嗎？
熊儲也沒有繼續說話，而是站起身來給翁承久倒了一杯茶，然後坐在他對面靜靜地等著。
過去近十年時間，莫九娘坐鎮洞庭湖，主管大江南北的斥候營，對於江湖上的事情了如指掌。
可惜，翁承久進來以後就拖了一把椅子坐下，自己抓著茶壺倒了一杯茶，翹著二郎腿一言不發。
「正是因為他們不四處亂竄，
當一個人發現自己已經掉進陷阱，心情肯定好不了，熊儲的心情就非常糟糕。
毫無疑問，說什麼翁承久「誣良為盜」、「為禍鄉里」，那都是小紅旗暗探李靈兒的誣陷之詞，目的就是刺激熊儲出手幫忙。
這兩天時間，那個李靈兒一再要求進入牢房，可惜湯達帶領十二名親兵嚴防死守，沒有給她任何機會。
莫九娘點點頭：「他們佔據英山一年多時間，根本沒有四處攻城略地，而是開始經營大別山。老百姓該種地的還是種地，該繳稅的還是繳稅。不過不是上繳朝廷，而是交給義軍了。」
經過一番調查，被翁承久關押在牢房裡面的人，幾乎都是義軍的人，分別是小紅旗、滾地龍、混江龍的人，甚至還有八大王張獻忠的幾個人，一共有一百七十九人。
對於翁承久這樣的人，熊儲從來都是敬佩不已。雖然他很年輕，但是熊儲仍然非常敬重。
熊儲臨時審案最終沒有繼續下去，因為從根子上來說，似乎所有的人都和自己有關聯，已經無法繼續下去了，所以把所有人都單獨關押起來。
熊儲有些感慨：「翁承久雖然身在官場，卻沒有官場上的那種爾虞我詐做派。不是江湖中人勝似江湖中人，的確是一條好漢。我欠下了一個天大的人情，事關一百多條生命的人情！」
一身正氣，還不
老回回馬守應和八大王張獻忠在廬州分兵，而且兵鋒直指霍邱一線，這是熊儲的第三個沒想到。
被自己抓起來的人翁承久，竟然是一個很難得的將領，很有一些戰術眼光。
最讓熊儲泄氣的是，就是這個翁承久忠於朝廷，一身正氣，關鍵是他還不怕死。
莫九娘做了一個怪相：「沒法子，金寨鎮巡檢司的翁承久沒有什麼壞名聲，除了這一次抓了楊老六和張傑，他還沒有抓過附近的老百姓，所以誣良為盜站不住腳。至於下面的幾個十夫長，本來就是當地子弟，更不可能禍害自己人。」
「由此可見，要想在翁承久身上找到釋放這些人的借口，沒有任何希望。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我們強行把牢房裡的人放了，然後一拍屁股離開。這樣做的後果，就是朝廷認為我們和流民是一路的。」
沒想到莫九娘接到暗線消息的同時，曼黛莉也回來報告：「翁承久帶領全部弓兵緊急增援東面的霍邱縣，僅僅把六名獄卒留在家裡。」
沒想到老天爺這個時候突然睡醒了，而且分明閑得無聊。
其他的人都沒有明確的犯罪事實記錄，只不過承認了自己的身份，所以全部歸入流寇範疇，說明翁承久也沒有審問出什麼名堂。
十幾個人裏面有掘墓盜墳的、殺人越貨的、淫人妻女的，這都是真正的罪犯。
「可是，翁大人，流寇是什麼人？還不是我們大明的老百姓嗎？他們造反圖的是什麼，還不就是想有口飯吃？老百姓想吃口飽飯，難道就有必殺之罪嗎？」
混江龍，
翁承久一個小小從九品的芝麻綠豆官，而且是在大別山東北麓這樣的窮鄉僻壤，三年來沒有坑害過百姓，這在整個大明朝都是風毛麟角的人物。
熊儲嘴唇蠕動了一下，卻沒有發出聲音。
結果一連幾個緊急消息傳過來，再加上一場意外的變故突然發生，讓熊儲不得不再一次暴露自己的行蹤，親自出面解決令人頭痛的問題。
熊儲點點頭：「俗話說：友情不在一日之感，來日方長。那好，準備明天夜裡放人。黛莉，把外面所有的人都收回來，我們明天也連夜離開這裏，儘可能不要驚動附近的鄉親們。」
熊儲有一個最大的毛病，就是在很多情況下拿得起放不下，又叫做「優柔寡斷」。他有菩薩心腸，缺乏的就是霹靂手段。
滾地龍，就是中州丐幫副幫主裘萬山，這也是熊儲當初在伏牛山的老朋友，而且並肩戰鬥過。
有這麼簡單嗎？熊儲絕對不相信：「翁大人，把你的辦法說來聽聽？」
俗話說：響鼓不用重鎚。
「我已經派人調查過，你抓的那些人並沒有殘害百姓。不錯，他們反對朝廷，反對皇上，而且出來當探子，按照朝廷法度的確該死。」
一個燙手的山芋就讓人承受不起，現在熊儲一下子抓了五個燙手的山芋在手中，所以室外寒風刺骨，但他現在還是渾身冒汗。
翁承久甩下一句話，站起身來就往外走。
熊儲吩咐曼黛莉暗中監視翁承久，看看他究竟準備才用什麼方式應付眼前的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