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存亡續絕
第580章 肇慶疑雲
羚羊峽屬於肇慶城西南方向的西江河道，峽谷綿亘十八里，河道狹窄、河床切割極深，兩岸陡坡險峻。
這個人就是新任兩廣總督丁魁楚。
熊儲擺擺手讓周長福起身：「長福，周昶那邊的情況如何，你連夜過來所為何事？」
丁魁楚，大概五十來歲年紀，上半身穿著鎖子連環甲，只不過頭盔不見了。下身穿著藏青色馬褲，說明此前應該騎馬。
崇禎九年五月，滿清韃子以阿濟格為將，率師八萬余從獨石口入犯，襲擊延慶、昌平等地，侵掠京城人畜十八萬東歸。
六月，明朝士紳張國維等迎魯王朱以海于紹興，號稱監國。不久，禮部尚書黃道周和鄭芝龍等復立唐王朱聿鍵于福州，改元「隆武」，於是出現了魯王和唐王兩個政權。
與此相呼應，阿濟格在湖廣江北鎮壓大順軍主力，目前已經佔領襄陽，兵鋒直指武昌、岳州。
丁魁楚以額觸地拚命磕頭：「啟奏陛下：罪臣也不知道肇慶城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罪臣此前接到報告，靖江王朱亨嘉竟然打著太祖皇帝的年號謀逆，還扣押了廣西巡撫瞿式耜大人，所以就帶領六千精兵過來討伐。」
熊儲對於突然在肇慶城外出現數萬白巾蒙面的大軍充滿了疑惑，但是現在沒有更多的信息佐證，所以只能憋在心裏。
「是是是，下官正是丁魁楚，不知您是哪位陛下？」
再加上熊儲突然出現，那就是四個皇帝。如果算上李自成、張獻忠，現在就有六個皇帝了。
原來，今年（一六四五年）春，由長安回師江南的滿清韃子多鐸部從虎牢關（今河南滎陽汜水鎮）分兵三路，大舉攻打南明弘光政權。
十八
一個國家同時出現很多皇上，就意味著這個國家已經徹底亂套了，放在任何一個正常人身上，臉色都會不好看。
「可是對方並不接受罪臣的投降，而是經過挑選以後，讓罪臣帶著最精銳的一萬七千六百人過來，要找大明興漢皇帝陛下投降。」
隨著丁魁楚半真半假的一番哭訴，熊儲終於聽了一個大概，同時對於接下來的局面充滿了憂慮。
西江流經肇慶城附近，江面寬度超過兩里。進入羚羊峽以後河道寬度突然收窄，僅僅只有半里左右，最窄處才六十丈。平均水深超過二十丈，水流湍急，漩渦成堆。
扈媚娘從房間閃身下樓，然後帶上來一個人，正是內衛營統領周昶的親兵隊長周長福。
周長福點點頭：「陛下聖明，問題就出在這裏。我們是前天晚上悄悄趕到封川縣潛伏的，但是昨天清晨突然從肇慶方向過來三百多人，而且都打著白旗。陛下請看，這就是丁魁楚兩廣總督的印信。」
剛好就有一個人對於軍事狗屁不通，而且曾經還因為畏敵怯戰被發配充軍，他就敢大搖大擺率領六千步軍穿越羚羊峽。
丁魁楚就是所謂「隆武皇帝」朱聿鍵剛剛加封的封疆大吏。
由於靖江王朱亨嘉不甘寂寞，也宣布桂林為西京登基稱帝，所以一下子就有了三位皇帝。
剛好劉超發動「永城兵變」，丁魁楚設計擒殺劉超之後，又被起複為總督河南湖廣加兵部尚書銜。
丁魁楚這一問，讓旁邊的扈媚娘差點兒
丁魁楚微微抬起頭翻眼偷看一下，隨即在地上磕頭：「陛下聖明，罪臣罪該萬死！不過，罪臣並非被抓住了，而是主動過來投降的。」
由於丁魁楚畏敵怯戰，放任滿清韃子入關大肆搶掠，崇禎皇帝朱由檢一怒之下把丁魁楚貶職發配。
四月初九，滿清韃子由歸德分成兩路，一路由多鐸率領，進攻亳州，指向淮南；一路由都統准塔率領，進攻碭山、徐州，指向淮北。敵人分兩路而來，弘光政權岌岌可危。
熊儲大感奇怪：「這是一員武將啊，他是誰？」
「陛下容稟！」丁魁楚只能拚命磕頭，說話都開始顫抖：「對方數萬人都是包著白頭巾，把臉上都蓋住了。甚至還憋著嗓子說話，罪臣實在是分不請他們究竟是何人。對了，罪臣的廣東水師被他們俘虜了，所以才會措手不及。」
二十一日，總兵李棲鳳、監軍副使高歧鳳出城投降，守城力量更為薄弱。多鐸曾先後給史可法五封書信，但是沒有下文。
熊儲皺了皺眉，臉色就不好看了。
正因為如此，丁魁楚此前才會有「不知您是哪位陛下」這個巨大的疑問。
清內院大學士洪承疇代替多鐸，赴南京總督軍務，加強政治招撫。博洛、李成棟、劉良佐等率滿清韃子進攻杭州，一路上，南明地方官員紛紛不戰而降。
周長福話音未落，扈媚娘已經轉身出去擰著一個人進來扔在地上，全身盔甲在地板上撞得叮噹響。
既然是一個皇上，熊儲卻不稱「朕」，這還真是一個稀奇事。
二十五日，滿清韃子以大炮轟塌城牆西北角，攻破揚州。多
熊儲重新坐回太師椅，盯著地上跪著的傢伙：「你就是丁魁楚？」
只有同時出現兩個以上的皇上，別人才會問出這麼一個稀奇的問題。
熊儲一拍桌子：「胡說八道！既然對方把肇慶府周邊的所有軍隊押到城下，而且你已經和對方交談過，又怎麼會不知道肇慶城發生了什麼事？」
滿清韃子先攻佔弘光政權在河南地區的統治中心歸德（今河南商丘），所過州縣，望風而降。
周長福躬身抱拳說道：「啟奏陛下：我們已經按時趕到封川縣，切斷了梧州和肇慶之間的聯繫。可是肇慶方面昨天發生了一件怪事，統領大人不敢做主，所以命令末將趕緊過來向陛下稟報。」
在一個國家裡，竟然有人問出「您是那位陛下」這麼一個古怪問題，本來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熊儲聞言一驚：「肇慶城發生怪事，究竟是怎麼回事？你不用著急，儘可能詳細說說看。」
熊儲翻看著一枚黃銅鑄造的虎頭金印，很隨意地問道：「丁魁楚，這是怎麼回事，誰逼著你過來投降？」
熊儲盯著匍匐在地上的傢伙看了半晌，才擺擺手問道：「長福別發怒，並沒有幾個人認識我，這不能怪他。你就是兩廣總督丁魁楚？聽說你帶著六千人出來，為什麼會被抓住？」
然而這時的弘光政權內部，正在進行激烈的黨爭，甚至出現了南明版「三大案」（大悲案、太子案、童妃案）。
「這也罷了。」按下心頭的疑問，熊儲換了一個話題：「聽你的口音是中原人，什麼時候當上了兩廣總督？還有，南京的朱由崧，也就是你們的弘光帝，現
五月二十四日，滿清韃子逼近南京，趙之龍、錢謙益跪地獻城，南京淪陷。弘光帝（福王）不久后被執于蕪湖。
丁魁楚，字中翹，號光三，萬曆四十四年（一六一六年）進士，河南永城人。崇禎四年升任保定巡撫，崇禎七年任戶部侍郎，崇禎九年官至河北巡撫。
六月十三日，明潞王朱常淓在杭州投降。
直到這個時候，周長福才從懷裡掏出一個黃布包，雙手遞給熊儲：「根據這個傢伙的交代，據說是被人逼著過來投降的，而且不是六千人過來，一共有一萬七千多人，帶著全部的輜重糧草和軍械一起投降。」
崇禎皇帝朱由檢最急需的就是銀子，結果丁魁楚給朝廷助餉六萬兩之後，被就地釋放回鄉。
周長福微微一笑：「末將說不清楚，還是讓另外一個人過來向陛下陳述比較好。」
丁魁楚雖然在政務軍事上狗屁不通，但是他搜刮民脂民膏很有一套，所以很有錢。
鎮守江北四鎮的劉澤清、高傑、劉良佐、黃得功四個總兵，因為此前有了擁立之功，在大敵當前之時不是考慮如何迎敵，而是互相爭權奪利，彼此仇怨極深，沒有一個人以國事為重。
明正統十三年，高要縣知縣陸駒從這裏經過，體會到纖工苦況，遂開始在峽山冷坑等處築橋樑，以便利行人和船隻上行。到明萬曆十年才鑿石路，稱為西江古棧道的「峽山旱路」。
「可是大軍還沒有開拔，整個肇慶城就已經被包圍了，而且肇慶府三總兵的軍隊合計四萬餘人，全部被押送到城下。罪臣被逼無奈，只好對敵請降。」
自己的皇上臉色不好看，這
弘光帝朱由崧昏庸無能，朝政把持在馬士英、阮大鋮等手中，這些人排斥異己，賣官鬻爵。
熊儲還想問一下其他的問題，沒想到門外一陣喧鬧，門外已經傳來曼黛莉的清脆嗓音，他才知道已經天色大亮。
隨後被帶進來一個人，熊儲終於知道丁魁楚究竟是個什麼東西了。
「末將參見陛下！」
「什麼？」滿清韃子竟然已經攻陷了南京，熊儲這才真的大吃一驚：「別哭了，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情？」
江邊只有船工系纜登山拉縴的小路，屬於西江中上游最難走的路段之一，常人無法通行。
前不久，浙江的魯王政權和在福建的唐王政權得以從容建立起來。
因為平劉超之亂與馬士英共事一段時間，結果朱由菘登基當皇帝之後大封功臣，馬士英想到了自己的「老同事」，所以丁魁楚被任命為兩廣總督。
當時江南有民謠：「職方賤如狗，都督滿街走；相公只愛錢，皇帝但吃酒。」
哇的一聲，丁魁楚竟然大哭起來：「陛下有所不知，南京早就已經陷落，弘光帝在蕪湖被滿清韃子俘虜了！」
「啟奏陛下：他就是兩廣總督丁魁楚。」周長福口中說話，卻俯身抓起那個人的左肩扯了起來，然後雙腳連踢之下，那傢伙已經跪在熊儲面前：「狗官還不拜見陛下！」
四月十八日，滿清韃子包圍揚州，史可法困守孤城，誓死不降。
「主動過來投降的？」熊儲抬起頭來，不解地看著周長福：「堂堂兩廣總督，掌握著廣東和廣西的全部兵馬，怎麼會主動過來投降，究竟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