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存亡續絕
第613章 掉進埋伏圈
他們唯一看見的，就是太湖水面上突如其來的一場水戰，太湖縣城的敵人前軍大營被摧毀。
太湖縣城距離潛山縣城不到七十里，東方開始發白的時候，吳兆勝已經在馬背上看見了潛山縣城的模糊身影。
吳兆勝沒有任何廢話，而是用自己的行動來說明一切。所以他拔出腰刀，策馬沖向東面的滿進忠。
陸囧當然明白自己主帥的意思：只有和敵人攪在一起，才能最大限度地消除火炮的威脅。
能夠就地展開防禦的最好地方，當然就是潛山縣城，所以吳兆勝的目光就緊盯著潛山縣城。
汪公嶺上竟然早就布置了一排大炮，吳兆勝初略數了一下，竟然有二十門之多！
嚴二娘不了解馬士英，不了解太湖深處的具體情況，不了解吳兆勝所部的戰鬥力，不了解當年的「跨海龍」沈潘究竟有幾斤幾兩，更不了解對手張存任的真正實力。
吳兆勝渾身冷汗直流：毫無疑問，滿進忠之所以放棄進攻和自己形成僵持，就是在等自己的後續大部隊上來，然後利用炮火優勢殺傷有生力量。
敵人這麼簡單就被兩個嬌滴滴的女人給殺了，說明自己原來把敵人高看了。
自己的援軍到了，對面的滿進忠端坐馬背竟然沒事人一樣，這就有違常理。
毫無疑問，此前一刻鐘的混戰，滿進忠的人也被殺了不少，吳兆勝和他的手下頓時信心大增。
自己追趕敵人的敗兵，現在反而被包圍了。
吳兆勝被逼上梁山，只能倉促反正，隨即參加對張存任中軍大營的進攻。
嚴二娘作風潑辣大胆，處事果決。
一種不祥預感瞬間降臨，吳兆勝頓時心驚肉跳起
兵法雲：十則圍之，五則攻之。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死了。
「殺——」
現在敵我雙方都能夠看清對方，中間地帶余留著近千具屍體，滿進忠的確只有不到三千人。
「大帥放心，敵人的伏兵並不多，大概和我們的兵力相當，也就三千來人。我們不過損失了六百多人，主力沒有問題。只是馬匹疲勞過度，無法和敵人展開對攻。」
滿進忠猶豫不定的瞬間，吳兆勝的戰馬已經到了：「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滿進忠納命來！」
整個過程中，敵人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自己這方面取得了一場莫名其妙的大勝利。
這就是一廂情願的想法。
太陽開始冒頭，大地開始震動。
諸多因素疊加起來，嚴二娘終於犯了兵家大忌：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陸囧，是吳兆勝最信賴的一員副將，也是他此次帶出來的唯一親信將領。
敵我雙方已經展開大混戰，吳兆勝不是立即查明敵情，而是開始患得患失，終於喪失了調整隊形的最佳時機。
滿進忠按照張存任的命令算計吳兆勝，而且已經勝券在握，所以他也疏忽了某些東西。
「清狗喪盡天良，漢奸數典忘宗，必定遭到天譴。蘇州焚城、揚州十日、嘉定三屠，三百萬冤魂還在眼前。我吳某手下都是江浙子弟，今天高舉義旗屠滅清狗，為自己和家人而戰鬥，有死而已，豈能向一條野狗投降么！」
「殺——」
不知彼不知己，每戰必殆。
如果能夠抓到張存任，是不是自己就可以一步登天？
咻咻咻——陸囧身後無數鳴鏑箭
但是有一點滿進忠沒有想到：他身後就是潛水，一條大河橫在那裡，他自己同樣沒有絲毫退路！
陸囧處於鋒線上，所以對敵我雙方的兵力情況一目了然，說話也很有底氣，終於讓吳兆勝稍微安心一些。
明白了敵人的用意，吳兆勝隨即站到馬背上高呼：「兄弟們不要驚慌，敵人也只有兩千多人，和我們差不多。我們身後不遠就有兩萬多人的大部隊增援上來，這伙敵人的死期馬上就要到了！」
吳兆勝看見了漢岱、張傑、李秀、馬成龍這四個人的狗頭，因為這四個人他都認識，而且都屬於悍勇無敵的將領。
雙方展開罵戰，混戰突然變成了僵持，吳兆勝很滿意。
驕兵必敗。
吳兆勝騎在馬背上，心裏想著未來的各種榮華富貴從天而降。
吳兆勝在心中盤算一戰拿下潛山縣城奪取首功，然後固守待援全殲張存任中軍兩萬人的時候，汪公嶺兩側山谷突然地動山搖，兩支騎兵已經衝殺出來，眨眼功夫就把吳兆勝三千人給掐頭去尾包圍了。
自從看見敵人的大炮，吳兆勝的注意力就放在北面的汪公嶺上面，沒想到陸囧揮動紅旗射出鳴鏑箭的瞬間，竟然從南側樹林中衝出一直五千多人的龐大隊伍。
潛山縣夾在潛水和皖水之間，北面是天柱山，南面是皖河。
左右都是個死的時候，每個人都有拚命的勇氣，吳兆勝也有這個勇氣。
吳兆勝帶兵多年，基本的用兵法則還是知道的。
可是嚴二娘頭腦發熱之下忘記了一個致命問題，那就是現在四面皆敵，而且
哪知道回頭一看，滿進忠才知道大勢不好，自己根本沒有退路！
這五千步軍並沒有沖向吳兆勝，而是插向吳兆勝和後面援軍之間的空曠地帶。然後一分為二，分別打擊吳兆勝和西面過來的援軍。
最糟糕的是，嚴二娘忘記了自己身邊並不是作風嚴謹的熊家軍，而是在一片混亂之中調遣不相統屬的一群烏合之眾，然後去進攻一個不知底細的對手。
張存任的中軍大營裏面有兩萬人，如果不能找到一個可以就地防禦的地方，三千人面對兩萬敵人肯定支持不住。
「陸囧，立即收縮陣線防禦！」敵人像潮水般涌過來，處於生死關頭的吳兆勝終於明白了自己身處險境：「我們的戰馬已經體力不支，絕對不能和敵人騎兵硬拼。命令大家結成圓陣，快，快！」
嚴二娘還知道自己已經進入敵人心腹之地，危險。
隨著天色大亮，四周越來也清晰。
汪公嶺，大別山東南麓的一條余脈，南面山腳下就是通往潛水的官道。
結成圓陣並不難，陸囧縱馬飛奔一圈，驚慌失措的兩千多人已經慢慢穩住了陣腳，敵人的攻勢也被遏制住了。
嚴二娘懷著一個美好願望，腦海中的參照物都是熊家軍，其實要害問題一個都不知道。既不知道敵人的情況，也不了解自己的情況。
算計別人的時候，每個人都會疏忽一些東西。
嚴二娘也知道太湖裡面的馬士英抗清堅決，該救。
兩路伏兵齊出，一上來就是大混戰。
現在天色沒有大亮，加上戰場上烏煙瘴氣，吳兆勝被三百多親兵圍在垓
居於這種考慮，所以她希望以亂對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給敵人致命一擊，然後在敵人沒有徹底反應過來之前揚長而去。
吳兆勝本人心理上還沒有準備好，他的部下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王定國從太湖縣逃出來，走的就是這條官道，所以吳兆勝追過來自然也走這條道。
「哈哈哈，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你滿進忠來了。」吳兆勝的目的是拖延時間和鼓舞士氣，所以高聲叫道：「你滿進忠是個什麼東西，不說大家都清楚。你不過是大明的敗類，是給滿清韃子舔腚溝子的野狗！」
對吳兆勝言聽計從，沒有絲毫二心，就是陸囧的長處。
「不好！」
現在敵人不過和自己的兵力相當，卻故意採用包圍態勢，不過是想先聲奪人，打自己一個措手不及，通過製造混亂來渾水摸魚。
吳兆勝再一次感到後背脊梁骨發涼，因此放眼四望，想要找到滿進忠不為所動的依據。
自己的主帥張存任為什麼讓自己背水列陣，滿進忠已經無法想明白了，因為吳兆勝的單刀已經臨頭。
看見吳兆勝瘋狂向自己衝過來，滿進忠首先想到的就是命令部隊後撤一步。
想到這裏，吳兆勝什麼也顧不上了：「陸囧，敵人早有埋伏，趕緊命令兄弟們撤退躲避敵人的炮火！」
她希望給敵人造成更加嚴重的損失，給自己正面進攻的部隊創造更好的機會，想法固然是好的。
昏天黑地之下，自己竟然闖到敵人大炮陣地裏面來了。
五心不定，必然輸得乾乾淨淨。
「現在想走，晚了！」陸囧站在馬背上揚
現在天色似亮非亮，除了戰馬奔騰和雙方將士的吼聲之外，看上去都是一片人影綽綽，其中夾雜著耀眼的寒光晃動。
退路被截斷，除了死戰之外已經沒有其他辦法可想。
現在敵人陣腳大亂，正是自己建功立業的大好機會。
從戰術的角度來說，吳兆勝的想法沒有錯，而且很正確。
這是一支步軍，而且全部都是鳥銃。
嚴二娘知道張存任是沒有廉恥的鐵杆漢奸，該殺。
吳兆勝身陷絕境肯定會拚命，這一點滿進忠想到了。
看見汪公嶺的時候，吳兆勝下令部下全速前進，一定要在天色大亮之前渡過潛水，然後一鼓作氣攻入潛水縣城。
因為嚴二娘為了趕時間，只讓吳兆勝帶領三千騎兵追過來，大部隊還在後面。
吳兆勝和陸囧的反常舉動，終於讓剩下的兩千四百多人認清了形勢：殺一個夠本，殺兩個就賺一個。與其被敵人的大炮炸死，還不如和敵人拼個魚死網破。
吳兆勝扭頭一看，自己身後戰馬奔騰，慢慢變成一支大軍蜂擁而來，援軍到了。
吳兆勝的話音未落，對面也傳來一聲大吼：「吳兆勝，你這個反覆小人竟敢背叛大清，難道活得不耐煩了嗎？你們現在放下兵器投降，還能撿一條狗命。如果還想頑抗到底，絕對死路一條！」
王定國狼狽逃回，自己是緊追而至，這中間並沒有多少時間，所以敵人不可能這麼快把大炮運到這裏，只能說明汪公嶺這裏本來就是敵人的前哨陣地。
避敵鋒芒，逐步磨掉敵人的銳氣之後再進行殲滅戰，這才是降低自己傷亡的策略。
七十里路，說遠不遠，說近不近，恰恰是戰馬高速奔跑的體力極限。