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南天風雲
第532章 后裝火炮
熊儲看著江面上一艘嶄新的三桅大船，語氣有些急迫，透露出無限的焦慮。
這一次戚繼光所乘坐的主戰船——廣福船，一千九百料，長度二十六丈，船舷最大寬度十丈八尺五寸，堪稱超級巨無霸，就出自徐家之手。
「船上正在進行最後的船帆製作，暫時還不能上去。如果主公想看火炮，我們到後面山坡上，那裡有兩座炮台，有敵人的時候可以打仗，沒有敵人的時候就是試驗火炮的地方。裝備的就是最新式的火炮，簡直令人嘆為觀止。」
可惜事與願違，戚繼光和胡震雖然在海戰中打贏了，但是朝廷下達的詔命是：「片帆不得下海，沿海百姓內遷不低於一百二十里，餓死倭寇和弗朗機海賊。」
「這是結合了葡萄牙、廣東船、福船的優點，祖父大人親自設計的一款新船。全長二十四丈，干舷最大寬度八丈四尺八寸，尖底方頭魚尾。不僅速度快，而且船底有二十四密艙，輕易不會沉沒。」
「一門戰船大炮，需要一名裝葯手、一名裝彈手、兩名送彈手、兩名鉚定手、一名清膛手、兩名複位手、一名點火手。加上一名司令員，一門大炮需要十一個人。」
「甲板上布置了三十二門近程虎蹲炮，還有特製的火箭、弩箭，這是為近戰準備的兵器。這些裝備在海戰中一般不會用上，但是在這條江裏面打擊兩岸的敵人，那就可以派上用場。」
熊儲一眼就發現不對了：「他們在哪裡弄來這麼多白銅？」
「現在不一樣了，兩萬多人進山伐木，然後順流飄下來，所以我才決定首先建造這一艘一千八百料的戰船，算是安慰祖父大人的在天之靈。」
此仗大獲
「干舷最下面的一層，一共有十六門五寸口的紅衣大炮，每一門加上炮車都是三千六百斤，射程五里十七步。其中船頭安裝兩門，兩側分別安裝七門。只要能夠打中敵船，就可以直接摧毀。」
徐家祖上在鎮海有四座船塘（船塢），能夠分別建造廣東船、蜈蚣船、鷹船、子母船。
徐風賢接近六十歲了，下頜的一把鬍鬚隨風飄動，但顯得精神抖擻，神采飛揚：「主公，這是個事情著急也沒用。如果真要建造大船，那就必須在大海邊上才行。在江邊上造船，大不了。」
熊儲知道所謂的孟凡大人，就是那個邪門道士孟凡：「徐大人，你造船怎麼和那個邪門道士有關係呢？據我所知，那個傢伙根本不知道什麼叫戰船。」
孟凡搖搖頭，有些無奈地說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徐大人在這裏，他需要在大海上使用火炮，第一個就是要防鏽啊。我的那些師兄弟們，在煉鐵、煉銅過程中，首先要考慮的就是防鏽。」
沿海百姓數千年來都是靠海吃海，根本沒有其他的謀生手段。朝廷裏面的東林黨禍國殃民的禁海之策，不僅導致沿海全部荒蕪，而且百姓餓死數十萬，被逼當海盜的就有四萬餘人。
「船艙裏面的空間本來就很小，如果這樣顛來倒去的話，那根本沒法打仗。從實戰來說，所有戰船的火炮，其實都只能開一炮就沒啥事幹了。」
「錫、銀都很軟，用力就變形。經過不斷試驗，我們的底栓終於成型了，這就是鐵碗錫凸，
熊儲頓時來了興趣：「還有這回事嗎？徐大人趕緊帶我過去看看！」
熊儲當然能夠聽出這番包含的巨大悲憤，還有一種死不瞑目的巨大遺憾。
像孟凡這樣的人，還有那些為了鑄造大炮而獻出生命的四十多名勇士，才是最可愛的人。
就在熊儲越看越糊塗的關頭，身後傳來一聲怪叫：「哎呀，公子今天怎麼有時間過來看我的玩具呢？」
什麼人最可敬？
熊儲雖然口中打趣，但是對孟凡是打心眼的尊敬。不說別的，僅僅是蛇毒地雷這一項，那就是天才的成就。
這番話不是徐風賢說的，而是他向熊儲轉述祖父臨死之前的遺言。
「我就說了，只要有你這個邪門道士的地方，就肯定會弄出很多邪門事情。你倒和我說說看，這是一門什麼怪炮，和原來的紅衣大炮完全不同，我看了半天也沒有看明白。還有啊，白銅如此稀少，你竟然用來鑄炮，太過分了吧？」
「原來這些炮口平時是封閉的啊？」熊儲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以前的紅衣大炮底栓都是焊死的，要想從後面清理炮膛，那就必須讓大炮的底栓是活動的，隨時能夠打開。可是，底栓是用來閉氣的，一旦活動起來就會跑氣，從而影響射程。」
徐風賢，五十七歲，浙江鎮海人。熊家軍水師船場總督，相當於朝廷正二品大員待遇。
下面還有一輛銅質兩輪車架，車輪直徑兩尺左右，這尊火炮就在車架上。
兩條鐵鏈把火炮和下面的凹槽連在一起，大概有六尺的滑動距離。
「為此，我和師兄弟
孟凡的兩隻眼睛突然放光：「公子這就說對了，這是我們一百多師兄弟兩年時間弄出來的一個設想，目前還在進一步完善。這叫后裝火炮，由三部分組成。」
「底栓能夠活動了，如果僅僅用來方便清理炮膛，那實在是有些划不來，所以我們決定徹底推翻紅衣大炮的開炮方式，從後面裝填炮彈和火藥，然後把底栓關起來鉚定。」
「白銅稀少嗎？白銅根本就沒有！」孟凡伸手拍了拍炮口：「這都是我那些是兄弟們不眠不休煉丹，才弄出來的新品種。你這個小氣公子，什麼時候給過我東西啊？」
「現在，我們已經根據射程，事先製成了不同分量的火藥包，分為射程五里、四里、三里、兩里四種藥包。炮彈全部都是用鉛製作的，重量八十一斤。」
很明顯，這尊火炮可以順著凹槽前後滑動。
「我們實驗了七百多次，經過九次炸膛，死了四十多人，才慢慢找到解決閉氣的辦法。那就是單獨鑄造底栓，既不能用鐵，也不能用銅，因為硬碰硬不能閉住氣。剛好楚雄那邊別的沒有，就是錫多、銀多。」
嘉靖四十年（一五六一年）的寧台溫之捷，戚繼光、胡震等所部戰船近戰倭船，擊沉、撞沉敵船十余艘，燒殘敵船五艘。
「干舷第二層，一共安裝有二十四門四寸口的紅衣大炮，每一門加上炮車都是一千二百斤，射程四里三十九步。其中船頭安裝兩門，兩側分別安裝十一門。第一層和第二層火炮是專門為海戰準備的。」
徐風賢笑道：
之所以看起來分為三節，就是因為最前面的一節細得多，中間的一節開始變粗，最後的一節起碼比第一節粗了三倍。
「至於炮車滑槽，平時都是固定的，大炮只能前後滑動，這樣就不用頻繁調整射擊方向，能夠保證命中率。經過反覆試驗，熟練炮手在半個時辰之內，可以連續開九炮。」
徐風賢搖搖頭：「主公說錯了。戰船戰船，那就是要用來戰鬥的。能夠發揮戰船的威力，就需要量身定做的火炮。剛好孟凡大人實驗了一款嶄新的火炮，簡直就是神來之筆，不可思議。對，就是不可思議啊，老朽這次漲見識了。」
熊儲看見紅衣大炮的機會並不多，真要說起來，還是在鎮南城看見過。衡陽王城雖然有四是八門紅衣大炮，但都在城牆上，熊儲卻不能上去。
熊儲點點頭：「那些兄弟們辛苦了，我都記在心裏。現在說說看，你這叫什麼炮，怎麼和我原來看見的都不一樣呢？」
「公子請想，要在戰船裏面操作火炮，如果每一次開炮以後清理炮膛，那就必須把大炮拖回來，然後忙碌半天還沒有打出第二炮，可能敵人的戰船就已經上來了。」
事實很清楚，孟凡雖然說的很輕巧，但是這個過程中不知道遇到過多少兇險。僅僅炸膛九次，就死了四十多人。眼前看見的這尊大炮，那都是用生命堆出來的。
「主公請看，這是一艘炮艦就已經到了極限，而且還不能滿載，否則就要擱
「現在已經有了一個比較安全的開炮方案，那就是使用四里射程的火藥包。如果使用射程五里的火藥包，連續開炮超過六炮就有炸膛的風險。」
熊儲順著徐風賢的右手看去，這才發現船頭突然出現了四個炮口，而且炮管都伸出來了，分為上下兩層排列，黑魆魆的炮口讓人不寒而立。
「早知如此，我絕對不會幫助戚繼光造大船，而是造小船。只要倭寇存在一天，朝廷就不能禁海。雖然倭寇殺了數萬百姓，但也沒有朝廷禁海令死的人多。多少漁村都全部死絕了，這就是大明朝乾的好事。」
這是一尊長度七尺二寸，炮口五寸，分為三節的白銅炮，看起來銀光閃閃。這都不像兵器，反倒像一件工藝品。
「徐大人，朝廷做了很多不得人心的事情，所以我們才需要補救。現在葡萄牙、荷蘭、英國的那些海賊就在前面不遠的地方，我需要你們造船，越大越好，越快越好。」
熊儲看不明白的是，這尊火炮帶有兩副架子。火炮第三節的底部有四個五寸左右的小鐵輪，這四個小鐵輪全部落在兩根鑄鐵的凹槽裏面。
但是今天所看見的新式火炮，和他原來所見絕然不同。
孟凡娓娓道來，熊儲聽得渾身發緊，眼淚都下來了。
熊儲誇張地笑道：「哈哈，你說對了。想當初和你第一次見面就說好了，我是什麼都沒有。你想搞什麼歪門邪道，全部都要你自己想辦法。至於說你們那些師兄弟煉丹，竟然煉出了白銅，本來就足夠邪門的了，更邪門的是你拿來鑄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